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就很烦,很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做都做了,还特喵装什么情非得已甚至一片好心呢?
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再说千万遍的对不住也是枉然懂么!
可是不行呢!
这货是太子,在康熙四十年九月之前,人家都是妥妥的全国第二。
十年大封诸皇子之前,这货都是皇帝爹最宠,没有任何一皇子能够与之比肩。跟他对上,尤其因为这种他完全可以推说好心的事儿对上,那绝对有输没赢的。
横竖她都已经彪悍了一波儿,短时间内他们也不敢太过。
最好她还是装一好懵懂,当自己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所在。但……
好好的婚事遭觊觎,茉雅奇也真是万分恶心。并不觉得短时间内,自己还具备跟太子殿下如往常般谈笑风生的能力。是以,对于这么个总不请自来的讨厌鬼,茉雅奇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绝不单独行动!
从来骄傲无伦的太子殿下也不想道歉,可他最近实在太苦逼了!
那天被皇阿玛又踹又威胁又警告的,他这心里本就憋了一团火。接着还被索额图请去,好一番的苦口婆心。归纳起来就两句话:您的用意是好的,老夫感动并理解着。
但这行动上,未免忒操之过急了些!还问都不问他一声,几个孩子擅自就行动了……
到底公主虚岁才十岁,情窦未开,还纯纯一团孩子气呢。何必急吼吼出,做那个出头的椽子?这回好,目的未成,却差点儿把他们赫舍里家最优秀的代之一给折进去!
当然,作为太子党的坚力量,这等埋怨主子的话索额图怎么也不会诉诸于口。
但胤礽不瞎更不傻不是?
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他这浓烈到都快化为实质的不满!
太子殿下当即甩袖:“叔公也别急着埋怨本宫,今儿这事本宫才是最大的苦主呢!是,德贵妃一系越发势大又得宠,胤禛再不显山不露水也改不了他背后势力不容小觑的事实。”
“纵然他再如何万千承诺,本宫也是不敢完全放心。的确想着若能把茉雅奇绑到我这条船上,绝对百利无一害。但……再如何本宫也是亲哥好么?联姻也得找个好样的,断不会闭着眼睛坑妹子!”
“今日,本宫只打算介绍才恩吉雅几个给茉雅奇认识,彼此留个比较好的印象。谁知道富善倒是怎么想的,居然来了那么一招?还……”
弄巧成拙,输的那般难看!
顾忌着索额图的面子,胤礽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只言便是联姻,茉雅奇也值得最好的,富善这般急功近利又没有担当的绝对不成。以前接触少,光听他多多优秀了。
现在看,还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相比较着,还是才恩吉雅更好些。
根本不怎么舍得嫡孙尚公主的索额图:……
只得讪讪道歉,言说回去务必教训富善那个自作主张的!
从索额图那不欢而散后,太子殿下又遭遇了好四弟胤禛的暴打。
是的没错,暴打。
行凶者胤禛。
那个从小被带到他面前。说好了一辈子兄友弟恭,如裕亲王伯于皇阿玛一样,给他当贤王的胤禛。
两相照面的时候,都不等他开口说话啊!
四弟就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直接他撂倒在了地上。接着那号称弱的四阿哥就跟疯了似的,左勾拳、右勾拳,拳拳到肉。一下接一下地揍在他身上,打得他堂堂太子殿下浑身青紫。除了脸跟脖子等露在外面的肌肤外,再没有一块好肉。
就这,那罪魁祸首还冲他呲牙:“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再冲茉雅奇伸,别说当弟弟的不恭敬,亲剁了你的爪子!”
“别以为我危言耸听!”
“被踢皮球似的踢了这么多年,唯独茉雅奇全心全意地待我这个哥,我也只想护着她这个妹。太子爷若连我这小愿望都要打破,就别怪我翻脸。豁出自己一身剐,也把你拉下马。叫你百般筹谋,都付流水。”
“皇阿玛疼你爱你,当你是玉器,其余诸子都是瓦罐。但你可以试试,若两者相撞,是不是瓦罐粉身碎骨,玉器还能完整无缺!”
