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没有醒来多久。
她很快就重新昏迷了过去,殷雪灼也再也控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调息片刻,抬手搽去唇角的血,低头看着身边奄奄一息的季烟。
方才的说笑热闹,仿佛像一场幻觉。
殷雪灼其实很讨厌热闹,他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方,越是偏僻黑暗的角落,似乎越能容得下他这只阴暗孤独的魔魇。
此时此刻的安静,才是他最熟悉的感觉。
刚才的别扭无措终于没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她弱小的生命,结束他这一场荒诞的经历,让一切回到原点。
他不允许有人亲近他,也不许有人了解他太多,季烟已经屡屡过界,他必须动手。
殷雪灼起身,漆黑的长发和黑衣几乎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太过冰冷,把季烟抱在怀里时,还能感觉到她在无意识地打着抖。
秋宓已经在魔域的九幽坛等候多时,她按照魔主的吩咐,早已准备好了一切,还将周围的低等魔全部遣散,九幽之火的灵力太过于强大,或许也会将那些小魔吸入吞噬,烧成灰烬。
殷雪灼抱着季烟飞去了九幽坛,巨大的火焰池终年不灭地燃烧着,像云海一般翻腾着,幽蓝流光将魔域的天空映得极为漂亮,仿佛是连接着天穹。
季烟如果还醒着,估计会比看到流星雨还要兴奋吧。
殷雪灼微微抬手,怀中的女子逐渐从他怀里脱离,慢慢漂浮在空中,逐渐飞到九幽坛的正上方,下方的熊熊烈火几欲将她吞噬。
殷雪灼凌空而立,眉眼冷漠,广袖一挥,池中的火焰蓦地大盛,四周瞬间运转起了强大的阵法,几乎吞灭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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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烟其实看得到这美景。
她现在和殷雪灼一样飘在空中,不过殷雪灼是用法术飘着的,她……变成了一只阿飘。
系统还比较人性化,觉得最后这一段的痛苦级别会超过常人极限,没有让季烟亲自经历,把她的魂魄引了出来,让她旁观着“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被殷雪灼炼化成不人不鬼的东西的。
风景很美,殷雪灼也很好看,但季烟,只是盯着“自己”看。
万恶的玄幻世界居然没看到一面镜子,季烟过了这么久,才终于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
极为漂亮。
即使双目紧闭,也不难看出这具皮囊有多美,五官如天工所铸,红唇泛光,雪肌若玉,温润透亮,若是睁开眼,又当是如何美景,不言而喻。
一张可以祸国殃民的脸。
季烟一直以为自己长得也就一般,撑死了也就网红级别,不能再美。
不然殷雪灼为什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以前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
原来不是她有问题,是这厮有毛病。
哦,对了,季烟忽然想起来,他鸡儿似乎不太行。
季烟飘在空中,心情复杂地看着殷雪灼辣手摧花,她其实有些不太舍得这么美丽的皮囊,眼看着娇弱的美人儿将要被烈火吞噬,季烟抬手捂着眼睛,隔一会儿透过指缝悄悄瞄一眼,就怕看到“自己”被烧了一半的狰狞模样。
但她却发现那冰蓝色的火焰越来越小,最后居然一副分分钟要熄火的样子。
咦?这是没油了么?
季烟好奇的地飘到秋宓身边,发现秋宓的表情居然比她还惊讶。
殷雪灼这又是在玩什么?
