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保住命

不知不觉, 进入了孟秋。

会稽王与司马道生还未到历阳, 便被一伙贼人打劫了!

会稽王吓得惊慌失措, 反应过来, 他立马探头出去,大声斥道:“本王乃会稽王, 何等鼠辈敢放肆!”

会稽王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说话, 立马吸引了贼人的注意。

所有贼人全都朝会稽王这边冲过来, 会稽王吓得面色发白。

转头一看,发现司马道生趁机跑了!

会稽王又恼又怒,面色青白交加,他指着司马道生离开的方向, 大声骂道:“孽子!竟敢抛下本王独自逃生!本王定要废了你!”

司马道生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会稽王说道:“阿耶,我这就跑去找人救你!你先保住命!”

会稽王气得浑身发抖,身子哆嗦, 直接气晕了。

司马道生跑到林子里躲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一个人走进林子里, 朝司马道生行礼:“世子, 殿下昏过去了。”

“捆了!直接关起来!”司马道生脸上露出笑意。

“遵命。”那人点头。

司马道生叫住那人:“且慢, 给本世子搜他身,若是见到金印,即刻送到本世子手上!这恶父身子不好,找个医者给他看看, 别把人折腾死了。”

“遵命!”那人立马离开了。

司马道生拿着金印,乐呵呵地回到建康。

王献之正打算出门约谢安作画,没想到在半道上遇到了司马道生。

司马道生认出阿陌,立马拦住那辆牛车。

“七郎,是会稽王世子。”阿陌掀开帘子,告诉王献之。

王献之诧异,让阿陌将人请上车。

上车后,司马道生神色兴奋地告诉王献之:“王七郎,办妥了!这是会稽王府的金印!”

王献之接过那金印,确定这就是会稽王府的金印,他笑容灿烂若花,对司马道生夸赞道:“多谢世子!世子才能过人!我就知晓世子出手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被王献之夸赞,司马道生心情明媚,他笑呵呵地说道:“区区小事!有何难办!日后有事,王七郎一定要交给本世子来办!”

王献之收好金印,笑着回应道:“有世子此话,日后献之就不客气了。”

司马道生问道:“王七郎欲往何处?”

王献之告诉司马道生:“约了戴安道,打算上谢家为谢叔父作画。”

“为谢安石作画?”司马道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谢安作画。

王献之解释道:“这是五郎的提议。五郎建议让戴安道画一批美郎图,其后,再举办一次画展。”

司马道生听了也想参与。他立马问道:“这批美郎图的名单里是否本世子?”

王献之上下瞟了眼司马道生,缓缓言道:“世子相貌过人,自然也是美郎。”

司马道生心里得意,他撩了撩头发,问道:“何时让戴安道给本世子作画?”

王献之告诉司马道生:“会稽王那边,有劳世子盯着。朝堂上,也需要世子帮忙。世子乃大才之人,身兼重职,考虑到世子近段时日不得空闲,故而选在岁暮给世子作画。”

司马道生没想到竟然给他安排到年底!

见司马道生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王献之又说道:“接下来还有大事,需要世子亲自来办。请世子一定要帮忙!”

司马道生立马问道:“何事?”

王献之便把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告诉了司马道生。

司马道生认真的听完,直接在半道上下车了。

王献之来到谢家时,看到戴逵与谢安两人在下棋。

脸上扬起笑容,王献之走过去,笑着对谢安说道:“谢叔父。”

谢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献之,一脸淡定的与戴逵下棋。

戴逵看了眼王献之,他起身言道:“王七郎来了。”

王献之点头:“在路上遇到了会稽王世子,故而晚到了。”

谢安这才转头看向王献之,挑眉言道:“听安道言,今日还是到逍遥山庄作画?”

王献之笑眯眯地回答谢安:“是也。谢叔父,既然你不喜欢那身衣裳,这回就不勉强你穿那身衣裳了。”

谢安轻哼,把棋子放下,起身理了理衣裳。

来到逍遥山庄,王献之建议步行上山。在山腰处,有一处泉水清澈见底。周围还生长着野花,果树。风景不错。

泉水涓涓,自山上流下来,溢满了水池,流往山下。

看到那处水池,谢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美眸闪烁,谢安开口言道:“身子忽而有些不适……”

王献之笑眯眯地拉着谢安,指着茂密的草丛说道:“若是谢叔父想小解,可到那处。”

谢安摇头:“下腹有些不适。”

扬起小眉头,王献之诧异地言道:“我以为,只有女子会下腹不适。”

谢安拂开王献之的小手,转身言道:“或许是吃错了东西。今日不便,改日再约!”

