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挂着陈家灯笼的马车在文德伯爵府大门前停了下来。陈月如从马车上下来,下人上前来迎接,陈月如神色着急的问:“我姑姑可在?”
下人回道:“回表小姐,大夫人在府中。”
陈月如点了点头,脚步加快的往伯爵府走去。却在进了门之后与温小弟迎面碰、
脸色微微一变,但平缓得极快。
温小弟也是礼貌性的问:“月如表姐来寻母亲?”
陈月如表情清冷的点了点头,随即从温小弟身旁走过。
温小弟转身看向陈月如离去的背影。略微思索了一下。
若是刚刚自己没有看错的话,她方才进府的时候神色匆匆,见了他之后脸色又变了变,虽然神色收敛得快,可温小弟还是注意到了。
她这般反应,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这事或许与他也有关。
温小弟继而琢磨了一下,随后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你让主院那边的丫头尽量偷听一下她们都说些什么。”
温小弟身边的小厮是他自个亲自挑的,而非是陈氏安排的那些,给陈氏的说辞便是这小厮有趣,符合他的脾气。
因温小弟也没有大动他院子里边的人,况且他在陈氏的眼里向来没有任何的心眼,所以陈氏也没有怀疑什么,可陈氏殊不知那小厮是温小弟特意寻的,更不知道向来心思简单的温小弟竟然收买了自个后院中的丫鬟。
不是陈氏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在她看来,温小弟是她带大的,什么德性她最为清楚,若不是有着他那个长姐帮着他,他指不定早被她养废了,何至于让他在宵防营中立了功劳,还被皇上褒奖过,如今他父亲对他赞不绝口。
温小弟能有今天,陈氏皆认为是温软帮他的。什么立功,根本就是弄虚作假。
陈氏几番试探过温小弟,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端倪,所以陈氏也逐渐对他消除了戒心,满腹心思的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儿子赢过这个只会弄虚作假的废物。
以前温小弟以为自己陈氏真的把自个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的时候,与陈家人的关系也算是好的,特别是和他的同一辈。可如今知晓了陈氏的嘴脸之后,也开始善于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观察了之后才发现这陈家的人不比陈氏。
陈氏好歹把慈母演得滴水不漏,而陈家人有些人虽然与他相处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可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他们是看不起他的,把他当成笑话一般。
如今已经十六岁的温小弟在宵防营中待了快两年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智都已经被磨炼过了,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人一听名字就摇头叹气的纨绔子弟了。
以前温小弟身在同龄人中又矮小又白皙,完完全全不起眼,所以陈家人每逢有什么喜事的时候都会把他喊过去。在他的衬托之下,那些陈家子弟也显得出色了许多,但如今身子厚实了许多,身高也是拔高了许多,精气神更是不同往日而语了,现如今再站在陈家子弟中,却是成了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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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如来寻陈氏,不是别的原因,正是因为盛芸。
等了许久,才等到陈氏,陈月如脸色凝重的看了眼陈氏身边的丫鬟,陈氏会意,便把丫鬟全都屏退了下去。
丫鬟全退了出去后,陈月如才着急的道:“姑姑,前几日我与盛家姑娘还有柳家姑娘一块去茶楼听戏,听完准备回府的时候,遇上了骁王夫妻,当时盛芸瞧骁王的眼神就非常的不对,竟还自顾自的问她自己和骁王妃相比谁美一些。”
陈氏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释然道:“那骁王本就生得好,那些个小姑娘春心荡漾也是正常的。”
陈月如却更是焦急:“并非如此,我这几日都在盛家姑娘跟前旁敲侧击,却是从她的口中探出了惊天的消息。”
或是这半年以来陈月如特意与那盛芸走得近,加上太子妃也有意让她与伯爵府的人走得近一些,所以盛芸便也就和这陈月如交好了,盛芸在金都中没有个能说话的闺中密友,逐渐的也与这陈月如交了些心。
听到自家外甥女的话,陈氏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竟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陈月如深呼了一口气,声音微颤的说道:“盛家姑娘对骁王并非只是简单的心生爱慕,我从她的口中探听到皇上有意把她指给骁王当侧妃!”
“什么?!”闻言,陈氏蓦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瞪向陈月如:“你是不是听错了?”
