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全国各地士族的支持, 朝廷便有了钱,将运河修到各个地方。
时光荏苒,三年转瞬即逝。
蛟龙运河从淮南郡, 加长线路, 修到邺城。又从邺城,修到范阳。再由范阳修至燕地的龙城。其中, 邺城作为重要的水路枢纽,往东加长线路, 修至东牟。往西加长线路, 修至敦煌。由于修至敦煌这一段运河线路, 比较长。修了三年,还没修成。
季秋时节, 这个月对于朝廷而言,甚是重要。
朝廷准备了大半年,终于要启程出发,将政权迁回洛阳。
皇帝司马聃乘车出宫, 乘船出发。
每日,司马聃都会站在甲板上,欣赏两岸美景。
“陛下, 太保到。”
闻言,司马聃欢喜地说道:“速请!”
一位身穿白衫, 头戴幂篱,身子颀长的少年,出现在甲板上。
脚步姗姗, 气质清朗若月。
司马聃高兴地叫道:“王卿!”
王献之将幂篱撩起来,向司马聃行礼:“陛下。”
剑眉星目,目光似水,清澈干净。每次看到王献之的容貌,司马聃还是会怔住,感到惊艳。
怔了一会儿,司马聃回过神,他开口问道:“王卿此行,可顺利?”
燕王世子病重,王献之收到消息后,便前往燕地。在燕王的诸多儿子当中,选了一个合适的人,封为新燕王世子。
王献之颔首:“一切顺利。”
司马聃笑着说道:“王卿办事,朕甚是放心。”
王献之言道:“此地风大,陛下不如回舱内休息?”
司马聃摇头,他感叹道:“朕想好好看看这江山。”
司马聃在宫里长大,出宫的机会并不多。小时候,他总是向往着出宫,想过宫外的生活。后来,前往南琅琊郡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危险。亲身体会过生死,司马聃便对宫外的生活不再向往。他想好好学习,将来改变天下,让天下太平,百姓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司马聃的心愿,都被王献之实现了。
是王献之改变了天下,让天下恢复太平。
这壮丽山河,这片繁荣,都是王献之创造的!
司马聃忽然伸出手,握住王献之的手,对王献之言道:“朕真的不舍王卿离开庙堂。”
王献之淡笑着回应道:“陛下,此地风大,还是回去吧。”
司马聃点头,跟随王献之进入船舱内。
王献之开口言道:“献之离开庙堂之后,会稽王世子会接手太保的位置。若是遇到难解的问题,陛下可传书给献之。献之身为晋人,必当尽力效忠晋国。”
司马聃心里稍安,但是他还是不舍得。
司马聃低声言道:“到了洛阳,朕要大婚了。”
王献之回应道:“陛下婚事,与晋国的稳定有关。陛下早日大婚,有利于晋国长久稳定。”
司马聃十八了,的确可以成婚了。
再过两年,王献之也要成婚了。
外面传来宦官的声音:“陛下,车骑将军求见。”
“请!”
司马道生走进来,看到王献之,拍手说道:“本世子方才就看到你了!叫了你几声,都没有听见!走!王七郎,到本世子那里。二郎跟六郎有事情向你请教。”
都是宗亲,私底下司马聃并没有计较司马道生的行为。
王献之对司马聃言道:“陛下,献之先到世子那里。”
司马聃点头,目送王献之与司马道生离开。
王献之将幂篱放下,跟随司马道生到会稽王府的船上。见到了司马郁与司马曜。
司马郁与司马曜一见到王献之,立马喜悦地拿着本子凑过来。
“王七兄!看看我二人做的题!不知是否答对?”司马郁将本子递给王献之。
司马曜也将自己的本子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看过之后,缓缓言道:“司马六郎全答对。司马二郎有两题,错矣。”
司马郁立马缠着王献之,让王献之教他解题。
司马曜得意地说道:“二郎,不如让我来教你?”
司马郁没理会司马曜。
“二妹这是要去哪?”司马安容盯着司马道福。
司马道福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到外面看风景!”
司马安容直接说道:“我看你是听说王丞相来了,故意去找王丞相吧?”
小心思被戳破了,司马道福神色不自然,她梗着脖子说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不想去看王七郎?”
司马安容告诉司马道福:“哪怕你再如何爱慕王丞相,王丞相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不如多看一些书,早日考进学无止境学堂。以优异的成绩,博得他的关注。到了洛阳,王丞相便离开庙堂,接手学无止境学堂。”
司马道福皱着眉头,神色烦躁地说道:“那些内容,我看不明白!”
“你可以让阿耶请先生教导。”司马安容告诉司马道福。
司马道福说道:“我让王七郎教我!”
说着,司马道福小跑出去,身上的玉佩叮当响起来。
司马安容邹着眉头,露出厌恶的神色。
王献之已经给司马郁讲解完题目,司马郁又拿出其他问题请教王献之。
王献之每次讲题的时候,司马曜都在一旁插嘴。
司马郁多次瞪司马曜,让司马曜别打断王献之。
司马道生听不懂这些内容,一听就觉得头疼,他在甲板上溜达。看到司马道福出现,司马道生叫住她:“去哪?”
司马道福停下来,看向司马道生,她小声地说道:“看王七郎。”
司马道生摆手:“去吧!”