王献之再次拉住谢安,笑容温柔地说道:“谢叔父,来都来了。还是作完画再离开!”

转头,王献之冲仆人言道:“速为谢叔父脱衣!”

谢安眯着眼睛,睨眼审视着王献之。

王献之嘿嘿一笑,对谢安说道:“天气炎热,我看谢叔父出汗了。不如到水里凉快凉快?”

“呵呵!”谢安笑声意味不明,他弯下腰捏住了王献之的脸蛋。

桃花眼深邃的打量着王献之,谢安轻哼道:“官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成熟!”

王献之任由谢安捏着他的脸,一脸无辜地回答道:“谢叔父此言何意?”

谢安松开手,甩了甩衣袖,斜眼看向戴逵。

仆人已经铺了席子,在席子上摆上了案几。戴逵一脸淡定地坐在席间,开始准备作画。

被这么多人盯着,谢安还真不好意思脱衣服!他语气冷淡地言道:“都转身。”

见谢安同意了,王献之高兴地对阿陌说道:“阿陌带人退下。”

阿陌带着仆人离开了。现场只剩下谢安与王献之,还有戴逵。

谢安挑眉,睨眼盯着王献之,又瞟了眼戴逵。

王献之立马对戴逵言道:“有劳安道转身。”

戴安道瞟了眼他们两人,默默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谢安斜了眼王献之。

王献之一副狗腿的模样,殷情地对谢安说道:“谢叔父,我来伺候你脱衣!总不能让你亲自动手吧?”

谢安上下扫了眼王献之的个子,他语气淡淡地回应道:“不必。”

王献之只好后退几步,用手捂住眼睛。对谢安说道:“谢叔父,请!”

谢安看了眼四周,迈开脚步,往林子的方向走去。

“东面是林子,野草遍布,无路可去。南面有山石泉水,无路可去。北面往前走三百步,是山崖。西面有人守着。”

闻言,谢安脚步停顿,面色莫测地回头望向王献之。

王献之手捂着眼睛,捂得还挺严实的。

王献之又说道:“谢叔父,画完你就可以离开。”

谢安直接转身,突然伸手将王献之抱起来。

“矣!谢叔父要做什么?”乍然被谢安抱起来,王献之的四肢下意识地晃动起来。

谢安抱着王献之来到泉水边,三两下的功夫,快速地扒光了王献之的衣服。然后将王献之丢进水里。

‘扑通’一声,王献之掉到了水中。

谢安快速地除掉身上的衣服,直接下水。

王献之在水里划了划,才缓过来。

谢安已经下水了,他伸手扶住王献之,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看官奴也出汗了,不如你我一道凉快。”

王献之觉得谢安可真记仇!

戴逵听到动静,直接转身,扫了眼水中之人。他语气平静的言道:“换个姿势。”

王献之看向谢安。

谢安也不放开王献之,他划到岸边,撩了撩头发,将湿漉漉的墨发放到山石上。单手伏在石上,谢安低下头,将下巴抵在手臂上。姿态慵懒,美眸顾盼间,露出几分妩媚的神态。

谢安的另一只手扣着王献之的小腰,让王献之露出一个脑袋,与谢安贴着。

王献之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画中之人!他对戴逵露出了一个笑容,冲戴逵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希望戴逵能明白他的意思。

戴逵提笔,开始专注作画。

孟秋之初,天气仍然炎热。在这种天气下,泡在山间清泉里,的确很凉快。

谢安搂着王献之,二人在泉水里泡了半个时辰。看到戴逵停下笔,谢安轻声开口问道:“好了?”

戴逵点头,不用谢安开口,他直接转过身,背对着泉水。

谢安把王献之抱起来,让他先上岸。

王献之上了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迹,立马捡起地上的衣裳,动作利落地穿起来。

见王献之穿衣动作如此熟练,谢安诧异,他笑着问道:“官奴平日里不需人伺候?”

王献之一边穿衣,一边回应谢安:“我都这么大了,自然会自己穿衣。莫非谢叔父还不会自己穿衣?”

谢安淡笑不语,觉得王献之真是与众不同。有身份之人,都不会亲自动手照顾自己。而王献之,年纪尚幼,便学会了独立,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不假手他人。在世家子弟当中,真是少见。

等王献之穿好衣裳,谢安淡淡地言道:“闭上眼睛。”

王献之居高临下地站在谢安的面前,睨眼打量谢安,小声说道:“在水下时,我都看够了。”

嘴角微微抽搐,谢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放轻声音对王献之说道:“还要不要再下水看看?”

