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司马道生出城了, 王献之前往逍遥山庄寻他。
司马道生进了酒肆, 与其他贵族子弟一起蹦迪。
刚开始他还能笑,手脚还能灵活摇摆。渐渐地, 脸上的笑容淡了。摇摆的身子渐渐停下来。
司马道生离开酒肆, 走进竹林里发呆。
“世子?”王献之来到司马道生的身旁。
听到王献之的声音,司马道生快速擦掉脸上的泪水。
王献之走到司马道生的面前, 静静望着他。
司马道生双眼泛红, 神色不自在地看了眼王献之, 他慌乱地解释道:“本世子、本世子方才碰了姜!姜熏疼本世子的眼!”
王献之轻轻一笑,告诉司马道生:“你我乃好友,世子何必在我面前逞强?”
闻言, 司马道生垂着眼眸, 小声地说道:“王七郎我心头烦闷。”
王献之坐到司马道生的身旁,放轻声音问道:“其实世子并没有那么恨殿下,只不过是拉不开面子去亲近殿下。虽然世子曾经说过一些气话, 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谁受辱之时,没有怨恨呢?然而血浓于水,世子与殿下是父子。哪怕再如何憎恨彼此, 心里仍然下不了狠手,抛下对方不管。”
司马道生眼睛湿润,他声音沉闷闷地言道:“王七郎,我害怕……”
王献之伸出手,拍了拍司马道生的肩头:“我知道世子在害怕什么。趁现在,还来得及。世子回去吧!”
司马道生忽然摇头:“他肯定不愿见到我。那日将他气成那般, 他定恨不得废掉我。”
王献之轻声说道:“那日殿下会来王家,必定是想寻世子归家。说明殿下心中是在意世子的。必定是看到世子对我阿耶如此体贴,殿下方才动怒。若殿下当真不在意世子,怎会来王家寻世子?又怎会嫉妒世子对我阿耶如此体贴?”
“嫉妒?”司马道生愣住了。
王献之点头:“是也。那日殿下之所以动怒,我想必定是看到世子孝敬我阿耶,他心里不舒服了。故而心生恼怒,大发雷霆。”
“当真如此?”司马道生惊讶。
王献之颔首:“世子若是不信,可回去看看殿下是何反应。若殿下见到世子,阴阳怪气地指责世子,甚至赶世子去王家。说明他是在意世子的。”
司马道生想了一下,觉得会稽王应当会说很多阴阳怪气的话训斥他,可能还会赶他离开。
心里有了几分肯定,司马道生站起来说道:“那我回去见他!”
王献之点头,与司马道生一起下山回城。
回到京城城门,司马道生正准备与会稽王府的仆人一起离开。谢玄忽然出现了,他大声问道:“世子,你不是恨不得他立马死吗!为何要回去看他?莫非你心里其实很在意他!嘴上说着怨恨,其实心里很渴望得到他的关爱!”
司马道生听到这话,面色恼怒,冲谢玄反驳道:“谢七你胡说!我不是这样!我才不在意他!才不想得到他的关爱!”
王献之从车上下来,直接朝谢玄走过去。
看到王献之过来了,谢玄立马跑开。
王献之对守城的士卒命令道:“吾乃卫将军,令汝等拿下这小人!”
士卒立马动手,将谢玄扑倒,摁住谢玄。
谢玄使劲挣脱,王献之走到他的面前,冷眼盯着他,轻声问道:“如此有趣?”
谢玄眼神闪烁,神色不自然地回应王献之:“什么有趣?我不知王七郎在说什么。”
司马道生语气烦躁地冲会稽王府的仆人说了一声:“本世子不回了!”
说完,司马道生快速跑回城里。
见状,王献之大声叫道:“世子!”
司马道生跑得很快,王献之让人追过去。
转头看向谢玄,王献之声音冷淡地问道:“如此满意了?”
谢玄望了眼司马道生离开的方向,回应王献之:“王七郎,我跟你打个赌。今夕世子是否会离开建康。”
不等王献之回应他,谢玄立马又说道:“我赌他今夕会离开建康。”
王献之倒是诧异了,不知道谢玄在搞什么鬼。
“你究竟何意?”王献之面色平静地审视着谢玄。
谢玄嘿嘿一笑,告诉王献之:“你可不许去劝他。让他自己想。”
王献之让士卒放开谢玄,将谢玄带回王家。直接让人把谢玄关进小黑屋里。
谢玄叫嚷嚷地说道:“王七郎!你怎能如此对我!”
王献之懒得跟谢玄废话,他去宗祠见王彪之。
两个月未见,王彪之打量着王献之,出声问道:“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王献之生得这么好看,如今却破相了,真是让人心怜!
