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商铺接到朝廷的命令, 即刻先调了二十万石粮,运送到魏兴边境。
各大世家这才发现, 陈郡袁氏的财力,不可忽视!
竟然能快速拿出二十万石粮, 救济秦国当地的晋人, 真是不简单!
紧接着,小皇帝当朝宣布,晋国要延长蛟龙运河的线路。诸位公卿惊讶!他们盼这件事盼了许久!
“此事由车骑将军负责。开春之际, 于会稽展开第二届招商投标活动。”
听到这话,众人心思活跃。
下朝之后, 众人立马修书寄去会稽。
得知王献之要回会稽过年, 王彪之有些不满。
“尚未升为太保, 七郎甘心离开京城?”
王献之开口言道:“叔父, 此事献之会修书与褚公商议。”
若是褚裒赞同王献之升为太保,褚太后便不会再阻拦王献之。其他世家一向是利用褚太后为刀, 对付琅琊王氏与王献之。若是褚太后站在琅琊王氏这一边,其他世家便无可奈何!想搞事也搞不起来。
王彪之蹙着眉头说道:“褚季野这厮,只怕不好劝。”
王献之笑着言道:“献之有把握,叔父请放心。”
既然王献之这么有信心,王彪之也不再多虑。
王献之踏上了归家之途。
冬雪皑皑, 街道旁的酒垆冷冷清清。
马车路过酒垆,停了下来。
阿陌下车,跑到酒垆,出声问道:“老翁, 可有酒水?”
老翁慢悠悠地探出头来,望了眼外面。看到外面停着马车,他眯着黄浊的眼睛,声音沙哑地问道:“这是哪位贵人?”
阿陌诧异,他回应道:“琅琊王氏。”
老翁慢吞吞地问道:“琅琊王氏的哪位郎君?”
见这老翁问得这么详细,阿陌回答道:“琅琊王七郎,卫将军也!”
老翁惊讶,他张开口说道:“卫将军在车上?小老儿这里的酒,愿意赠于卫将军!请卫将军带回府上!”
阿陌好奇地问道:“老翁为何如此?”
老翁激动地说道:“听闻卫将军乃王五郎幼弟,小老儿去岁在山中摔跤,无人理会。是王五郎与其未婚妻出手相助,救了小老儿!”
原来如此,阿陌了然,他笑着言道:“不必如此。老翁,我家郎君不会白要百姓之物。”
老翁摇头,他绕了一圈,打开屋门,从酒垆里走出来。跟随在老翁身后,从酒垆里走出来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他们朝马车走去。
老翁走到马车边,他开口叫道:“卫将军!”
王献之拉开草帘,望向外面。
老翁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这是天人在车内?”老翁伸手指着马车里的少年,转头问阿陌。
阿陌笑着说道:“这是我家七郎。”
老翁愕然,他缓缓说道:“倒是有所听闻,王五郎幼弟,乃落雁美郎!未曾想,亲眼所见,如此俊美!若天人下凡!”
小女孩目光好奇地望着车内的人。因为看不清楚,她忍不住往前走近几步。
老翁拉了拉孙女的手,不让孙女靠近马车。
王献之听到外面的对话,他开口言道:“途经此地,想讨些酒水暖身。老翁若有酒水,献之愿意购买。”
老翁摇头,他摆手说道:“小老儿不敢收取财物。因去岁得王五郎相救,故而希望卫将军将酒垆里的酒水带归家!与王五郎共饮!”
王献之诧异,没想到王徽之救过这位老人家。他笑着言道:“既然如此,取一瓮酒即可。多谢老翁!归家后,献之会告知五郎。”
老翁满意了,他笑容慈祥地点头,转身回到酒垆里。
王献之望了眼阿陌,对阿陌言道:“帮帮这位老翁。”
说话间,王献之做了个手势。
阿陌颔首,跟着老翁走进酒垆里,
老翁回酒垆里,小女孩没跟着他,而是忍不住朝马车凑去。
死士拦住小女孩。
小女孩面露几分畏惧的神色,她后退几步,踮着脚尖望向马车里的人,出声说道:“美郎君,你能否下车?”
听到稚嫩的童声,王献之伸出头,望向车外,这才看到原来车外面还有个小女孩。
见这小女孩与郗道茂幼时容貌相似,王献之微微一怔。他朝那女孩问道:“敢问女郎小字?”
