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晌午,温软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骁王那没几两肉的胸膛,全身僵硬一息,随即反应古来后立马告诉自己。
——稳住,别慌。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对方长霆露齿羞涩一笑:“殿下早。”
方长霆:……
日上三竿,已经不早了。
对待温软,方长霆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更不适应的是自己的床上会出现一个女人。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确实是头一遭。
宫中皇子到了十六岁,自有教习那档子事的宫女,只是方长霆十二三岁就出了宫,跑到了山上学本事,那些师兄弟都是男人,山上除了师娘外都一个女人都没有,十五六岁的时候又跑到了边疆,军营中有军·妓,自然上不了他的眼,而后回了金都没多久,就娶了亲,但连房都没圆又到了稷州,腿断了之后,更加不可能亲近女人了。
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床共枕的女人,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见骁王面无表情,温软一时慌了,正要说什么,骁王表情渐渐缓和,淡淡的道:“昨夜辛苦你了。”
温软愣一下,上一辈子,可见过他这么对自己这么的和颜悦色?
答案是没有的。
温软松了一口气,骁王并未怪罪自己,若是上一辈子,定然会把她毫不留情的丢下床再丢出房外。
温软心想,应当是他的腿没有断,性子也没有变得像上一辈子那么的阴暗狠戾,况且自己还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他的身边,他自然是感动的。
这么一想,温软顿时觉得有了干劲。她一定要扮演好一个温软体贴的“贤妻”角色!
方长霆用着茶水漱口,看着在衣柜前替他挑选衣物的温软,只觉得她笼罩着一股不明所以的“活跃”氛围之下。
瞧把她乐的,她又在脑子里边想了什么?
方长霆在昏迷之中,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素白的棉衣,日常的衣物倒是很少,温软挑来挑去也就是那么几身用来应急的。
这几身衣服无外乎是黑色,灰色,白色。
思索再三,想到他现在已经够瘦的了,然黑色显瘦,灰色显得气色差,最后把白色的锦袍拿了出来。
转身看到骁王,温软露出笑意:“殿下,这身衣裳如何?”
休息了一晚上,也正常的进了些食物,方长霆也恢复了些力气,扶着床以及在崔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久违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这么的站着了,四年了,四年来他全无感觉,现在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站着的滋味!
因心中激动难抑,所以看向温软都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温软看到这几分笑意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忪。
因这段时日的憔悴和削瘦,他的脸谈不上英俊,可从未看到对自己笑过的骁王,温软看着却觉得这笑容比那小十七笑起来还好看。
没有变坏的骁王,果然还是那个人人称赞,待人宽厚的骁王,以至于她上辈子那点怨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上辈子的骁王是个混蛋,现在的这个骁王是个好的,总归是和上辈子不一样的。
他没对她做过过分的事情,也没连累她,且以后他们就是相互扶持的夫妻了,不应该再带着怨恨的。
温软这么一想,也全然通透了,一点都不纠结。
把衣服放到了床上,道:“我去瞧瞧水热好了没有,好让小厮来给殿下擦身子。”
说着拿起斗篷系在了自己的身上,拿上袖炉便转身走了出去。
温软打开门便看到外边白雪皑皑,天空飘着小雪花的景色。也庆幸下了一场雪,正好把昨夜打斗的痕迹全部都掩盖了。
至于昨夜的惨状如何,温软没有看到,也不想知道。
走去厨房的一路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侍卫,戒备依旧森严。
到了厨房,下人烧着水,月清则又熬药又是煮粥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温软问:“赵太医他们呢?”
月清回:“受伤的人多,太医和医员也是忙到刚刚才得以休息。”
温软点头,拿了把小扇子熬药,随后吩咐小厮:“快把热水端过去,莫要让殿下等急了。”
小厮忙把热水盛出来,提了一桶出去。
厨房中剩下温软和月清,月清斗着胆子胆子问:“王妃,殿下今早醒来后待你是什么态度?”
扇子略微一顿,脸色有些燥红:“早上醒来……我才发现钻了殿下的被窝。”
月清愣了一下,凑近温软,小声的说:“可王妃你不是嫌弃殿下有……”最后那个字月清不敢说出来。
温软脸色一正,很严肃的道:“我可没说过这种话,你个丫头休要胡言乱语,免被别人听了。”
月清:……
主子说啥就是啥!
粥熬好了之后,温软让月清放一放再端过去,避免遇上骁王在擦身子,候在外边受冻。
月清端了粥走了后,温软继续熬药。
正熬药的时候,瞥见门口边上露出一抹斗篷的边角。
刺客?
