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看到王徽之伤成这样, 一直愁眉不展。王家的家医替王徽之处理伤口后, 王羲之还是不太放心,立即修书给王献之, 让王献之将葛洪请回会稽。
葛洪正在与王献之实地勘察, 王肃之陪在一旁学习。
收到消息,王献之与王肃之兄弟二人震惊:“五郎遭贼人掳走, 身受重伤?”
葛洪也吃了一惊,他立马言道:“是否需要贫道回去为他医治?”
王家仆人立马表示:“我家郎主正有此意, 有劳道长!”
葛洪点头,看了眼王献之。
王献之带着王肃之, 随葛洪赶回会稽。
三天后,他们才回到会稽。
得知王徽之受伤了, 许多人纷纷携带礼物前来王家探望。
王徽之这几日, 每日半躺在榻上翻译古文。偶尔让人将他移到轩窗前。
阿良愁着脸,每日守在王徽之的身旁伺候着。事发时, 他被王徽之留在名士山上的发廊帮客人洗头, 王徽之自己随仆人归家,故而阿良并没有出现在事发现场,是后来才得知王徽之出事的消息。
阿良原以为这一回他会被王羲之责罚。没想到王羲之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此时, 王徽之坐在轩窗前写字。
阿良凑近来,低声说道:“五郎, 听闻郎主已经抓到了那些对你下狠手的贼人,已将那些贼人送交到官府。那些贼人胆敢对五郎下此狠手,定要将这些人大卸八块, 丢到山林里喂野兽!”
闻言,王徽之笔锋一顿,他抬起手,将笔放下,告诉阿良:“去拦着。”
阿良不解:“为何?”
王徽之告诉阿良:“待官奴归来,由他处置。”
阿良点头,转身跑去办事。
“王五郎?”
阿良离开后,轩窗前出现了一个脑袋。
王徽之抬眼望向轩窗,对上了一双盈盈似水的眼眸。
“门在那处。”王徽之挑眉,指了个方向。
周玥面色窘然,她望了眼屋门的方向,转身绕道,从屋门走进来。
周玥的脸上蒙着面纱,眼神紧张地望着王徽之,她轻声问道:“你可还好?”
王徽之也不叫周玥坐下,他直接问道:“周女郎寻我,有何贵干?”
王徽之的态度,让周玥觉得尴尬。她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慢吞吞地回答道:“我过来看看你。”
王徽之拿起笔,继续书写,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甚好。有劳女郎关怀。”
周玥纳闷,不知道王徽之为何对她如此冷淡,她站着不动。
犹豫了片刻,周玥脱鞋入席坐下,坐在王徽之的案几对面。
王徽之懒得理会周玥,继续翻译古文。
周玥觉得尴尬,她不自在地说道:“王五郎,是否我有何得罪之处?”
王徽之斜眼瞟了眼周玥,语气淡淡地言道:“周女郎于我有救命之恩,乃恩人也。不知周女郎此话何意。”
周玥委屈地说道:“那你为何待我如此冷淡?就像对我有什么怨气似的。”
王徽之当然有怨气!他落在贼人手里时,尚好好的。到了周玥手里,断了一条腿,还受了内伤,搞得如此狼狈。偏偏他又不能开口告诉其他人,他的伤是被周玥弄出来的。若将此事说出来,定会让王玄之等人捧腹大笑。王徽之觉得憋屈,心里烦闷。
眼神幽深莫测地打量周玥,王徽之没有回话。
与王徽之对视,周玥更委屈了。她语气沉闷闷地说道:“王五郎,你莫要这般看我。我会误会,你想打我。”
“不至于。”王徽之轻哼一声。他虽然有怨气,但是不至于动手打人。更何况是对女子动手,此非君子所为。王徽之行事虽然偶尔有些无耻,但是心中是有底线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里有一条界限。
闻言,周玥瞪大眼睛看向王徽之,吃惊地说道:“你当真想打我?”
王徽之不吭声了,继续写字。
周玥等了一会儿,见王徽之不理她。她挪动身子,凑到王徽之身旁看他写字。
“王五郎所书甚美。”周玥惊叹。
王徽之专注地书写,没有理会周玥。
周玥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徽之书写,不知看了多久,微风徐来,周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心不在焉地将目光转移到王徽之的身上,打量着王徽之的头发。视线从他的发丝,移到他的面容上。
王徽之生了一双凤眼,神态平静时,那双眉眼清冷贵气。眼眸漆黑若染墨,暗藏精光。睫毛又长又翘,黛眉如山。
王徽之原本在专注地写字,察觉到周玥的目光,他忽然收笔,转头瞥向她。
周玥眨眼,蓦然回神。白纱之下的脸,渐渐泛红,她小声地说道:“王五郎所书甚美。”
王徽之挑眉言道:“是人美,还是所书之字美?”
