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初, 天朗气清,春风和煦, 桃之夭夭。
是日,王家娶亲,郗家嫁女。会稽热闹非凡。
来参加喜宴的宾客络绎不绝,王家的喜宴从王家府内摆到了街头。
这一日, 王献之没有戴幂篱, 直接打马游街,前往郗家娶亲。
对王献之慕名许久的人, 早在听闻王献之娶亲的消息, 都纷纷赶来会稽, 想一睹王献之真容。
会稽街道两旁, 人山人海。
看到王献之打马出现, 见到他真容的人, 激动地叫喊起来。
许多人拿出了准备好的鲜花, 朝王献之抛去。
今天是王献之大喜的日子,王献之笑得格外灿烂, 如春风般温柔醉人。
顾恺之与陶潜带着慕容冲全程跟随着王献之。不放过任何细节。
走了半日, 才来到郗家。
郗超与郗恢坐在郗家大门口,见到王献之出现, 两人笑眯眯地望着王献之。
尤其是郗超,那双眼睛,似笑非笑,蕴藏着深意。
王献之从马上下来, 将缰绳交给阿陌,他走上前,向郗超与郗恢行礼。
“嘉宾,阿乞兄。”王献之笑着看向他们。
郗恢特别高兴,他笑着对王献之说道:“官奴今日甚是俊美!”
见这两人迟迟不让开,王献之警惕地看着郗超。
郗超浅笑着开口言道:“琳琅美玉,谦谦君子,旷世之才,少年丞相。官奴如此优秀,不如回答几道题?”
就知道郗超没安好心!
王献之对郗超说道:“以往有做的不妥之处,还请嘉宾见谅。”
郗超笑吟吟地言道:“官奴所为,皆有道理。超岂敢质疑?”
王献之扫了眼四周,没看到郗愔,他问道:“不知大舅父在何处?”
王献之想让郗愔出来管管郗超。
郗恢出声言道:“官奴,伯父在府内。你若是能答得出,便让你进去。”
王献之无奈,他问道:“请说。”
郗恢将一张纸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看完纸上的题目,斜了眼郗超。
郗超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小气鬼,还记着昔日王献之将郗愔调到京城,担任卫将军府长史的仇呢!
王献之大声念出每一道题目,然后一一回答。
幸好这些年,王献之看了许多书。要不然,有些问题,王献之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在王献之回答完最后一题后,郗超与郗恢起身让开,请王献之入府。
这么简单入府,王献之目光怀疑地看了眼郗超。
郗超笑意深深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怀着警惕之心,进入了郗家。
从郗家顺利接出郗道茂,王献之放心了。他笑着对郗超与郗恢言道:“献之此生,必定好好照顾阿凰!”
郗超与郗恢颔首。
上了马,王献之回头看了眼白色罗帐的轿子,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出发,返回漆子巷。
来到王家参加喜宴的宾客,喜宴摆到了街头,故而,在街头处,王献之便牵着郗道茂下来。两人踩着地毯,从街头一路走向巷子里。
慕容冲与王玄之的孩子王蕴之,还有王涣之的女儿王敏之。三个孩子走在王献之与郗道茂的前面,摇铃铛。
天空忽然传来响声。
众人抬头一看,发现谢玄在上方,放下两条金幡。金幡上写了两句诗,祝福王献之与郗道茂白头偕老。
随即,天空飘落下花瓣。
众人惊叹:“真美!”
不单成亲的两位新人容色美艳,还处处都是美景!
在王献之与郗道茂走进王家大门后,外面的音乐停止。
谢安与王濛坐在亭子里操琴,谢尚与桓伊吹笛。许询与武陵王等人,缓缓哼曲。顾和带领几位好友开始跳舞。
王献之笑起来,他看向郗道茂。
郗道茂面色羞涩,她没有说话,目光盈盈,眼神含情的与王献之对视。
目成心许,执子之手。
郗璇与王羲之,王玄之等人笑容欢喜地看着他们互拜成亲。
王献之总算知道,为何在郗家的时候郗超这么容易放过他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从黄昏之后,王献之就一直被郗超灌酒!
