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课,晚上除了完成作业,张张还抽空用那个水果本上网查询周末要去的那些旅游景点的资料,再提前翻译成法语的介绍词,熟记于胸,过得很是充实。都没脑子去想其他事情,只顾上给王阿姨发了个消息,写清了这边的地址,转了钱过去,让她将集装箱里那套高尔夫球具套装快递过来。
便是上课的时候偶然能远远看到许多颜,她也假装不认识,感谢X大的教室足够大,二三百人一大间,她有多远离开多远,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蠢蠢欲动偷拍,或为了一个看帅哥近点的位置大打出手。
许多颜也似乎很安分,除了大夏天仍捂的严严实实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外,就是下课前肯定要提前几分钟就溜走,否则他再想摆脱热情的同学就难了。他课上努力记笔记,课下自顾不暇,自然是没心情骚扰旁人。
到了这周五,晚上是校迎新晚会,张张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安排好的新生区域。薛雯不负众望搞来了一张前排出入方便的贵宾席,张张也没有直接给冯桂金,而是拿给陆凤娇,让她转交。就说是系里辅导老师给的,照顾行动不便的同学。
当晚,陆凤娇帮冯桂金打饭,陪她在宿舍一起吃。段茵茵则拉着张张去了另一个较远的食堂吃饭,不带饭盒。吃完也不用回宿舍,直接去活动中心那边集合,进场看迎新晚会。
吃饭的时候,段茵茵不解道:“张张,明明是你弄来的好位置,为啥不自己用,还给冯桂金?”
张张说:“我怕冯桂金抹不开面不要,再者那票是薛雯搞到的,本来也是打着照顾行动不便的同学才有的。谁给不一样,不是陆凤娇,就是薛雯自己给呗。另外啊,让冯桂金自己坐前面,离咱们远点不是挺好。”
“哈哈,是挺好。不过那也是你当初好心请托。可惜,某些人未必会识得好人心。”段茵茵气鼓鼓说了一句。自从删照片之后,段茵茵除非必要,已经很少再和冯桂金说话。
张张还以为她纠结那个隐私的事,开解道:“那天也是我说话太冲,大家差点闹僵。你也不必为着和我的关系好,与室友生分了。”
段茵茵说:“才不是只因为那个事,张张你知道么,冯桂金他们一家都是‘极品’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段茵茵说:“也不是我故意找她的事,实在是她和我们说谎,她爸妈送完她,根本没有回老家。他们是找了好几次学校领导,非要赖着学校给他们解决工作问题,美其名曰是就近方便照顾女儿。”
“冯桂金的腿的确有伤不方便,她爸妈想留下就近照顾她也是人之常情。”
段茵茵叹了一口气:“他们闹着找校领导,大家本来也挺同情他们的遭遇,她爸妈没学历,正经的工作干不来,学校还让后勤给安排了一下。让冯桂金的父亲做保安,让她母亲在食堂那边做保洁。他们却觉得女儿在学校读书,是高才生,他们却做这种工作给女儿丢脸了,硬是没答应。”
“她爸妈不是在老家做买卖的么?在帝都也可以做起生意来吧。”
“听说是做生意赔本,借了高利贷,全家躲债来帝都的,最近这几年都不敢回老家了。估计没本钱做生意吧,学校只能先给他们解决了住的事,工作还没谈拢呢。冯桂金的学费住宿费至今都欠着没交。”
段茵茵身为教职工子女,潜意识里当然要维护学校的利益,她继续道,“还有啊,之前冯桂金说什么老乡帮她打饭,也是假的。她是他们县城有史以来第一个上了X大的,上下几届压根没有同乡。那天帮她打饭的就是她妈妈,她嫌弃爸妈穿的土气怕同学嘲笑她,不让他们直接到宿舍去,打饭只让送到楼梯口,宁肯自己拄拐杖去拿,虚荣得很。后来还编谎话,抱怨老乡打饭不给送来宿舍,都是鬼扯。她爸妈天天去后勤那边哭诉,总把她女儿形容的多可怜,有点被害妄想狂,以为咱们都欺负她,连饭都不给打。这都是我妈回家跟我说的,我当然是反驳了,说我们轮流帮冯桂金打饭,上楼下楼都有人扶她。”
张张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行?在宿舍里一点看不出来啊,还见她又新买了一些学习用具和几本参考书,花钱也不小气。她哪里来的钱?”