周玥面色羞红地回答道:“皆美……”
王玄之一直趴在门外偷听,听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
听到王玄之的声音,王徽之面色微变,声音不悦地叫道:“君子不听人墙角,门外哪位无耻小贼?”
王玄之干脆将王献之推进屋内。
王献之猝不及防被王玄之推进了屋内,他转头无语地望着王玄之。
“官奴?”王徽之眯着眼睛,望向门口。
王献之伸出手,招呼道:“大郎、四郎、六郎、师父,一道进屋吧!”
一听竟然有这么多人在他屋门口听墙角,王徽之面色不快,冷眼打量几位来人。
葛洪轻摇麈尾,一本正经地言道:“贫道收到消息,特地赶回来为王五郎医治。”
王徽之语气淡漠地言道:“医者,向来望闻问切。未曾听说需要听患者墙角。”
王徽之这张嘴,还是如此不讨喜。葛洪淡定地回应道:“王五郎误会,贫道与七郎方才到门外。”
王徽之视线扫向其他几人。见王玄之忍着笑,王肃之一脸趣味,王操之一脸好奇,他重重一哼,语气不快地说道:“你几人来此做什么?”
碍于周玥还在此地,王玄之不敢开玩笑,他忍着笑意言道:“随抱朴子前来探望五郎。”
见王玄之这副模样,王徽之瞧着觉得不顺眼,他直接言道:“不愿见大郎,大郎出去。”
王玄之咳了咳,瞟了眼周玥:“五郎何必如此。”
王献之直接脱鞋走入席间,向周玥行礼:“多谢周女郎救五郎!”
周玥起身回礼:“王七郎多礼。”
王肃之跟随王献之脱鞋入席,笑眯眯地打量着周玥,他一派温和的向周玥行礼:“多谢周女郎救五郎!”
周玥回礼道:“此乃我该做的。”
王操之脱鞋入席,敬佩的对周玥说道:“周女郎比五郎年纪小,却凭一己之力将五郎从贼人手中救出来,有其母必有其子,周女郎亦是巾帼英雄!”
周玥被王操之夸了一番,眼眸露出笑意,盈盈潋滟地望了眼王徽之,她声带笑意地言道:“王六郎谬赞。”
听到兄弟们夸赞周玥,王徽之的面色更是不好,他沉着一张脸,提笔写字,不说话。
王献之诧异地打量着王徽之:“五郎为何心情不悦?”
王徽之憋屈,没有回答王献之。他瞟了眼周玥:“女郎有何贵干?”
周玥摇头。
“那还不走?”王徽之不客气地说道。
周玥面色尴尬,她低声说道:“打扰了。”
葛洪暗暗摇头,这王五郎,一点也不温柔!
王玄之也摇头,不过没有出声指责王徽之。
王肃之似笑非笑地睨了眼王徽之,嘴角含笑不语。
王操之开口告诉周玥:“周女郎,五郎性子便是如此。你不必在意,下回可再来打扰五郎!”
王徽之瞪了眼王操之。
王操之嘿嘿一笑,穿上木履送周玥出门。
周玥离开后,王玄之立马憋不住了,他发出啧啧的声音,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这英雄救美,有朝一日竟会发生在五郎身上。啧啧,也不知道当时周女郎是如何救下五郎的,真想一睹当时的情况!定然甚是有趣!”
王徽之沉着脸斥道:“闭嘴。”
王徽之让他闭嘴,王玄之更想逼逼了。他轻哼道:“五郎何必羞恼。儿郎被女郎救下又如何?反正都是英雄救美,一段佳话。再而言之,你也不在意名声,不在意他人看法。何必管我说什么?”
王肃之坐下来,一脸兴味地言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美哉美哉!”
王徽之冷眼盯着王肃之。
王肃之泰然随意地言道:“我在念诗,五郎为何冷眼相视?”
重重哼了一声,王徽之指着王玄之与王肃之,冲阿陌言道:“将这二人轰出去。”
阿陌面色为难,看向王献之。
王献之笑着说道:“五郎何必生气。大郎与四郎不过是在说笑。你还小,不宜早恋。”
“早恋?”王徽之斜视王献之。
王献之点头:“未成年不宜早恋。”
王徽之瞟向王肃之。
王肃之一本正经地与王徽之对视。
王徽之轻哼道:“官奴多虑。儿女情长,与我何干。不是给我来医治的吗?道长还站着做什么?”