季烟托腮望着浮在半空中的美人,美人的发髻被风吹得彻底散开,漆黑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脖颈处逐渐蔓延出冰蓝色的诡秘纹路,一直从衣裳里面蔓延到耳后,衬得容颜少了三分妖艳,多了七分清冷。
美人的皮囊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肌肤变得愈发白皙剔透,泛着冷玉一般的光泽,宛若洗筋易髓,脱胎换骨,明明五官没有变化,却好像更好看了。
好看得像妖精。
不,更像那团冰蓝色的火。
季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骂一句“卧槽”,灵魂就不受控制地飞向那具躯体,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意识失去多久,季烟隐隐有了感觉。
仿佛漂浮在一片柔软的云上,身体被一片柔软包裹着,丹田内翻腾着一股冰冷的气流,像是一块冰塞进肚子里,却又不让她感到那么排斥。
而五脏六腑的疼痛逐渐被涤荡得干干净净,一股淡淡的暖意流过四肢百骸,让她意识骤然清醒。
再次睁开眼时,季烟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轻盈地几乎要凌空跃起,浑身上下的感觉非常舒服,简直神清气爽,恨不立刻跳起来蹦两下。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的夜视能力变得特别好,周围明明是一片漆黑的,但是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哪里。
她躺在一个看起来很像地宫的地方。
四周非常辽阔,墙壁和柱子上的花纹极其美丽,像藤蔓一般攀爬在柱子上,让季烟想起殷雪灼翅膀上的绮丽纹理。
而殷雪灼就坐在她身边。
他靠着石柱坐着,双眸微阖,漆黑的长发一直落在地上,整个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是闭上眼时,他不再显得阴冷狠戾,下颌线反而带着柔美的弧度,脸色极白,唇色极红,是惊心动魄地好看。
季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不应该被炼化成什么人蛊了吗?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反而像进阶了一样,而殷雪灼现在的脸色却好像不太好看的样子?
季烟想起自己看到的最后一幕,她低头拉开自己的衣裳,果然看到锁骨周围都是冰蓝色的纹路。
她到底怎么了啊!!!
季烟有些抓狂,一抬头,就对上了殷雪灼的眼睛。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整个人都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动作,只是一双眸子漆黑如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自己扒自己衣服的动作。
季烟:“……”
季烟觉得有点尴尬,悻悻地收起自己不太雅观的动作,觉得劫后余生值得纪念,就忍不住抬起手,给他打了声招呼,“嗨。”
殷雪灼忽然一扯薄唇,发出了一声冷冷的不屑的嗤笑。
季烟:???她好心打招呼他居然还这个态度?
季烟忍不住道:“殷雪灼,你……”才说了四个字,就被他一把扒拉进了怀里,殷雪灼搂着她,力道非常大,季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感觉他凑到了自己的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姿态亲昵,动作自然。
季烟:“!”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季烟被他兜着脖子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类摁着吸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殷雪灼转性了?
季烟在他怀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耳边传来他冰冷的声音,“再动,掐死你。”
季烟:不、不敢动。
她只好乖乖地趴在殷雪灼的怀里,殷雪灼一会儿在她脖子上闻一闻,一会儿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一会儿手还在她身上乱摸,季烟的身子紧紧地绷着,惊讶地发现,殷雪灼冰冷的体温消失了。
而她来不及胡乱揣测,殷雪灼摸得越发放肆,季烟怀疑这人是要对她图谋不轨,可他摸完了之后,居然把她往边上一推,冷冷道:“便宜你了。”
便宜她?为什么便宜她?她被他摸了便宜的难道不是他?!
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季烟很想骂他一句,发现没有合适的脏话形容她复杂的心情。
算了,她跟大魔头讲什么道理。季烟撑着手站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轻盈好轻盈,忍不住蹦了一下。
……然后她就蹦到了天花板上。
季烟挂在顶部的石壁上,抱着一个突出的石柱,惊慌失措地求救:“殷雪灼殷雪灼!我我我、我为什么飞上来了啊啊啊,你快救我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
殷雪灼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他懒懒地勾了勾手指,季烟便被一股力量托着稳稳落地,她一落地就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怂成一团。
别说是跳了,她走都不敢走了。
就怕过于身轻如燕,一抬脚又飞了。
她这是进化了吗?季烟欲哭无泪。
殷雪灼看着这么怂的季烟,又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想按照惯例做出个嘲讽的表情,转瞬一想,又连表情都懒得做了。
季烟这种级别的废材,真的不值得他嘲讽。
季烟蹲在地上,慢慢挪到大魔头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殷雪灼,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季烟的心情非常一言难尽,完全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甚至还有点凌乱,“为什么我好像突然会了轻功,我感觉我现在可以飞起来,还有我为什么没死啊,是你救了我吗?”