提起脸上的伤,王献之觉得该把谢玄多关一段时间。他轻轻摇头,不以为意地言道:“意外罢了。叔父,近来可有大事发生?”
王彪之还是担忧,他盯着王献之的伤,慢慢说道:“苻健这厮自称自己为大秦天王!大可汗!真乃厚颜无耻!豺狼之心,路人皆知!偏偏其甚是狡诈,派去刺杀他的死士,无一成功。”
王献之沉着脸思索。半晌,他出声问道:“我军如何?”
王彪之告诉王献之:“谢令姜已经成功将桓符子与大军救出。桓符子与谢令姜发生争执,他要攻打苻健,夺回长安。”
王献之愕然,他并没有收到谢道韫的消息!
王彪之将帛布拿出来,递给王献之看。
王献之看完上面的消息,才知道为何谢道韫不给他传消息。原来谢道韫受伤了!谢道韫亲自率兵,救桓温脱困时遭人暗算!
“她伤得可重?”王献之关切地问道。
王彪之回答王献之:“听闻昏迷了好几日,好在命大,已经挺过来。如今事情出乎你所料,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王献之沉思,盯着帛布不说话。
王彪之也不催促他。
少顷,王献之开口言道:“将谢令姜调回来,派褚季野接手军队,协助冉闵抵抗赵国。”
王彪之诧异,没想到王献之竟然会让褚裒出手。他低声问道:“褚季野与你关系交好?”
王献之摇头,褚裒应该很讨厌他。
王彪之不解:“那你为何派他北伐?你可知褚季野此人皮里春秋,旁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他不受你掌控,一旦他做出什么脱离你计划的事,所有事情都会随之发生变化!七郎,三思!”
王献之抬眼看向王彪之:“我会与他商谈好。一旦他脱离掌控,所做之事影响大局,我会让人杀了他。”
王彪之目光赞赏地望着王献之,他赞许道:“不错!七郎大有进步!谋天下者,当狠则狠,必定不能手软!”
王献之垂下眼眸,轻声回应道:“叔父所言甚是。”
王彪之继续说道:“七郎,记住我今日所言。无论是谢仁祖,亦或是会稽王世子,乃至刘真长,顾君孝等人。若有朝一日,这些人妨碍了琅琊王氏的利益,妨碍了晋国利益。你万不可顾念旧情,轻饶其!大丈夫,当狠则狠!一定要抛弃情感,维护琅琊王氏,维护晋国的利益!”
王献之捏着帛布,无声地呼了口气,低声回应道:“献之知晓。”
王彪之满意地点头,伸出手拍了拍王献之的肩头:“七郎,无论何时你都要记住。你身上背负着振兴琅琊王氏的重任!琅琊王氏所有族人皆依靠你来守护!你绝对不能牺牲琅琊王氏!”
王献之倏然抬头,目光幽深地望向王彪之。
王彪之眼睛深邃莫测地与王献之对视。
好一会儿,王献之才出声回应王彪之:“献之知晓。”
“出去后,你对祖宗牌位发誓。”王彪之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试探一下,王献之会有如此反应!看来这小子,还是得继续盯着!
王献之点头。依照王彪之所言,出了密室,他对琅琊王氏的祖宗牌位发了誓。
王献之发完誓,王彪之让他回去。
想了想,王彪之出声言道:“阿二。”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王彪之的面前,他跪在王彪之的面前,低着头,看不清他的容貌。
“看着七郎。”王彪之低声吩咐道。
“遵命!”
春寒料峭,夜风习习。
褚裒睁开眼睛,立马出声叫道:“阿奈!”
等了一会儿,不见仆人回应,褚裒心里咯噔一跳。猛地叫道:“是你这厮!你为何又出现!”
黑暗中,倏然点燃一根火柴。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照下,阿三目光幽幽地望着褚裒,那副模样,有些吓人。
看清楚阿三的面容,褚裒浑身一颤,他伸出手,手指头哆嗦地指着阿三。
“王、王七郎那小子让、让你来的!”
阿三没有回答褚裒,他面无表情地点燃灯芯。
褚裒低声骂道:“王七郎那小子不守信!真乃无耻小人!”
明知道他害怕阿三,王七那小子竟然还让阿三来寻他!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点燃铜灯后,阿三突然瞬间消失在褚裒的面前,速度之快,让褚裒看不清楚。
屋门被人推开,王献之穿着白色裘衣走进屋内。
进入内室,王献之扬起笑容,对褚裒友善一笑:“许久未见,足下可好?”
褚裒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回应道:“王七郎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王献之笑着言道:“足下何必如此排斥献之。献之思念足下多时,特地来给足下拜个晚年。”
晚年?年早就过完了!王七这小子今夕造访,绝无好事!