司马道福高兴地跑去找王献之。
听到外面有玉佩的响声,王献之声音微顿,改口言道:“今日到此。”
司马郁点头:“多谢王七兄教导!王七兄,我一定要考入你的班!”
王献之笑着言道:“努力。”
“我会努力的!”司马郁再次点头。
司马曜轻哼道:“二郎并非聪慧之人,再努力,也不如我。”
王献之缓缓言道:“有些人虽然不够聪慧,但是勤能补拙。有些人虽然聪慧过人,但心思不正,懒惰怠慢,终究不如前者。”
这话让司马曜面色尴尬,他僵着脸,小脸不自然地看着王献之。
王献之说完,转身往外走。
正好遇到了跑过来的司马道福。
司马道福撞到了王献之。
王献之后退几步。
司马道福红着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王献之。她小声地说道:“我、我并非故意……”
“嗯。”王献之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见王献之要走,司马道福出声叫道:“王七兄!”
王献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司马道福。
司马道福心里紧张,她低声问道:“我、我有问题向王七兄请教。”
王献之淡淡言道:“司马六郎聪慧过人,司马女郎可以请教令弟。”
说完,王献之转身离开。
见王献之走了,司马道福着急,她追过去。
司马曜正好听到这话,他拉着司马道福,问道:“二姊有何不知,可以请教我!”
司马道福生气地推开司马曜,转身跑了。
司马曜一脸莫名其妙,指着司马道福离开的背影,对司马郁说道:“二姊为何每次都冲我发脾气?”
司马郁摇头,没说话,继续看书。
这几年,有许多世家纷纷迁回故乡。
当朝廷的大部队乘船到达洛阳码头时,中原各大世家纷纷前来迎接。
司马聃被人搀扶着,从船上下来。
众人向司马聃行礼。
司马道生陪在司马聃的身后。
王献之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
乘车来到洛阳皇宫,司马聃望着这座陌生的宫殿,看了许久。
这里,就是他即将生活的地方。
到了夜里,宴会过后,洛阳皇宫燃放烟花,庆祝政权迁回洛阳。
洛阳当地的百姓,第一次看到烟花,惊喜极了。
司马聃喝了上千杯酒,有些难受,被人搀扶着离开大殿。
他叫道:“王卿!让王卿过来!”
官宦无奈,只能跑去请王献之。
王献之正在与桓温等人闲谈,听说皇帝召见他,他只好过去看看。
“王卿!王卿!”
司马聃吐了几回,清醒了一些。
看到王献之的身影出现,司马聃朝王献之伸出手:“王卿!”
王献之来到司马聃身边,弯下身子。
“陛下醉了。”
司马聃抓住王献之的手,一瞬间哭了出来:“王卿,朕今后,便要在此生活了。”
王献之一怔,没想到司马聃会突然流泪,他拿出手巾,帮司马聃试泪。
司马聃哭着说道:“王卿!朕若是治理不好国家,岂不是对不起卿!”
王献之轻声言道:“陛下要相信自己。陛下努力多年,陛下之能力,不输于献之。陛下有能力,能治理好天下,让百姓过好日子。”
司马聃摇头:“朕比不上卿。若是能禅位,该有多好?”
王献之微蹙眉头,看到四周。
殿内还有两个宦官,那两个宦官头埋得低低的。
王献之叹了口气,对司马聃言道:“陛下请试试。哪怕没有献之在身旁,其实陛下也能处理朝政,治理好天下。”
司马聃哭着说道:“朕害怕!”
司马聃害怕自己做不好。他害怕,万一有一天,天下再分裂怎么办?
这个天下,是王献之替他平定的。司马聃太依赖王献之了。
王献之告诉司马聃:“陛下莫怕。献之始终效忠晋国。若陛下当真不行,需要献之,献之一定会回来帮陛下。在此之前,请陛下一定要认真对待政务。陛下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天下百姓的生活。”
司马聃抱着王献之,大声痛哭起来。
王献之无奈,劝不了他,只能任由司马聃哭。
直到司马聃哭累了,睡着了,王献之才让宦官将司马聃移到榻上休息。
走出寝殿,王献之见到了一人。
撩起幂篱,王献之笑着言道:“褚公。”
褚裒面色冷淡地看着王献之,出声言道:“你该离开了。”
王献之颔首:“是也。献之该离开了。”
这几年,王献之鼓励各大世家,兴修水利,造福百姓。维持各大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该做的,想做的,王献之都做了。现在,是时候离开庙堂了。
褚裒拿出了一块兵符,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诧异,他打量着褚裒。
褚裒冷着脸,声音低沉的言道:“拿着。”
王献之轻声问道:“褚公这是何意?”
褚裒直接走近两步,将兵符塞给王献之,他转身离开。
王献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兵符,又望向褚裒的背影。他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将幂篱放下,离开皇宫。
褚裒身为外戚,手握兵权。却将手里的兵权交给了王献之,这是希望将有朝一日,若是朝廷发生变故,王献之能重新出山,拯救朝廷。
“真是傲娇。”王献之低笑一声。
都说褚裒是皮里春秋,在王献之看来,褚裒就是一位傲娇的老头。
平日里褚裒虽然对王献之冷脸相待,经常在朝堂上针对王献之。但是,褚裒却是相信王献之的。他相信王献之对晋国的忠心。也相信王献之有能力稳定大局。所以,王献之要离开庙堂,褚裒将兵符交给了王献之。这是对王献之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