不单是郗超,谢安、谢玄、王濛、刘惔、顾和、武陵王等人先后轮流与王献之喝酒。
王玄之等人发现不对劲,赶紧参与进来,帮着王献之挡酒。
王献之期间喝吐了三回,郗超才放过他。想给灌了一大碗茶羹。
王献之一想到待会儿还要见郗道茂,两人还要办正事,他不愿意吃茶羹。
见王献之不吃茶羹,郗超挑眉,没有逼着他。
王献之被人搀扶着来到喜房。
顾恺之与陶潜、慕容冲、陶姝、王蕴之、王敏之都站在喜房门口,看到王献之出现,立马跑过去围住王献之。
王献之面色红艳,他朝孩子们笑了笑,从袖兜里掏出金豆子,分给他们。
听到外面的动静,郗道茂紧张起来,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跳动。
阿陌推开屋门,搀扶着王献之入内。
王献之让阿陌出去,他独自走进内室。
见王献之出现,郗道茂低下了头。
然而在她低头之后,王献之摔倒在地。
郗道茂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将王献之搀扶起来。
王献之抱住了郗道茂。
郗道茂面色泛红,她低声言道:“怎么喝成这样……”
王献之这副模样,起码喝了上千杯酒。
“真软……”王献之在郗道茂的怀里蹭了蹭,不愿意撒手。
郗道茂抱着他,小声地说道:“你这样,还能喝合卺酒吗?”
“喝!”王献之抬眼望向郗道茂,往常清澈的眸子,现在迷离醉人。
见王献之眼眸迷离,嘴唇红润,整个人多了几分媚意。郗道茂咽了咽口水,她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抚摸着王献之的脸。
王献之倏然一笑,笑如花开,他低声呢喃道:“阿凰。”
郗道茂温柔地回应道:“我在。”
“喝合卺酒。”王献之爬了起来,目光望向四周。
郗道茂让王献之别动,她将案几上的合卺酒取来,分一瓢给王献之,两人喝下合卺酒。
明月皎然,谢安等人喝醉了,干脆不走了,赖在王家的客居里休息。王羲之心情好,任由他们留下。
这一夜,谢安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白发苍苍,梦到山河破碎,桓温意欲加九锡,晋国面临着亡国危险。
朝廷许多公卿跑来请他出山,谢安为了家族,最后还是选择了出山,他先到桓温府内担任司马。在谢万北伐失败之后,谢安离开了桓温的大将军府,与王坦之联手对抗桓温跟郗超。
桓温要加九锡,谢安要阻止。却不能直接阻止,于是只能找借口说桓温要加九锡的稿子写得不好,让桓温反复修改,如此拖延下去。终于,桓温的身子熬不过来,没能加九锡便去世了。
后来,秦王苻坚号称要率领百万大军,南下攻打晋国。晋国上下一片惶恐,谢安被朝廷委以重任,担任总指挥。
谢安的心里是焦虑的,但是身为总指挥,他要稳定晋国上下的民心。不能慌,只能保持镇定。
大战即将爆发,谢安一派悠闲的与友人们谈笑。
即将要上战场的谢玄、荀羡、桓伊等人急死了。见谢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们多次询问谢安,是不是已经制定好战略方案。
谢安没有回答他们,他跑到了山里,在山里释放了压力之后,回到府内直接让所有年轻的将领过来,给他们分派任务。
见谢安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谢玄等人相信了谢安。
但是率兵出京后,谢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他派人回去再次询问谢安,还有没有要交代的事情。结果派去找谢安的人回来告诉谢玄,谢安正在与人下棋!那模样,一点都不担心战事!
谢玄心里稍安,觉得谢安肯定没有坑他!于是,继续率兵前往淝水。
结果,这场战事,因为场地面积太小,而秦军人数太多,不好作战。再加上秦军军心不稳,都是临时强征的兵。而晋军又散布谣言,影响秦军的军心。在战场上,秦军立马慌了,许多人想撤退,却退不出去。发生了人踩人的情况。晋军把握住这个机会,奋力斩杀秦军。
桓伊与荀羡等人,带兵包抄秦军主力,与谢玄一起大败秦军。
“叔父!”
听到声音,谢安睁开了眼睛。
谢玄神色复杂地看着谢安,他出声言道:“叔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谢安眯起眼睛,语气淡淡地问道:“什么样的梦?”
谢玄告诉谢安:“我梦到了秦晋之战,梦到自己成为了率军出征的将领。带领晋军前往淝水,与荀二郎、桓大郎等人一同打败秦军。”
闻言,谢安目光深邃。
桓伊与荀羡躺在一旁,他们已经醒了,正在发呆。
听到谢玄的话,两人立马坐起来。
荀羡目光复杂地看着谢玄。
桓伊出声言道:“这亦是我的梦。”
这一晚,桓伊也做了同样的梦。
荀羡立马看向桓伊,心里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异。
为何几个人会同时做同样的梦?
谢玄惊讶,他走到桓伊身边:“你也梦到了秦晋打仗?”
桓伊点头,低声言道:“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