那般眼角带泪,宁可鱼死网破也要让他付出代价的眼神……
就叫胤礽脑海恍惚闪过一句话: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五妹妹温宪公主茉雅奇,很显然就是四弟胤禛的逆鳞。摸不得,碰不得,容不得任何人打歪主意。
“呵呵!”胤礽笑,眼神半是嘲讽半是羡慕:“真的没想到啊,胤禛还是个把妹妹看得比自己重的好哥哥。就不知道那丫头对不对得起这份看重,这份看重又能持续多久了。”
当然不管能不能,有多久,那个心头盘桓了许久,才刚刚搭了个头还没有任何展开的计划都再也不能继续了就是。
那么互利双赢,百利而无一害的盘算啊!
居然落得个弄巧成拙,开局失利的下场。差点把赫舍里家代最优秀的子嗣之一富善给折进去。还挨了皇阿玛的警告、四弟的胖揍……
叫个得不偿失。
胤礽后悔不迭,急匆匆把富善、才恩吉雅与另外几个都叫来好一通分说。特别干脆果断地,就绝了从茉雅奇婚事上着力的想法,转而把心思放在如何修复与胤禛、茉雅奇兄妹的关系上。
然而,建设总比破坏难。
尤其他这间还横亘着胤褆那个搅屎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专注护人家崽的荣妃……
他真的是,想找茉雅奇和解都难于上青天。
生怕越不解释越糟,这事儿早晚成为横亘在他与德贵妃一系心头的刺。胤礽是半点儿不敢怠慢,今儿送猎物、明儿送皮子的,小态度特别殷勤。见面两句还必须把话题扯到这上,一脸愧疚,满满后悔。
甚至明言若茉雅奇能消气,他愿意负荆请罪。
天呢!
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大清未来的接班人好么。真要是受了您这一拜,那满朝武的弹劾折子还不把本公主给淹了?
茉雅奇心哂笑,面上却是满满茫然又惊慌地避过了这一礼:“太子哥你这是作甚?一个你只是替我引见了几位武进士,满满善意来的。我就是不感激涕零,也不该反而见怪于你啊!”
“可富善无状……”
“哎!”茉雅奇摆,特及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头:“他是他,你是你。我便没念过多少书,也懂得亲疏远近的道理。断不会因一个八竿子拨拉不着的闲人,而跟自家兄长生分的。”
这懂得亲疏远近一句,就好像个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胤礽脸上。
而胤褆那‘对对对,咱们茉雅奇就是聪慧伶俐,远胜某人’的夸赞,就好比巴掌打完之后吐脸上的口水。
虽无甚杀伤力,却恶心到不行!
可这会儿,为了积极挽回胤禛兄妹,他也只能唾面自干:“二哥谢过五妹妹大量,但虽则好心,但却叫富善数度冒犯与你。我……”
‘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妹妹给为兄个会。让为兄做东,专程给你赔礼可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耐心告罄的茉雅奇打断:“哪里哪里,太子您说得这是哪里话?”
“那富善也算不得冒犯我,练武之人嘛。胜负心都比较强,还喜欢技痒。像我,不就常常找大哥、九弟切磋,弄得他们哥俩见我恨不得绕着走?”
胤褆瞪眼:“五妹妹可不带这么污蔑亲哥的!一众弟弟妹妹,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快人快语,单纯直接。相处起来特别的轻松随意,不像那些个绉绉一句话恨不得转八个弯的,心眼子比筛子窟窿都多。”
“明刀明枪干不过,就喜欢弄些个旁门左道!就好比那阴沟里的耗子般,真真浑身恶臭,叫人避之而唯恐不及。是吧,太子?”
这话问的,不止胤礽憋火。
茉雅奇都不由嘴角微僵,都怕这哥俩在自己这儿打起来。不想被池鱼的她赶紧微笑岔开话头:“反正,同为武人,我没生富善的气。也不觉得他跟我发出挑战是何僭越,顶多……”
“嘿嘿。”茉雅奇颇不厚道地笑:“有点瞧不上他那往死里吹牛皮,吹漏了又不大肯面对现实的样子。嗯,就过于自负,又输不起了些!也许是生在锦绣膏粱之,受到的赞誉太多了吧。以至于陡然失败,就接不了落差。”
就跟眼前的太子殿下般!
被众星拱月太久了,容不得旁人分去自己丝毫光芒。总以效法皇阿玛、撵上甚至超越他老人家为毕生目标。偏赶着他们的皇帝爹是个掌控欲超强的,一辈子强调天下大权当归一统,不容旁人觊觎分毫。
帝储矛盾不可避免,且终将随着储君一天比一天成熟、老练,帝王却渐渐老迈、日薄西山而愈发不可调和。
现在这,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哎!