葛洪面无表情地脱鞋入席,搬开案几,为王徽之检查伤口。
半晌,葛洪开口说道:“休养二月,便能康复。”
王徽之心不在焉地点头。
王玄之出声问道:“五郎,快与我说说,周女郎是如何救你的?定然甚是英勇!”
王徽之被救回来后,一直不提周玥如如何救他的。王玄之虽然从周玥那里听她叙述了一遍经过,但是他还是想从王徽之口中再听一遍事发经过。试探一下王徽之对周玥的态度。
王肃之点头言道:“五郎说说。”
此时,阿良正好回来。王徽之直接命令阿良:“将这二人轰出去。”
阿良刚跑完腿,他苦着脸看向王玄之与王肃之。
王玄之无语地说道:“五郎,不至于吧?你我手足,身为长兄,我理当关爱阿弟!”
王徽之冷哼一声:“关爱?我看大郎与四郎是想看我笑话。阿良,快轰出去!”
王玄之与王肃之被阿良请出屋外,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绕到轩窗处。
王徽之看向葛洪。
葛洪识趣地言道:“路途劳累,贫道先归家歇息。”
王徽之对阿良言道:“送道长。”
“遵命。”阿良颔首,送葛洪出门。
屋内只剩下王徽之与王献之。
王献之对王徽之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五郎,是否能告诉我经过?”
王徽之缓缓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王献之。
刚开始,王献之听得认真。尤其是王徽之谈到阿武等人都是去年接过江的晋国遗民时,王献之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沉思起来。
接着,当王徽之讲到周玥时,气氛顿时变了。
王徽之又气又恼地言道:“周家女郎不知吃何食长大的,一身牛力!遇上她之前,我尚平安,毫发无伤。遇上她后,我变成如今这般,皆拜她所赐!”
王献之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忍着。
王徽之伸手掐王献之的脸蛋,轻哼道:“想笑便笑!我就知晓,若将此事告诉他人,定会遭人笑话!此事你可不许告诉大郎几人!”
王献之点头,他笑着,正想回话,忽然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王徽之也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声音,他面色一变,怒吼道:“大郎!四郎!你二人无耻!竟一而再偷听我墙角!”
王肃之捂着王玄之的嘴巴,出现在轩窗处,他忍着笑意,告诉王徽之:“此乃大郎之意!”
王玄之拍开王肃之的手,捧腹大笑:“真是有趣极了!五郎这一身伤,竟然是这么来的!”
王徽之黑着脸,恼怒地瞪着窗外的二位兄长。他指着王玄之与王肃之,冲王献之说道:“官奴,给我收拾他二人!真是过分!”
王献之立马站起来,跑到轩窗前,指着王玄之与王肃之言道:“大郎,四郎,你二人莫要欺负五郎!速速离开!五郎要发怒了!”
王玄之笑得双腿发软,他跌坐在地上,笑出了眼泪。
王肃之极力忍着笑意,伸手去扶王玄之。
王玄之的笑声,让王徽之越发恼怒,他怒骂道:“无耻大郎!日后不许踏入我屋门!”
王玄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喘着气说道:“我怕是要笑死。四郎,快掐我这里!”
王玄之指了个地方,让王肃之帮忙。
王肃之按照王玄之所说的地方,掐了一把。
王玄之浑身颤抖一下,他咳了咳,笑声才停止。
王玄之笑得面色发红,他被王肃之搀扶起来,靠在轩窗上,忍着笑意说道:“五郎,你与周女郎倒是扯平了。你无意毁了她的容,她无意伤了你的身。”
闻言,王徽之拧着眉头,神色冷然:“何意?她毁容与我何干?”
王献之好奇地问道:“大郎所言何意?”
王玄之咳了咳,开口言道:“周女郎不能触碰荷叶。接触荷叶,便会过敏,皮肤发痒。她来到会稽那日,在街头遇到五郎。五郎赠了她一枝荷叶。随后,她的容貌便毁了。周女郎此前并不认识五郎。救下五郎后,才得知五郎的身份。官奴,你说五郎与周女郎二人的相遇经历是否有趣?”
王献之点头,王徽之跟周玥还真是冤家。
王肃之朗声大笑:“倒是有趣!妙哉!”
王徽之沉默,低眉思量,没有出声回应。
王献之起身言道:“五郎,你好好休养。我去处理些事。”
王徽之漫不经心地摆手。
王献之走出屋子,将哈哈大笑的王玄之与忍俊不禁的王肃之拉走。
王羲之正好走进东厢,听到两个儿子的笑声,他诧异地问道:“何所乐?”
王玄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清了清嗓音,回答道:“得知五郎趣事,觉得甚是有趣。”
闻言,王羲之眉头微动,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何事如此有趣?”
