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暮,建康这边才得知王家与郗家再度联姻!
王彪之得知王羲之给王献之订了一门亲事, 直接气倒了。
“阿菟!阿菟岂能如此!”
王彪之天天躺在榻上骂王羲之, 觉得王羲之不顾琅琊王氏的家族利益, 竟然任意决定王献之的亲事!
王彪之一连写了十几封信,派人送到会稽。将王献之亲事的利益关系告诉王羲之,并且严厉的批评了王羲之,还要求王羲之推掉这门亲事。
王羲之自然收到了来自建康的信,但是他看过之后,便放在一旁,没有与儿子们提起此事。
没想到,除夕这一日, 王彪之竟然亲自跑来了会稽!
“阿菟!”
王彪之一踏入王家大门, 立马大呼王羲之的小字。
王家管事领着王彪之到正堂休息,王彪之却直接往后院走去。
王家管事不好拦着王彪之,只能派其他仆人快速去通知王羲之。
王羲之正在与儿子们玩牌。听闻王彪之来了,王羲之诧异。
“虎犊来了?”王羲之放下牌起身。
刚走出屋门,王羲之便看到王彪之一连阴沉地走进院子里。
“未曾想虎犊会亲自来与我过年。”王羲之扬起笑容, 朝王彪之走去。
王彪之直接开口质问王羲之:“阿菟, 为何要如此?”
王羲之神色疑惑:“虎犊这是何意?”
王彪之不耐烦地说道:“你知晓我所言何事!七郎的婚事,族里将来自由安排, 你为何要现在为他定下亲事?”
王羲之了然, 他笑着说道:“官奴与阿凰亲近,他对阿凰有意,阿凰对官奴也甚是有意, 故而我与夫人同意这门亲事。”
王彪之沉着脸说道:“可你明知道七郎是未来琅琊王氏的族长!将来他要担负着照顾琅琊王氏一族人的责任!他的婚事,岂能如此轻率决定!”
王羲之语气温和地回应道:“此事我有考虑过。郗家虽然不如岳父在时地位显赫。但是,郗家手握徐州兵权,这对王家而言有利。琅琊王氏如今手握兵权之人唯有官奴。官奴与阿凰定亲,手中便是多了一部分兵权,多一份保障。对于琅琊王氏而言,亦是多了一位帮手。”
听了这番话,王彪之渐渐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郗家如今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郗鉴在时显赫。但是好歹手里还是握有兵权的。郗家的郗愔,虽然只是一个长史,但是却肩负着镇守京口的责任。郗家在徐州一带,甚是有影响力。哪怕没有皇命,也能直接调动徐州的流民兵。再说郗愔其长子郗超,年轻有为,尚未及冠,便美名盛传,被封为镇北将军。负责镇守淮南与广陵一带。
如此看来,郗家其实还不算太差。还是可以利用的。
王彪之面色稍缓,他放轻声音问道:“这也是七郎的意思?”
王羲之点头:“若非官奴同意,此事我岂会做主答应?”
王彪之若有所思,他问道:“七郎何在?”
王献之从屋里走出来,他扬起笑容,对王彪之说道:“叔父,是我的意思。”
王彪之面色不悦地对王献之说道:“既然你对郗家女郎有意,为何先前不曾告诉过我?”
王献之笑着回应道:“一时疏忽,忘了告诉叔父。是献之知错。请叔父勿怪。”
王彪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郗家女郎,也不是不行。只是,门第太低。”
郗璇从屋里走出来,她面带微笑,没说什么。
见郗璇走出来,王彪之面色微微尴尬,他改口说道:“许久未与阿菟见面,今岁特地赶来与阿菟过节。”
王羲之笑着言道:“虎犊来了,便多一分热闹。请。”
王彪之进屋后,看到屋里一群人,他望了一眼。注意到有个年纪最小的孩子。
转头,王彪之问王献之:“这便是你收养的小子?”
去年岁暮,王献之收养了顾恺之。这件事王彪之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放在心上。
王献之颔首:“这是虎头。”
王献之坐下来,对顾恺之说道:“这是族内的从叔父。也就是你的从阿翁。”
顾恺之看了眼王彪之,他慢吞吞地开口,叫了一声:“从阿翁。”
王彪之点头,想了想,随手拿出一块玉佩,当礼物送给顾恺之。
顾恺之乖乖伸出手接下礼物,他说道:“多谢从阿翁。”
王玄之等人纷纷开口与王彪之打招呼。
王彪之好久没见到他们了,陆续询问他们近几年的情况。
王彪之打量着王玄之,想起王玄之快三十岁了,名下还没有子嗣。他对王玄之说道:“大郎,你成亲多年,还没子嗣?这可不行!身为长子,你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岂能没有子嗣?”
