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建国的心脏不好,这次手术换了个心脏瓣膜,人现在还躺在医院。
这样的病,自然不能再劳累。
裴津渡带着卷耳进了病房,谢敏看了两人一眼,在卷耳身上停了片刻,若无其事的推门出去。
“你来了。”裴建国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身边的青年。
他抬了抬手,裴津渡看了半晌,伸手握住。
裴建国像是没看到裴津渡身边的卷耳。
卷耳看了眼老人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地推门出去。
走廊座椅上的人抬起头。
“怎么出来了。”谢敏淡淡道。
卷耳牵起个笑,过去坐在她旁边,“您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谢敏顿了顿,“你倒是聪明。”
卷耳不置可否。
“你知道裴津渡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谢敏开门见山。
卷耳抬眸,“什么意思。”
医院走廊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天花板上的冷光灯打下来,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冷白。
“是自杀。”谢敏淡淡道:“开着车,冲到海里去了。”
卷耳眼睛闪了闪。
裴津渡从来没说过这些。
“对了,她有精神病的。”谢敏脸上的笑容明灭,语调轻轻,“她一直吃药控制,可那时候,她怀着孕。”
“你说,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会是正常人吗?”谢敏笑容温柔却有些诡异,看着让人发寒。
“所以呢?”卷耳莞尔。
吓谁呢在这。
谢敏仔细地在卷耳脸上寻找她期待的厌恶和惧怕。
可是没有。
卷耳正视她的眼睛,那目光不容谢敏躲闪,“您看不得裴津渡好,说这些,是想让我自己吓自己离开他?”
谢敏眼神沉沉,“你不觉得可怕吗?这样的人,他心里想些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卷耳笑容温和,“他心里想着我啊。”
“谢阿姨。”她微笑说,“您走不出来失去女儿的痛苦,我可以理解。但你为此就想让裴津渡同样不幸福,对不起,我不能理解。”
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卷耳继续道:“您把女儿的不幸都栽到裴津渡身上,您可真是干干净净,一点错都没有呢。”
“我有什么错?”她声音突然尖利,眼睛瞪着卷耳,眼底有惶然。
“您说呢?”卷耳淡淡开口。
裴佳出了意外,最难过的一定是谢敏,最自责的自然也是她。
是她没有照顾好女儿,才让裴佳出了意外。
可谢敏却不肯承认这些。
她固执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裴津渡身上,好像这样,她自己身上的罪孽才会轻一些。
谢敏眼睛通红,不肯说话。
这么多年,没人会跟她捅破这层窗户纸,裴建国没有,裴津渡更不会。
谢敏恼羞成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卷耳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
从医院出来,裴津渡一直默不作声。
他们家算是家大业大,如今裴建国出了事,裴津渡就不能继续在外面呆着,自然要回去帮忙的。
“你爸让你回公司?”
“嗯。”
元旦代表新的一年,但这几年的城市越来越没有年味,除了偶尔商场门口摆了几个新年打折的牌子,其他地方一片平淡。
看着卷耳往店里开,裴津渡说,“去公司。”
卷耳一顿,嗯了一声。
裴家是做建筑生意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车流拥堵,她速度不快。
“你爸交代你什么了。”卷耳淡淡开口,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
“都是公司的事。”裴津渡按了按额际,头又开始疼。
他心底又开始升起燥意,说不出口,咽不下去,只能尽量不在卷耳面前表现出来。
卷耳牵起个笑,不说话。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卷耳没下车,火都没熄,踩着油门直接从刚下车的裴津渡面前开过去。
裴津渡抿唇。
她应该是听到了。
他爸让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游戏活动都停了,专心搞家里的事业。
对卷耳的评价,不过是一句,‘只会打游戏的女人’。
裴津渡在路边看了会儿已经消失的车子,他身后,裴建国的助理走过来,一口一个‘裴总’地叫着。
他收回视线,神色冷峻,往公司里走。
……
这段时间裴津渡很少再上游戏,玉风如愿来到裴氏,裴津渡对此没说什么。
霸总并不是一天闲的要死,没事聚餐泡吧,裴津渡一天忙的脚不沾地,只有晚上下了班才回到卷耳店里。
裴建国倒下来,裴家的股票一跌再跌,他忙个不停。
晚上九点钟的写字楼灯光熄灭,只有一盏亮着。
裴津渡收了手里的文件,出门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他注意到一盏还没灭的灯。
裴津渡走过去,敲了敲桌子,“怎么不下班?”
