一日炼气,两日筑基,前者还情有可原:炼气弟子说起来只是比常人体格更健硕一些,凡间有擅武艺者,境界也和炼气弟子差不多。
在凡界,那些武艺卓绝,入臻化境的那些宗师,甚至可以达到炼气五六层的水准。
毕竟程喜贵为天子之女,许是学了些武艺,得了些高人术士的指点,窥得一缕天机。
后者太过荒谬,古往今来修真界,数万年间,多少精彩艳绝之辈,纵是那些飞升而去的先辈,也不曾听闻有此般天才。
从炼气三层一下跳到炼气大圆满,到渡筑基雷劫,只一种情况,程喜是夺舍重生,否则绝不可能。
谢玄尘传音入密:“云真,你当初是在何时何地接到她的?路上发生了何事?”
云真正在拿着从凡人的摊子上买来的拨浪鼓逗弄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猛然收到谢玄尘千里传音,手中的拨浪鼓都掉了。
难道是师尊嫌弃他一路上没有照顾好小师妹?
他绞尽自己的脑汁,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在还原事实的同时,把自己的责任撇清一点:“我是按照师尊的点拨,入了凡界,从人间帝王程桀手中将师妹带来的,他们父女十分情深,不舍得师妹成仙。”
他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对了,当初我为了带走小师妹,还立下誓言,待师妹入了无极宗,三月之后,便带师妹回去,让他们父女二人相见。”
修真界和凡间界并不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时间的流速都是一样的。
只是人活得太长了,这日子过起来就会显得特别快。
修士的寿命大多十分漫长,倘若只能停留在筑基期,都能活个数百年。
像谢玄尘,容貌还停留在刚及冠的青年模样,实际上的年岁已有数千年。
对元婴后期的修士而言,可能闭个关,几百年就过去了。
人生却苦短,特别是凡间皇帝,活个七八十,那都叫长寿。
修士修为越高,想要生育子女便十分不容易,云真金丹后期才找着道侣,这么多年,得了个女儿真不太容易,对宠爱女儿的皇帝十分有好感,不免为程桀多少两句好话。
“三月之后,为师会亲自护送她回凡界。”
修士本应当斩断红尘,这一次回去同凡间种种做个了结也好。
程喜身份太敏感,倘若起了私心,强行延绵王朝气运,那定然被天道盯上,背负太多。
“你将她接回宫门,路上可遭遇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对了,入了修真界之后,路上便碰到了几个争夺宝物的邪修,幸而最高的修为不过金丹期大圆满。在几位师姐师兄赶来之前,那些作恶的邪修便悉数被徒儿诛伏。在这期间,是大师兄的亲传弟子甄虞一直在照顾小师妹,再然后,便是师尊出关收徒,掌门师兄将小师妹带到您所在的白玉峰。”
云真忐忑问:“师尊,可是徒儿哪里做的不够妥当?”
“没有,你做的很好,是为师一时想岔了。”
按照云真所言,谢玄尘方才已经用溯光镜回溯昨日情景,程喜全程并无异样。
其实他本就该知道的,程喜在入宗门的时候,宗门的镜石倒映出来的镜像显示她人魂合一。
那镜石那是数千年之前飞升的先辈留下来的圣物,当初魔修潜入各大名门正派,顶替了各大门派内门甚至亲传弟子,在正派修士与魔修大战期间,重创正派修士。
当时的无极宗几位渡劫后期的大能容了自己的宝器,在宗门处立了这镜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夺舍小辈,也会在镜石上显现两重影像。
也是,若是夺舍老怪,直接夺舍宗门弟子便好,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安排个他算好的人。
他若是有本事夺舍,绝不会蠢到不知控制自身境界,才筑基就闹出这种动静。
难道,是她……投胎转世了吗?
