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皆是如戏中角儿一样的翘楚,巳时起来后,夫妻两人默契非常,都闭口不提昨夜的事情。
二人脸色依旧如常,起身之时,温软还温柔体贴的替他更衣。
吃完早膳后,方长霆面色如常的道:“今日本王还要与傅瑾玉出去,会回来得晚一些,若是入夜还未回来,你可先睡,不要等本王。”
温软闻言,想起骁王前几日若是要出门,必然会早早起来,哪像今早还偷了个懒。
再听他让她不必等他的话,心想他定是寻了个由头来避开她!
温软不知昨夜睡着之后,眼角上还是否有茶水伪装的泪珠,只暗恼自己昨夜没把人等回来就睡了,错过了二人交心的最好机会,如今骁王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头肯定是对她有了厌烦之感。
一时有些委屈,但也知道昨日的事情不宜再提,省得惹得骁王更加的不痛快,只能在今日之后再努力的把这点隔阂修补回来。
虽有委屈,但也如骁王一样,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柔声的嘱咐注意保暖,莫要着了凉,一定要把石校尉和侍卫带在身旁,切莫单独一个人落单,好让贼人有下手的机会。
嘱咐完了之后,骁王笑道,说她如老母亲嘱咐出行的孩子一般絮叨。
许是昨夜的关系,今日温软听着骁王的话,都要比平时多琢磨了几番。骁王说她如老母亲一般之时,温软琢磨了一下,意会到这意思后只觉得晴天霹雳。
——骁王这是开始嫌她啰嗦了!
挂着笑把人送走后,温软的笑脸瞬间坍塌了下来。
她现如今真真如戏文中说的一般,千年道行一朝丧。都怪自己没有细细斟酌再行事,所以才会把方有小成的夫妻关系搞成现在这番模样!
温软的心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不停的踱步,想着如何把这已有裂痕的关系给修补回来。
且说骁王今日确实是有事,并非温软所想的那般是为了躲她而寻的借口,只是今日的事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马虎不得,所以才会在床上偷了些懒。
还有方才那玩笑话,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尴尬,虽然在温软身上也寻不出半点的不适,但依他了解她的性子,她也就是个走表面的,心底估计早就着急了。
现在指不定在正在房中坐立难安的琢磨着二人的关系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就是想到了这些,骁王才会故作轻松,表示出不在意的模样,可骁王完完全全没想到温软不仅怀疑他要躲开自己,更不曾想这化解尴尬的笑话,落在她耳里竟也成了他对她的嫌弃!
这些骁王自是不知道,还心想着过了些时日后,她也就过了这坎,不会再念着想着他昨晚那异于寻常男子的反应。
毕竟换做寻常男子,美貌娇妻主动献媚,还不得早早化身为豺狼猛兽扑上去,他倒好,直接把她当成了豺狼猛兽。
昨晚就不应该计较她是因为什么才与他这般,然后脑子一热跑出去的,让她脸皮子上挂不住。
但事已至此,只能待过些日子,得闲后他再细细研究一番这男女亲热I相吻的技巧,明白后便就主动还回去,这比什么解释都强!
出了知州府,马车旁的石校尉上前低声禀告道:“殿下,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骁王点头:“让他们差不多得了,别演得太过,让人怀疑。”
“下官明白。”
骁王“嗯”了一声之后,沉吟了片刻,继而吩咐道:“锁死知州府的消息,今日在外边发生的事情,决意不能落入王妃的耳中。”
石校尉应了声。随即转身吩咐侍卫,看住王妃院子中的下人,今日莫让他们出院子,也莫要让旁人进院子寻王妃。
***
温软心思乱,也就没有再去宋大夫人的院子串门,而是在房中拿起了针线开始做荷包。
之前答应过骁王要给他做一个荷包的,可偏不巧在生辰那几日遇上傅瑾玉,再后骁王又着了凉,为照顾他,她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刚刚想着怎么去修补夫妻关系,也就把这事给记起来了。
绣了大半日,荷包上面的纹样已经有大体的样子,小小一块荷包布上绣着一只山涧老虎,虽小可却极为精致。
绣得眼睛酸痛之时,正放下了荷包要小憩片刻,院子外边便传来了宋十七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王妃不好了!殿下遇刺了!”
正要拦着十七的守卫也被这消息惊到,一时间竟忘了要把人给拦住。
温软听到这话,蓦地一惊,猛得从榻上站了起来,也顾不得手中的荷包落了地,忙走出房外,看着急匆匆从院子外闯进来的十七,惊问:“怎么回事?!”
十七忙说道:“今日在骁王灾房给百姓发送棉衣之时,忽然窜出了几个难民,提着刀就像殿下冲了上去!”