王玄之最害怕长辈问他这件事。他讪笑着回应道:“快了快了。”
王彪之惊讶:“莫非是已经有了?”
王玄之面色更是尴尬,他看了眼身旁的妻子。
何氏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彪之转头看向何氏,他问道:“是否有身孕?”
何氏默默摇头。
王彪之蹙着眉头说道:“身为妻子,肩负着生子育子,为夫家传宗接代的责任。”
何氏轻声回应道:“琪知晓。”
王彪之目光移到王凝之与王涣之的身上。
王凝之与王涣之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王彪之盯着王凝之与王涣之,开口问王羲之:“二郎与三郎年纪不小了,为何还不成亲?他二人可有定亲?”
王羲之瞥了眼二儿子与三儿子,徐徐回答道:“他二人还不着急。”
王彪之瞪着眼睛说道:“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着急?二郎、三郎不成亲,岂不是拖着四郎与五郎?”
王凝之笑着出声回应道:“多谢叔父关心。我与三郎,两载之内必成亲。”
王彪之点头,他问道:“你二人已经定亲了?是哪家女郎?为何我未曾听闻?”
王凝之与王涣之面色一顿。
见王宁自与王涣之没有马上回答,王羲之与郗璇也没有出声回答此事。王彪之便说道:“若是二郎与三郎在会稽寻不到合适的世家女郎联姻,此事可以交给族里来办。建康那边,有诸多适龄的世家女郎。”
王羲之看了王凝之与王涣之,他缓缓回应道:“年后我再为他二人相看人家。”
王彪之告诉王羲之:“改日我让族里送一份各大世家的适龄女郎名单过来,你好好挑挑。”
王羲之点头:“多谢虎犊。”
王彪之转头看向王肃之。
王肃之立马坐直身子,微笑着面对王彪之。
王彪之问道:“四郎,听闻你与征西大将军府谢司马家的谢女郎定亲了?”
王肃之点头,他回答道:“是也。”
王彪之想了想,微蹙眉头说道:“娶妻当娶贤。谢令姜此人,虽是女郎,却有一颗向往权势的野心。只怕将来,你掌控不住。”
王肃之没想到王彪之会这么说谢道韫,他告诉王彪之:“夫妻之间,应当同甘共苦,相敬如宾。肃之以为,不应该存在一方以强势来碾压另一方面的情况。”
王彪之摇头说道:“男女有别,男尊女卑,儿郎大丈夫,自然是要比女郎高出一头。此乃夫纲!”
王肃之僵笑着,觉得跟这位长辈说不通。干脆不回答了。
王彪之的目光转移到王徽之身上。
对上王徽之那双挑衅的眉目,王彪之顿时来气。他想起上回王徽之跑到建康,弄走了十车珠宝带去义阳的事情。
王彪之语气淡漠地说道:“五郎,听闻你上回亲自跑去义阳向荀灌娘提亲?真是毫无礼数!”
王徽之把玩着木牌,挑眉斜了眼王彪之,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又如何?终究王周两家定亲成功。待二郎、三郎、四郎成亲之后,便轮到我成亲。到时候,叔父可要来喝杯喜酒。”
王彪之觉得跟王徽之这小子没法说话,看到这小子就来气。无论是五岁、十岁、十五岁、到现在,王徽之还是一如既往地气人。
王彪之转头看向王操之,问道:“六郎,听闻你办了个养鹅场?还开了几家鹅毛笔铺?放着正道不走,偏要走偏道。何人教你如此?”
王操之一脸愕然地望着王彪之。
王彪之又说道:“你若有意,年后我为你安排安排,先当个秘书郎。若是干得好,我再升你官职。”
王操之:……
他不想出仕……
王操之目光求助地看完王羲之。
王羲之笑着开口言道:“不如虎犊随我等一同玩牌?”
王彪之看了眼那些木牌。这牌他倒是听说过,但是他不会玩……
王彪之神色有些不自在。
王献之笑着说道:“不如我教叔父玩?”
王彪之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试试。”
王献之换了个位置,来到王彪之身边教王彪之玩牌。
刚开始玩的时候,王彪之有些不适应。
玩了两局之后,王彪之立马掌握了技巧。
注意到顾恺之总是盯着这边,王彪之睨了眼王献之。他忽然问道:“这小子,为何总是看七郎?”
顾恺之这副傻呆呆的模样,让王彪之担忧起来。王献之该不会是收养了一个憨货吧?
王献之随口说道:“因为我长得俊美。”
王彪之:……
行吧!这是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