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褚太后正准备开口晋升殷浩为骠骑将军。
顾和忽然站出来, 出声言道:“西中郎将奉陛下诏令, 救助遗民过江, 严守边境。其立下大功,应当封赏!臣提议, 升其为骠骑将军!”
殷浩瞪大双眼,目光死死地盯着顾和。
幕帘后面的女人愣住了。沉思片刻,褚太后正打算开口回应。
殷浩突然站出来反驳道:“西中郎将究竟是不是奉命,此事还有待调查!”
武陵王站出来, 目光冷淡地斜视殷浩,语气冷漠地言道:“足下所言何意?莫非是在质疑陛下?”
小皇帝呆呆地望着众人, 不知道现在在吵什么。
殷浩冷哼道:“陛下年幼,尚未亲政。陛下之密令, 吾以为做不得数!”
王彪之站出来怼道:“大胆!竟敢不将吾皇放在眼里!”
殷浩反驳道:“吾无此意!臣对陛下,忠心可鉴!只是见不得小人, 欺负陛下年幼, 利用陛下之信任,祸国殃民!”
王献之被殷浩说的话逗笑了,他站出来,脆生生地开口言道:“不知足下所言‘祸国殃民’是何意?救助遗民过江, 安顿遗民, 此乃救济苍生之大义之举!民间皆赞颂陛下乃宽厚仁爱之明君!如此大义之举,为何到足下口中却成了‘祸国殃民’?莫非足下以为,朝廷不该救助晋人?陛下应当弃子民于不顾?”
王献之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 声带笑意,明明如此友好。可是言辞却犀利得像一把刀子!锐利的刀锋直逼殷浩的面前,让殷浩不敢乱动。
殷浩又恼又怒地瞪着王献之,第一次正视王献之这个人,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了恐惧之意。
这小子……
莫非真被顾和说对了!
难道在背后策划一切的人,当真是王七郎?
细思极恐,殷浩觉得十分可怕。难以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真是怪哉!王羲之这人坦坦荡荡,一派君子之风。他前面几个儿子,也都是坦荡之人。包括王徽之在内,哪怕王徽之做了无耻之事,也敢理直气壮的坦荡承认。为何到了王献之这里,出了个惊世异类!
看到王献之只用了几句话,便把殷浩吓得面色发白,武陵王心里暗道舒爽!多日来与殷浩撕逼,武陵王早受气许久,早就看殷浩不顺眼了。论耍嘴皮子的功夫,武陵王远远不如殷浩,常常被殷浩怼得无话可说。此时此刻,武陵王心里积压已久的抑郁,顿时烟消云散。拨开云雾见晴天,他的心情立马明媚起来。
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员听完王献之说的话,纷纷用探究的目光望向那位玉雪可爱的小人。
此子不得了!将来必成大器!没准,可能会变成下一位‘王导’。
思及此,众人神色各异。
武陵王望向幕帘后面的女人,开口言道:“西中郎将奉陛下诏令,立下大功,的确该封赏。请太后下诏令!”
褚太后缓缓出声言道:“西中郎将立下大功,是该封赏。那就依众卿之意,待其归京,便升其为骠骑将军。”
一个是自己的亲舅舅,一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褚太后当然更愿意封赏自己的亲人!起码她的亲人,永远不会害她!
殷浩气得双眼发红,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只能咽下这口气。
下朝后,殷浩快速回到家中。把家里的财物清点了一遍,然后带着上百名家仆出城。
王献之回到卫将军府,谢道韫开口告诉他:“城门传来消息,殷刺史带着百人出京了。”
王献之点头,他坐下来说道:“我知道。”
正在抄写公文的王肃之抬眼瞥向王献之,出声问道:“莫非他想去救会稽王?”
阿陌给王献之倒了杯热茶。王献之捧着热茶,缓缓言道:“殷深源被褚先生举荐给会稽王。他深知,唯有会稽王与褚先生才是他的依靠。他让刘叔父去救褚先生,至今未有消息。如今,殷深源招架不住朝廷的变动,被逼急了。只能亲自去救会稽王。”
王肃之眼神闪烁,他看了眼谢道韫。
见王肃之又在盯着心上人发春,王献之仰头将茶水饮尽,然后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你二人好好做事。”
王肃之放下笔,开口说道:“我送你出去。”
王献之诧异,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王肃之。
兄弟二人走到库房,王献之出声说道:“四郎有话直言。”
王肃之低声告诉王献之:“是否派人掳走殷深源?”
王献之瞥了眼王肃之,觉得王肃之好像被他带坏了。
王献之淡定地回答道:“你我乃斯文人。尤其是四郎,你一向行君子之风,岂能做出如此小人行径?”