褚裒也不动,他就躺在榻上,一脸戒备地盯着王献之。
王献之从容自若地走向榻,他脱掉皮靴,主动上榻。
见状,褚裒的眼角微微抽搐。若不是顾忌阿三有可能隐藏在附近,他真想给王七这小子一脚,将这小子踹下去!
王献之上榻后,主动伸手拉被子,钻进被子里。将一双小脚贴到褚裒那边。
褚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小地踢了一下王献之的脚,然后把脚连带被子一起扯过来,不让王献之盖被子。
王献之一脸无奈地望着褚裒:“如此寒夜,足下屋内也没有火盆,足下又不愿将分衿给献之。莫非足下有意冻死献之?”
褚裒心想:就是要冻死你这个无耻小子!
王献之倏然一笑,虽然下巴有疤痕,但是那笑容依然明媚灿然。
“若献之死了,这晋国可就无人救了。”王献之笑着言道。
褚裒心里暗骂:厚颜无耻!
王献之主动凑过去,拉了拉被子。
这一回褚裒没有扯开被子,也没有踢开王献之。他目光冷漠地睨视王献之。
王献之笑弯了眼,笑眯眯地言道:“足下真暖和!”
说话间,王献之把脚贴到褚裒那边。
眼角再次抽动了一下,褚裒沉声问道:“不知王七郎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王献之得寸进尺,挪动身子往褚裒身边靠去。他笑着说道:“若是足下恨我,现在正是杀我的时机。可足下并没有动手,说明足下其实并未如此憎恶献之。”
褚裒重重一哼,扭开头,没有看王献之。
王献之又说道:“听闻足下近来常常入宫教导陛下。献之替晋国百姓,感谢足下!”
褚裒转头斜了眼王献之,语气冷淡地问道:“王七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王献之拉了拉被子,告诉褚裒:“献之今日回到建康,听闻谢长史已将桓大将军与大军救出。奈何谢长史身受重伤,不能继续指挥军队。献之希望足下能接手谢长史所管辖军队,帮助冉闵抵抗赵国。”
褚裒眯起眼睛,目光审视地盯着王献之。眼神幽深莫测,令人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王献之也不催促褚裒,他把冷冰冰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褚裒的手,握住了褚裒的大手。
褚裒想把王献之的手甩开,但是迟迟没有动作。
王献之笑了笑,告诉褚裒:“足下的手真暖。”
褚裒瞥开目光,懒得看王献之。
王献之握着褚裒的手,语气随意地聊道:“骠骑将军与五郎联手在会稽举办了一场创意展,不知足下是否听闻此事?创意展结束后,各大世家求骠骑将军为其设计衣裳。骠骑将军在宁国那边购买了一些山,打算种植桑树,开设织布厂,大量生产衣物。并且骠骑将军的衣铺日后还会回收各大世家的旧衣裳,对旧衣裳进行加工处理。将处理过的衣裳,免费发放给贫苦百姓。粮有了,衣有了,百姓吃饱穿暖,晋国才能富强起来。”
谢尚举办了创意展,这件事褚裒的确听闻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谢尚竟然有意办织布厂,大量生产衣物。并且还要收购贵族的旧衣,送给百姓穿戴。
当今贵族崇尚奢侈风,贵族子弟穿过的衣裳,旧了不爱了,便会焚毁。宁可焚毁,也不愿让身份低贱的人穿上他们的旧衣。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为无衣避寒,活生生的冻死。若谢尚当真能做到,便是拯救了一群百姓!
褚裒转头,眉眼复杂地盯着王献之,他语气平静地问道:“褚某会向太后请旨,北上接手谢长史所管辖的军队,助冉闵抵抗赵国。”
王献之笑容粲然地言道:“多谢足下!”
清澈如水的眸子映着烛光,明亮动人。
褚裒盯着王献之的下巴,忽然问道:“王七郎遇刺了?”
王献之可是琅琊王氏的嫡子,身边有阿三这样的恐怖高手保护,怎会受伤?褚裒觉得,王献之应该是缺德事干多了,不知道被谁报复了。
提起脸上的伤,王献之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不以为意地回应道:“走路时不小心摔了。”
褚裒目光狐疑地盯着王献之,明显不相信王献之说的话。
见王献之不愿意说,褚裒也不再追问,他告诉王献之:“王七郎赠陛下的书,褚某已经看过。那些书虽然易懂,但是却不利于培养人独立思考的能力。”
王献之点头:“是也。故而需要多放心思在陛下身上,对陛下进行正确的引导。让陛下亲自体会,参与其中,陛下才能成长起来。”
褚裒面色淡淡地点头。话锋一转,眯着眼睛盯着王献之,语气不悦地问道:“先前王七郎勒索会稽王与褚家要赎金,赎金去向何方?”
