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压抑住止不住往上蹦的嘴角弧度,张雾敛脸色涨得通红。
该……该回复什么呀,救命……要真拿给他,她不又成了舔狗吗?!不行,这一次,她一定要和云祭火玩他娘的一次虐恋情深。
正好就在这时,张夫子突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颀长的少年。
张先生抬眼,沉声道:“这位是季青林,季小郎君,从此之后,就要与我们一同学习了。”
季·青·林?!!
这三个字狠狠地撞入了脑海,直接把张雾敛砸懵了,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去。
只见跟在张先生后面的少年,苍白阴郁,瘦弱高挑。
真的是木……阿不,季青林啊!!
张雾敛震惊地一侧目,就看到身后的云祭火脸色也变了,好像没想到季青林会出现在这儿一果果样。
这……这是在搞什么呀。
好吧,既然云祭火能找到他,季青林好歹是个龙傲天也能找到她,问题是他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照原著剧情,月师姐应该是复活了,季青林这臭男人不是在和月师姐培养感情,为白月光倾尽所有,只为哄美人一笑吗?
怎么……怎么会记得她这个……这个自作多情的炮灰,特地来找她呢!!
张雾敛头皮彻底发麻了,对上了少年的视线,季青林的脸拉得老长,眼里飞速地掠过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眼神沉沉的,好像在对她说。
张雾敛你死定了。
虽然少年生得苍白,但面容俊美,身上更是带着股生杀予夺的久居上位者的气度,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不明觉厉的小姑娘的注意。
就连坐在她身旁的陆三娘也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这少年是谁家的郎君?怎么之前从未得见?”
张雾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吐出一口幽魂。
啊这是魔宫的郎君,简称魔君呢。
但季青林的视线,好像又只是她的错觉,下一秒,讲台上的少年就十分有礼貌地微微颌首,走到了先生安排的位子上,端正挺拔地坐了下来。
这一节课,张雾敛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先生在讲些什么,煎熬地抱头呐喊。
完蛋了完蛋了,真的要死了。
冲吧。
在这一节课即将结束的时候,张雾敛下定了决心。
冲出去吧!总之,先将场子留给云祭火和季青林,就算他俩当场打起来,也不关她的事啦,反正两个人因为酹月师姐早就结了仇,也不差这一架。明明之前他俩吵架,被牵扯进去,又被他俩骂的是她好不好,她干嘛那么心虚呢。
一旁陆三娘还在小声问她:“张姑娘,那位季郎君是在看你吗?”少女疑惑地睁大了眼。
“大家都与季郎君打了招呼,我们待会儿也向季郎君打个招呼吧。”
做好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一下课,张雾敛立刻抄起了书,在张先生惊愕的目光中,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桌椅带起的巨大动静,惊得班里其他少男少女也纷纷一惊。
“诶,这是!”
就在这时,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位刚来的季青林郎君也站起了身,正拔步欲走。
突然间,一只袖箭冷不防地擦着耳畔掠过,直射入墙壁。
鹅黄色圆领袍,高马尾的少年冷冷地站起身,收回手,垂着眼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苍白阴郁,一挺拔俊秀。
明显是认识的。
季青林目光落在云祭火身上。
之前见这黄衣小子的时候,还是一副脸上带血,木木流着泪的模样,如今又恢复了这如冰似雪般的冷澈,充满了敌意和——
自己也没觉察出来的,对张雾敛的占有欲。
季青林微微侧目,眼角余光一扫,丝毫没把这威胁放在眼里,直接一步跨出了教室。
云祭火的手顿在半空中,腕上的袖箭蓄势待发,却顾忌到四周惊诧的少男少女们,硬生生地憋下了。
初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张雾敛是在回廊下被季青林找到的。
少年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脊背猛然僵住的张雾敛,嗓音微含嘲讽。
“跑什么?”
“才……才没有跑……”
张雾敛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带着颤音。
季青林微微一顿,旋即开口,有些不大确定地皱紧了眉,沉默了一瞬:“你……哭了?”
张雾敛抽了抽鼻子,瞪着通红的眼,气势汹汹地扭头怒吼:“才没有!!”
这一吼,竟然将堂堂天晏魔君给吼懵了。
张雾敛她只是觉得很难受,一看到季青林,就想到之前少年嘲讽她,算什么朋友这种巨恶劣的话,委屈霎时间倾巢而出。
是啊,都是她倒贴上去的嘛!!他们想让她走,就让她走,现在想让她回来,就让她回来,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根本……根本没有尊重她的意思!
