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要不要脸

司马道生的加入, 没有影响到众人。唯一不满的人是王徽之。自从吸入了司马道生的毒气之后,王徽之面色一直阴着, 不愿意搭理司马道生。

司马道生等了许久,见王徽之收手,对王操之说‘好了’。他以为终于轮到他了!

司马道生欢喜地凑过去,对王徽之说道:“轮到本世子了!”

王徽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司马道生, 转身对王献之说道:“官奴,过来。”

王献之愕然:“我也要烫发?”

王徽之挑眉,一脸不快的神色。

见王徽之心情不好,王献之也不好拒绝他,只好乖乖的凑过来, 坐到椅子上。

司马道生惊讶地说道:“王七郎也要烫发?”

王献之朝司马道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对司马道生言道:“世子路途劳累, 不如先去歇息?待晚些时候,轮到世子时再叫醒世子。”

司马道生皱着眉头, 一脸烦躁地问道:“不是只有你吗!王五郎给王七郎弄好发型, 还没轮到本世子?”

王献之解释道:“还有二郎与三郎,他二人也会上台。”

司马道生扫了眼王凝之与王涣之,要不是看在这几人都是手足,他定要表达一番不满。压着怒火,司马道生声音不快地言道:“那王五郎快些!本世子先去歇息!轮到本世子时,定要让人叫我!”

王献之对阿陌吩咐道:“阿陌,送世子去歇息。”

“遵命。”阿陌点头。

谢玄忽然站起来言道:“我来带世子去歇息。”

王徽之冷眼瞟向谢玄。

王徽之如今十五六岁,身子颀长, 宛若青竹。五官张开之后,那双眉眼越发酷似王羲之。凤眼冷锐一扫,气质冷若冰霜。

谢玄慢吞吞地坐下来,小声说道:“忽而想起三叔父方才说腿酸了,我要为三叔父捏腿……”

司马道生不耐烦地大步走出屋子。阿陌立马跟上去。

谢玄扬起献媚的笑容,凑到王徽之的身旁,好声好气地言道:“王五郎可需要帮忙?”

见谢玄一副狗腿的讨好王徽之,谢安轻笑一声,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谢玄,语气玩味地言道:“玄儿不是要为我捏腿?”

谢玄瞥了眼谢安,对谢安说道:“此事不急在一时。”

谢安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王徽之说是要给王献之烫发,但是只给王献之洗了个头,便没有再动了。

谢玄好奇地问道:“王五郎可是在思考要给王七郎做什么发型?”

“闭嘴。”王徽之觉得谢玄有些烦人。

谢玄只好抿起嘴唇,静静看着。

直到王献之的头发被烤干了,王徽之还没有动手为他烫发。

王羲之温声言道:“若是五郎想不出给官奴烫什么发型,不如还是别弄了。”

王献之的头发长得这么好看,乌黑光亮,如丝如缎。若是烫了,多可惜!

王羲之的话音刚落,王徽之忽然言道:“官奴,不如我为你剪掉一截头发?”

王献之诧异,倒是不介意,他轻轻颔首。

王羲之闻言,眼角微微抽搐。

王玄之忍不住开口言道:“断发乃羞辱,五郎岂能随意剪断官奴的秀发!”

谢尚不满地言道:“尚倒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辱。不过是修短一些,并非剃光,何必在意?”

谢尚为了烫成爆炸头,让王徽之帮他剪短了头发。他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自从与王献之相交之后,谢尚早已想通。随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他自己快乐就行!

谢安目光淡淡地瞥了眼谢尚。谢尚如今倒是真的不将其他人的看法放在眼中了。一切凭心而动,潇洒自在,活出了真彩自我。如此,倒是令人羡慕。

王玄之再次言道:“可时人大多数都以为这是一种羞辱……”

谢尚忽然一笑,善睐动人,他笑着言道:“王大郎是为了他人而活?”

王玄之面色一顿,沉默一下,开口解释道:“非也。”

“那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人活一世,逍遥快乐,最为重要。”谢尚笑盈盈地望着王玄之。

王玄之轻轻颔首,望了眼屋内众人,他摇摇头,放松起来,缓缓言道:“倒是我迂腐了。多谢骠骑将军指点!说来,骠骑将军所言与五郎曾经所言一致。”

谢尚朗声笑道:“如此说来王五郎与尚可结为知己!”

王玄之与谢尚谈话间,王徽之早已开始动手,拿起剪刀为王献之修理头发。

看到王献之那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被王徽之毫不留情的剪下,王羲之忽然觉得有些肉疼。

王徽之给王献之剪头发的时候,谢玄就安静地弯腰将那些头发捡起来。

谢安徐徐出声言道:“玄儿这是在做什么?”

