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之拉着王献之在院子里谈了许久, 这才留下王献之, 自己下山。
王徽之离开后, 谢安挑着眉头问王献之:“你兄弟二人在谈论我?”
王献之摇头:“没有。方才我与五郎在谈论如何卖出油纸簦。”
谢安好奇的问道:“小小年纪,便与阿堵物沾上,你阿耶不插手?”
王献之走进屋里, 回应谢安:“阿耶支持。”
谢安倒是诧异了,笑着追问下去:“据我了解, 你阿耶性子清高, 不是个喜爱金钱的人。他为何会支持你此举?”
“赚钱,治病救人。”王献之坐下来, 回答谢安。
“治病救人?”谢安越来越好奇了。
王献之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谢安。
谢安听完,沉默半晌, 才缓缓开口夸赞王献之等人。对于王徽之,也没有这么厌恶了。这小子虽然顽劣了一些, 但是好歹是有良心的。
三日后, 会稽下起了雨。
天色阴霾, 细雨如针,落入大地。
风淅淅,雨纤纤。山间白雾迷离, 氤氲飘渺。
谢安穿着白衫,披头散发,撑着油纸簦,姿态优雅的漫步在山间。
躲在亭子里避雨的人, 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噫——好似看到了仙人!”
其他人被这声音吸引了,纷纷望去。
这一看,众人怔住了。
恰逢风起,广袖翩翩,青丝飞扬。谢安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回眸望向那些人。
谁家玉人在雨中漫步,于氤氲之中,仙气飘飘!
“竟有如此之人!”有人看痴了,张着嘴巴,发出赞叹声。
其他人纷纷颔首。谢安的容颜本就绝色,这样的美人与空濛的山色融合成画,真是宛若仙境!
有人惊醒,叫道:“是谢安石!”
其他人纷纷从惊艳当中回过神来,这才认出那位如仙人一般的美人就是谢安!
有人开口,大声叫道:“谢三郎!”
谢安仿佛刚听到声音,他动作优雅的望向四方。
“我等在此!”有人举起手,朝谢安挥手。
谢安对着亭子望了一会儿,这才抬步朝亭子走去。
躲在暗处的王献之,满意的点头。谢安这个逼,装得很成功!
谢安踏入亭子里,众人感叹道:“今日一见,方知仙人是何模样!”
谢安轻笑,桃花眼弯了起来,眼眸潋滟动人。
“诸位说笑了。安不过一凡夫俗子。”
注意到谢安手上拿的东西,纸簦上写了字,有人念道:“仙人揽六箸,对博太山隅。湘娥拊琴瑟,秦女吹笙竽。玉樽盈桂酒,河伯献神鱼。四海一何局,九州安所如……”
“这是《仙人篇》!安石手上拿的是何物?真是风雅!”
谢安收起油纸簦,随手放在一旁,浅笑着言道:“这是抱朴子所做的油纸簦。觉得风雅,便向他讨了一把。”
“能否借来一看?”有人好奇的伸出手,想看看那把油纸簦。
谢安笑着把油纸簦递过去。
那人缓缓打开油纸簦,其他人注视着那把油纸簦。
有人说道:“此物可比皮簦风雅多了!”
有人聊起了葛洪:“抱朴子?我听闻他来了会稽,正在医治流民。”
“医者仁心,抱朴子不忍看病人受苦,故而救助那些苦命人。”谢安坐下来,姿态随意。
“真是仁德!”有人夸赞起来。
谢安颔首:“抱朴子的确是位仁德之人。因知他不易,故而安取油纸簦时,赠了他百金。”
言下之意:这把油纸簦,价值百金!是谢安从葛洪手里花了一百金买下来的!
一百金啊!
太贵了!
其他人眼神微变,若有所思。见谢安撑着油纸簦如此风雅,他们这些人也想弄一把来装逼。没想到这油纸簦这么贵!一把油纸簦,竟然要一百金!
有人笑呵呵的夸赞道:“安石也是仁德之人!”
谢安摆手,跟众人吹起了牛逼。话题一直围绕着这油纸簦有多少妙处,来向大家推销。
听谢安说了这么多,众人早就动心了。只是碍于这油纸簦的价格太贵,心里还在犹豫。
眼看雨快要停了,谢安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诸位都是有才华的名士,若是将自己所作的诗词画作,写在纸簦上。那真是风雅至极!”
听了这话,众人立马幻想起来。若是他们在纸簦上写上自己所创的诗词,那岂不是把肚子里的才华都显现在纸簦上了吗!如此一来,他们打簦出门时,其他人见了油纸簦,就会立马知道他们的新作!到时候,文人之间,肯定免不了相互吹捧一番!
想想那个情景,真是风流啊!
众人盯着油纸簦的眼神,变得更炽热了。
有人问道:“不知这油纸簦,要上哪订做?”
其他人纷纷看向谢安,等待谢安回答。
谢安淡笑着回应道:“这油纸簦,是抱朴子所做。若是诸位有意,可向他打听一二。”
其他人一听,皱起了眉头。难道这油纸簦,不容易买到?