王肃之无语,低声言道:“前两回行事时,我劝你,你如何答复我?‘此乃无奈之举,为了救济苍生,只能委屈其了’!此言出自官奴之口,莫非官奴忘了?”
王献之告诉王肃之:“事不过三,次数多了,会让人怀疑的。不过……”
王献之倏然笑起来,眼眸灿若星辰。
王肃之问道:“官奴有何主意?”
王献之告诉王肃之:“人生坎坷,总要经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
王肃之微蹙眉头,若有所思地言道:“官奴之意,是让他吃点苦头,再让他成功救出会稽王?”
王献之笑着颔首:“是也!”
王肃之觉得王献之真坏!幸好这是他弟弟,若是对手,王肃之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对方玩死!
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王献之的脸蛋,王肃之说道:“阿耶让我监督你看书。你有空多看些书,若遇到不解之处,可向我请教。”
提起看书,王献之脸上的笑意淡了,他愁着脸说道:“书里的字我认识,但是连起来,我就不知其意了。”
但是哪怕王献之已经熟悉了这个时代的语言与文字,也不易读懂这个时代的文章。王羲之给王献之开的书单,其中一部分要的书都是古书!意味着王献之想要看懂书中的内容,就必须得先学习古文字!王献之觉得太难了!
王肃之这才觉得幼弟像个孩子,他笑着言道:“五郎可比你聪慧多了。他三岁识千字,四岁能独自阅览百书,五岁时开始学习古文字,六岁读懂古书,七岁阅尽宗塾书阁里的书。八岁之后,便闲在家中,无所事事。知五郎爱看书,阿耶四处为他寻书。家中书阁大部分书,都是阿耶为五郎寻来的。”
王献之知道王徽之聪明,没想到聪明到这种程度。难怪王徽之以前无所事事,原来是书都已经看完了。觉得日子无趣,才到处寻乐子。
王献之若有所思地说道:“五郎之才,其实可以发挥在另一方面。”
王肃之警惕地问道:“官奴何意?”
王献之摇头,没有回答王肃之,转身往外走。
王肃之开口叫道:“官奴。”
王肃之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谢道韫站在院中。他立马露出笑容,走上前来,柔声问道:“有事寻官奴?”
谢道韫摇头,她开口言道:“寻你。不知王四郎可整理出朝中百官名单?”
王肃之立马答道:“已经整理好了!我拿给你!”
王献之乘车在建康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吩咐仆人驱车前往城外。
出城行了一里地,碰到了军队。
“七郎,是谢中郎!”
谢尚回来了?
王献之从车里出来,被人搀扶着下车,抬头望向朝这边走来的军队。
为首那人身穿青衫,骑在马上,头上未戴金盔。长发高束,用银小冠束起。虽未看清楚对方的五官,却已经能感受到这个人气质超然,飘若清风。
等队伍走近,王献之走到道路中间,弯腰行礼。
谢尚做了个手势,队伍停下来。
他潇洒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王献之的面前。
王献之低着头,没有抬眼打量谢尚。
“谁家小郎君,如此俊美如玉,气质出尘。”
声音珠圆玉润,玲玲悦耳。
谢尚干脆蹲下身子,眉眼含笑地看向王献之。
乍然看到一双含情脉脉,温柔似水,潋滟动人的美眸。王献之怔然。
抬眼打量对方,这才发现对方的嘴唇不似谢安。谢安生了一张仰月唇,不笑的时候,嘴角也上扬。此人朱唇明显,唇峰清晰,若菱形,与深陷的人中相连,使其五官看起来更立体。他的下巴,还有美人沟。
王献之回神,缓缓开口言道:“足下便是谢中郎。没想到足下之容,竟然与谢叔父有七分相似。”
谢尚意伸出手,将王献之扶起来。眯起眼眸,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王献之,谢尚语调悠然地言道:“王七郎错矣,安石乃尚之从弟,是他肖尚,而非尚肖他。”
王献之点头:“谢中郎所言甚是。是献之说错了。”
打量谢尚的一身青衫,王献之又望了眼方才谢尚骑的那匹马。
见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眼神闪烁,另有心思。谢尚笑容明朗地问道:“王七郎何所思?”
王献之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询问道:“谢中郎骑马可难受?”
谢尚以为王献之没有见过马,直接伸手将王献之抱起来。
忽然被谢尚抱起来,王献之愣了一下。
谢尚轻轻松松的单手抱着王献之走到马前,直接将王献之放在马上。
跨|坐在马上,王献之感觉有些奇妙。
秋阳落在谢尚的身上,谢尚笑容灿烂宛若花开,眼眸波光潋滟,笑盈盈地望着王献之。“如何?”