王献之鞋也不穿,直接光着脚跑开了。

王献之跑到了戴逵的身旁,去看那幅画作。

看到戴逵把他画进了画里,王献之叹了口气。

谢安从水里上岸,开始穿衣。

听到王献之的叹气声,谢安瞥了他一眼。

王献之低声对戴逵说道:“安道,你回去后再画一幅。把我删掉,不要加上我。只画谢叔父一人。”

谢安穿衣服的速度很快,他没有穿木履,直接走过来拿起案几上的画作。

认真欣赏,谢安十分满意。他语气随意地言道:“就依官奴所言,安道再作一幅。将新作赠给官奴。既然官奴不喜欢此作,那此作我就收下了。”

王献之一听,立马反驳道:“谢叔父听错矣!我喜欢极了!这幅画是我的!”

王献之说着,立即跳起来,想把那幅画抢过来。

谢安把画举高,轻笑道:“自然是我说的。就这么定了。这幅画我留下。安道另作一幅画赠给官奴。”

谢安还挺喜欢这幅画的,不管王献之怎么撒娇,怎么冲他闹。谢安就是不把这幅画让给王献之。

王献之气闷闷地回到王家。

王徽之候在他的院子里,见王献之心情不悦地归来,他好奇地开口问道:“何人惹官奴不悦?”

王献之轻哼道:“谢叔父抢走了今日的画作!”

王徽之不甚在意地言道:“这有什么。但凡戴安道亲眼见过的东西,他都能画下来。让戴安道重画一幅便可。”

王献之无语地说道:“画上有我!”

闻言,王徽之倒是诧异了,他好奇地问道:“你与谢叔父一起入画了?”

王献之点头,神色无奈地告诉王徽之:“今日谢叔父拉着我下水,于是戴安道就将我二人一起画下来了。”

王徽之眯着眼睛,缓缓言道:“如此,那一定要把画夺回来!”

王献之目光期待地望着王徽之,出声问道:“五郎有何办法?”

王徽之告诉王献之:“此事不急。我有一事与你说。”

“进屋谈吧!”王献之招呼王徽之进屋。

进屋后,王徽之坐下来,告诉王献之:“今日殷深源派人送来了会稽内史的官服。阿耶除服后,将调任会稽。”

“会稽内史?”王献之想了想,这好像是个闲职,没什么权力,很轻松。若是王羲之调任会稽内史,就可以回到会稽了。

王徽之点头:“阿耶有意辞官,殷深源不许。将阿耶调任为会稽内史,领右军将军。”

“右军将军?”王献之愕然,手指头颤抖了一下。

注意到王献之的异样,王徽之挑眉问道:“官奴觉得不妥?”

王献之摇头,神色不自然地回应道:“并无不妥……”

王徽之不信,他追问道:“官奴有心事?”

王献之低眉说道:“只是有些不舍。若是阿耶回到会稽,那我岂不是要与他分开?五郎你会随阿耶回会稽吗?”

王徽之沉默,这个问题他近来一直在思考。

王献之心怀大志,想要改变晋国。他一定会留在朝堂上!王献之是属于庙堂之人。

王羲之虽然有才有志,但是心机却不如王献之。王羲之更适合隐居在野。

这两人,都是王徽之最在意的人。是选择留在建康陪王献之,还是选择陪王羲之回会稽,王徽之犹豫不决。

见王徽之面色犹豫,王献之笑着说道:“我希望五郎能陪阿耶回会稽。你不属于这里。”

王徽之愕然,他神色复杂地望向王献之。

王献之接着说道:“四郎与六郎都会留在建康。二郎与三郎远游在外。阿耶与阿娘年纪大了,需要有人照顾。我希望五郎能陪伴在二老的身边。”

至于王玄之,王献之还不确定王玄之到底是留在建康,还是回会稽。

王徽之沉吟片刻,徐徐开口言道:“官奴,族里是否有意栽培你为下一任族长?”

王献之点头:“是也。”

“你想清楚了?”王徽之拧着眉头,目光幽深地盯着王献之。

一旦成为族长,就要肩负着一族责任!琅琊王氏,嫡系与旁系加起来至少有上千人!再加上部曲仆人等,至少掌管七八万人!一直以来,琅琊王氏在朝堂上,被多方势力针对。成为族长,不单要管理好族内事务,还要带领着族人在庙堂上与其他世家争斗!责任重大!