王肃之摆手言道:“阿耶不妨亲自询问五郎。”
王羲之眯着眼睛,打量这三个儿子。觉得这几个儿子,肯定是得知了王徽之的糗事,才会笑得如此开心。王徽之会把自己的糗事告诉他人吗?当然不会!肯定是王玄之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得知了王徽之的糗事。
王羲之口气淡淡地言道:“大郎与四郎身为五郎兄长,要以身作则,岂能欺负五郎?”
被王羲之数落了,王玄之笑意收敛,咳了咳,回答道:“阿耶,我知错。这就去抄写家训。”
王羲之摇头:“多翻译几册帛书。”
闻言,王玄之苦着脸,无奈地点头:“知晓了。”
王羲之视线一转,目光落在王肃之身上。
王肃之理了理衣袖,仪表堂堂地开口言道:“阿耶,我会郑重向五郎致歉!并多加照顾五郎!”
王羲之满意地颔首,视线落在王献之的身上。
王献之一脸无辜地说道:“五郎留我在屋内,将事情告诉我时,遭大郎与四郎听墙角。”
言下之意,王献之可没有偷听!
王羲之点头,他对王玄之与王肃之摆手,让这两个儿子先离开。
王玄之与王肃之离开之后,王羲之揽着王献之的肩头,笑容温和地言道:“官奴随阿耶去看鹅池看看鸿雁如何?”
王献之若头所思地瞟了眼王羲之,缓缓说道:“莫非阿耶想打听五郎的事情?只可惜我已答应过五郎,不会告诉他人。做人要言而有信。”
王羲之的笑容僵了一瞬间,他恢复自然的神色,泰然地言道:“官奴多虑。阿耶只是想与你去赏鹅。”
王献之告诉王羲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不如晚些再陪阿耶赏鹅?”
王羲之颔首:“官奴有事,便去忙吧!”
王献之点头,带着阿陌离开。
来到关押那些贼人的地方,王献之询问了阿武,他们这些人被朝廷安置在何地耕种。
问清楚后,王献之语气平静地言道:“送阿武等人回泾县,当着其他遗民的面,斩杀这些人。”
闻言,阿陌惊呆了。
阿武等人大惊失色,瞪着眼睛冲王献之吼道:“王七郎为何要杀某等!某等并未伤害王五郎!只是将他掳走罢了!”
王献之面无神色,语气冷淡地言道:“因为诸位不愿意珍惜太平生活,出来为非作歹,制造社会混乱。留着诸位,只会祸害其他人。诸位当初决定出来为非作歹时,必定做好了面对死的准备。如今何必畏惧求饶?”
阿武面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言道:“某听闻,王七郎乃宽厚善良之人,心怀侠义之心。某等愿意改过,王七郎为何不愿给某等一个机会!”
王献之冷漠地说道:“机会已经给过,是诸位不珍惜。去岁,晋国上下团结一致,救助遗民过江。此举,是希望遗民能过太平日子,并非是为了让诸位拿起刀子,威胁晋人,伤我同胞。既然诸位不想当普普通通的好人,那便到地狱当恶鬼吧!送这些人回泾县,让所有遗民亲眼看这些人人头落地。”
说完,王献之转身离开。
“王七郎!王七郎!”阿武嘶吼着。
王献之面无表情地行走在街上。阿陌默默地跟着王献之。
王献之极少在街道上步行。他的出现吸引了街上的路人,许多人立马跑上来围住王献之。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如此俊美!宛若仙人之子!”
“小郎君,这是我家种的瓜,快拿着!”
王献之的心情原本很糟糕,但是被众人友善关怀后,他的心情渐渐好转。
见王献之没有抵触路人的亲近,阿陌便没有阻止这些人。
直到有人伸出手触碰王献之的脸蛋,阿陌才开口提醒道:“我家郎君乃琅琊王七郎!”
“琅琊王七郎!”
“竟是王七郎!”
“果真是落雁美郎!容貌过人!”
百姓们纷纷退开,不敢再放肆。
“听闻王逸少一房,去岁捐了八十万石粮救助遗民!其中,王七郎功劳最大!”
“是也是也!王七郎还曾因救几个仆人,与庾家子弟斗殴!”
“此事我也知晓!王七郎,乃善良之人!”
阿陌低声询问王献之:“七郎,是否上车?”
王献之点头。
王献之被人搀扶着上车后,外面的百姓还不肯离去,依然在讨论王献之做的事。
王献之轻声吩咐道:“归家。”
“遵命。”阿陌颔首。
身在建康的王彪之,听说了王献之做的事,他十分满意,笑着言道:“孺子可教矣!”
王彪之写下手书,交给阿四:“即刻送到七郎手上,守在七郎身旁。”
“遵命!”阿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