王献之把头伸出车外,容貌让小女孩看得真切。小女孩看呆了,她直直地盯着王献之。
见这小女孩不说话,王献之对她言道:“外面天寒地冻,女郎进屋吧!莫要冻坏身子。”
女孩反应过来,她面色微微泛红,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王献之,羞涩地开口说道:“我叫桃叶。你是何人?”
王献之浅浅一笑,他说道:“陌路人。”
小女孩与王献之说话间,阿陌从酒垆里搬出一瓮酒。
见阿陌出来了,王献之把头缩回去,将草帘放下。
老翁跟随阿陌走出酒垆,来到马车边,老翁笑着告诉阿陌:“这酒藏了将近十载!但愿王家人喜爱!”
“多谢老翁。”王献之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桃叶还想再看看王献之,她忍不住说道:“美郎君,你家在何处?”
见状,老翁拉住了孙女,低声对桃叶说道:“不可如此。”
桃叶抿嘴,目光直直地盯着马车,盯着那草帘。希望王献之还能在露露脸,跟她说话。
阿陌上车后,马车缓缓行驶。
见马车离开,桃叶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她转头问爷爷:“阿翁,这小郎君是何人?”
老翁笑着言道:“此乃琅琊王七郎!我晋国卫将军!小小年纪,便身居高位!正是他劝说燕王归顺晋室!王七郎之兄,王五郎上回救过我。”
桃叶惊讶:“上回救阿翁的郎君是方才那位美郎的兄长?”
老翁颔首:“正是!”
老翁伸出手,拉着桃叶的手:“外面冷,进屋呆着。”
桃叶边走边问:“阿翁,美郎家在何方?”
老翁笑着摸了摸孙女的头,告诉他:“会稽山阴。”
桃叶点头,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地名。
回到酒垆,发现炉灶上有一块金子,老翁面色一顿,他叫道:“这定是王七郎让仆人留下的!”
桃叶睁大眼睛,凑过去,伸手拿了炉灶上的金子,她好奇地说道:“这便是金子?”
老翁点头,他皱着白眉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说好了赠酒,王七郎却留下了金子给我……”
桃叶握着金子,出声说道:“阿翁,可要将金子送还给美郎?”
老翁犹豫了:“这、如何送还?王家在会稽山阴。此地到会稽山阴,有四五十里地!”
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根本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桃叶说道:“那先留着。等我长大些,我替阿翁将金子送还给美郎!”
老翁摇头:“你一个女郎,我如何放心你独自出门?罢了罢了!既是王七郎好心,我便收下。期待下回,还能在遇到王家郎君!下回若是再遇到王家郎君,定要赠酒!”
桃叶心里也期望着王献之下一回还能在经过此地。
王献之赶回到会稽时,已经大年初二了。
得知王献之归来了,王家人纷纷跑去大门口迎接王献之。
尤其是顾恺之,他跑得最快,路上还摔了一跤。摔跤后,立马爬起来,继续跑。
王献之刚下车,便看到顾恺之从大门里奔出来。
王献之倏然一笑,笑若暖阳,温暖动人。他开口言道:“慢些!莫要摔了!”
顾恺之跑到王献之面前,抱住王献之的腰,抬头望向王献之。那双乌漆漆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红。
王献之伸出手,摸了摸顾恺之的脸,笑着言道:“许久未见,虎头长高了一些。”
顾恺之声音哽咽地说道:“我都看完了。”
王献之摸着顾恺之的脸,笑着颔首:“我知虎头定会认真看完。晚些时候,我考考你。”
“王七!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回会稽了!”谢玄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声音与以前有些差别。
谢玄从门里走出来,他打量着王献之,出声质问道:“为何要坑我!”
王献之事先没有与谢玄商谈过,便在朝堂上告诉诸位宫人火|药出自谢玄之手。自从事情发生后,谢玄可忙了!他收到了不少从建康那边传来的信笺。会稽当地的世家,也纷纷派人登门,向谢玄打探火|药的配方。
原先,谢玄还能躲在学堂里不出去。自从放假后,谢玄没地方藏身了。只能对外谎称他去治城游玩了,私底下偷偷搬到了王家暂住。
今年过年,谢玄是在王家过的。他守在王家,等着王献之自投罗网。
漫不经心地声音从大门处传来,王徽之懒洋洋地言道:“再嚷大声些,明日诸位便知晓谢七身在王家了。”
谢玄神色微变,他压低声音,冲王献之说道:“先进府!王七,此事你不给个交代,我决不罢休!”
王献之没理会谢玄,他摸了摸顾恺之的头。
顾恺之眨了眨眼睛,这才收回手,放开王献之。
王献之牵着顾恺之的头,带他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