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太宰的神情有些惑然,却依言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只见得鲜红惑人的舌尖在苍白的唇沿舔舐而过,卷起了那点白皙的奶油就缩回到味蕾上细细品尝。
霜叶忽然有些后悔提醒了他这件事实。
“……你这家伙,该不是在故意勾引我吧?”
将这副画面尽收眼底的霜叶,盯向屏幕那张脸庞的目光不自觉地更变了意味。
“嗯?被发现了吗?”太宰齿间咬着叉子,极度缓慢地眨了眨眼睫,那如黑色蝴蝶般纤长的翅膀轻盈扇动,遗落在空气里的灿金花粉好似能突破空间,飞掠至她的面前。
颜值暴击的这一幕,使她自甘堕落成了此间最严重的花粉过敏症患者。
霜叶不动声色地动动指尖,在鼻端蹭下几次,仿佛真有不知名状的香甜花粉感染了空气。
“小心再来多几次,我就要把持不住把你吃掉了。”
“把持不住也无所谓哦,无论是奶油,还是我,全部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她本想着稍作一点警告,结果发现男友的眼睛居然登时又变亮了几分,一副求推倒的跃跃欲试模样,倒是得到了双倍的反效果。
再这么说下去,霜叶真怕他今晚就会把自己打包好躺在床上,满怀期待地等自己亲手拆开这份礼物了。她不由无语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太宰:“别骚了,看你怎么一脸犯困的样子,之前的午饭吃了么?”
太宰闻言叉着蛋糕的手指一僵,霜叶一看就知道肯定包含了几分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没吃,对吧?”霜叶的这双眼睛已经看透了一切。
他忽然就开始捂唇装起了咳嗽,憔悴的青年脸色一时犹如清雨拍打的梨花般柔白,泛出水光的鸢瞳覆着薄薄的光晕,让每个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一股怜惜之意。
是真的会装可怜。
“我……咳咳,不是故意的,一忙起来就把午饭给忘记了。”
早就养成了不均衡饮食的太宰还没那么快将习惯更改过来,他也自知这点会让霜叶不满,可某些涌现在心头的软弱的逃避心理又让他想要撒娇,视线游移着把事情糊弄过去:“况且,我已经吃到了小霜叶特意送来的爱心蛋糕,就算不吃也没关系吧……”
“甜食不能顶替正餐,这个常识你不至于不知道吧?”
涉及健康问题,霜叶没打算娇惯他的意思,太宰被她这么一指责,神情顿时愈发黯然,脑袋上像存在一对飞机耳似的耷拉了起来。
感觉像戳了个皮球,手指稍微一按压,对方整个人的气势就扁了下去,霜叶看见坐在豪华办公桌前的自家男友摆出这么丧的模样,没想到还是心软了下来。
托着下颔思忖片刻,霜叶想到了一个能解决办法的好主意——
“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好便当带过去,这下你就没理由再说不吃了吧?”
说完以后,霜叶莫名发现这主意有点像是为出门工作的上班族丈夫准备爱妻便当的既视感,表情不由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可她很快若无其事地掩饰了起来。
虽然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对待自己的恋人,为他做便当只是一点体现自己心意的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
忽然得到这份奖励,太宰的眼眸深处再次点亮,摇曳着连灵魂也为之欢欣的火光。
“嗯!我会每天乖乖吃掉的!”太宰回话的语调上扬了好几个度。
被戳扁下去的皮球,又弹起来了。
……
说好要为太宰的日常午饭负责,监督他按时吃饭,作为下厨的人霜叶自然要有所准备。
而让她迟疑的地方在于,究竟要选择怎样的饮食搭配才好。跟费佳那种长期熬夜导致体虚的类型不同,太宰他不光熬夜,前期更像是要糟践自己一般,作息紊乱、饮食不规律,长期处于一种精神抑郁的情况,身体状况糟糕得一塌糊涂。
在霜叶出现之前,太宰治这个人的自杀倾向从来都未曾断绝,无视自己的身体需求,本就是他所执行的一种写好了遗书的慢性自杀。
好在故事的中途出现了新的转机。
看来想要养胖这只宰,需要循序渐进地进行啊。
思来想去,霜叶决定拨出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地说道:“教练,最近有空吗?我想学做菜——”
差不多几日后,提前跟店员们交待了一声,霜叶便在男友的贴心安排下乘他下属的车去了电话里约定的地点,跟横滨这座城市有点距离的并盛。
这是个宁静祥和的小镇,近年来据说被叫作云雀风纪财团的势力罩下了以后,更是没人敢在这里犯下乱子。
“你们几个就停车在这里等着,之后完事了我就会回来。”
港黑所属的黑西装们尽心尽职地为她推开车门,眼见要跟随在她之后,打算去找幸平的霜叶不由出言阻止了他们。
“可是……”
几位想要充当保镖的下属神色迟疑,可霜叶随即一个平静的眼神飘过去,他们便默契地不敢再多言了。
直面杀手形成的气场,莫名令下属感到了如鱼肉在刀尖滚过的寒意,生理性的就提不起丝毫勇气反抗。
身为远月首席毕业的学生,幸平他的老家却是栖身在一条朴素的名作‘堇大道’的商业街内部。之前美食杂志里有刊登过他近日回到日本的消息,霜叶给她拨了个电话,性格热心、神经一向大条的他很乐意地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哟,这还是我们在那场超——有钱的总裁他开的晚宴后第二次见面吧?”一见面,头发犹如刺猬般朝天生长的红发青年当即扬起朝气活力的笑容,带她回忆起了往事,“我记得他是叫做菲……菲什么来着?”