一怔,有惊悸涌上了心头,温软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继而着急追问:“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十七摇头:“我远远望去,只见石校尉把骁王扶上了马车,然后我就着急跑回来把事情告诉王妃你,余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温软脑子空白了一息,瞬间又清明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如何,骁王都不能出事!她更不能乱!
看向十七,急急吩咐道:“十七你快些差人查一下殿下现在身在何处。”随后又看向院中的侍卫,吩咐:“你们快去把赵太医寻来,我回房寻样东西就来!”
温软急匆匆的转身入了房中,走到床边,趴下了身子,伸手探入床底,把那把藏到了床底下的马刀给拿了出来。
她不远千里赶来稷州,好不容易保住了骁王的腿,也把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骁王的身上,辛辛苦苦了这么久,才得了个好丈夫。
好丈夫来之不易,若是谁要是敢动骁王,她便与之拼命!
赵太医收到石校尉传回的消息,让他立刻前往悦来客栈,而这悦来客栈便是那傅瑾玉在稷州所住的客栈。
虽然石校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听传信的人说情况紧急,便忙把医箱收拾好,正准备出门之时,他的房门就忽然人给撞开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人就被两个侍卫给架了起来往外跑。
一副老骨头差点没被他们给卸了!
侍卫急道:“殿下遇刺了,王妃急需太医陪同前去寻殿下!”
赵太医大概知道了石校尉说的情况紧急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敢耽搁,立即把骁王所在的地方告知了温软。
且说悦来客栈这边,一大部分的百姓都看到了骁王一身血,且脸色苍白的被人扶入了客栈,随后客栈被重重侍卫护得水泄不通。
被扶到了傅瑾玉的客房之中,安置在了床上,石校尉在外对着手下吼道:“还不赶紧的去看看太医来了没有!”
“还有全城把那些刺客搜捕出来!”
随后客房之中不时的有人从房中端出一盆盆的血水,来来回回,清水入,红水出,看得旁人触目惊心。
许久之后,这血水才没继续往外端。
傅瑾玉进了屋中,把房门关上,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淡淡的道:“殿下,已没有了旁人,便不要再装了。”
床上的人闻言,缓缓睁开双眼,薄唇微勾从床上慢慢的坐了起来。
把身上的血袋拿出,随手扔在了地板上,看向傅瑾玉,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傅瑾玉笑了笑:“自然是殿下一开始让下官陪同去安顺民心的时候,一次安抚就可以了,但殿下却几番出去,显然是在给刺客制造机会。”
“本王为何要给刺客制造机会?就算本王是为了引他们出来一网打尽,那万一真被杀了又当如何?”
傅瑾玉目光扫了一眼地上血腥的血袋,继续猜测道:“只怕真的要刺杀的刺客已经被殿下处理了,而今日的刺客不过是走场搭戏的罢了。”
骁王盯着傅瑾玉,继而反问:“那你说说看本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如今稷州百姓对殿下百般敬重,若是殿下是在赈灾这个时候有人行刺殿下,百姓自然会愤怒,愤怒之余便会自发性的把藏身于暗处的刺客线索寻常来,天下之大,人人都可成为眼线,这是其一。”
骁王颇感兴趣的问道:“那其二呢?”
傅瑾玉目光澄明的看着骁王:“其二,殿下在稷州的功绩便会慢慢的传开,乃至传到金都,传到陛下的耳中。”
骁王嗤笑了一声,从床上站起,走到水盆旁,洗着手上的血污,说道:“本王就知道你会猜得一清二楚,便也没想瞒你。”
若是要瞒,便不会到这客栈来。与其说他没想瞒傅瑾玉,倒不如说他是特意让他知道的。
傅瑾玉才谋双绝,也就景王瞎了眼,登基为帝之后,不爱惜人才,反而派了人暗杀。
傅瑾玉拱手劝道:“下回再有这种事,殿下还是瞒着下官为好,下官并非殿下心中的可信之人。”
骁王微微挑眉,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傅瑾玉显然是不打算与他同坐一船。不过骁王也知道,这傅瑾玉也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人,他也未曾想过一次就能拉拢成功。
“是不是,本王自有定论。”手从水中抬起,用干净的帕子擦着手上的水渍。
傅瑾玉也不再在此事上边多以解释,便岔开话题问道:“此事王妃可知道?”
骁王把帕子扔到了水中,看向傅瑾玉,道:“此事怕旁生枝节,所以本王尚未告知她,但本王也让人封锁了消息,晚间差个人把消息告诉她便是。”
话才落,客栈下的街道上便传来了吵闹声,让两人有些疑惑。
疑惑才升起,就听到石校尉在门外低声说道:“殿下,王妃提着刀带着赵太医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