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回到屋里倒头休息, 谢安却是天一亮便出门前往漆子巷。
王羲之听说谢安来了, 特地出来见谢安。没想到谢安是来找王献之的。
“官奴深夜出门,寅时归来, 此时想必还在歇息。不知安石寻官奴,有何贵干?”王羲之笑着询问谢安。
谢安问道:“先生可知石油?”
王羲之一愣, 思量片刻,询问道:“不知石油是何物?”
谢安挑眉,意味深长地言道:“莫非官奴尚未告知先生?”
王羲之摇头,追问道:“请安石详细道来。”
谢安告诉王羲之:“昨夕玄儿说应官奴之邀,深夜出门。官奴与他商议了石油一事。这石油, 听官奴所言, 乃蕴藏在大地之下的一种燃料。颜色如墨, 粘稠,可燃。听闻此事,安想到《汉书》有记载‘高奴有洧水可燃’。故而前来询问官奴,是否与官奴所言的石油有关。”
王羲之第一次听闻此事, 沉默了半晌, 缓缓言道:“此事,不如待官奴醒来, 再仔细询问。”
谢安颔首。
王羲之邀请谢安到鹅池赏鹅。
谢安跟随王羲之到鹅池赏鹅, 两人漫不经心地吹牛,闲谈是非。
王献之睡到正午才醒来。
顾恺之早就醒了,醒来之后就跑到王献之的塌边盯着王献之。
王献之睁开眼,看到顾恺之, 随意伸出手,胡乱摸了摸顾恺之的头。“早。”
阿陌笑着走上前来:“七郎醒了。谢安石今日一早便登门寻七郎。”
听说谢安来了,王献之诧异。他揉了揉眼睛,从榻上起来。
梳洗更衣完,王献之带着顾恺之去见谢安。
“阿耶,谢叔父。”
王献之走进鹅池,鹅池里的大白鹅见到他,立马飞快地躲起来。唯有那只鸿雁,朝王献之扑去。
王献之放开顾恺之的手,弯下身子将鸿雁抱起来。
“你该减肥了。”王献之动作温柔地抚摸鸿雁,低声与它说话。
“官奴醒了。”王羲之坐在亭子里,他朝王献之招手。
谢安笑意深深地望着王献之,看到王献之抱着鸿雁走过来,他语气悠然地言道:“官奴一来,池子里的鹅皆回避起来。”
王献之看了眼王羲之,朝王羲之灿烂一笑。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王羲之早已不计较。他起身,伸手接过王献之怀里抱着的鸿雁,笑着问道:“官奴方才与它说了什么?”
王献之告诉王羲之:“我告诉它,该减肥了。”
王羲之打量着怀里的鸿雁,掂量了一下它的份量,点头言道:“是沉了些。”
顾恺之目光好奇地打量着那只鸿雁。他很少来鹅池,只有王献之去鹅池的时候,顾恺之才跟过来。每次王献之一出现,这只鸿雁就会亲热地跑到王献之的身边。顾恺之知道王献之以‘落雁美郎’出名。这落雁,想必就是这只鸿雁了。
谢安朝王献之招手:“官奴。”
王献之坐下来。
顾恺之坐在王献之的身旁。
阿陌给王羲之添加软垫。
王羲之坐下,开口问道:“官奴,昨夕你与谢七郎深夜出门,所为何事?”
王献之看了眼谢安。
谢安意味深深地望着王献之。
看来谢安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登门寻他。
王献之开口告诉谢安:“昨夕我与谢七谈论了一些事情。”
“石油?”王羲之问道。
王献之转头看向王羲之,又瞟了眼谢安。看来昨晚谢玄那小子拿石油一事作为了障眼法,迷惑了谢安。
王献之点头,告诉他们:“是也。昨夕我与谢七深夜出门,谈论之事便与石油有关。”
王羲之问道:“石油为何物?”
王献之解释道:“蕴藏在大地之下的一种可利用资源。其颜色如墨,性质粘稠,可燃。”
王羲之看了眼谢安,问王献之:“《汉书》有记载‘高奴有洧水可燃’。是否与石油有关?”
王献之惊讶,仔细思索,他问道:“高奴在何处?”
谢安告诉王献之:“苻健称帝后,此地不知是否更名。”
言下之意,这个地方如今在苻健的管辖下。
王献之默了一下,只好言道:“我选了几个地方,打算派人勘探石油。”
“哪几处?”王羲之询问。
王献之告诉王羲之:“渤海、琅琊、南阳。”
这几个地方,目前属于晋国管辖范围。也是后世发现石油之地。王献之想试试。
王羲之颔首。
桃花眼深邃地凝视着王献之,谢安嘴角含笑,询问道:“官奴打算何时勘探石油?”
王献之告诉谢安:“我已经传书到琅琊,联络袁家郎君与王腾。袁家郎君会前往渤海郡亲自带人勘探。琅琊那边的勘探工作交由王腾来负责。至于南阳那边,我会让巾帼将军帮忙勘探。”
谢安轻笑:“看来官奴都安排好了。不知官奴何时启程?”