“或许她家不是真没钱,就是想用这种故事博人同情和学校说事,赖着不交学费和住宿费吧。”段茵茵恶意猜测了一句,“也可能她申请了助学贷款?前几天我看她桌上放了一张助学贷款的宣传页。”
“茵茵,你会因为她穷,看不起她么?”张张忽然问了一句。
段茵茵想了想,摇头:“也许我说这话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我的确不会因为家境差异对谁有歧视。我只是觉得冯桂金太好面子,他们家人也是,过分虚荣,满嘴没有实话。这样的人,最好防着点,三观和咱们不一样的。”
“但是她没有真做坏事,损害到我们的利益,也从没有问我们借过钱对不对?她想办法独立解决自己的问题,也因为自尊心太强,才编谎话掩饰,无非是不想别人嫌弃她。其实她若肯明说,我们应该都会帮她。你觉得呢?”张张有感而发,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冯桂金的欺瞒,可是她又何尝不是为了“兼职工作”,欺骗了同学们呢?若真是这样算起来,她恐怕是更遭人恨的心机女表。
段茵茵一想也对,就算不耻冯桂金好面子撒谎的事,实际上冯桂金在宿舍住着也没有真伤害或妨碍大家什么。她的父母怎样市侩矫情好面子,也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能决定的,说不定正是因为她的父母那样作为,她才越发看不上她爸妈。
这样一想,冯桂金也挺可怜的,她当初要顶着多大的压力,那么努力学习,就是为了想要早日用知识的力量武装自己,摆脱以前的生活吧。
张张又说:“我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不想要求别人都与我一样的看法。你提醒的对,觉得三观不一致,就敬而远之吧。”
段茵茵忐忑的问:“张张,是不是我太较真了精神洁癖?你不会觉得我双标,或对别人要求太高了吧。”
“诚信是美德,我觉得你要求不高。只是能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我怕你将来没朋友啊。”张张的表情并不轻松。
“你就挺好啊,学习好、有钱还低调,从来都是很讲道理,自己有主张,又不强行干涉旁人,啥事情都看的通透,善良还有包容心。”段茵茵由衷夸赞了一通。
张张心虚,脸都红了:“茵茵你别夸我了,我要飘上天了……只希望你将来别后悔今天说的话,万一我做错了什么,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哈。”
“你还有做错事的时候?”段茵茵一脸不信的样子。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张张心念一动,试探道:“比如我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有钱人,充其量就是个卖二手奢侈品的小摊贩。”
“那也是有钱的买卖人。”段茵茵显然以为张张在开玩笑,于是用更玩笑的口吻说:“你知道我评价有钱人的标准么?”
张张好奇道:“是什么标准?”
“名下有房,自己卡里大几十万的活期空撂着就为了随便零花。其他资产之类的更多,反正平时肯定不会为柴米油盐生活费发愁。这就是有钱人了。”段茵茵说的铿锵有力头头是道。
张张一想,自己名下是有房,虽然是省城的老破小学区房。卡里最近才有了大几十万存的活期,还在研究股票市场赚块钱或者是收点新的二手奢侈品,没敢存定期理财买基金。但也基本符合段茵茵的描述了。另外她还有个垃圾场,一集装箱的昂贵奢侈品物资,短期内是不会为柴米油盐生活费发愁。如果以段茵茵的评价标准,她还真能算是个有钱人。不过她还是如实且心虚的问道:“你的评价标准好像有点低?”
段茵茵哈哈一笑:“以这个标准,我稍微奋斗一下,过个十来年,等继承了我家那房子,应该也能达标了!总要给自己一个够得着的盼头吧!”
周五这天,许多颜有点不情愿的到了学校,参加迎新晚会。作为珍贵的美国藤校交换生,他们被安排在了非常靠前的vip位置,左边是校领导,右边是各系知名的几位教授、院长之类的“权贵”人物。
交换生这里,除了他这一个亚裔,其余八位都是欧美人典型的外观,头发和肤色各异,穿着打扮也与国内的同学不一样,显得特别成熟。
有一个性格外向的非裔同学早几年就开始学了中文,与谁都自来熟,挨着许多颜坐下,用不算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许,一会儿交换生的节目你准备的怎样了?”
许多颜惊讶道:“杰克,你说的什么节目,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