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本是艳阳天。午时,暴雨忽至。
袁质一身狼狈地来到乌衣巷, 让仆人敲响王家侧门。
“足下何人?”王家仆人斜眼打量袁质与其仆人。
袁质行礼言道:“陈郡袁某, 特来拜访王七郎!”
王家仆人目光挑剔地打量着袁质, 见袁质一身狼狈,身上都是污泥, 他轻蔑一笑, 挥手冲袁质言道:“王七郎不见客!”
袁家老仆见自家郎主被王家仆人瞧不起,站出来恼怒地言道:“我家郎主乃王七郎好友!王七郎待我家郎主一向友好!若是得知我家郎主登门, 一定不会拒绝见客!”
王家仆人口气不屑地言道:“未曾听闻王七郎与陈郡袁氏交好!”
袁质解释道:“袁某当真是王七郎之友!在会稽时, 袁某便与王七郎结交了!”
王家仆人冷哼一声,直接说道:“哪里来的脏东西,也敢跑来琅琊王氏的门前攀交情!你几人出来, 把这二人轰走!”
那王家仆人说完, 直接命令其他几个王家仆人轰走袁质。
袁质神色急切,他慌乱地说道:“袁某乃袁氏商铺东家!岂会欺人!”
眼看王家仆人要动手打人了,袁家老仆立马拉着袁质离开。
一主一仆狼狈地逃离,穿梭在暴雨中。
跑了一段路, 来到屋檐下避雨,袁质着急地对仆人言道:“见不到王七郎, 谢五郎怎么办?”
袁家老仆开口说道:“郎主,不如前往谢家!谢五郎乃谢家人,谢家一定不会不顾他!”
袁质摇头:“谢五郎说了,一定要寻王七郎!”
袁家老仆说道:“可如今我二人见不到王七郎!见不到王七郎, 就不救谢五郎了?还是去谢家求助吧!”
袁质面色犹豫,眉目之间尽是烦躁忧愁之色。
抬眼望向四周,雨势如帘,这场大雨让人看不清方向。
看到雨中来了一辆车,袁质快速地擦了擦眼睛,盯着那辆牛车。
袁家老仆也看到了,他眯着老眼,忽然说道:“是王家的车!车上有琅琊王氏的徽章!”
袁质立马说道:“快!过去问问!”
袁家老仆马上冲进雨中,拦下了那辆牛车。
“何人放肆!竟敢阻拦琅琊王氏!”拦辔的仆人冲袁家老仆瞪了一眼。
袁家老仆拱手说道:“我家郎主乃陈郡袁氏,与王七郎素有交往!今日有急事登门寻王七郎,奈何王家仆人不让我家郎主进门!请问车上是王家哪位贵人?能否帮忙传消息给王七郎?”
布帘掀开,王肃之目光平静地望着车外。见一老者站在雨中淋雨,一身狼狈。他开口言道:“请老翁上车详谈。”
袁家老仆愣了一下,还以为雨声太大,使他听错了。
有仆人从车上下来,打着油纸簦来到袁家老仆身旁,笑着言道:“我家郎君乃王七郎之兄,王四郎。四郎请老翁上车说话。”
袁家老仆反应过来,匆忙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家郎主在那边候着!”
于是,王肃之的仆人走到屋檐下,将袁质与其仆人一起请到车上。
袁质没想到这么巧能遇到王肃之。
一身狼狈地来到车上,袁质神色慌张的对王肃之言道:“袁某有急事寻王七郎!请王四郎带袁某见王七郎!”
王肃之递了两块布,还有两身他的衣服给袁质,笑容温和地言道:“这是肃之的衣裳。若是足下不嫌弃,可以换上。这位老翁,也换上吧!”
袁家老仆没想到王四郎这么温和有礼。如此身份的贵人,竟然会温柔地对待一个身份低贱的仆人!黄浊的眼睛,怔怔地望着王肃之。
事情紧急,袁质没心情换衣服,他忍不住告诉王肃之:“谢五郎出事了!袁某要立即见到王七郎,向王七郎寻求帮助!”