王献之没想到褚裒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他叹了口气,愁着脸言道:“彼时朝廷接遗民渡江,仅依靠朝廷的能力,无法救助百万遗民。故而我用尽各种办法,筹金筹粮救助遗民。”
见王献之将那些钱都花在了救助遗民方面,褚裒便不再与王献之计较这些赎金的去向。
王献之临走前,褚裒忽然说道:“褚某不想再看到那个阿三!”
王献之点头,一脸乖巧地回应道:“献之知晓!”
褚裒挥手,让王献之离开。
等王献之离开后,褚裒仔细回想今夜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王七那小子莫非在坑他?
这几年,每逢入冬时节,司马道生就会在贵族圈里推销暖身包暖手宝。司马道生与王献之关系交好,没道理不送点暖身包暖手宝给王献之!
褚裒怀疑王献之是故意亲近他的!以此令他掉以轻心!
思及此,褚裒心里暗骂一声:无耻小子!
王献之进宫拜访小皇帝,三个月不见,小皇帝长高了。比王献之高出了一截。
“王七郎!你归来了!”司马聃欢喜地抱住王献之,发现王献之下巴处多了个伤疤,他吃惊地问道:“王七郎,你破相了!发生了何事?”
提起这件事,王献之拉着司马聃坐下,将谢玄这小子干得事情告诉司马聃。
听完,司马聃摇头说道:“谢七郎也太顽劣了。怎能伤害王右军的爱鹅!”
想到谢玄与司马道生、王献之义结金兰的事情。司马聃露出羡慕的目光,缓缓说道:“朕也想与王七郎结交金兰……”
王献之拉着司马聃的手,笑着言道:“陛下可是谢七与我义结金兰后,跑到谢安石面前说了什么?”
司马聃摇头,好奇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王献之将谢安当时的回答,告诉了司马聃。
司马聃听完,满意地说道:“是也。士为知己者死,自然是知己之交比金兰之交更重要!”
司马聃与王献之认识这么久,早已是知己好友。如今知道自己比司马道生与谢玄更重要,他心里感到很开心。
王献之告诉司马聃:“陛下可想出宫走走?”
司马聃惊讶地看着王献之,回想起上一次出宫,他低眉思索。
“陛下不想看看李大与李二如今变成何样?”王献之轻声问道。
司马聃抬头看向王献之,出声问道:“他二人如今可好?”
王献之点头:“李大在学医方面有天赋,我师父说再过几载,他便能出师。李二已经识字三千,能背诵百篇文章。”
听说李大与李二如今生活得不错,司马聃点头:“朕随你出宫看看!”
王献之问道:“陛下可思念琅琊王?”
司马聃点头:“自然思念。上回朕被阿娘关起来,阿娘让琅琊王与东海王离开了建康。朕心里一直觉得愧对他二人。”
“那不如这一回我带你去琅琊国?”
司马聃诧异:“可以?”
“陛下不信献之?”王献之笑着看司马聃。
司马聃笑起来,他高兴地点头:“朕相信王七郎!王七郎所言一切,朕皆相信!”
离开皇宫,王献之特地到蔡家拜访蔡谟。
“王七郎总算来了。”蔡谟笑容慈祥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向蔡谟行礼:“未曾想足下一直在思念献之,献之来迟,失礼了。”
蔡谟对王献之招手,王献之看到有个小竹竿,他走过去,坐在蔡谟的身边,拿起竹竿与蔡谟一起钓鱼。
蔡谟眉眼慈祥地盯着王献之脸上的那块疤痕,笑着问道:“王七郎被打了?”
王献之望着水面,语气淡然地回应道:“意外罢了。”
“意外?”蔡谟笑意深深地盯着王献之。
王献之出声问道:“不知足下寻献之,有何贵干?”
蔡谟摇头,笑着言道:“王七郎寻蔡某又有何贵干?”
王献之转头,眉眼平静地看着蔡谟,开口言道:“献之有意带陛下前往琅琊国。”
如今会稽王身染时疫,留在会稽没有回建康。褚裒即将离京,前往北上。谢尚留在会稽,还没回建康。桓温远在北上,不愿回来。司马道生昨夜没有留下书信,突然离开建康,前往会稽。如今在朝堂上能说话的人除了太后之外,就只有蔡谟、王彪之、顾和等人。
褚裒与谢尚不在褚太后的身边,无人支持褚太后,她不敢随意发表意见。王彪之与顾和等人,均是王献之这边的人,不必花心思说服。王献之想带小皇帝离京,只需要经过蔡谟的同意,便能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