王献之点头:“感觉奇妙。”
谢尚忽然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帅气。
王献之特地瞥了眼他的下裳。
谢尚这才发现,王献之压根不是对马好奇,而是对他这个骑马之人好奇!
谢尚将王献之圈在怀里,拉着缰绳,低头看向王献之,挑眉问道:“王七郎有何话,不妨直言。”
王献之低声问道:“中郎将骑马时不觉得难受吗?”
谢尚若有所思。少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低头凑到王献之的耳畔,压低声音回应道:“王七郎真是与众不同,你试试便知。”
王献之淡定地回应道:“献之要去逍遥山庄,与谢中郎不同路。”
“逍遥山庄?在何处?”谢尚声带笑意地询问。
王献之发现,谢尚说话的时候,那双美眸如同缓缓流动的泉水,水波粼粼,潋滟撩人。同样是桃花眼,谢尚的眉眼却比谢安更有风韵。
王献之指了个方向,告诉谢尚:“前方三座山后,便是逍遥山庄。”
谢尚转头吩咐其他人:“汝等先行进城!”
谢尚打马调头,带王献之往逍遥山庄的方向前行。
阿陌见状,立马跑回牛车吩咐仆人跟上。
第一次骑在马背上,王献之感觉有趣极了。笑容粲然明媚,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映着霞光,异常明亮。
谢尚低头,见怀里的小人笑得这么开心,竟然不害怕,他忽然朗声大笑起来。随后,他长啸起来。
一边策马,谢尚一边仰天长啸。
来到这里几年了,王献之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他也学谢尚长啸起来。
可怜阿陌,跟仆人一起赶着牛车,牛车慢悠悠地走动,被前面那匹马甩了一大截。最后阿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马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两人骑马,长啸着来到逍遥山庄的山脚下。
逍遥山庄的人看到王献之出现,立马迎上来。
“七郎。”
谢尚翻身下马,将王献之抱下来。
王献之双腿在发抖,有些站不稳。
“呵呵!”谢尚轻笑出声,干脆将王献之抱起来。
此时的王献之,心扉开朗,他觉得自己快乐极了。
伸手指着吊车,王献之告诉谢尚:“那是我命人做的!让你见识见识!”
“好!”谢尚抱着王献之大步走向吊车。
两人坐进吊车后,仆人给他们关上吊车的门。王献之伸手摇动铃铛。
吊车缓缓向上移动,发现外面的景色发生了变化。谢尚惊讶,眼眸明亮灿烂。
“妙哉!你我可是在升天?”谢尚直接抱着王献之凑到轩窗前,他将脑袋伸出轩窗外。
王献之觉得谢尚真是率真洒脱,他很欣赏谢尚的率真泰然。
伸手指着外面的风景,王献之告诉谢尚:“吊车之所以能往上移动,是因为在索道的两头,有多人在出力拉动。”
“妙哉!真是有趣!难怪令姜如此敬重王七郎,王七郎果真有过人之处!”谢尚把手伸出窗外,他指着天边的云彩,笑着言道:“人间最美不过日出与出落。开始与结束。”
凉风拂面而来,王献之笑着说道:“我倒觉得,最美的是过程。经历过悲欢离合,才不枉曾来过。”
谢尚低头看向王献之,王献之抬眼看向谢尚。
这种感觉很奇妙,王献之开口问道:“为何我觉得此刻如此欢快?”
“此刻欢快之人,非卿一人。”谢尚没想到自己竟然跟一个稚子相处起来如此欢畅。
很快,来到了山上。
王献之与谢尚走出吊车,他的双腿已经不抖了。
王献之领着谢尚前往酒肆,笑着说道:“今日与足下结交,我心甚悦。请足下喝酒!”
“定然有趣!”谢尚莞尔一笑。
还未走进酒肆,便听到里边传来的管弦之声。
谢尚眼睛明亮,拍手言道:“有趣有趣!”
谢尚大步走到王献之的前头,伸手推开酒肆大门。
音乐调子欢快,很节奏感。看到几十名少年在大堂里摇摆跳舞,谢尚来了兴趣。也不管王献之有没有跟进来,他直接脱掉长靴,将长袜也脱了,赤脚踩节拍跳起舞。
王献之走进来,看到谢尚在跳舞。俊脸粲然,笑靥如花,桃花眼明亮有神采,惊艳动人。
注意到谢尚,其他贵族子弟纷纷退到一旁,把C位让出来。
谢尚毫不客气的在C位上跳舞,身姿灵动如鸟,节拍踩得很好。
“谢三郎!”
