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队伍继续出发。
正午的时候才来到目的地。
“王七郎, 便是此地。”袁质指着前方的峡谷, 他告诉王献之:“这里的巨石会渗出颜色深的东西, 这东西粘稠, 遇火可燃。”
王献之快速走过去,他蹲下身子, 检查地上的岩石。
果真有深色液体从岩石缝隙渗出来。
王献之用手指摸了摸, 确定是石油后,他立马起身, 告诉袁质:“是石油。”
袁质面色高兴,他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献之沉思片刻, 开口言道:“所有人将周围的树伐去。”
开采石油, 需要先炸一遍,王献之得想个办法。
袁质愕然:“为何要砍树,不应该立即开采石油吗?”
王献之带了这么多人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开采石油吗?
王献之告诉袁质:“需要先炸一遍, 将某些危险清除掉。”
袁质一窍不通, 王献之怎么说, 他就怎么做。
荀羡带来的几千人,开始伐木。
王献之让袁质带他在这座山里到处溜达,观察地形。
荀羡一直缄默不语的陪伴在他们身后。
天色渐暗, 王献之低声说道:“这里,曾经是海。”
袁质好奇:“何以见得?”
王献之没有回答袁质。
荀羡目光深邃地望着王献之。
见王献之不打算回答,袁质也没有追问下去。既然王七郎说这里曾经是海, 那就是海!
王献之提出连夜赶回城内,荀羡与袁质只好跟随他一同赶回城内。
第二日,王献之才回到城内。
没想到,冉智来了!
冉智率领部下跑来渤海郡,本想与荀羡商量,再次攻打燕王,逼燕王放了冉闵。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王献之。
“卫将军!”见到王献之,冉智很激动。他问道:“卫将军愿意去见燕王,救家君归来?”
王献之没想到冉智这么快就跑来了渤海郡,他淡定地回应冉智:“此地有我,足下可放心。足下此时应该镇守邺城,为何出现在此?”
突然被王献之责问,冉智连忙解释道:“家君出事,朝廷迟迟没有给燕王回应,智担忧家君,故而私下率兵前来,欲要救出家君。”
王献之告诉冉智:“如今征西大将军在收复中原,足下不好好守城,跑来此处,这是将晋国百姓安慰弃之不顾。汝可知罪!”
冉智面色慌张,他低声回答道:“智知错!”
王献之说道:“既然知错,趁着未出事前,尽快赶回邺城镇守。此地有我,足下可放心。”
王献之既然已经出现在渤海郡,冉智自然相信王献之说的话。相信王献之会去见燕王,救出他父亲冉闵。
于是,冉智点头,听从王献之的劝告。连夜率兵离开渤海郡。
夜已深,王献之坐在案前,专注地制定开采石油的方案。
阿陌陪在一旁,看到王献之放下笔,他问道:“七郎,是否干完?”
王献之颔首,他说道:“取茶叶来,我想亲自泡茶。”
阿陌诧异,不过倒是没有多想。他拿出茶叶,跑出去找热水。
王献之将东西撒到茶杯里,再将茶叶放进茶杯里。
等阿陌取回热水,王献之直接这么泡茶。
“你试试。”王献之将热茶递给阿陌。
这是王献之亲手泡的茶,阿陌自然要喝。
等阿陌喝完茶,伺候王献之沐浴之后,他觉得头有些晕。
王献之走在前面,阿陌走在他身旁,为他提灯笼。
走着走着,阿陌忽然晕倒了。
王献之转头看向阿陌,出声叫道:“将他送到屋里。”
“遵命。”
这死士是王献之从谢安要来的。
谢安精心培养了多年的死士,被王献之一下子要走了一半。
荀羡坐在案前,盯着王献之给他的笔记本发呆。晚风从轩窗吹进来,烛火明明灭灭。
听到敲门声,荀羡回神,他起身开门。
看到王献之头发还湿着,荀羡笑着问道:“方才沐浴了?”
王献之点头,他走进屋里,将开采方案交给荀羡:“开采石油的步骤我已经写好了。足下与袁家郎君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步骤进行开采便可。我明日出城见燕王。”
荀羡诧异:“这么快?”
荀羡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王献之:“羡以为,官奴会亲自开采石油。”
王献之摇头:“冉郎君救父心切,若我再不去见燕王,只怕冉郎君会一意孤行,会闹出其他乱子。”
说话间,王献之从怀里拿出几封信,递给荀羡:“等我出城见燕王后,这些手书,请足下替我传书到每个人手中。”
“好。”荀羡点头。
王献之说完,打了个哈欠,告诉荀羡:“足下早些歇息。”
说完,王献之转身离开。
荀羡出声叫住王献之:“官奴,羡必当尽力!”