闻言,王肃之面色一顿,俊气的墨眉瞬间蹙起。他沉着脸,面色凝重地询问道:“谢五郎发生了何事?他人在何处?”
袁质面色不安地告诉王肃之:“袁某与谢五郎一同归来。未曾想在半道上碰到了贼人!贼人打劫了车队。谢五郎独自引开贼人,让袁某有机会逃生……”
王肃之冷静地问道:“在何处出事?”
袁质告诉王肃之:“琅琊郡青龙山……”
王肃之沉思半晌。
见王肃之不说话,袁质急切地说道:“距离事发日已经过了二日,请王四郎即刻带袁某见王七郎!”
王肃之立马吩咐道:“速归家!”
王肃之带着袁质匆忙来到王献之的院子,没想到王献之去了宗祠。他只好对袁质言道:“请足下留在此地等官奴。肃之即刻带人前往琅琊郡救谢五郎!”
“多谢王四郎!”袁质朝王肃之作揖。
王肃之点头,面色冷峻地离开。
王献之回到院子,见到了袁质,从袁质口中得知事情。双眉紧蹙,沉默了片刻,王献之沉着冷静地言道:“四郎无法调动王家部曲,他带走的人不多。阿陌,速找出琅琊王金印!”
阿陌点头,匆忙跑进库房将王徽之当初赠给王献之的金印找出来。
“七郎!”找到金印后,阿陌把金印交给王献之。
王献之看了眼金印,又看向袁质,询问道:“袁家郎君身子可还好?”
袁质点头:“袁某身子尚好。”
袁家老仆却忍不住插嘴言道:“我家郎主已经二日没进食了!这二日逃生,让我家郎主受尽折磨,双足都是小伤口!”
袁质转头瞪了眼自己的仆人。
王献之只好改口言道:“袁家郎君受苦了,这些时日就留在王家休养吧!阿陌,好好招待袁家郎君。献之有事,先行一步。”
袁质点头,面色尴尬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加快脚步,来到王徽之的住处。
“五郎!”
推开屋门,走进屋里,见里面没有人。
王献之只好另派仆人,让仆人追上王肃之,把琅琊王金印送到王肃之的手上。
有了琅琊王金印,王肃之就能调动琅琊郡当地的兵卒!
晚间,王徽之去王献之的院子。
“官奴今日寻我?”
王徽之走进来,直接脱鞋在席间坐下。
王献之停下书写,他把笔放下,开口回答王徽之:“今日遇到了急事。故而寻五郎,哪知五郎不在。”
王徽之好奇的问道:“何事寻我?”
王献之叹了口气,告诉王徽之:“谢家姊姊与袁家郎君归来途中,在琅琊郡遇到山贼。为了让袁家郎君有机会逃生,谢家姊姊亲自引开贼人。如今情况不明。四郎亲自带人前往琅琊郡救人了。”
“谢家女郎出事了?”王徽之愣了一下,缓缓问道:“四郎带了多少人?”
王献之回答道:“二十人。我本想让你带着琅琊王金印追上他,助他救人。奈何你不在,故而我遣人带着金印去追四郎了。”
王肃之调动不了琅琊王氏的部曲,所以只带走了王羲之一房自己养的二十个部曲。
王献之来到王徽之的身旁,开口问道:“五郎,琅琊王此人如何?”
王徽之摆手言道:“放心。琅琊王与我交情甚好,哪怕四郎用琅琊王金印调兵,他也不会介意。”
王献之好奇了:“如此看来,五郎与琅琊王交情甚好。我还未见过琅琊王。”
王徽之挑眉问道:“你想见琅琊王?”
王献之点头,“琅琊”一词在东晋有特殊的政治地位。若是皇帝没有立皇太子,而各大世家又不反对,在这两种情况下,皇帝驾崩后那将由琅琊王来继承皇位。
王徽之理了理衣袖,告诉王献之:“等我举办造型展时,我写书给他,邀请他来建康参展。届时,你便可以见到了。”
“好!”王献之点头,继续回到案前写书信。
见王献之这么忙,王徽之语气随意地问道:“官奴在写什么?”
