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人将至

人活着,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两个会让自己害怕的人。但上辈子那个阴戾的骁王,温软都不怎么怕过,可唯独有两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她是极怕的。

一是断头台上行刑的刽子手,二则是抄了王府,把她抓拿入狱——身为护国侯府世子,又有军阶在身的雷阵。

或许是因为这雷阵和刽子手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同样高大的身躯,还有一样络腮胡,最重要的一点,看着这个人就会觉得杀戮太重了,所以这雷阵才会成为温软死之前最惧怕的人之二。

故在看到雷阵的那一瞬间,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在院外听到声响的雷阵,抬眼看了进来,就见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一脸惊恐的瞪着他,活似他会吃人一般。

不至于吧。

行军条件多有艰辛,无法顾及到形象,难看些是自然的,虽然他长得也比较壮硕,还满脸的胡子,但不至于丑得能把人吓成这样吧?

月清也反应了过来,顺着温软的目光看去,也被那长得如山间悍匪一样的男人吓到了。

主仆两人的目光皆为惊骇。

雷阵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方长霆“哐当”的一声,微微蹙眉,朝着偏厅外出声询问:“何人在外边?”

温软一听到骁王的声音,心中一安。想得没想,行云流水般的转身、推开门、踏入、关门上闸,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被忽略在门外的月清:……

温软抵着门口处,急促的喘着起,双腿哆哆嗦嗦的发着抖。

方长霆见温软惊惶的闯入,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嗓音略沉,带着关切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温软抬起发红的眼眶看向骁王,如遇上了虎豹被吓破了胆的兔子,哆哆嗦嗦的说着:“外边、外边有……”

说话也不利索了,半天都说不出有什么。

方长霆伸手把温软从门板上拉了过来,拉到了身后。安抚道:“莫怕,天大的事都还有本王在,且待本王出去瞧瞧。”

骁王安抚的的片刻,温软已经稍缓过神来了,暗暗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大了。

就在骁王准备开门的时候,她蓦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方长霆转头看向她,眼神不解。

为给自己这种过激的反应找个合理化的借口,温软忙道:“外边有一个生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暂且别出去,等确认了身份才出去。”

话方落,偏厅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殿下,护国侯世子雷阵求见。”

闻言,方长霆顿时明白温软口中这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到底是谁了。

上辈子就是雷阵领兵抄的骁王府,这事方长霆是知道的。但看温软被吓成这样,心想莫不是那雷阵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他残余的探子却说雷阵已算善待骁王府的人了,未曾让人欺辱府中女眷。

方长霆心思一时有些复杂。但还是开口与外边的侍卫道:“让他先等着。”

温软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怎么护国侯世子长成那个磕碜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悍匪闯了进来。”

“雷阵,在一众贵胄子弟中生得确实壮硕了些。”

温软暗道,何止是壮硕了些,简直就是个巨人,而且也没见京中哪个贵胄子弟长得如此凶相。

因对那雷阵的印象极其不好,温软不免嘀咕:“同样是贵胄,同样是将军,怎的那护国侯世子长成那样,殿下又这般光风霁月,当真是天差地别。”

忽然被夸赞,方长霆嘴角微微一扬,随即道:“你既怕他生得凶神恶煞,那你便先回房,本王与他商议些事情便回去。”

温软想到上辈子就是雷阵抓拿的骁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在此到底有仇没有仇,但又不便暗示,只好道:“那妾身先回房了。”

骁王上前给开了门,温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身,慢慢的走出偏厅,而后的与月清道:“先回房。”

许是身后有个骁王,所以没有了方才那般惊惶,不慌也不抖了,目不斜视与月清回了房。

目送走了了温软,骁王才看向在院子外站着的雷阵。

目光深沉,隐隐透着寒凉之意。

雷阵:……

别这样看他好不好!他可什么都没干!

雷阵觉得特别的冤屈,他不过是答应过骁王,要每隔个几天就来汇报一下军中大事,此次前来,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下山抢掠良家妇女的土匪?

