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美颜,不愧为落雁美郎。”
王坦之笑着朝王献之作揖。
王献之笑着开口言道:“足下多礼。多谢足下救四郎。”
王坦之一表人才, 气质出众。尤其是那双眉眼, 细长的眼睛, 黑白分明,暗藏精光。
王献之拉着顾恺之,向王坦之介绍:“这是犬子。”
闻言, 王坦之愕然, 神色诧异地打量着顾恺之。又重新审视王献之。
若是他没记错,王七郎才十岁吧?怎么有个四五岁的孩子?
顾恺之目光好奇的看了两眼王坦之, 便收回目光, 继续盯着王献之。
王坦之神色如常,笑着言道:“卫将军真会说笑。”
王献之摇头, 摸着顾恺之的头告诉王坦之:“此乃我义子。”
王坦之了然, 原来如此。
王坦之笑道:“卫将军真是有趣。”
王献之做了个手势, 请王坦之入席坐下。
王坦之入席坐下, 王献之也拉着顾恺之坐下,阿陌给双方倒了热茶。
王献之眉眼平静地望着王坦之,缓缓言道:“足下担任会稽王府从事中郎许久,可有想过另谋出路?”
王坦之心里惊讶, 没想到王献之这么直接。面上不显, 他笑容郎朗地言道:“前途迷茫, 不知卫将军可有指点?”
王献之点头:“年后谢长史将升迁为陈留太守,卫将军府长史一职,将空出来。若是足下愿意, 可到卫将军府做事。”
王坦之起身,向王献之作揖:“多谢卫将军看重!得卫将军高看,坦之倍感欣喜。”
王献之抬眼望着王坦之,接着言道:“卫将军府长史,一般会兼任司马。届时,便辛苦足下了。”
“为卫将军做事,不敢言辛苦。”王坦之恭敬地回应王献之。
王献之笑着摇头:“错矣,是为晋国做事。”
王坦之颔首:“是也。卫将军所言甚是。”
王献之直接将监督运河修建的工作交给了王坦之,让王坦之过完年,便前往宁国那边。
王坦之直接应承下来。
王献之离开后,左右低声言道:“王七郎如此看重大郎,莫非是因为大郎救了王四郎。”
王坦之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的雪地,漫不经心地说道:“非也。他这是在试探我。”
左右惊讶:“试探大郎?为何?”
王坦之低声言道:“修建运河,如此工程,一直以来,王七郎只用亲信。此番,他将差事交给我,必定存着试探之意。若是我能通过他的考验,必定会得到他的重用。”
左右不满:“大郎救了王四郎,乃王家救命恩人。王七郎竟然还要试探大郎,真是不懂感恩!”
王坦之摇头,低声斥道:“慎言!此番我救了王四郎,王家欠我一个人情。一个人情与器重相比,孰轻孰重?”
人情嘛?随时都有可能偿还。想要得到王献之的器重,却不简单。
王坦之暗暗观察了王献之好几年。他发现所有跟王献之走得亲近的人,不是官居高位,便是名扬天下。再仔细整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王坦之大为震惊。他不敢相信,早在几年前王献之就联合武陵王等人,开始谋划一切!
从私自率兵北上,接遗民过江,救济遗民,安置遗民。到修建运河。再到派兵过江,救大军,助冉闵守城。随后收揽段龛部落,掳走燕王亲眷。再后来,用燕王亲眷交换冉闵,冉闵父子教出传国玉玺向晋室称臣。
将这一桩桩大事串联起来,锁定在王献之的身上,让人大为震惊。难以相信,幕后操作这一切的人,竟然是一个稚子!
在调查王献之的事情时,王坦之还顺便关注了王家人的动静。从王肃之回京取走钱款,王坦之就发现了异常。王坦之增加人手,暗中关注王肃之的动静。
没想到,果真有人对王肃之下手!
可惜他还是晚到了一步,王坦之赶到现场的时候,王肃之已经受了伤。
“大郎高明!大郎可要归家过年?”左右赞叹。
王坦之回神,他点头言道:“收拾好,过两日启程归家。”
“遵命。”
王献之见过王坦之后,带着顾恺之去见谢玄。
谢玄瞪着眼睛,指着王献之:“王七,休要坑我!”
什么红包!未曾听闻!王献之竟然要他给顾恺之发红包!
