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还欲再说什么,门突然被护士推开,“裴津渡家属在吗?陈医生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
卷耳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你监护人?”
“……”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眼风夹着刀子,傲娇又高冷。
卷耳闭嘴。
渡哥最牛逼了。
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词。
卷耳走出去带上门,裴津渡轻轻动了动胳膊,撕心的疼。
“妈的。”
他咬咬牙,脸上终于浮现痛色。
……
“什么意思?”卷耳抿唇。
陈医生旁边坐了位警察,他脸色严肃,正襟危坐,“我们怀疑,他当时是想自杀。”
车子撞到路灯柱上基本报废,他们检查或刹车痕迹,觉得裴津渡应该是想直接开车冲到海里,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他突然改了主意,才会改了方向撞到灯柱上。
要不是他长了心扎了安全带,并且安全气囊全部弹出,今天这命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联系他家属过来,我们可以对他心理状况进一步评估分析。”
“另外,最近他在医院这段时间,你也要时刻注意他的状况。”
……
卷耳回来的时候,护工阿姨正在弄晚饭,病房里飘着香,少了几分冷冰冰的感觉。
“姑娘晚上要在这吃吗?”护工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问她。
医生的话还在她脑子里转着,卷耳闻言看着阿姨,“吃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说什么了?”裴津渡躺在床上,看着卷耳脸上不怎么好的脸色。
“没什么,就是说说你的状况。”卷耳斟酌道:“医生觉得还是要联系一下你的家人。”
裴津渡沉着脸,“我没有家人。”
卷耳神色一顿。
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卷耳也不能说什么,她看了眼裴津渡苍白的脸色,“不舒服?”
裴津渡抬起眼皮,“手疼。”
卷耳皱眉,走过去掀开被子,看了眼他包了好几层的手,“我去给你叫医生?”
裴津渡嗤了一声,“你把他叫来我也疼啊。”
他不舒坦,语气就带着刺。
“渡哥,你别作。”卷耳眯了眯眼,“小心我不伺候你。”
裴津渡睨她,“你早这态度不行吗,用看失足妇女想要拯救我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
卷耳坦荡道:“说说吧,你大晚上的开车去海边干嘛去了?”
裴津渡偏头,视线落在她锁骨上,“他们就跟你说这事?”
她肤色细腻,两根锁骨平直,打了高光似的白皙耀眼。
“嗯。”卷耳把他胳膊小心放回被子里,“你是不想活了?”
两个人像是聊着今天的天气,卷耳语气平和,裴津渡更甚。
“没有,就那么一瞬间没扭过弯儿。”裴津渡淡淡笑了笑,但看着让人觉得冷。
“你不用在这看着我,我床都下不去,别说寻死去了。”
卷耳定定看着他,“你不能死。”
裴津渡被她认真的眼神看的一怔。
“你还欠我三万块钱。”卷耳一本正经地说完,就看到本来脸上神情怔忪的人一僵。
“有病。”裴津渡骂了一声。
他差点就感动了。
妈的。
……
卷耳勾着个笑,看着裴津渡情绪还算好,她进厨房帮阿姨把饭菜抬出来。
一锅香糯的白米粥,还有排骨汤。
“您不吃吗?”卷耳接过阿姨手里的碗,抬头看她。
“我先喂小裴。”她笑得慈祥,端了粥和排骨汤往病床那边走。
阿姨向他走过去,裴津渡下意识地看了眼卷耳。
只一眼。
她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喜欢别人离他那么近。
但这种话说出来会显得矫情。
“阿姨。”卷耳放下碗过来,“你吃饭吧,我来喂他。”
“啊?好的好的。”阿姨以为两个人是小情侣,这种事情更喜欢亲力亲为,她笑着道:“现在小年轻感情真好。”
“……”
卷耳坐到他床边,阿姨帮他把床摇高,让他可以靠坐起来。
卷耳一遍喂粥,一边道:“一会我走了,阿姨在这照顾你,行吧?”
“我能说不行吗?”
“不能。”卷耳盛了口粥递到他嘴边,“喝。”
“……”
卷耳每天就在家里和医院两头跑,没事的时候再去店里看看,刘女士出差回来倒也不怎么管卷耳,她的日子舒适又平淡。
半个月后,裴津渡勉强能下地走走,卷耳扶着他在病房里来溜达。
裴津渡两只手扶在卷耳肩膀上,“明天开始就不用护工来了。”
“你又觉得自己行了?”卷耳翻了个白眼。
“不方便。”他声音僵硬。
卷耳想了想,“那你自己可以?”
“可以。”
走了几圈,卷耳扶着他坐在床上,“你这手怎么样?剑荡3v3能打吗?”
游戏这个行业有人砸钱如流水,自然也有人赚钱。
一个游戏可以带动许多产业链,比如代打、代售等。
裴津渡轻轻动了动手,垂眸道:“没事。”
有事也要没事。
他头上沁出汗,卷耳抽了张纸帮他擦了擦,“所以以后不打算靠家里了?”
“嗯。”他抬头看着她脸上神色,“怎么了?”