殷雪灼敷衍地“嗯”了一声,“我把九幽之火和你融合了。”
季烟:“……”
不是,融合是什么意思啊?!他一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但是季烟现在真的很慌啊。
季烟蹲着不敢动,殷雪灼往外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又不耐烦地扭头看着原地蹲的季烟,冷淡道:“九幽之火生自上古时期,乃是天下最强大的灵火,可炼化世间的一切,我将它移入你的体内,与你魂魄融合,才可让你逃过一死,但你如今既然成了火,自是身轻如燕一些。”
“那你为什么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季烟好奇:“你的体温……”
“我没问题。”殷雪灼漠然道:“是你的体温和我一样了。”
季烟:“!”
靠啊,她居然变得和殷雪灼一样了?
季烟有些不太能接受,谁愿意做根大冰碴子,但是一想,好歹捡回来一条命,算了吧算了吧。
至少以后挂殷雪灼身上,她不会再觉得冷了。
殷雪灼垂眸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自己倒没觉得哪里不好。
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忽然手下留情。
甚至有些不爽,却也没说为何不高兴,只是不耐烦地揪起季烟,直接握着她的手,把她往外拽去。
季烟被殷雪灼拉着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发现现在所处的地宫非常宽阔,只要一走动,回音就不住地回荡着。
感觉这里可以塞下殷雪灼的原形呢。
想起殷雪灼的原形,季烟又想起石壁上的绮丽图案,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四周漆黑幽暗,回荡着脚步声。
殷雪灼走出地宫,秋宓已在外等候多时。
“魔主。”秋宓恭敬地上前,看着殷雪灼手里的季烟,对她笑了笑,“季姑娘。”
殷雪灼直接把季烟推进了秋宓怀里,“给她看看。”
态度非常恶劣。
他到底在不爽些什么?季烟不太明白,她乖乖靠着美人姐姐,这位美人长得真赏心悦目,魔域居然还有这种绝色,季烟又忍不住盯着她看,还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脸和她的脸,谁更好看。
如果说她是妖艳那一款的,眼前这位姐姐就是暗黑系御姐吧。
秋宓牵着季烟的手腕,让她在原地盘腿坐下,她坐在季烟身后,抬手在她后背输入一股灵力,季烟只觉体内有一股寒气在流转,周围蔓延出冰蓝色雾气,她抬手,指尖便冒出一簇蓝色的火焰,像是殷雪灼手里经常出现的那团火。
哎嘿。
她居然能变火了!
这不是殷雪灼的能力吗?他的能力居然跑她这儿来了!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修仙了?还可以用火打架?像殷雪灼那样,一抬手就撂倒一片?
她终于不再是废材了,季烟非常快乐,但她还没来得及嘚瑟,殷雪灼就无情地打断了她的幻想,“你依旧没有灵根,一团火是不可能修炼的,你一辈子都不可能。”
季烟:“……”
殷雪灼带着恶意,继续嘲讽:“你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不,你从前或许会有机会转世,但是现在若是死了,便只会魂飞魄散。”
季烟:“……”
殷雪灼:“哦对了,小废物,你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意思吗?”
季烟:“……”
殷雪灼的是真的嘴毒,季烟此时此刻满脑子祖安语录刷屏,要不是这个人她打不过,她直接口吐芬芳糊他一脸。
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张咬牙切齿的笑脸,“小废物不知道呢,大佬你要不要示范一下?”