不,绝对不是刺客,有哪个刺客这么粗心大意会让她发现?
而且还穿着红色的斗篷。应该是知州府上的哪位姑娘吧。
如此想着,轻咳了一声,出声询问:“谁在门口?”
声音才落,就见从门口探出了小十七那带了婴儿肥的脸蛋,或许是因为被冷风冻了,小脸蛋红扑扑的。
有那么一瞬间,让温软觉得如果这要是她的妹妹该多好。
不自觉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原来是十七呀,找我有事?”
宋十七有些踌躇,试探性的问:“王妃,我可以进来吗?”
因这院子的小厨房常要给骁王熬粥和熬药,所以不许外人进来。
然而对象是宋十七,温软也没有那么戒备,便道:“当然。”
宋十七松了一口气,走了进来,白衣红斗篷,唇红齿白,眼眸透亮,惊艳了温软。
男装穿在宋十七的身上,却硬生生的给他穿出了女装的感觉,温软不免联想他穿女装的样子。
好想看!
“昨夜我父亲虽把我锁房里了,但我也听到了外边动静,早间我更是听石叔叔说昨夜有贼人闯入了殿下和王妃的寝室,我心急就过来看看,王妃和殿下都没有受伤吧?”
温软笑了笑:“毫发无损。”
闻言,宋十七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满道:“我父亲也真是的,那么多人,竟然还让贼人趁虚而入,饶是如此,王妃你看能不能让殿下不要罚那么重我父亲?”
原来,小十七为的是他父亲呀。
温软又起抓弄他的心思:“殿下惩罚下属,那容得我多言,不过既然是十七你来和我说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父亲说几句话的,但是……”
欲言又止,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宋十七一咬牙,道:“王妃若是答应我,我就穿一个月的女装!”
温软哑然,她这话还没说出来呢,这未免太自觉了点吧?
宋十七道:“我一旦有事求我那些朋友,他们都让我这么干。”
温软……
狐朋狗友呀狐朋狗友。
“那也倒不必了,只是和十七你说笑的罢了,你若是喊我一声姐姐,这忙我就帮了,但不保证殿下会听我的。”
宋十七却是毫不迟疑的点了头,生怕温软反悔似的,忙唤了一声“姐姐”
温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不论他们夫妻二人还住在知州府,还是宋知州的品性。就算宋十七不求温软,温软也打算帮宋琅说几句好话的。
别了宋十七,温软把药小心翼翼的端回去。
才到门外,正想推门就听见从屋内传出“啪啦”的一声,是瓷器落地的声音,随后又听见骁王那道怒沉的嗓音:“下毒之事,本王不予追究,但昨晚若不是本王及时醒了过来,本王早就见阎王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滴水不漏?!”
宋琅和石校尉异口同声道:“下官无能,请殿下赐罪!”
听到这里,温软适时的抬手敲了敲门:“殿下,该喝药了。”
听到温软的声音,方长霆微微皱眉,暗道不能让温软见了自己狠戾的一面,遂把脸上阴狠的表情收敛了起来,朝宋琅和石校尉道:“此事暂且先饶过你们,但必须彻查害本王和伏击本王的人到底是谁。”
宋知州道:“属下已经在追查,已发现前稷州节度使的踪迹。”
方长霆点头:“等明日本王恢复了体力了再议,下去吧。”
两人告了退,开了门向温软恭敬的唤了声王妃才离开。
温软端药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碎碗,并未说什么,把药端到了方长霆的面前,“殿下喝药。”
方长霆没有说什么,直接端起药,像寻常饮水一样,一口饮尽。
冬天即便是沸腾的水,经过一会也会减温,所以这药看似冒着热气,其实并不是很烫。
看方长霆喝了药,温软又去倒茶给他漱口,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地上的碎碗一样。
端来茶水,递给了骁王,温软低声道:“妾身不懂什么调兵遣将,但是殿下的身体才刚痊愈,不适大动肝火,宋知州和石校尉虽然有错,但也不必为他们的错而气坏了身子,妾身会担心的。”
方长霆抬眼看她,见她一副担忧的表情,眼神有些许复杂。
这女人的嘴,莫不是抹了蜜?
不然,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的好听。要不是昏迷的时候,她所说的一句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然看到她这深挚关切的表情,他还真以为自己在她的心底有多么的重要。
好,既然她虚情假意,那他就陪着她一起虚情假意。
方长霆表情变得温和,略带愧疚的温言道:“抱歉,到底还是让王妃担心了。”
温软摇头,语气认真,“殿下不用向我道歉,妻子担心丈夫乃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么……
——呵,本王信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