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众人兴致而归。
喝了一天的酒,王羲之跟郗昙已经微醺。王玄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全靠仆人搀扶下山。
王羲之脸颊泛红,他的眸子柔和似水,抱着王献之不撒手。盯着王献之,越看越喜欢,甚至还亲了好几口王献之。
王献之木着脸,极力抵住王羲之的凑近。
郗昙揽着儿子,望着夕阳,笑呵呵的对王羲之言道:“姊夫,我看安石甚是喜欢七郎!为何不将七郎留下?”
下山前,谢安开口留王献之做客。王羲之却不同意,以郗璇为借口委婉的拒绝了谢安,转头直接抱着小儿子下山了。
王羲之轻哼一声,懒洋洋的言道:“五郎与七郎亲近,若是不见七郎归来,他定要亲自来东山接七郎归家。”
提起王徽之,郗昙轻笑起来:“不知今日五郎留在家中,是何脸色。”
王羲之挑眉笑道:“定然是一副臭脸。”
郗昙朗声大笑起来,太过兴奋,他甚至仰天长啸起来。
王献之默默地伸手捂住耳朵。
见状,王羲之又低头亲了一口王献之的脸蛋。
王献之皱起眉头,小脸嫌弃的仰头避开王羲之。
王羲之倏然大笑,把脸凑过去,蹭了蹭王献之的脸蛋。笑盈盈的问道:“七郎为何嫌弃阿耶?”
王献之扭头望向阿陌,朝阿陌招手。
阿陌看了眼王羲之,见王羲之没有表示,他不敢上前将王献之抱走。
今日,郗恢喝了上百盏酒。此时他的脸颊粉扑扑的,已经微醺了。看到王羲之亲王献之,他痴笑着说道:“七郎甚好看!我也想亲七郎。”
王羲之挑眉言道:“阿乞,让你阿耶与阿娘给你生一个如七郎一般的幼弟。”
郗恢用力的点头,仰头望向郗昙,眼中流露着期待的神色。
郗昙长啸完,嗓子有点沙哑。他笑着揉了揉郗恢的脸,无奈的说道:“没听王仲祖说吗?七郎得此容貌,乃是上天眷顾!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得上天之眷顾?”
郗恢撇嘴,小脸失落。
走了一路,终于到山脚。
王羲之抱着王献之朝他乘的牛车走去。王献之不乐意跟王羲之共乘一车,他朝阿陌招手。
王羲之却直接把王献之塞进了车里,然后上了牛车,把帘子放下。
阿陌摇了摇头,转头上了另一辆牛车。
路上,王羲之搂着王献之在牛车上睡着了。王献之觉得无聊,便玩王羲之的头发,将王羲之的头发编成了死结。然后把插在他头上的茱萸全都拿下来,纷纷插进了王羲之的墨发里。
玩够了,王献之打开帘子,望向外面。
已经迟暮,街道上,只有两三家铺子还未关门。写着店名的绢布幡,随风飘扬。小童打了酒,从酒铺里走出来,欢快的奔跑回家。夕阳的光辉,笼罩在青砖黛瓦上,为这座城市增添了暖意。王家与谢家都住在山阴。这山阴,乃是后世的浙江绍兴。此时的诸多名士,都住在此地。青山秀水,美丽风光,吸引文人向往。这些人,为后世留下了很多历史古迹。比如最著名的《兰亭集序》,就是王羲之与友人们在山阴之兰亭,众人即兴创作的。他们这些名士在此地留下了不少文化古迹,浙江绍兴是当之无愧的‘名士之乡’,‘书法之乡’!