有人忽然说道:“我听闻抱朴子来到会稽后,便被请到了王家。在王家住了许久!至今仍未离开!”
“王家?漆子巷王府?”有人诧异。
那人颔首,回答道:“不错!就是王逸少的府宅!”
“如此一来,想要见抱朴子,岂不是要到王家登门拜访?”这就有些愁人了。王家的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被请进去的。
谢安淡淡一笑,缓缓言道:“那倒未必。前几日,抱朴子与我说过,他明日会到袁家商铺购药。若是诸位有意,不如前往袁家商铺等候,或许能遇到抱朴子。”
众人纷纷感激谢安透露这个消息:“多谢安石了!”
斜风细雨,飘进亭子里。
谢安趁着雨未停歇,拿起油纸簦,与众人告别。
见谢安撑着油纸伞,步履缓缓的走进绵绵细雨当中。众人再次被他的背影惊艳了一把。想购买油纸簦的心更急切了!
谢安的背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了山林里。
“谢叔父,如何?”看到谢安回来了,王献之立马凑上前来询问情况。
谢安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言道:“这点小事,还能办不成?”
看来,谢安的推销很成功!
王献之搓着小手,对谢安说道:“多谢谢叔父!”
谢安对王献之说道:“谢就不必了。你多做些暖身包,赠给我。”
为了让谢安更风骚一些,王献之建议让他穿着薄衫在雨中漫步。这种天气,在风雨之中穿着薄衫很冻人。于是王献之就做了个暖宝宝,让谢安缠在腰间。
谢安觉得这暖身包缠在身上,暖呼呼的!是个好东西!可以多问王献之要一点,等下雪的时候,缠着暖身包出门,多暖身啊!
“好!”王献之点头,暖宝宝不难做。谢安给他打广告,是该给点东西感谢一下他!
不过,王献之还是提醒谢安:“谢叔父,这暖身包,只能暖一时。天冷了,还是得添衣加物。听我师父说,寒气入侵,人体弱之时,最容易染上疠疾。现在会稽疠疾四起,尚未查明原因。谢叔父可要多加小心!注意身体!”
听了这话,谢安沉默一下,缓缓点头。
按照计划,翌日午时,葛洪出发,前往袁家商铺。
葛洪刚一现身,立马被人认了出来。仆人将他请到了卖热汤饼的铺子里。
“道长,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众人笑吟吟的看着葛洪。
葛洪捋着白须,神色愕然的望着这些人,疑惑的开口问道:“不知诸位寻贫道,有何贵干?”
其中一人出声说道:“昨日我等出门游玩,恰逢天降大雨,便进了亭子避雨。没想到遇到了谢安石!谢安石手执油纸簦,出现在雨中,甚是风流!宛若仙人!”
见这人说不到重点,另一个人开口说道:“我等对那油纸簦甚是感兴趣!故而询问了谢安石。听谢安石所言,那油纸簦是道长所做!”
葛洪恍然,摇着麈尾回应道:“那油纸簦的确是贫道所做。一共做了八把,其中五把赠给了王家郎君。另外三把油纸簦,其中一把赠给了会稽王世子。恰好遇到谢安石,得他欣赏,便赠了他一把。如今贫道手中,只剩下一把油纸簦了……”
众人一听,眼神闪烁,相互看了眼彼此。
只剩下一把了!
这油纸簦,除了谢安跟王家兄弟之外,会稽王世子也有一把!这几位都是有身份有名气的人!
若是他们也能拥有一把油纸簦,下次遇到会稽王世子,或者遇到王家兄弟,就可以拿着油纸簦上前跟对方攀谈了!
有了这油纸簦,就跟这几位贵人有了攀谈的话题!
越想,众人的心情越发激动。
有人走上前来,笑容亲切的对葛洪说道:“道长,听闻你最近在治病救人,想来一定需要财物的帮助。不如我赠你一百金,你将最后一把油纸簦送给我,如何?”
听到这话,其他人嗤笑起来。
有人说道:“一百金?一百金恐怕不够助人吧?道长,我愿意出二百金,赠你拿去买药救人!那把油纸簦,你便送给我吧!”
有人轻嗤:“二百金,能助几人?道长,我愿出四百金,赠你买药救人!油纸簦,留给我!”
一时之间,众人因为一把油纸簦撕逼起来了。
其他路人一看有热闹瞧,纷纷好奇的跑来围观。
此地本来就是会稽最繁华的街道,是达官贵人的必经之地。
见这么多人围着,其他人还以为铺子里边来了什么绝色美郎。大家热切的往里挤,想要一睹美郎风采。
王徽之跟王献之坐在袁家商铺里,含笑看着对面的热闹。
“经过此事,明日必会传出,油纸簦千金难求!”王徽之笑眯眯的望着对面。
王献之点头,就得靠炒作,才能快速推销油纸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