谢玄尘的掌心浮现出一盏幽蓝色的九瓣莲花灯,灯火熠熠,它靠近程喜,和往日一样,烛火依然微弱,并没有任何动静。
是了,当年她魂飞魄散,他保下她的一缕魂魄,细心温养,若是送去凡界投胎,也会是个短命的痴儿。
程喜却极是灵动聪慧,魂魄齐全,性格和那个人也天差地别,绝对不可能和她是同一人。
谢玄尘像是呵护什么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把九瓣莲灯收好。
深灰色的劫云在空中盘旋许久,最后停留在了程喜的上空。
她单薄纤细的身形被无数的灵气裹夹,连带着就站在她身后的陶厌一起,被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茧。
对筑基弟子来说,这是一朵相当大的劫云,因为连谢玄尘所站立的地方,都被她的劫云笼罩。
大乘修士的谢玄尘扛个筑基期的劫雷不痛不痒,不过他曾对那人许过诺言,除了她之外,绝对不会再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任何女子分担劫雷。
若是程喜出了什么岔子,他再出手相助也不迟。
谢玄尘拂袖退后,在劫雷未曾降落之时退出了院门,然后发现这云的形状刚刚好,不多不少,恰好完全笼罩住这个小院。
从炼气到筑基,劫雷为九道,后面每升一个大境界,劫雷便会加上九道,直到渡劫成仙,要劈上整整八十一道雷。
若是正道修士,行恶太多,因果太重,劫雷的威力会比寻常的修士更强几分。
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属于程喜的第一道劫雷终于落了下来。
谢玄尘迈入修仙大道多年,他当初筑基的时候劫雷长成什么样子,已经被他给忘光了。
这不能怪他,近些年来他基本都在宗门内修炼,对宗门内务从不关心,更别说注意那些弟子筑基的雷劫。
但是他愿意以自己的心魔发誓,这劫雷绝对不应该是一个筑基弟子正常的雷劫。
不是说它多粗多壮,事实上,和劫云大小正相反,这雷很小,很细,大概就是一根豆芽那么的细。
紫色的细雷像是雨水一样飘了下来,不痛不痒的打在程喜裹着的灵气团上。
别说劈到程喜身上,淬炼她的肉身,连裹着程喜的灵气团都没有劈开。
一道,两道……八道、九道。
九道雷都是一般温柔,一般纤细。雷劫的威力本不应该以形状大小计算,有些雷劫看似柔弱,实则后劲十足,非常刁钻。
但是这一次谢玄尘远远看着,算着那雷劫砸上去的力道,估摸着它的威力可能就和下冰雹差不多,打人可能有点疼,这点力量,修士皮糙肉厚,根本不痛不痒。
劈完之后,包裹住程喜的灵气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些弱小的雷劫很快鸣金收兵,深色的劫云转瞬变为了绚丽七彩的颜色,哗啦啦的下起渡劫之后蕴含灵气的劫雨,欢快的冲刷着宛若破茧成蝶的程喜。
作为高阶修士,谢玄尘一眼便看出了她此时的修为,筑基三层。
这已经不是一日筑基,这根本是一日直接跳了一个大境界。
谢玄尘有些恍惚,他许久不理宗门事务,如今的弟子筑基,雷劫威力竟然弱小到如此地步吗?
明明相较从前,修真界的灵气更为稀薄,当年的传承还遗失了不少,寻常修士度雷劫,便是做好万全准备,若是没有他人在一旁相护,没有伤及半条小命,也要吃不少苦头。
苦尽甘来,这苦是修真大道上定然要吃的。
而且天道浩淼,纵然是用灵宝法器逃过一时,下一次渡劫时,依旧凶险万分。
完全仰仗外物避过去,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是程喜她不一样,谢玄尘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渡劫的。
他给的储物戒在灵气团袭来的时候,被程喜不慎遗落在了地上,而且里面挑选的都是些护身保命还有杀人的法器,没有渡劫的。
不是谢玄尘不给,东西太多,他想着准备的那么细,自然是挑着要紧的来,能料想到程喜会在这个时候渡筑基的劫。
她的雷劫不是被什么天地异宝人为改小的,高阶修士会利用一些法宝欺骗天道的眼睛,譬如元婴劫,却只有金丹威力。
可筑基期已经是修真大道上的第一道劫,没有哪个修士会用这么珍贵的宝物去改筑基的雷劫。
况且她根本没有宝物在身,自然没用宝物。
谢玄尘原以为筑基期的雷劫不能再小,但程喜硬生生让他增长了见识,原来天地间还有这般微弱的雷劫。
程喜修炼的越快,越早到元婴,他就越早能和那个人再见上一面。
谢玄尘刚要向自己的这个徒弟道贺,却见程喜怀里多了个十分碍眼的东西。
不是别人,正是程喜带来的侍从,那容貌过分艳丽轻浮的陶厌。
在程喜筑基期间,陶厌便被灵气旋风一直卷来卷去,他的身体被这些灵气冲击撕扯锤炼,雷劫落在灵气茧上,全让陶厌给吸收了。
竟然在九死一生之中,强行挣扎出了一缕生机。
这么痛,他还是想要活下来,想要逆天改命。
都说他运道不好,他偏生不认命,要活给这贼老天看。
抱着这样的信念,陶厌悟出来自己的道,他成功了,成功感受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灵气,成功迈入炼气一层了!
程喜渡劫之后的灵雨,洒落在他的身上,迅速的修补着陶厌破破烂烂的身体。
他破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外头穿着的衣服。
程喜看着软软倒在她怀中的美人,经过淬炼之后,陶厌美貌的程度似乎再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在她顿悟的时候,一直围绕着她身边旋转,在她面前吐了很多血,残破,脆弱,坚韧,有种很奇异的美感。
所以陶厌在她眼前软趴趴倒下来的时候,程喜下意识接住了他。
她的指尖接触是陶厌光洁的肌肤,这是程喜第一次有那种奇特的触电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很特别。
程喜抬起头,对上了谢玄尘那张胜过清风明月的脸。
师尊依旧风光霁月,神仙般的人物,衬托得她这样搂抱着半裸美貌男子的动作过分暧昧淫,靡。
程喜觉得这个画面好像过于不太和谐,她似乎应该做些什么,来改变目前这个格外尴尬的局面。
于是她诚心实意的发问:“师尊,您要不退让一下,我替他换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