谢玄小心翼翼的收拾王献之的头发,头也不抬地回应谢安:“王七郎的头发如此秀丽,我想收起来做成假发套。”

“你倒是会考虑。”谢安轻笑一声。

经谢玄这么一说,坐在角落里的刘惔眼眸异动,他忽然起身朝王徽之走来,弯下身子动手捡起王献之的头发。

见状,谢玄不满地嘟囔道:“刘叔父这是何意?”

刘惔语气淡淡地言道:“谢七郎已经拥有如此绚丽夺目的发型,何必再戴假发套。”

王献之的头发啊!可真是乌黑秀丽!做成假发套,戴起来一定光彩动人!刘惔恨不得立马用王献之的头发做出一顶假发套戴在头上!

见状,王濛忍俊不禁,笑着笑着,笑趴了,直接朝许询倒去。他指着谢玄,冲谢玄说道:“谢七郎年纪尚小,头发尚且浓密,毋需戴假发套。官奴的秀发,还是留给真长做假发套用着吧!”

谢玄不乐意,王献之的名气这么大!其秀发做成的假发套,定然价值不菲!王献之又不是经常剪头发,收藏王献之头发的机会可不多!谢玄可不想将这些价值不菲的秀发拱手让给刘惔。

谢玄也不吭声回应王濛,他站起来,王徽之刚剪下一缕头发,不等头发落地,谢玄立马捧起来,快速收好。

刘惔眉眼平静地扫了眼谢玄,他忽然望向谢安,两双眉眼互动,两人用眼神交流。

谢安先是轻轻摇头,接着,点了点头。

刘惔满意了,他笑着将手里的秀发交给谢玄:“既然谢七郎喜欢,那就留给谢七郎。”

谢玄诧异,目光狐疑地打量着刘惔。

犹豫了一下,谢玄快速伸手接过,将秀发收好。

谢玄一边收头发,一边开口对王献之说道:“王七郎的云发亮泽秀美,真希望你能多剪几次长发!”

王徽之忽然言道:“一根云发一金。”

闻言,谢玄面色僵住了。他瞪大双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声地说道:“我没钱……”

孙绰笑着出声言道:“逸少,你家五郎甚爱阿堵物也!”

王羲之也觉得自己的小儿子头发这么好看,理当值这个价值!

王玄之争抢着说道:“官奴之云发,自然要王家人收着。岂能给外人收藏?”

王玄之觉得自己脱发有些严重,虽然他已经尽量在调养了,但是脱发量不减反增。如此下去,再过几年,头顶就要秃了!正好王徽之要给王献之剪头发,这么好的秀发,做成假发套收藏起来,将来必定能用得上!

王玄之说着,凑过来朝谢玄伸手。

谢玄哪里肯把王献之的头发让出来,他快速塞进怀里,伸手去接王徽之剪下来的头发。

王玄之挑眉冲谢玄说道:“一根云发一金。”

谢玄眼珠转溜溜的,忽然说道:“我选择按揭付款。”

自从名士山开始出售住宅之后,就流行起按揭的付款方式。

王玄之直接言道:“不可按揭。”

谢玄轻哼道:“王大郎并非王七郎。”

言下之意:这头发又不是你的,你管啥!

王玄之被谢玄的话气到了,冷哼道:“我乃官奴之长兄,自然能管官奴的事情。”

此时,王徽之正在帮王献之剪刘海。王献之的脸上都是头发,他不好张口说话。

见王徽之给王献之越剪越短,王羲之忍不住出声言道:“五郎,可以了!”

看到王献之变了个模样,王羲之心情复杂。好好的一头秀发,被王徽之弄成了这样……

终于,王徽之弄好了,他吹开王献之脸上的头发,用手巾擦干净王献之脸上的头发。满意地说道:“尚可!”

做了个满意的发型,王徽之心情大好。

王献之睁开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眸望向众人。

见众人脸上具是一副复杂的神色,正在用那种同情的目光望着他,王献之呼了口气,轻声说道:“铜镜。”

阿良手指颤巍巍地递过来一面小铜镜。

王献之拿起铜镜,看到铜镜中的人,其发型轮空,他呼吸一顿。

还好他长得可以。若是长得次一些,恐怕撑不住这个发型……

王献之目光复杂地望着王徽之,其实王徽之才是穿越过来的吧?竟然让他剪出了妹妹头造型!