“……”殷雪灼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还真的自称“小废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兴致缺缺地隐身了。
殷雪灼每次欺负她,都是故意想看季烟非常生气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那副憋屈的表情非常好玩,只要她露出那样的表情,他就特别开心,简直就是一小学鸡,叫他小学鸡都是抬举他了。
季烟才不会如他的意。
秋宓一边给季烟传输灵力,一边听着季烟和殷雪灼的对话,十分惊讶。
她眼中的魔主十分危险,喜怒不定,即使是他最信任的下属,上一刻他还对你微笑,下一刻或许就会直接翻脸,所以即使是她,也不敢有丝毫不敬的行为。
这个凡人……魔主和她几乎形影不离,还为了她破例多次。
就连如此重要的九幽之火,也说给她就给她了。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在秋宓眼里,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她实在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面前的少女气息平稳,秋宓抬手运气,缓缓收手,站起身来。
“一切正常,只是你的身体与之前大为不同,或许需要时间适应。”秋宓温柔一笑,笑容里透出三分安抚之色,“你随我过来。”
漂亮姐姐说要她跟着走,季烟就乖乖跟着走。
但她刚刚迈出脚,就感觉身子一轻,想起飞上天花板的经历,季烟又怂怂地缩回了脚。
她不敢。
秋宓才走了两步,察觉到了她的犹豫,转念想到什么,也沉默了片刻。
季烟:总觉得又被嫌弃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秋宓忽然走到她身边来,让她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温柔安抚道:“你还没适应九幽之火的力量,如果害怕走路的话,就抓紧我。”
哇塞,这也太温柔了。
季烟被温柔小姐姐迷了眼,乖乖地点头,秋宓说什么,她都愿意照做。
小姐姐什么的,比大魔头可爱多了。
秋宓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秋宓走起路来,也是体态婀娜,摇曳生姿的。
尤其是这一身极为贴身的衣裳,与人类女子的保守截然不同,反而衬出窈窕体态,裙尾宛若水波一样轻荡,白皙长腿若隐若现,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
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猫儿。
季烟站在她身边,慢慢的……就自卑了。
为什么秋宓这么风情万种啊,季烟仔细观察着她类似于猫步的走法,越看越挪不开眼。
同样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啊。
她要是男人,都要心动了。
殷雪灼居然没有吃这个窝边草,他到底是鸡儿不行还是鸡儿不行?
季烟一直跟着秋宓,被秋宓带着飞到了一座宫殿里,刚一进去,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团白色给扑倒了。
然后季烟被摁在地上,被舔了一脸口水。
季烟:“……”
她被舔得犯恶心,拼命挣扎起来,对方越发兴奋了,舔得更为卖力,季烟又逃不开对方的魔爪,就在地上扭来扭去,发出细碎的呜咽声,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对方舔着她的手背,看着她滚来滚去,也往季烟旁边一歪,和她一样滚来滚去。
一边滚,还一边亲昵地蹭着季烟,发出小狼似的“嗷呜”声。
这是一团体型极大的毛茸茸。
大概有多大呢?跟马一样高,跟狮子一样壮硕,浑身雪白的毛发柔润光滑,迎风招展,矫健威猛,两只腿站起来的时候比季烟都高,偏偏这只矫健威猛的大家伙,居然趴在季烟身边要蹭她。
大眼睛粉鼻子,比猫儿还可爱,一对耳朵居然是折耳的,长得又像狮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
季烟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这只毛茸茸看见她不动了,又要趴在她身上舔,还叼着她的衣裳,要把她往其他地方拖,直到被身边的秋宓喝止:“白白,不得胡来!”
白白发出一声呜咽,念念不舍地松开嘴。
季烟飞快地爬起来,要跑又不敢走路,小步小步地挪在了秋宓身后。
白白还望着她,依依不舍,还歪着脑袋,企图从秋宓身后找到季烟。
“你不必紧张,这是银驭麒兽,他叫白白,从小被魔主养大,算是魔主的坐骑,如今还没到化形的年纪。”秋宓也有些无奈,很熟练地变出一颗黑色的像石头的东西出来,丢到了远处,白白嗷呜一声,飞快地去追了。
“白白喜欢魔主,只是魔主不喜人靠近,它想舔想蹭都不行,许是憋闷已久,如今你身上有魔主的味道,没想到会对你下手。”
季烟:沃日,又是因为殷雪灼。
殷雪灼就在附近隐身,他都不制止一下,估计又在看好戏。
秋宓看着白白快如闪电的身姿,淡淡道:“它如今还是幼崽,长大之后会变得很强,许是不会如此黏人了。”
“很强是有多强啊?”季烟好奇。
秋宓想了想,说:“如今魔主手下五位最强的魔将,其中一位便是白白的父亲从霜,相信白白长大之后,不会逊于从霜。”
哇哦。
这么强?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父亲当了魔将,儿子就成了坐骑?