“错矣!此人绝非谢三郎!”
“不可能!他就是谢三郎!他与谢三郎长得如此相似!”
“诸位注意看他跳的舞是鸲鹆舞!他是谢中郎!”
“谢中郎?谢仁祖?”其他人惊讶。
蹦迪的贵族子弟渐渐停下来,他们站在一旁,静静欣赏谢尚跳舞。
被众人欣赏,谢尚笑得更灿烂动人,继续跳舞。
王献之觉得谢尚与他认识的大佬都不一样。谢尚的性子与王徽之有相似之处,但是又与王徽之大不相同。谢尚比王徽之更随性自在,此人灿烂如春光,让人觉得勃勃生机。
等谢尚跳完舞,众人拍手。纷纷称赞谢尚的鸲鹆舞跳得惊艳动人。
见这些贵族子弟走上前,有意围住谢尚,王献之立马开口叫道:“谢中郎,我有军事与你商议!”
听到此话,贵族子弟回头望向王献之。认出这是王七郎,众人才止步。
王献之走过去,拉着谢尚的手,把谢尚带出酒肆。
走出酒肆,谢尚不解地问道:“王七郎不是要请我喝酒?为何突然谈起政事?”
王献之拉着谢尚往温泉馆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足下初归,不知京中的风气。且让我细细道来。”
谢尚跟随王献之来到温泉馆。在路上得知京中发生的事情,他大为惊讶。没想到如今建康的风气变得这么骚了!
正好有四名少年从温泉馆走出来。
谢尚被这几名少年的打扮震惊到了。
谢尚正打算开口询问这几名少年,还未来得及开口。其中一名穿红衫的少年突然朝谢尚扑来,大声叫道:“谢三郎!”
谢尚伸手拦住那人,手掌抵着那少年的心口,与对方保持一臂距离,开口解释道:“谢某乃谢三郎之从兄!非安石!”
红衫少年亲近不了谢尚,听了谢尚的话,他重新打量谢尚。若有所思地言道:“的确不是谢三郎。风花雪月谢三郎,霞姿月韵世无双。谢三郎乃天下第一美郎,每回出门,必定有兵卒保护。旁人亲近不得。看来足下真的并非谢三郎。”
另一旁的蓝衫少年轻哼道:“明明王仲祖才是天下第一美郎!”
红衫少年不满地回头瞪向那蓝衫少年。
王献之趁机把谢尚拉走。
进入包间后,谢尚好奇地出声询问道:“如今建康贵族喜爱鲜艳衣裳?”
谢尚年轻的时候,喜欢穿绣有花纹的漂亮衣裳。奈何名士们推崇素雅的衣裳。谢尚被族中长辈教导之后,只好改穿素雅的衣裳。没想到如今建康的风气这么骚!谢尚又惊又喜。
王献之点头:“自从会稽四美名扬天下后,会稽四美的爱慕者分为了四派。谢叔父的爱慕者,喜欢穿红衫。王仲祖叔父的爱慕者,喜欢穿蓝衫。许玄度叔父的爱慕者,喜欢穿玄衫。大郎的爱慕者,喜欢穿白衫。”
谢尚大为吃惊,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趣事,他问道:“那这些人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王献之脱完衣服,只留下一条四角裤,转身进入温泉池里。他回头告诉谢尚:“这些都是五郎的成果。自从五郎掌握了烫发与染发手艺后,许多人排着队求五郎做发型。”
谢尚来不及看王献之的四角裤,王献之就下水了。谢尚只好开始脱衣物。
王献之下水后,转身面对谢尚。
看到谢尚脱掉外衣,里面竟然穿的是绣着精美图案的亵衣,王献之惊讶。
看到谢尚脱了下裳,里边穿着一条鲜艳的大红长裤,长裤上绣着各种小图案,花纹繁琐。
真是看不出来,谢尚另有一面!骚得有些可爱。
见王献之一脸惊讶,谢尚转过身,笑着言道:“这是胡裤,王七郎未曾见过?”
说话间,谢尚脱下了胡裤。
王献之别开头,望向别处。
谢尚下水池后,发出舒畅的声音:“妙哉!这逍遥山庄,果真当得起‘逍遥’!”
谢尚转头,朝王献之挥手:“王七郎,你五兄可在建康?”
看出谢尚的心思,王献之直接回答道:“五郎不久前随阿耶回会稽了。想要烫发,需前往会稽寻他。”
闻言,谢尚眉头微蹙。很快,墨眉舒展,他笑着言道:“不急不急!待岁暮,尚随王七郎一道前往会稽。”
再过两个月,年底了。王献之肯定要回家过年。谢尚打算到时候与王献之一道前往会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