季青林脸色变了又变,鲜少被这冒犯的天晏魔君,明显努力忍不住了直接动手的欲望。
瞥见张雾敛通红着眼,脸上泪痕交错,季青林脸色一僵。
张雾敛她,变了很多。
虽然和之前一样没脑子,但是却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周旋在每个师兄师姐之间,活得像个马屁精。
她的尸身一直被他好好地安放在天晏魔宫,但就在某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消失得突然,毫无预兆,季青林气得面色铁青,暴怒之下处置了不少人,就连酹月亲自来安慰,少年也只是冷硬地叫她离开。
他找了很多地方一直没找到她,最后只能猜想,和之前她那次神秘失踪一样,她又消失了。
或许回到了她那个家乡。
那一刻,少年真的以为自己失去了她,失去了,这个可笑的“朋友”。
“朋友”这个概念,对于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妖怪而言,是背叛他,害得他在望乡台被绞杀的存在,但这是头一次,他下意识地,不想失去这个所谓的“朋友”。
所以说男人就是种犯贱的生物,在她死后,就算听她说点儿无聊的小事也成了奢望。
胡乱擦了把脸上四溢的泪水,张雾敛咬紧了牙,定定地想,她虽然脑子有坑,但也有自己的脾气的呀,她又不是面团。自从季青林他……他不听他的话,害惨了羲和,害死了那么多师兄师姐们之后,她朋友就只有羲和,月师姐,薄师兄,苏师兄他们了。
“你朋友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
“这是你当初对我说的话,你还说,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的事我不插手,我的事你也不插手。”
她真的,真的很在乎朋友的,正因为在乎,所以一想到便当前的那一幕幕,就忍不住揪紧了衣领,整个人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她只是《傲世魔尊》这篇文中一个没有名姓的炮灰……一个自以为抱上了龙傲天的大腿,实际上根本就被所谓的天晏魔君看不起的小炮灰而已。
修罗场和她无关,她曾经自大地想要改变原著剧情,结果却被现实扇了一耳光。
越想,张雾敛就忍不住越失落,越委屈,鬓角的迎春花头饰好像也被雨打得蔫吧吧的。
廊下的雨丝斜斜地打在了脸上,冷风一吹,之前那点甜甜蜜蜜好像又被吹散了,她突然清醒了。
她其实是喜欢月师姐的同时,又忍不住嫉妒月师姐的,那丑陋的阴暗的嫉妒让张雾敛觉得自己好丑。
她只是……只是因为死得壮烈了点儿,才在季青林和云祭火心中留下了点儿影响。他们后悔了,才下意识地想要追寻她,弥补她而已。
虽然之前她有脑补过自己像古早虐文女主角一样,默默奉献,死前凄美一笑,说我不怪你们,然后季青林与云祭火痛不欲生啦。
但当他俩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张雾敛又想要哭了。
没拿到8千8百万美金,又受了情伤,好不容易想着放假爽一次,又和这两个臭男人纠缠不清,这也太可悲了,这什么卑微的舔狗的一生啊,连她自己都快忍不住被自己惨哭了。
她每说一句,少年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她说完,少年身形猛地一晃,宛如被人敲了一重锤,季青林呼吸猛地一滞,狠狠地攥紧了掌心,一滞攥到骨节泛白:“张雾敛你敢!!”
“如果你执意插手我的事我会杀了你,这就是你当初说过的话。”
她可都记得牢牢的呢!!
季青林顿住了,当这些话尽数奉还给他的时候,一向杀伐果断,喜欢过不少女人,感情算得上渣的魔君季青林,才意识到,他曾经将少女的一捧真心弃如敝履,踩得支离破碎。
他曾经以为张雾敛的地位远在酹月之下,但当目光落在她鬓角那朵迎春花时,他却想到了曾经在雪山上,拙劣地想要抱他大腿,追着他屁股跑的姑娘。
那段吵吵闹闹的,有友情做伴的时光。
魔君对她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浅薄。
“季郎君,”少女抱着书,郑重其事,冷硬地说:“我们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绝交,从今天开始,她要和他绝交!
不止要和他绝交,还要和云祭火绝交!
抱着书,张雾敛看也没再看少年一眼,咬着牙飞快地牵着裙子擦肩而过。
甚至,重重地撞了少年肩膀一下。
季青林下意识地扶起她,却又收回了手,僵在原地。
越想越委屈,张雾敛一路飞奔,却在路经客房时,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一把攥住了。
下一秒她就被拖进了客房中,脊背重重地抵住了墙壁,眼睛对上了少年如漱冰濯雪般的脸。
“你和季青林说什么了?”
云祭火桃花眼低垂,握住她手腕得手,冷得像冰,攥得她腕骨生疼。
眼里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沉沉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