好在王献之那张脸长得好看,众人虽然觉得这个发型古怪,但是看久了,也适应了。

谢玄觉得王献之这个新发型真好看,他夸赞道:“甚是有趣!王五郎,我也想弄个王七郎同款发型,你能否为我……”

谢玄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徽之忽然言道:“九万八千九百六十二金。”

谢玄目瞪口呆,惊住了。

王献之目光移开铜镜,诧异地望向王徽之:“五郎数过了?”

王徽之扬眉,一脸傲然,语气清淡地言道:“过我手的云发有多少,我心里清楚。”

谢玄望向谢安,那意思很明显,是想问谢安要钱。

谢安低下头,打量着衣袖,对一旁的谢尚言道:“这广袖绣纹甚是精美。”

刘惔缓缓言道:“若是谢七郎不买,那我可要买了。”

孙绰惊讶地问道:“真长贪赃了?”

面对孙绰的打趣,刘惔也没有计较,他笑着言道:“近两年跟随官奴做了些事情。”

见刘惔跟着王献之发财了,孙绰发出啧啧的声音,笑着对王献说道:“官奴为何不叫上我?”

王献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剪了长发之后,脑袋轻松了不少,有种清爽的感觉。但是在这寒冬时节,有些凉飕飕的。

王羲之欲言又止,多次张了张嘴巴,又多次咽回了想说的话。

王徽之冲王凝之与王涣之言道:“你二人谁先来?”

王凝之与王涣之两人对视一眼,王凝之忽然起身言道:“我到隔壁小解。”

王涣之也起身说道:“巧了,我正要去小解,二郎随我一起!”

王徽之眯着眼睛,忽然活动了一下手中的剪刀。

刀片活动触碰,发出响声。

王羲之呼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言道:“二郎先来。”

王凝之:???

王涣之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王凝之的肩头,笑容轻松地言道:“如此,那我一人去解手了。”

说着,王涣之转身往外走。

王羲之轻声言道:“三郎早些归来。”

闻言,王涣之脚步一顿,面色僵住。

王涣之转头对王羲之说道:“阿耶,你当真要我与二郎都弄这个发型?”

这个发型如此古怪,也只有王献之这种相貌俊美的高颜值才能支撑得住!换了其他人,必定会成为笑话!

王羲之轻轻颔首。总不能让小儿子一人承受其他人的异样目光吧?

这个发型的回头率,不用想也知道。必定引人夺目,让人议论纷纷。王羲之不想让其他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的小儿子,议论他的小儿子。

王家父子在那边说话,刘惔在另一旁说话:“还请谢七郎将官奴的云发一并交出来。”

谢玄委屈地望向谢尚,对谢尚说道:“从伯父,能否帮我买下这些云发?待我长大后,我再将钱还给你!今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说来谢尚一直无子,陈郡谢氏族里有意让谢尚从谢奕的子嗣当中挑选一人过继到谢尚的名下。这件事谢尚一直拖着,没有回应族里。

这段时日与谢玄相处,谢尚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像他。如今听到谢玄说这番话,谢尚浅笑着言道:“这钱我出了!安石,片刻取钱送到王家。”

谢安:……

谢安无语地瞟了眼谢尚。轻声言道:“从兄高看,安没有这么多闲钱。”

见谢安不肯出,谢尚便对王献之说道:“官奴,不如我给你打一张欠条。待创意展顺利结束后,双倍还你。”

谢安目光淡淡地盯着谢尚,昔年族中长辈没说错,谢尚果真是族中最有败家潜质的人!

注意到谢安的目光,谢尚笑如春风般温煦,朗声言道:“安石有何不满?”

谢安低声回应道:“不敢。”

谢尚颔首,不以为意地言道:“官奴为国为民,忙这么多项目,哪样不得投入金钱?多给些,也当是为国尽力了!”

谢安颔首,顺着谢尚说的话附和道:“是也。”

刘惔笑着说道:“如此说来,那惔倒是想与足下争一争。”

谢尚桃花眼,露出深邃的笑意。

其他人不最清楚谢尚的资产情况,谢安是最了解的!购买了名士山与剡山那边的住宅之后,谢尚现在背负了一大笔房贷。谢安完全不知道谢尚哪里来的蜜汁自信,明明没什么钱,却还敢跟刘惔竞价争王献之的头发。

刘惔与谢尚竞拍王献之的秀发时,谢玄眼眸明亮地坐在谢尚的身旁,一直在鼓励谢尚!