陈月如摇头:“我几番试探,都是一样的。”
陈氏的呼吸忽然重了起来,眼神更是出现了几丝慌乱,手中紧紧的抓着帕子,疑惑不解的道:“如今盛家的嫡长女是太子妃,皇上又怎会再把另一个盛家女嫁入骁王府,况且那盛家也是百年世家,盛芸是盛家的嫡女,怎可能嫁与他人做侧室?!”
虽然是王爷侧妃,但本质上还是个侧室,始终比人低一等,况且那盛芸还比温软出身要高贵些,皇上又怎么可能糊涂到把盛芸嫁给骁王当侧妃?
“我也实在猜不透,母亲听闻这事情后,便让我赶紧来寻姑姑,把这事告诉姑姑你。”
陈氏脸色难看得紧,这个消息确实惊人。
“我且要好好想想,另外接下来的这几日,你从盛芸的口中再仔细的探一下口风,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口中探听到皇上此举的目的。”
二人谈话的时候,殊不知窗子外边蹲了一个丫鬟,借着竹子掩盖了身影。在听到她们的对话后,震惊的捂住了自个的嘴巴,也不敢久留,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温小弟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震惊的。
“此事事关重大,恐会危及你的性命,所以这事情你一点风声都不能传出去,可明白我说的话?”
听了这么个消息,丫鬟脸色被吓得苍白,点头如捣蒜:“奴婢定然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
温小弟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眼那小厮。小厮会意,上前塞了一锭银子给了她。
让丫鬟退下之后,温小弟便立刻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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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弟把这事情告诉了温软,而温软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甚是平静,看不出来半点的惊讶。
见长姐这般沉稳,温小弟试探性的问:“长姐,此事……你早就知道了?”
温软淡定自若的点了点头:“早就知道了。”
温小弟愣了愣,随即道:“可这事这般惊人,就算长姐你知道了,再听到这事,难道不应该表现出一点担忧?”
不仅不担忧,还淡定自若得事不关己像是听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温软饮了一口茶水,忽悠道:“你到底还是年轻,记住了遇事莫要慌,得淡定。”
温小弟眨了眨眼,不免露出了几分钦佩:“长姐,你真的是越来越像姐夫了,遇上这等事情,竟然能这般的从容淡定。”
温小弟自然不知道温软在知道这事情之后的反应,温软自然也不可能说出来。
“此事你姐夫已有对策,莫要过于担心,你且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便可。” 温软淡然一笑,端着个长姐该有的稳重,半点没有把初初知道这事时的惊慌失措表现出来。
温小弟点头:“长姐你放心,我的事情我也有了分寸,知道该怎么做了。”
原本是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思来的,但来了之后发现根本不用他操心,也就松了一口气。
没了要操心的,来了自家长姐的地盘,温小弟也不用像在伯爵府中那般挂着一张虚假的脸,便也恢复了少年爱玩爱闹的心性,抱着自个可可爱爱的外甥女在院子中溜达了一圈。
玩了许久才被温软喊去喝甜水。
“对了,我听你姐夫说你过些日子要与十七一块去一趟稷州?”
许是在军营待久了,温小弟吃喝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但却也不至于狼吞虎咽,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一碗甜水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放下了碗之后,点头回答:“刚好要去稷州办些事情,十七也许久没有回去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姐夫也让十七参与,顺便让十七回家一趟,姐夫还说我与十七最为配合得来,就让我一块去了。”
温软把他跟前的空碗拿起来,继续盛甜,盛满了一碗放在他的面前。嘱咐道:“此去路途远,多带些干粮,且已快入秋,稷州的秋季比金都冷,你带两件厚实些的衣裳,平时也小心些,莫要太过相信不相熟的人。”
听着温软的嘱咐,温小弟“扑哧”一笑:“长姐,我又不是那十一二岁未出过远门的小子了,我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你便省一百个心吧。”
温软刮了他一眼:“总之,出门在外,你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掉以轻心。”
温小弟频频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定然不会掉以轻心的。”
温软无奈叹了一口气。她怎能不担忧,金都如今的时局还未定,他又在这个时候出远门,自然是要为他担忧几分的。
也不知道金都的时局何时才能定下来。
更不知道殿下会用什么办法打消了皇上想要他娶盛芸为侧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