顾恺之伸手,望着谢玄。
谢玄面色憋红,小声地说道:“我没钱。”
王献之挑眉,笑着言道:“我可听闻了,你自己搞了一批烟花,贩卖给其他世家。”
烟花这东西,王献之一直没有大量生产。他想把材料都用于制造火|药。自从谢玄去了火|药厂,跟随葛洪学会制作这些东西后,回来后私下搞了不少。
谢玄面色不自在,他梗着脖子说道:“我是做了,那又如何?但是卖烟花赚来的钱不能给你。我要成立自己的慈善基金会!你休想坑我财物!”
自从戴逵成立了个人慈善基金会,王羲之等名人随后也成立了各自的慈善基金会。谢玄也想以自己的名义搞一个慈善基金会。
王献之诧异:“你想成立个人慈善基金会又何必非要卖烟花?你不是做出了一批风力机械?可以开设项目,拉其他世家投资你的项目。”
谢玄撇嘴:“那些人看我年纪尚小,不愿与我合作。”
司马道生倒是拉了不少世家投资项目,但是那些世家只投资名人开设的项目。比如谢安研发的水力机械项目,谢尚创办的服装工厂。王玄之的美容产品等。都是热门投资项目。而谢玄因为年纪小,又没有什么名气,没人愿意搭理他。
王献之拉着谢玄坐下来,告诉谢玄:“你不是想研发不依靠风李,能自幼在天地间飞行的机械?”
谢玄点头:“是也。可你没空。”
“没有我,你就不行了吗?昔日没有我的帮助,你依然能带世子乘风寻我。”王献之惊讶于谢玄的改变。谢玄这小子一向有想法,胆子大,勇于探索。如今怎么变了?
谢玄垂眸,小声地说道:“三叔父不许我私自实践。”
去年王献之离开会稽后,谢玄又搞了个大天灯,带谢安一同上天。结果不知为何发生了意外,两人从上方跳伞降落,谢安心有余惊,严禁谢玄再搞这种危险不靠谱的项目。
王献之拍了拍谢玄,笑着说道:“谢叔父初次体验,经验不足,自然会受惊吓。让他多适应几次,便习惯了。若是都不愿意探索尝试,怎会成功?改日我陪你尝试。”
谢玄精神起来:“当真?何时?不如明日?我早就准备好了,我将东西藏在南山那边,三叔父并不知晓。”
王献之意味深长地盯着谢玄。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
王献之点头:“好,明日我随你前往南山,你我一同尝试。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谢玄摆手:“曰。”
王献之告诉谢玄:“烟花不许再贩卖给其他世家。此物,我打算用作信号弹,危险时燃放烟花,发出求救信号。”
谢玄点头:“行!那我不搞了!明日我寻你!不,今夕你我便前往南山!夜里众人歇息,不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谢玄兴奋起来,忍不住搓了搓双手。
王献之笑道:“可以。”
谢玄心情高兴,送王献之离开的时候,掏出了一块金子,递给顾恺之:“虎头,拿着。”
顾恺之伸手接下,将金子递给王献之。
王献之笑着摸顾恺之的头:“乖,替你攒着,日后用来娶妻生子。”
见状,谢玄叫道:“王七,你故意坑我!”
什么红包!谢玄这算是看出来了!不过是一个理由罢了!王献之就是想坑他的财物!
谢安走过来,挑着墨眉,轻笑着问道:“听闻官奴坑玄儿?”
王献之解释道:“谢叔父,身为长辈,过年难道不该给晚辈意思意思?这是谢七给虎头的压胜钱。”
谢安似笑非笑地睨视王献之:“压胜钱?未曾听闻以金子为压胜钱。”
“王家便是这个规矩。”王献之说完,带着顾恺之转身离开。
谢玄指着王献之的背影,重重一哼:“下回休想坑我!”
谢安瞥了眼谢玄,低声言道:“你以为官奴如你一般贫穷?会在意一块金子?”
王献之的财产,不计其数。根本不会在意谢玄这一块金子。不过是替顾恺之讨一份祝福罢了。
谢玄扎心了,他抬头看向谢安,忽然问道:“不是说在王阿耶的学堂任教,可以分到一套剡山的住宅?何时分房?”
谢安口气淡淡地言道:“此事你方才为何不问官奴?”
谢玄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忘了。”
若非谢安忽然说那句话,谢玄从未意识到自己与王献之的贫富差这么大。一直以来,谢玄只觉得王献之出身比他好。直到真正了解王献之所做的事,谢玄才深知自己比不过王献之。如今,被谢安提点,谢玄突然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不单身世不如王献之,才能不如王献之,甚至连个人财产都不如王献之……
谢安哪里看不出谢玄的心思,他意味深长地言道:“会稽王世子,才能虽然不及官奴,但是世子在钱财方面,绝对不输于官奴。”
听了这话,谢玄觉得更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