卷耳笑了笑,低头对上他眼睛,“渡哥厉害。”
“……”
这女人的话明明没什么不对,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不像好话呢。
卷耳说到做到,第二天裴津渡醒过来的时候,那个护工阿姨果然没有再来。
病房安安静静的,他胃里没东西,此刻被这种安静的氛围压抑的想干呕。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裴津渡猛地回神。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冷。
卷耳听到这声音一顿,但也没放在心上,“我给你煮点东西送过去吧,你想吃什么?”
裴津渡缓了口气,压下那股燥意,在脑子里认真想了想,还没等他想出来,卷耳干脆道。
“就白粥吧。”
“不要。”裴津渡拒绝。
他这粥喝的都快吐了。
卷耳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她声音清冷,但问出这样的话,就难得带了点温柔。
裴津渡抿唇,面无表情报了几个菜名。
全是工序复杂的硬菜。
他倒是不见外。
“……”卷耳沉默了几秒,勉强道:“我试试。”
两个小时后,卷耳拎着两个保温盒出现在病房。
她打开盒子,香味一瞬间飘了满房间。
裴津渡心底一动。
“你做的?”
看着他脸上神情好像是有那么点动容。
卷耳憋了憋,还是道:“我忙碌了两个小时。”
“最后决定还是给你点个外卖吧。”
裴津渡噎了噎。
他再莫名其妙的感动他就是狗。
……
裴津渡的身体一天天恢复,他住了这么久的院,然而直到他出院,卷耳也没见过他的家人。
“你会开车?”裴津渡挑眉。
卷耳拉开车门坐进去,裴津渡绕到另一边上车坐在副驾驶上。
卷耳笑了笑道:“老司机了。”
“嗤。”
车子平缓驶入车流,裴津渡道:“你婚纱店有员工吗?”
“有。”打了转向,她道:“但是不住在店里,让你住那边是因为有电脑,方便。”
天刀吃设备,两台电脑都是卷耳最沉迷的那会儿,特意在能力范围内装的最高配置,网吧一般的电脑都不如她的配置高。
红灯亮起来,卷耳停车,对着倒车镜顺了顺长发。
“你怎么不扎起来。”裴津渡看了她一眼,“你不热?”
“渡哥。”卷耳斜眼看他,“管太宽了啊。”
婚纱店旁边是一家小酒店,最近刚倒闭,卷耳车子停好,往外看了眼,酒店正在往外搬东西。
她也没在意,下车往自己店里走,裴津渡跟在身后。
店里平时都是赵姐看着,看着自家老板娘身后的男人一愣,倒是很快回神打了个招呼。
婚纱店是卷耳买的三层小洋楼,一二楼都是营业区,三楼有她自己的休息室。
“就这一个房间,不能嫌弃啊。”卷耳开门领他进来,指了指那张床,“被子都找阿姨给你换过了,放心,都是新的。”
裴津渡打量了一圈,这里装修简单,没什么生活气息,能看出来卷耳平时很少在这里住。
“谢了。”
卷耳闻言笑了笑,“小事儿,都记你帐上了,剑荡完了你得还我的。”
裴津渡点了点头,卷耳看着他身上的白衣黑裤,都是她给他买的。
这段时间,他吃喝拉撒睡都花的卷耳的钱。
卷耳眯了眯眼,“渡哥,你看我像不像金屋藏娇,包,养你了啊。”
给吃给住给穿,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她每天几乎都是一条黑裙子,变得只有款式没有颜色,长发披散着,肤白唇红,像是个妖精。
裴津渡眼风扫过来,似笑非笑,“那你养吗?”
顿了几秒,卷耳摇头,“渡哥臀翘腿长的,这得多少钱啊,养不起啊。”
“滚。”
他从家里出来,除了手机和证件什么都没拿,也没什么行李好整理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卷耳说出去吃饭。
“本来咱们俩见面第一件事就该是去吃饭的。”
裴津渡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帮派线下那次。
从店里出来,卷耳把钥匙丢给裴津渡,“你做司机。”
他伸手,利落地抓住。
街道上有很多人,卷耳看了几眼,大多都是小情侣。
她后知后觉,今天好像是七夕。
婚纱店的位置在主城区,周围一水的商场大厦,裴津渡刚出院,怕他不能吃油腻,卷耳挑了家南方菜馆走进去。
两个人长相都出挑,服务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点好了菜,卷耳给自己倒了杯水。
裴津渡划着手机,看着支付宝那个八块钱的余额陷入沉思。
自从那天在家里闹了一通出来,裴津渡没再用过裴建国给他的那张卡。
“晚上回去陪你练练?”
裴津渡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他差点忘了,眼前这姑娘也是手打造极段位的人。
“你那什么眼神?”卷耳眼角挑起。
“崇拜的眼神。”
吃过了饭时间还早,商场里冷气很足,卷耳说要去一楼逛一逛,裴津渡对金主的话自然不会违背。
粉底口红护肤品,这人扫码付钱眼都不眨,裴津渡有那么一刻,实名制羡慕她。
结账出门,刚走出专柜,两个人就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
她手里抱着玫瑰,仰着头看裴津渡,“哥哥,给姐姐买支花吧。”
今天七夕,商场里有许多这样的小孩子在卖花,可能因为同行竞争激烈,是以这些花不贵,那小姑娘糯糯道:“十块一支哦,可以给姐姐买个开心呢~”
裴津渡想了想余额里的八块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