怪只怪圣祖寿数长、掌控欲强;储君过于优秀又忘了学一门叫做韬光养晦的技术。底下的诸皇子们还一个赛一个的优秀,都觉得自己更适合那把独一无二的椅子。底下的群臣们如赌徒般,拼了命地想要自己押宝那方胜出……
茉雅奇垂眸,敛尽心头闪念。
再抬头,鹿眼已经盛满了认真:“总之,我没生气,没把这个当事儿,太子哥你也不必为此抱歉啦!要说错,也是小妹我的错。当时过于震惊,脱口而出了那么几句,想来富善该是没少为此吃排头。搞得他一见到我就可怜巴巴,一脸的欲语还休,才恩吉雅也是开口必是替弟弟道歉、说格尔芬大人与他自己管教不力等等。”
提起这个茉雅奇就巨无奈,反复申明自己真的,真的真就没放在心上!所以不必道歉,不必赔礼,顶好将这事儿彻底遗忘在脑海,从此不再提。
这样,太子就不必惴惴不安,他那对儿表弟也没理由再往她跟前凑了不是?
也有此意的胤礽笑,特知地顺着台阶下了来:“好好好,都听五妹妹的!咱一笑泯恩仇,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用泯哦!”茉雅奇歪头笑:“因为落地为兄妹,便是骨肉亲。只有恩,没有仇的。是吧,大哥、太子哥?”
太子与大阿哥倒是都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但各自到底怎么想就只有天知道了。
好容易跟茉雅奇达成和解,胤礽又赶紧趁热打铁,亲自带了酒菜、难得屈尊去了胤禛那里。堂堂太子,亲自给胤禛倒酒。推心置腹地好顿解释,又指天誓地地表示再无以后。
不独茉雅奇,而是每一个兄弟姐妹的婚事,他都不会再试图插。
哪怕是好意!
“臣弟信太子。”胤禛冷脸松动,到底接过酒杯昂头饮尽:“也愿太子吸取此次教训,再不行此偏门左道之事。须知你是国之储君,以后要肩负天下社稷,身系万民福祉的。理应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
胤礽起身道谢,又给胤禛斟了杯酒。
哥俩开怀畅饮,各自大醉后,算是重归于好。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悉数反馈到康熙里。包括但不限于太子跟索额图那番对话;四阿哥暴揍太子,太子被揍得浑身青紫却为他隐瞒,还积极往茉雅奇处赔礼道歉。他的小公主宽宏大量,不但不怪罪还对胤礽颇多安慰等等。
到底是自己亲教出来的太子。
胤礽能迅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果断停止并积极找会改正、试图修补,甚至为此结结实实地挨了胤禛一顿揍……
老实说,康熙并没有太意外。
倒是还未足十四周岁的胤禛,这番倒叫他很有些诧异。
虽则还是那么冲动易怒,不管不顾。居然能干出来堵太子,把人暴揍一顿再加以威胁的下下策。但那不惜跟太子决裂,冒着跟下任帝王翻脸危险也要维护妹妹那股狠劲儿,也足见其重情重义。
之后跟太子和解,劝慰他的那番话,更叫康熙大为惊喜。
只觉得这孩子虽还难改冲动易怒,但终究是长大了些,进步了许多。有这么个股肱足在太子身边,他这也能更放心些。
“胤礽啊!”康熙低低一叹:“希望经此一事,能更稳妥长进些吧!把目光放长远点,胸怀更宽广些。别想当然的,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般可以随意摆弄。否则,朕何时才能将这万里河山放心交到他?”
一旁伺候的梁九功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权当自己是个泥塑木雕。
室内一片静寂,甚至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声音。
得说太子这昏招儿虽猝不及防了些,但好歹一国储君呢!说话就是比较算话,雷厉风行着。这边茉雅奇才提点了两句,回头他就又找了富善与才恩吉雅:“本宫若没有记错,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们计划取消,只当没发生过?”