见谢玄如此期待,谢尚往高了抬价。

叫道一百万的时候,刘惔不吭声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谢尚,不禁怀疑起谢尚的资产到底有没有这么多,还是谢尚故意抬价逗他玩。

刘惔忽然瞥了眼谢安。

谢安与刘惔交换了一个眼神,让刘惔把东西让给谢尚。

刘惔眯起眼睛,似有若无地哼了哼,语气淡淡地言道:“罢了,既然谢七郎如此喜爱,就让给谢七郎吧!”

王玄之忍了又忍,最后憋不住了,对王献之说道:“官奴,还是别卖了吧?”

这么好的头发,留给他做假发套,以备不时之需多好啊!

谢玄理直气壮地言道:“这可不行!岂能如此失信?王七郎的云发,归我了!”

谢尚笑着伸出手,捋了捋谢玄的彩虹爆炸头。

谢玄心满意足地朝谢尚笑了笑。

谢安扫了眼这两人,觉得这两人除了相貌之外,无论是发型还是穿戴,还挺像父子的。

送走诸位后,谢安对谢尚言道:“从兄以为,七郎如何?”

“官奴?”谢尚正在绘图,漫不经心地回应谢安。

谢安摇头,他坐下来,告诉谢尚:“族里的意思,从兄知晓。”

手中的鹅毛笔停顿了一下,谢尚继续绘图,语气随意地回应道:“安石是希望七郎过继到我名下?”

谢安告诉谢尚:“此事全凭从兄之意。”

谢尚笑着言道:“既然随我意,那便不急。我尚未到卧病在榻,需要子嗣照顾的时候。安石何必催促我完成过继一事?”

谢安沉默,半晌,他轻声言道:“是安多虑了。时候不早,从兄早些歇息。”

司马道生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之后,听仆人说自己睡了这么久,王徽之早已离开。司马道生大怒,正准备用鞭子抽打仆人。

谢安出现了。

谢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清润如水的声音平静地言道:“世子醒来正好,王家父子过来了,世子可寻王五郎做发型。”

听说王家父子来了,司马道生顾不得发火。他收敛怒意,语气恼怒地冲仆人叫道:“还不快伺候本世子更衣!”

“遵命……”左右连忙凑上前来,替司马道生穿戴衣物。

谢安行礼告退。

司马道生赶到前院的时候,王羲之与六个儿子正站在谢家门前欣赏胭脂梅。

看到那几个头发短短的后脑勺,司马道生震惊,不可置信地加快脚步,朝谢家门前走去。

“王七郎!”司马道生激动地叫道。

王献之回眸望向司马道生,他朝司马道生温和一笑:“世子。”

司马道生目光专注地盯着王献之,甚至围绕着王献之转了几圈,仔细打量王献之的发型。

司马道生伸手指着王献之的新发型,吃惊地问道:“为何本世子一觉醒来,感觉跟不上发展了?”

王操之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出声告诉司马道生:“这是最新潮流。世子可要来一个同款发型?”

司马道生用力地点头,他转头望向王徽之,激动地问道:“王五郎能否剪完之后,再给我染个颜色?”

“可以。”王徽之语气随意地回应司马道生。

除了王徽之与王羲之,还有王玄之三人之外,王凝之几人都剪了头发。

王操之的头发不单被剪短了,甚至还被烫卷了。

司马道生指着王操之的头发,告诉王徽之:“就要王六郎这款!给我烫曲一些!”

“嗯。”王徽之轻轻颔首。

司马道生迫不及待,将王徽之请进谢家,让王徽之赶紧帮他弄发型。

王徽之不单剪短了司马道生的头发,甚至给司马道生烫卷了,并且还染上了各色。

司马道生觉得做完新发型,浑身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仿佛带风。他欢喜地离开了东山,跑到会稽城中溜达了一圈。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众人的关注点,司马道生甩着头发,自以为英俊潇洒地冲众人邪魅一笑。

会稽王正准备出发,离开会稽。没想到路堵了,车队停下来。会稽王不耐烦地询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殿下,是世子……”近侍禀告。

一听是司马道生,会稽王吃惊:“他不是在镇守京口?怎么跑回来了?”

会稽王掀开帘子,从车里出来,正好看到司马道生在甩头发,并且露出邪魅一笑。

脸色瞬间黑了,心里莫名恼火起来,会稽王怒吼道:“孽子!你还要不要脸!”

以往司马道生弄什么发型,会稽王都懒得管。但是这一次,司马道生竟然将头发剪断了!自取其辱还敢跑到街上跟众人炫耀!这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脑子被牛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