王献之笑着说道:“从搬去叔虎叔父院中起,我就决定好了。”

王徽之双手握成拳头,垂眸不语。

王献之凑到王徽之的身旁,握住他的手说道:“五郎,你可要努力赚钱!日后我若是厌倦了,疲惫了。我一定跑去寻你!到时候,你可要替我挡着那些人!”

王徽之轻哼一声,反握住王献之的小手:“何人敢欺负你,我用打火夹烫他!”

王献之笑了起来,眼睛弯弯若月牙,眼眸灿烂若星辰。

“同样是手足,为何五郎待官奴如此之好?”王玄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献之与王徽之转头望去,看到王肃之与王玄之还有王操之,三人站在屋门口,不知道何时来的。

“大郎,四郎,六郎。”王献之朝他们招手,让他们进屋。

三人进屋,脱鞋入席间坐下。

王操之酸溜溜地说道:“我也是阿弟,为何五郎待我却不如官奴?”

王徽之挑眉,朝王操之招手:“想让我疼你?过来。”

王操之莫名察觉到了危险,他立马摇头,紧挨着王肃之,小声地说道:“罢了!有四郎待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肃之揽着王操之,笑容郎朗若清风,徐徐言道:“自家兄弟,为何要比较?”

王玄之轻哼道:“二郎与三郎手足情深,四郎与六郎手足情深,五郎与官奴手足情深。唯有我,没一个阿弟与我情深!”

王献之出声言道:“大郎与长嫂恩爱如胶似漆。”

提起何氏,王玄之皱起眉头,眉目之间流露出思念之情。他喟叹一声,望向轩窗,叹息道:“近来夜里辗转反侧,思念卿卿,夜不能眠。不知阿琪在家中可好?”

王徽之直接说道:“既然都在,不如我兄弟几人商谈清楚留在建康与回会稽之事。”

王肃之看了眼王操之,又看向王献之,开口言道:“我与六郎、官奴,会留在建康。”

王徽之看向王玄之。

王玄之犹豫,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他沉思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近来会稽四美没什么活动,我想归家。我兄弟几人与阿耶如今都在外面,家中只有阿娘与阿琪,我不放心。”

虽说没人敢欺负王家,但是王玄之觉得家里没一个男人在,始终有些不妥!

王徽之问道:“你不是还要生产护肤膏吗?逍遥山庄的美容馆,是官奴特地为你建的。大郎没兴趣?”

王玄之看了眼王献之,他纠结地说道:“我有兴趣,不过阿琪在家中等我……”

王徽之直接打断王玄之的话:“将长嫂接来建康即可!”

王玄之愕然,想了想,如此也可。他点了点头。

王肃之目光复杂地看向王徽之,轻声言道:“如此说来,五郎要陪阿耶回会稽?”

王徽之不答,算是默认了。

王玄之目光挑剔的斜视着王徽之:“五郎性子不老实,由他陪着阿耶,不妥!”

王徽之目光挑衅的冲王玄之说道:“我偏要陪阿耶!”

王玄之无语地翻了白眼,懒得跟王徽之争论。他直接说道:“我看,还是让二郎或者三郎,其中一人归家吧!”

王献之摇头,他看了眼王徽之,开口说道:“其实,最了解阿耶的人,是五郎。”

王徽之虽然性子桀骜不驯,说话直,不讨人喜欢。但是他的内心其实很温柔善良,而且王徽之很聪慧心细。那天王羲之从昏迷中醒来,只留下了王徽之一人陪伴他。王徽之当时并没有对王羲之说什么安慰的话,直接让仆人准备纸笔墨。王徽之是最了解王羲之的人,他知道王羲之心情悲痛,需要发泄。

当时,王献之虽然退出了屋子,但是却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屋门外。

王羲之写下了《姨母帖》后,吃了些东西,就继续昏睡了。王徽之拿着《姨母帖》走出屋子。见王献之没离开,他把《姨母帖》递给王献之。王献之看过《姨母帖》后,直接开口请求王徽之把《姨母帖》交给他。王徽之也没有拒绝,直接将《姨母帖》给了王献之。

听到这话,王玄之与王肃之还有王操之,三人纷纷望向王徽之。

王玄之思量一下,轻声言道:“那就暂且由五郎陪阿耶回会稽。五郎,你可不能气阿耶!”

以前王徽之很喜欢逗耍王羲之。这两年王徽之长大了一些,王玄之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顽皮了。

王徽之眯起眼睛,勾起嘴角,笑得邪气:“到时候,我教阿耶烫发!让他做我的学徒!今后我父子二人,一个烫发,一个染发!”

……

王玄之几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