王献之摇头:“入夏前,我一直留在会稽。”
谢安与王羲之惊讶了。
小儿子留在会稽,王羲之很高兴,他笑着言道:“你阿娘昨夕还叹气,不知你何时离开会稽。若是得知此消息,定然欢喜。”
王献之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陪家人的时间太少了……
王献之扬起嘴角,笑容灿然若花,他回应道:“我会留在学堂任教一段时日。”
王羲之心情愉悦,想伸手摸摸王献之的头。这才发现王献之不如以前了。过年后,王献之十岁,是半大小子了。
手一转,王羲之摸了摸顾恺之的头:“虎头真乖。”
王献之疑惑地看着王羲之。他在跟王羲之说话,王羲之怎么突然夸赞顾恺之?
谢安眉眼含笑,嘴角上扬,忽然起身。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听到谢安所言,王羲之也站起来,他喟叹道:“幼子长成,吾老矣。”
王献之站起来,出声言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阿耶不该有此感叹。”
王羲之笑着望向王献之,还是伸出了手,摸了摸王献之的头。
王羲之笑着告诉谢安:“此子乃王家麒麟。”
谢安嘴角含笑,扬了扬眉。这件事不用王羲之说,也众所皆知。
顾恺之仰头望向王羲之。
送走谢安后,王献之叫上王玄之等人,一起到后院与郗璇、王羲之打牌。
顾恺之学会了打牌后,也参与其中。
王玄之与王操之第一回 合,便输了。
玩到最后的人只有王献之、王徽之、顾恺之。
王操之指着顾恺之,吃惊地说道:“虎头当真聪慧!”
虽然王羲之等人不止一次说过顾恺之聪慧过人,但是王操之却不以为然。一直以为顾恺之是个小呆瓜。今日与顾恺之玩牌,王操之才见识到顾恺之的聪慧!
王献之一边出牌,一边告诉王操之:“昨夕我让琦儿、瑾儿背书,虎头也参与其中。他只需两个时辰,便将书中的内容背诵出来。”
提起此事,王献之还挺高兴的。在顾恺之成功背诵出书中的内容后,王献之奖励了他一套五三考卷。
闻言,郗璇惊讶:“虎头果真聪慧!”
王羲之笑着颔首,满意地看了眼顾恺之。
王家人谈笑间,刘瑾与刘琦跑了进来。
“小舅父!我背出来了!我背给你听!”刘琦脱鞋入席,凑到王献之的身旁。
刘瑾凑到了王献之的身旁,问王献之:“小舅父,背诵出来,当真有奖励?”
王献之笑着看向他们两人:“你二人背诵给虎头听。若一字不差,自然有奖励。”
刘瑾指着顾恺之问王献之:“背给他听?他能听明白?”
刘琦也怀疑。
王操之告诉他们:“昨夕虎头便将书中内容成功背诵出来。虎头可比你二人要聪慧。”
刘瑾与刘琦吃惊,不敢置信地望着顾恺之。
顾恺之正在玩牌,偶尔出牌,偶尔看看王献之。小脸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呆愣。
刘瑾与刘琦凑到顾恺之身旁,开始背诵书中的内容给顾恺之听。
王家人一边观牌局,一边听刘瑾与刘琦背书。
顾恺之出完牌后,忽然说道:“背错矣。”
刘琦愣住了,她问道:“何处有误?”
顾恺之看都没看刘琦,盯着王献之回答刘琦:“‘当世贵不羁,遭难能解纷。功成耻受赏,高节卓不群’。”
刘琦面色羞红,小声地说道:“我、我记错了……”
轮到刘瑾背书的时候,刘瑾就顺利许多。
在刘瑾成功背完后,王献之让阿陌拿出一套五三考卷。
“这是?”刘瑾懵了。
“奖励。”顾恺之替王献之回答刘瑾。
刘瑾愕然,盯着手里的这套考卷。
见状,刘琦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背出来!
王献之笑着告诉刘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晋国的将来,依靠汝等后辈。”
刘瑾僵着脸,心里后悔。小舅父真是太可怕了!
刘瑾领了一套五三考卷,带着刘琦离开了。
玩到最后,王徽之输了。
王徽之丢下牌,轻哼道:“今日之仇,他日我儿必报。”
今天玩牌,王徽之被王献之与顾恺之联手杀死。他很是不爽。
王家人听到此话,纷纷大笑。
“五郎所思过早!”王玄之笑呵呵地拍了拍王徽之的肩头。
王徽之抖了抖肩膀,甩掉王玄之的手,对郗璇说道:“阿娘,无论二郎、三郎、四郎是否娶亲,待我及冠,我便娶玥儿过门!生几个大胖小子,报今日之仇!”
郗璇听了此话,一脸笑容,连忙点头。
王羲之亦是一脸欢笑。
王献之笑眯眯地回应王徽之:“随时恭候!”
王玄之发出啧啧的声音,摇了摇头。王徽之的儿子,王玄之可不敢要。王徽之本人性子放荡不羁,生出来的孩子,必定受其影响。故而,王玄之从来没想过要过继王徽之的孩子到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