王献之回答道:“林邑国进犯我晋国边境,占九真郡,屠杀当地士卒。此事拖了太久,无人负责。我打算亲自陪同世子率兵南下,击退外寇。”
闻言,王徽之腾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王献之:“你要率兵南下打仗?”
见王徽之反应这么大,王献之露出一个笑容,眉眼笑弯弯地对王徽之说道:“五郎为何如此激动?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王徽之眯着眼睛,目光凉飕飕地盯着王献之,冷声说道:“休想!此事我不同意,阿耶也不会同意!”
王献之伸手去拉王徽之的衣袖,笑着说道:“五郎,坐下。”
王徽之慢慢坐下来,冷哼道:“我知官奴在想什么。我劝你即刻打消此念头!”
王献之慢吞吞地告诉王徽之:“此事我已经与叔虎叔父商谈过了,他支持我。”
王徽之冷笑一声,眼神凉凉地瞟向王献之。忽然吩咐道:“阿良,给我绑了他!”
阿良愕然,愣愣地问道:“五郎要绑何人?”
阿良还没反应过来,阿陌已经护在了王献之的面前。
王献之看了眼阿陌,阿陌只好退下。
王献之开口告诉王徽之:“我知五郎担忧我的安危。我会小心谨慎的!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
王徽之眉目冷然地望着王献之,语气冷漠地言道:“你非要自己出手?你就料定我不会帮你?”
王献之摇头:“非也。我知道只要我开口提,五郎一定会帮我。只是,五郎终究不是庙堂之人。五郎的手,适合拿打火夹,不适合拿起兵戎。”
王徽之冷笑:“我的手不适合拿兵戎,你的手就拿得住兵戎吗?”
王献之解释道:“五郎,我……”
王徽之突然伸手捂住了王献之的嘴巴,直接冲阿良说道:“取绳来!”
阿陌立马慌起来:“请五郎放开七郎!”
王徽之冷声言道:“你想被赶出王家?”
阿陌面色发白。
阿良反应过来,连忙找来了绳子。
王徽之正准备把王献之捆起来,一个人影忽然出现,直接一掌打晕了王徽之。
“五郎!”见王徽之晕倒了,王献之立马摇了摇他。
阿良大惊失色,大声叫道:“五郎!”
“速请家医!”王献之冲阿陌吩咐道。
阿陌马上跑去请家医。
把王徽之扶上榻,王献之皱着眉头看向这个死士,出声问道:“没有我的命令,为何要伤害五郎?”
那名死士面无表情地回答王献之:“保护七郎。”
王献之无语,阿三被派去看管褚裒后,王彪之又派了一名死士保护王献之。王献之没想到这个死士竟然会伤害王徽之。
家医过来为王徽之检查完后,直接用针把王徽之扎醒。
王徽之醒来后,直接穿鞋离开。
王献之拦住他,紧张地叫道:“五郎,你生气了?”
“没有。”王徽之说完,加快脚步离开王献之的院子。
王献之没有多想,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内室里围满了人!
王羲之、王玄之、王操之、谢安、王濛、袁质、武陵王、刘惔、许询、戴逵等十几人,但凡与王献之有交情的人全都来了!
王献之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闭上眼睛,王献之继续睡觉。
其他人的呼吸声传入王献之的耳朵里,王献之觉得不对劲。他再次睁开眼,与这一群人对视。
王献之这下子确定了他不是在做梦!
一觉醒来,被一群大佬盯着,王献之觉得特别不自在。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开口问道:“诸位寻献之,可有事?”
谢安似笑非笑地睨视王献之,慢悠悠地言道:“听闻官奴有意率兵南下?”
王献之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王徽之通知了这些人!