见幸平死活回想不起来那个名字,霜叶不由好心地提醒了他:“菲茨杰拉德,那场晚宴据说可是让你赚了有上百万美金了吧?至少老板的名字你得记得啊。”
幸平创真挠着后脑勺大大咧咧地说道:“嘛嘛,下次一定!”
霜叶是在十八岁那年认识他的,幸平当时同样是个刚毕业没多久、堪堪跨过成年分水线的愣头小子,至今大约也算是认识了有快四年之久。
按理说一名普普通通的厨师不应该与她这个里世界的人有那么多交集,可偏偏这人是个喜欢东奔西跑修行的性格,霜叶总能在各种神奇的地方邂逅他的身影。
他能在顶级富豪阶级的后厨里出现,也能出没于平平无奇的一家小餐馆,能去荒芜的丛林野外求生,也能在异国街边心血来潮开起小小的摊贩。在幸平创真的大脑中,仿佛少了拘泥于身份与等级的那根神经,听见霜叶来电说想要找他帮忙,他很开心的就让霜叶在关店的时候来一趟了。
或许是他自己也想试验一下新料理的研做方法,今日并没有营业的打算。此刻店门半阖,凳子也整齐堆放在桌面,仅有他们两个人留在安静的后厨里讨论。
“说起来,荻原你是想要学些什么?”
“有什么能为长期饮食和作息不规律的人、调理他身体的食谱吗?”
“你是想要食疗啊——那就得做些既清淡美味又方便食用,营养还要全面照顾到的食物了呢。”
两个都是说做就做,雷厉风行的性格,一拍即合决定了食谱之后就决定先做个初样出来尝尝味道。
而就在霜叶给自己的料理工具填充弹药的时候,幸平餐馆外面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让她在意的熟悉声音。
“真是怀念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化。啊,幸平餐馆是不是开了——我看见里面有人。”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忽然像是发现了这家门扉半掩的店,抬步过来撩开了布帘。
紧随其后的暴躁青年阻碍了他,由于年岁渐长,那副嗓音捎了点烟味的淡淡磁性,不复以前的毛躁:“喂,我早说过一万遍,不准你这个棒球笨蛋走在十代目前面了吧——”
“没事啦狱寺,如果创真桑在就好了,难得回来一趟,我也很想尝下他的手艺。”
随着这道温润的声音回荡,先前说话的几人逐个进入了餐馆。
身负用布包裹起来长条形武器、笑得一脸天然的黑发青年,叼着烟、双手插进裤袋一脸不爽的银发青年,以及被他们保护在身后、气质温软无害的草食系男子。
“咦,里面真的有人……”成长为一位优秀青年的泽田纲吉迈步而入,正想跟幸平创真打声招呼,眼角余光却在注意到他身旁那位女性的身影时,整张脸像是在说‘糟糕’般彻底僵住。
“霜、霜……”褐发青年结结巴巴,迟迟没法吐出这个名字。
“咦,这不是泽田你们吗?好久不见。”见过去时常来光顾的熟客,幸平不由扬起笑容朝他们迎去。
可惜他们几位这时却堵在了门口一动也不动,满目震惊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霜叶。
“彭格列……还有你的守护者们?”
摘下了毛巾的霜叶蹙起眉,往出现在这里的这几人看去,心底隐约浮现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之后响起的声音,无疑更是印证了她的这份预感。
在满脸尴尬的泽田纲吉等人身后,一位曾让她镌刻心底的面孔,拍了拍泽田的肩膀,挤到了众人前面。
“因为被我强行约来并盛开老友聚会呢~”
貌美如花的白发青年语气轻盈得像飞逝在空中的纯洁白玉兰,在此笑眼盈盈地望向了她,“好久不见,小霜叶——”
“有想我吗?”
熟悉的俊朗面容,动听的柔和嗓音,就此唤醒了她尘封在过去的记忆。
这时隔壁的幸平微微瞪大了金瞳,一点都没有察觉到现场的暗流汹涌,还非常心大地笑喊了一声:“咦,这不是荻原你的前男友吗?”
——完蛋了。
这几个字在彭格列众人当前的心中咯噔一声,以放大加粗的形式具体浮现,沉沉地压住了他们的心头。
而身处在这种与渣男再会的场景当中,霜叶的表情却是异常平静——平静得脸上一丝波纹都没有。
“当然有了,每当我看见路边的垃圾,都会又想起你呢,白兰。”
她面无表情地给枪上膛,尔后在众人‘不要啊’‘等等我究竟要不要阻止人家的爱恨情仇’等反复交错的复杂表情当中,对准了即使被自己拿枪指住笑意也依旧灿然的白兰。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然后就呲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