究竟是魔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季烟又忍不住吐槽殷雪灼了,“殷雪灼就这么把别人的儿子抢过来当坐骑吗?”
秋宓听到她直呼大名,大惊失色,稍稍缓了一缓,才说:“不是这样的。”
“能在魔主身边,是魔域中所有魔一生之中最为向往之事,白白的地位等同它的父亲从霜,这是极大的殊荣。”
季烟:她真的不懂了。
秋宓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魔与人不同,人喜欢互帮互助,但魔向来是以强者为尊,生死不计,魔主是这千年以来最强的魔,他刚来魔域时,独自吞噬了六只联手杀他的大魔,收复几位魔王,魔域千年来寸草不生,十分贫瘠,也是他让许多灵魇来魔域生活,用灵魇的灵气滋养魔域,让许多珍贵的灵物生长在了魔域。”
“你看如今的魔域,一点都不荒凉。”
“他还重新制定规则,不许众魔私下决一生死,让许多的幼崽有了长大的机会,但也不抑制我们魔的天性,他鼓励强者之间的厮杀。”
“从前魔主来魔域之前,五位魔将各自为王,盘踞一方,如今全都心甘情愿地臣服。”
“他用绝对的力量威慑群魔,又想尽办法振兴魔族,我们不介意杀戮,对我们而言,人族害怕的魔主,其实并不是那么坏,我们追随魔主,甘愿为他献出生命,他也待我们极好。”
“能在他身边,自是一种荣耀。”
“白白生来灵根不足,十分孱弱,从霜无法忍受后代孱弱,无数次想要杀了他,是魔主亲自给他寻了法宝脱胎换骨,若不能留在魔主身边长大,白白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其他魔吞噬了吧。”
是这样的吗?
季烟怔了一下。
她真没想到,殷雪灼会如此对待这些魔,不是将他们当做复仇的工具,而是真的在振兴魔族。
原书对殷雪灼在魔域的经历,只有一句“他镇压诸魔,自立为王,魔族日益强盛,势不可挡”。
就是这样抽象的一句话,如今在季烟的面前徐徐展开,成了如此鲜活的现实。
他……只是对人不好吧。
即使对魔好,也不曾让谁靠近他分毫,他一直都这样排斥被靠近,或许也是一朝被蛇咬,当初受的伤太重,他害怕再次被背叛吧。
季烟咬了咬唇,垂下眼,不再说话。
秋宓说了这么多,也是想让这个凡人女孩知道,魔主对整个魔域有多重要,希望她能对魔主有几分尊敬畏惧之心。
她却不知,殷雪灼和季烟早已形成了某种契约,殷雪灼并没有离开,她私下说殷雪灼的旧事,殷雪灼都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他讨厌出现在别人的口中,若是以往,秋宓必被严惩。
但他没有出现。
他忽然想看看季烟的反应。
季烟果然露出了那种有些纠结的表情。
殷雪灼一直都很想不通,季烟为什么越来越不怕他,有时候还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他很讨厌被人怜悯,也讨厌和“好人”一词扯上关系,更讨厌被人假惺惺的同情。
但是季烟这样,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她和殷妙柔不一样。
殷妙柔总是一副温柔仁慈的样子,但殷雪灼觉得她是最阴险的毒蛇,看似温柔无私,实则不择手段,所有的虚伪都藏在皮囊之下,他看不透她。
但季烟……她好像有点儿傻。
季烟要是知道殷雪灼是这个想法,估计又瞬间不想同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