“诸位听我说……”王献之刚想解释,被王濛出声打断了。
王濛撩着头发,挑眉言道:“官奴这张嘴,最会蛊惑人了。还是先堵上为好。”
王操之立马拿出手巾上榻,想塞住王献之的嘴巴。
王献之推开王操之,对众人说道:“我只是想与诸位商谈!”
王羲之坐到榻上,长臂一伸,搂住了王献之。他浅笑若春风,温柔地言道:“我辈尚未到年老无力的地步,岂能让一稚子保护我等?阿耶为官奴准备了三十套书法,官奴有空闲,不如好好练字。”
王玄之笑眯眯地说道:“听闻抱朴子赠了医书给官奴,平日里不见官奴看医书,这可不行,有负抱朴子所望。从今日起,由我来监督官奴看医书。”
戴逵语气淡淡地开口言道:“王七郎于作画方面天赋过人,今日起,逵愿意教导王七郎作画。”
谢安声带笑意地言道:“安想与官奴探讨建造图纸一事。”
王献之面色僵硬地望着众人,他慢吞吞地说道:“诸位何必为难我?”
桃花眼深邃地盯着王献之,谢安淡笑着言道:“官奴放心,征西大将军府谢司马会随会稽王世子率兵南下。”
谢奕?
王献之怔住了。他倒是忘了这个人!谢道韫之父谢奕,曾经跟随过桓温打仗,有出征经验。谢奕的确比他更合适……
谢奕从人群里站出来,他长眉如锋,眼眸清明,鼻子俊挺,五官与谢安只有三分相似。
王献之立马掀开被子从榻上起来,他朝谢奕行礼:“有劳谢司马!”
注意到王献之穿的裤子与普通亵裤不同,众人全都盯着王献之的下身。
突然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白嫩的小脸泛起了桃红,王献之面色讪讪地言道:“多谢诸位的关爱!请诸位在外面稍等片刻,待献之更衣后,再好好招待诸位。”
王濛直接蹲下身子,打量着王献之的四角裤,他好奇地问道:“为何如此不同?”
王献之面色羞红地低声回答道:“这是四角裤……”
“四角裤?改日送我几件!”见王献之把这四角裤穿在身上,王濛觉得肯定是好东西。与王献之认识了这么久,王濛从王献之这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王献之搞出来的每样东西都很有趣,用过之后,体验很好。
谢安与许询还有刘惔,笑意深深地望着王献之。
王献之讪笑着说道:“既然王仲祖叔父喜欢,那献之就赠你几件。诸位若是感兴趣,献之随后也赠诸位几件!”
王羲之轻咳了一声。
王献之转头望向王羲之,出声说道:“阿耶也有份!”
于是,王献之率兵南下的事情被众人拦住了。换了谢奕跟随司马道生率兵南下,击退外寇。
王肃之拿着琅琊王金印来到琅琊郡,立马调动琅琊郡的兵卒。
看过地形图纸,询问了知情人后。王肃之打算以身犯险,让劫匪将他掳到山上,等他找到谢道韫之后,再发消息让山下的兵卒攻上来。
王肃之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王肃之被贼人掳到山上关押起来了。没在山洞里看到谢道韫,他有些着急。于是试探看守他的贼人。
“为何这里只关着我一人?”
正在喝酒的贼人瞥了眼王肃之,轻哼道:“没身份的人都被杀了。要不是因为你的家世不错,能换些钱财。你以为你还能待在此地与我谈话?”
王肃之面色微变,手指发抖起来,他低声言道:“这么说,此地只有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自然!”
王肃之深吸了好几口气,面色晦暗不明地望着那个贼人,他缓缓说道:“我身上其实还有十金。”
贼人闻言,嗤笑道:“你以为我蠢吗?想骗我过去?好趁机对我下手?我奉劝你别耍花样,否则,立马杀了你!”