米颜吓了一跳,她抬头,有些拘谨地说,“还有……还有工作没做完。”
裴津渡点点头,他不语,把那杯咖啡放在米颜桌上,“早点下班。”
“好……好的裴总。”
米颜点点头。
她今年刚毕业,努力了很久才进了裴氏,虽然现在裴氏出了点状况,可米颜并不在乎。
她虽不算千里马,却依然感激裴氏这个伯乐。
自己的力量虽然渺小,但依旧想陪公司一起度过难关。
裴津渡离开,米颜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亮。
玉风问她,“晚上一起吃饭吗?”
米颜脸色红了红,握着手机,轻轻咬唇,笑得温柔。
……
裴津渡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他上楼,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房间的白色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裴津渡开门,里面的人抬头,摘了耳机,“今天怎么这么晚。”
“加班养你。”
“拉倒吧。”卷耳下床给他倒了杯水,似笑非笑,“裴总年轻有为,来说说,有多少姑娘往你身上扑了?”
他接过水杯却不喝,捏着卷耳手腕往自己身上拽,舌尖抵着牙根,低头看她,“你是不是一天太闲了,精力旺盛在这作我。”
卷耳眯了眯眼,“我说的不对?”
他回了裴氏,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米颜。
裴津渡放下水杯,弯腰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你说什么都对。”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卷耳笑着踹了他一脚,“去洗澡。”
……
等他洗完出来,卷耳说,“裴总太忙,你号上的本我都打了。”
“嗯。”
“1v1比赛,你还去吗?”
裴津渡顿了顿。
打游戏的妹子对操作好的男生都会有一种崇拜,裴津渡觉得卷耳对自己也有这种情节。
天刀对她而言是情怀,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那天才会因为裴建国的话生气。
1v1这种比赛,她一定会去看。
“我去。”裴津渡擦了擦滴水的头发。
卷耳,“你有时间?”
他躺在卷耳腿上,发丝冰的她一缩,裴津渡笑了笑,“老板娘希望我去,我不敢不去。”
卷耳勾着眼睛,低头凑近他,“渡哥,你沐浴露用的谁的?”
裴津渡一顿,抬手闻了闻,“你的?”
他倒是没注意。
“怪不得闻起来这么香。”
她说这话的表情像个女流氓。
裴津渡看了她半晌,眼睛里黑漆漆的,“你给我正常点。”
她会听么。
她当然不会。
卷耳肆无忌惮,手从他T恤下伸进去,拍了拍他身前腹肌,“摸起来也挺滑的。”
她不刻意的时候尚且撩人,何况此刻。
裴津渡坐起身,眼神越来越危险,像是要吃了她。
她会怕么。
她不会。
卷耳凑到他耳廓,声音娇媚,接着说完,“不知道上起来什么样。”
她说完就退开身,却被裴津渡一把拽过来压到身下。
他声音沙哑,磨砺感如有实质,掐着她的腰,低声说,“你勾我的。”
说话时,炽热呼吸洒在她身上。
“哪有啊裴总。”卷耳一张脸上全是惑人的颜色,眼睛里像是有个勾子拴着他。
裴津渡忍不住,低头吻在她纤细的锁骨上。
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想这么干。
她两只手放在他头顶,压着嗓音,用气声说,“我第一次去医院就发现你盯着我脖子看,裴总,你当时想什么呢?”
他声音完全哑了,闻言动作用了点儿力。
卷耳一激,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个月牙印子,咬着唇忍下去呼之欲出的声音。
“就在想这个。”他握着她的腰,沉沉看着她,低哑的笑。
……
年关一过,3月份是1v1的剑荡。
地址在s市。
1v1比赛的前一天,裴建国的病情出现异常,裴津渡自然不可能再去比赛。
虽然卷耳有些失望,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她裴津渡去医院看了一次,裴建国昏迷着,谢敏看到卷耳,目光闪了闪。
上次的谈话无疾而终,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卷耳倒是无所谓。
……
她买了第二天去s市的机票,回到店里收拾了一下明天打算穿的衣服,然后趴在床上给裴津渡打电话,“今天不回来了?”
“嗯,我爸情况不稳定。”
卷耳说过去陪他,被裴津渡拒绝了。
他站在医院门口,听她在另一头说,“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后天就回来,好不好?”
卷耳不是打手,她这次去就是看一场线下的打算。
“好。”裴津渡低声说,“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四下嘈杂声又开始闯进他的脑子,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神经。
裴津渡手里的诊断报告被他捏变了形。
躁郁症。
情感性精神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