骁王让门外的侍卫把雷阵喊进来,随后自己也转身进了屋子中。

*

温软回了房中,做了许久的自我劝慰,劝着劝着,再想起雷阵的时候,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的恐惧了。

约莫一盏茶余的时间,下人端来一碗安神汤,说是骁王吩咐的,温软心中微微一颤。

意想不到骁王会如此细心。

喝了安神汤之后,手脚也格外的暖和。自觉自己对骁王有所利用,一时间产生了些愧意,便又到了厨房亲自下厨做了好些素菜,还有清淡的荤菜。

等骁王与雷阵谈完,已是申时末了。

骁王送他时,盯着他那张满是胡子的脸看了许久,盯得雷阵几乎觉得这胡子上边长了跳蚤……

也不至于脏成这个样子!来的时候他还用水洗过了!

“殿下,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你这样看着下官,让下官心里发怵。”

方长霆沉吟一息,意味深长的问道:“先夫人走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未续弦?”

现在提这个问题,让雷阵的脸色一僵。

“不着急不着急……”除了不着急,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说,定过几次,但当女方看到他这模样之后都寻死觅活的。

自然也不能随便找一个,雷家祖训有言——娶妻当娶看得顺眼,脾气应当,身体好生样的。哪怕是续弦,雷阵依旧恪守祖训,没上心的,所以他也就歇了心思,单过。

方长霆微微眯眼:“世子二十有八了吧,膝下也无一儿半女,老侯爷就世子一个独子,怕是着急了,有时间整理一下仪容,再寻个好妻子。”

男人爱美人,女人爱俏郎君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雷阵却觉得骁王这是在揶揄他长得磕碜!

雷阵生平少数像现在这般吃瘪,憋红了脸,半响后,他才问:“殿下可是觉得下官方才吓到了……王妃?”

听说骁王妃也在稷州,方才那女子穿着打扮虽简便,但却透着贵气,且敢连门都不敲就闯进了骁王所在的地方,想必只有骁王妃了。

雷阵只是试探的问,却不想骁王直接点了头。

“你既然知道便好,本王也不多说了。”

雷阵:……

这天真没法聊了!告辞!

雷阵离开后,骁王径自回了房,回房后,温软不在,听下人说是去准备晚膳了。

准备到美人榻上小憩片刻,却见榻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袍。

是白色的衣袍,有好几身。

拿起了最上边的一件厚实的白袍,只见领口和袖口的地方,和那大氅上一样都有一轮精致的祥云银色暗纹,绣功极为精湛。

指腹落在暗纹上方,细细的摩挲了一遍。上辈子的记忆中好像温软也曾给他做过衣服,只是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复仇,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想法,自然也不曾注意过她送来的任何东西。

温软端菜回来,就见骁王拿着他的衣裳在看,放下了菜走了过去,问道:“殿下可还喜欢?”

骁王嘴角微勾,“本王不曾想你的绣功竟然这般的好。”

得了夸赞,谁还会不高兴,温暖抿着唇轻笑,随后道:“那殿下肯定不知妾身第一次做绣样的时候,到底做得有多么难看。”

放下了衣服,随口问了一句:“做了什么?”

温软细细的回想了一下,道:“一个蓝色的小荷包,本想绣的是花鸟的,结果绣得歪七扭八的,花不像花,鸟不像鸟,倒像只绿色的小鸭子。”

方长霆不免联想了一番,很快脑子便有了个蓝色荷包的模子。

“那荷包呢?”

温软不甚在意的说:“嫌它太丑,便扔了,既然殿下对荷包这般感兴趣,妾身明日再给殿下绣一个,现在妾身的肯定不会在把鸟儿绣成丑鸭子了。”

方长霆勾唇:“那本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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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州城百里外,一行车队在风雪中缓缓前行,路遇岔口,车队停了下来。

一个领路的随从下了马,走到了马车前边,恭敬的朝着马车中的人说道:“公子,前边有两条路,一条道比较近,只是那道须经稷州,稷州最近不太平,为免无妄牵连,还是绕道为好。”

随即马车上传出一道温润的嗓音:“不必绕道,继续前行。”

马车中,坐着一个白衣的男子。白衣男子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旧得泛白的蓝色小荷包,目光落在了荷包上,似回忆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