王肃之沉默不语,他默默地摘下了发套。
看到发套里藏着金叶子,贼人大吃一惊,看直了眼。他打开牢房,走进去。
“把金子丢过来!否则我杀了你!”贼人目光凶狠地瞪着王肃之。
王肃之直接把金叶子从发套里取出来,丢到贼人的脚跟前。
贼人立马弯下腰快速地捡起那几片金叶子。
王肃之趁机拿起石头砸晕这个贼人,抢走了对方的匕首,转身往外跑。
王肃之跑到他藏火柴的地方,直接用火柴点燃草木,通知兵卒攻上来。
山贼在青龙山一带混了将近十年,哪想到琅琊王会突然派兵攻打他们!
把所有山贼拿下后,王肃之面色冰冷若霜,声音冷漠地质问山贼谢道韫的事情。
山贼交代道:“那郎君逃到了山崖边,自己跳到了山崖下!与小人无关!小人没有杀他!”
王肃之冷着脸,让山贼带路到山崖边。
青龙山不算高,来到半山腰的山崖边,能清楚地看到山下面有碧绿的水潭。谢道韫从半山腰的山崖处跳下去,若是落入水中,可能还有命……
王肃之沉声命令道:“立即下去搜寻!”
“遵命!”
王肃之带着人来到山崖下面的水潭搜寻谢道韫的身影。
“王四郎!岸边有足印!”
闻言,王肃之脚步匆忙地走过去。
把手掌放在地上,与地上的脚印对比。王肃之确定这就是谢道韫的脚印!郗超曾经私下与王肃之谈论过谢道韫,两人都觉得谢道韫的手脚生得太过秀气。王肃之特地观察过谢道韫的双足,大概清楚她的脚掌大小。
喉结蠕动了一下,眼眸深邃地盯着这两个脚印,王肃之沉声命令道:“再找!”
王肃之顺着折断的灌木丛寻去,他看到了血迹!
双手发颤,深吸了一口气,王肃之继续往前走。
拨开草丛,看到那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地躺在草丛间。王肃之的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扣住了,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脚步沉重地来到谢道韫的身旁,王肃之蹲下身子,伸出发颤的手,轻轻触碰谢道韫。
王肃之声音哽咽地叫道:“谢五郎……”
谢道韫的皮肤苍白泛青,摸起来冷冰冰的。王肃之心里恐慌极了,双眼渐渐泛红起来。
直到他的手指头触碰到谢道韫的鼻尖,感觉到微弱的气息,王肃之的心跳突然加快。
还活着!
王肃之心里激动,立马将谢道韫搀扶起来。
谢道韫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目光迷离地看着王肃之。
见她醒了,王肃之激动地叫道:“谢五郎!你可还好?我来救你了!”
看了一会儿,谢道韫认出了王肃之。
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谢道韫的声音很轻,她虚弱地叫道:“王四郎……”
王肃之告诉她:“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去!”
将谢道韫背起来,王肃之背着她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他神色愕然。这感觉……
虚弱沙哑的声音在王肃之的耳畔响起。
“王四郎,我好冷……”
王肃之长呼一口气,一边加快脚步离开,一边温柔地回应谢道韫:“很快就不冷了!坚持住!”
“王四郎……”
路上,谢道韫一直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叫着王肃之。
王肃之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谢道韫穿上,他搂着谢道韫。她每次叫他,他就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鼓励她。
琅琊王府的名医给谢道韫看诊后,神色复杂的走出来,叹气道:“此女郎身子不妙……”
“何意?”王肃之面色凝重地盯着名医。
“女郎虽然没有身受重伤,但是她的身子内有亏损,恐怕日后难有身孕……”
“她无性命之忧?”王肃之紧张地问道。
名医点头。
王肃之倏然笑起来,笑容明朗,清爽干净。
王肃之冷着脸的时候,宛若冰霜,令人不敢亲近。他一笑起来,似春回大地,阳光明艳。
送走名医,王肃之待在外面,不敢进内室看谢道韫。
他万万没想到谢道韫竟然是女儿身!
难怪谢道韫的手脚如此秀气!她的一举一动,都与其他男子有些不同。
这么说来,王献之从一开始就清楚谢道韫的身份!
这小子,竟然一直瞒着他!还说谢道韫是断袖!
王肃之心里忽然冒出了打弟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