王献之转过头,倏然一笑,他回应道:“足下之才,献之从不怀疑。”
荀羡忽然朝王献之作揖。
王献之转身离开。
阿陌醒来后,已经过去了两天。
“七郎?”在屋子里寻不到王献之,阿陌跑去荀羡那里。
“荀长史,可知我家七郎在何处?”阿陌询问荀羡。
荀羡告诉阿陌:“官奴已经出城,去见燕王。”
阿陌震惊,面色瞬间吓白了。
“什么!七郎、七郎他……”
就知道王献之心思深,他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
阿陌十分后悔,若是自己警惕一些,没准能拦得住王献之!
阿陌在院子里,又急又气。
荀羡拿出一封信,递给阿陌:“这是官奴临走前,让荀某交给你的。官奴交代,让你将此书亲手交到王右军手中。”
阿陌瞬间哭了出来:“七郎!七郎怎能如此!”
明知道去见燕王,凶多吉少,王献之竟然还跑去见燕王!
这不是找死吗!
越想,阿陌越是心痛。
见阿陌如此崩溃,荀羡缓缓开口,告诉阿陌:“你放心,官奴定不会有事。”
阿陌伤心极了,他不顾尊卑地冲荀羡吼道:“怎么放心!我家七郎这是要去送死!荀长史明知道去见燕王有多危险,为何不拦着七郎!”
荀羡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阿陌跪在地上,伤心大哭,嘴里一直喊着‘七郎’。
回到书房,荀羡闭上眼睛,长呼一口气。
“来人。”
“郎主。”
荀羡沉声言道:“看好那个阿陌,莫要让他跑出城。”
“遵命。”
王献之此番出城,只带了一批死士,人数不足三十人。他所乘马车,上面挂着琅琊王氏的族徽。
出境后,王献之的行踪便被燕王知晓。
“王七郎当真来了?”慕容儁惊讶,没想到王献之会真的前来见他!
燕臣开口言道:“既然上一回王七郎肯救冉闵,这一回他自然也会救冉闵。”
慕容儁若有所思:“冉闵这厮何德何能,令王七郎如此器重?”
燕臣摇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王献之这么看重冉闵。之所以提出那两个条件,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晋国那边的态度罢了。没想到王献之竟然会亲自来救冉闵!
太子慕容晔站出来说道:“由此可见,王七郎年纪虽小,心机却深不可测。”
晋室那边还在为王献之去不去见燕王的事情争吵,而王献之却悄然出现在渤海郡,自己做主,亲自来见燕王。足以说明,此人是个有主见的人。一个孩子,能如此有主见,只怕不宜对付。
慕容儁不屑一笑:“到了朕这里,他还不是任由朕宰割!”
燕臣提醒道:“依臣之见,王七郎此人不可轻视。不如陛下先对他以礼相待,试探一番。”
一个王七郎,值得晋室公卿为他撕逼这么久,肯定不是简单之人。他不仅是琅琊王氏的嫡子,也是晋国的卫将军。不可轻视。
慕容儁微蹙眉头,他回应道:“那就依卿之见。晔儿,王七郎入城时,由你来负责招待。好好试探一番。”
慕容晔颔首:“遵命!”
王献之的车队还未来到章武城外,千人军队忽然出现。
“车上可是琅琊王七郎?”
外面有人大声询问。
王献之掀开草帘,眉眼平静地望向外面。
隔着一段距离,只能隐约看到车里坐着一个半大孩子。那将领出声说道:“奉陛下之命,迎接王七郎入城!”
王献之缓缓言道:“多谢。”
王献之将草帘拉下。
护送王献之的人神情冷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看就是死士。
燕军没有靠近王献之的马车,分成两队,前后隔着七丈远,将王献之的车队夹在中间,护送王献之进城。
两个时辰后,燕军送车队进入章武城。
慕容晔带着两位大臣在城内迎接王献之。
“王七郎远道而来,晔奉吾皇之命,特来相迎!”
等了片刻,不见马车传来回应。
慕容晔再次开口言道:“王七郎远道而来,晔奉吾皇之命,特来相迎。”
四周一片安静。
忽地,从马车里传来轻笑声。
“当今天子身在建康,吾从建康而来,并未听闻天子让人在此迎接吾。”
王献之这番话,让燕太子与燕臣面色微变。他们没想到王献之刚进城态度就如此嚣张!以一副不屑的口吻,指责燕王为自立为帝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