相隔不远,牛车行了一个时辰,便回到王府。
阿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郎主,七郎,到了。”
王羲之呼吸沉稳,没有回应。
王献之从车里爬出来,朝阿陌张开手。
阿陌将王献之抱下车。
王羲之的左右仆人掀开帘子,发现王羲之睡着了。一人守在车旁,另一人跑去后院知会郗璇。
阿陌抱着王献之站在车旁,没有马上离开。
王献之打着哈欠,伸手指向院门,让阿陌带他回屋歇息。浪了一天,王献之也觉得累了。
阿陌犹豫了一下,对其中一个仆人说道:“七郎困了,我先带七郎回屋歇息。”
那名仆人点头。
阿陌与王献之离开时,郗昙跟郗恢慢吞吞地从车上下来。王玄之被仆人搀扶着下车,他的衣服脏了一滩污迹。想必是在半路上吐过了。
收回目光,王献之把头靠在阿陌的肩头上,闭眼假寐。
东厢被烧了,王献之等人暂时搬到了客居住着。
客居里,王徽之一脸生无可恋的默写帛书,忽地,隔壁传来一声炸响。
“嘣——”
王徽之的手颤抖了一下,墨水弄糊了刚写好的字!
黑着脸,王徽之咬牙切齿的说道:“第五次了!他究竟要炸多少次,才肯罢休!”
阿良耐心的宽慰道:“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后,抱朴子定会休息。”
王徽之烦躁的丢开笔,出声问道:“七郎尚未归来?”
阿良把笔捡起来,擦了擦,放在案子上,低声说道:“小奴去看看?”
王徽之挥手:“去前院看看!”
阿良点头,弯着腰起身,离开内室。
阿良刚从洞门处走出来,便看到阿陌与王献之回来了!他一脸喜色的叫道:“七郎归来了!五郎思念多时!快些进去见五郎吧!”
王献之摇头表示,他并不愿意见王徽之那个倒霉孩子。
阿陌对阿良讪笑道:“七郎累了,要回屋歇息。”
阿良面色为难的恳求道:“五郎心情不悦,七郎去见他一面吧!”
阿陌看了眼王献之,王献之继续摇头。
阿陌对阿良歉意一笑,牵着王献之加快脚步走进客居。
阿良回到屋里,王徽之开口问道:“七郎归来否?”
阿良低头答道:“七郎已归,不过他累了,已回屋歇息……”
王徽之一听,不悦的说道:“不是让你把七郎带来见我吗?去把七郎带过来。”
阿良面色为难的答道:“七郎累极了……”
王徽之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那你带我去见他!”
阿良只好把王徽之背起来,背着王徽之去王献之的屋里。
阿陌正在帮王献之脱鞋,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响声,他动作一顿。
阿良背着王徽之走进内室,将王徽之小心翼翼的放到席间。
王徽之闷闷不乐的说道:“七郎,你归来后竟然不愿意见我!”
王献之瞥了王徽之一眼,抖了抖脚,让阿陌继续帮他脱鞋。
王徽之轻哼一声,打量着王献之,诧异的问道:“你的头发怎地乱成这样?”
王献之一向注重整洁,现在他的头发却是乱糟糟的,令人感到诧异。
阿陌笑着替王献之回答王徽之:“今日东山赏菊会,诸位名士甚是喜爱七郎,每人都给七郎插了茱萸。下山时,七郎还是满头茱萸。归家后,头上的茱萸便不见了。定是七郎在车上时自己取了下来。”
王徽之一听,酸溜溜的问道:“今日到东山赏菊,是否有趣?”
这下,阿陌不答了。他看向王献之,继续帮王献之脱鞋。
王徽之也没指望王献之能开口回答他,撇了撇嘴,王徽之语气沉闷的说道:“今日我一直在默写帛书。那抱朴子甚是可恶,不知在屋中折腾什么,炸了好几回!”
王献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洗。”
阿陌了然,低声应道:“小奴这就去准备热汤!”
王徽之继续对王献之诉苦:“真是可恶!我想换个清静之地,好好默写都不行!”
王羲之有吩咐,王徽之何时默写完被烧毁的帛书,何时才能自由活动!这是要对王徽之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