已经被批过许多次,只等着攀上温宪这棵大树好一雪前耻的富善黑脸:“殿下是说过,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胤礽皱眉,特别的斩钉截铁:“现在你们兄弟俩频频出现,已经惹温宪厌烦,就别再往她跟前凑。之前是本宫想当然,让你们有了不该有的奢望。”
“对得起,对不起的话本宫也不多说。回头选秀,本宫央皇阿玛给你们兄弟选个好福晋便是。”
富善虽不满,但也不敢在尊贵的太子表哥面前撒野。只闷闷拱:“嗻,奴才遵旨。”
但索额图嫡长孙,赫舍里家代领头羊。跟胤礽关系极好,少数几个能私下在他面前淡定自称我的才恩吉雅却显然没有这么好打发。
就见他微微一笑:“殿下吩咐,才恩吉雅原不该违逆。但……”
“之前未曾见过,也还不显。那日一见,方知公主比殿下所说还有过之。聪明灵慧,鞭法过人。更难得的是,不会像等闲庸脂俗粉般那么肤浅。这会儿虽年幼,但以这五官相貌来说,他日必是个倾城国色的大美人。”
“真就是处处和我的眼缘,是我梦想了千万遍的福晋。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也要娶回来的人。为之努力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放弃?”
胤礽:……
就很震惊:“你,你你你,之前不是还很排斥?”
“嗯!”才恩吉雅微笑点头:“可人总是会变的,殿下。再者之前,我也没见过公主殿下不是?难免怕她除了彪悍之名外,其余一切都是虚的。现在见面了,有些许了解了,自然也就不会被传言所惑。”
胤礽凝眸,死死地盯着他。
可饶是把眼睛瞪酸了,也没在对方眼看出半点虚伪、敷衍之类的神色。只一派自然,势在必得的样子。仿佛真是少年情窦初开,对女子一见倾心的样子。
胤礽:……
就很头疼,忙把康熙如何警告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意在告诉他甭管是联姻还是痴心都没戏,不如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最后伤人伤己。
才恩吉雅只乐:“殿下放心,万岁爷警告你别谋算公主婚事,那是他身为人父的慈爱之心。不允许您通过这样联姻的方式,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更不允许心爱的小公主被当成筹码,一生不幸。”
“但他老人家并没有说不允许公主找个样样如意的好夫婿,恩爱百年不是?”
“温宪公主长在太后膝下,自小颇受宠爱。便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定然不会让她抚蒙。那么京城范围内,可还有比在下更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家世人品等皆没什么瑕疵的才俊?”
唔!
这话虽然说得有够自恋,但是胤礽得承认。比起佟佳氏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才恩吉雅真的强出了太多太多。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动撮合他跟茉雅奇的心思。
但是……
胤礽皱眉,刚待说些什么,富善就先接了话头:“兄长高才,自是普通子弟不敢望其项背。但公主可亲口嫌过你偏科……”
才恩吉雅轻笑,特别的温润如玉:“无妨,偏科不是大病,待为兄潜心苦读,早日金殿传胪也就武全才了。倒是二弟你这挑战不成,反被公主给狠狠教训了两次的事儿。怕是让公主反面印象深刻,翻身无望了。”
被正靶心的富善哪儿还不知道,自己又被阴损大哥给盯上了呢?
若他所愿不成还好,要是真踩了狗屎运叫他心想事成了……
府怕就更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身为格尔芬嫡次子,有嫡亲兄长珠玉在前那么多年。可再也没有人比富善更知道这个珠玉般美好的长兄实际上是个多刻薄寡恩,连嫡亲兄弟都容不下的恶毒货了。
哪怕是为了自身安危呢,也绝不能叫他得逞!
茉雅奇可不知道这表兄弟几个私下里是怎么沟通的,她啊,就知道跟太子胤礽取得一致后,自己的耳根子真清净了下来。也再不用担心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看到或者欲言又止,或者风度翩翩瞧着是替弟弟赔罪,实则踩着弟弟往上爬的赫舍里家两兄弟了。
麻烦彻底解除,温宪公主就很高兴。
当天就骑着自己心爱的小马,背着小弓箭。在胤褆与胤禛两兄弟的亲自护卫下,参与了行围。
虽然她到底心软,没舍得往山鸡、兔子等身上射上属于自己的残忍一箭。
因此被胤褆嘲笑,说空有一番好本领,架不住妇人之仁。气得茉雅奇拧鞭子好一阵追杀他,直叫他举双投降,叫了好几声姑奶奶才算是揭过了这一篇儿。笑笑闹闹之间,胤褆跟茉雅奇的关系迅速拉近。
可把胤礽给气的,都忍不住祈祷才恩吉雅魅力能大些,更大些。顶好吸引得茉雅奇目不转睛,非君不嫁。磨得皇玛嬷跟皇阿玛点头,顺利成为赫舍里家妇。
到时候他胤褆再会讨好卖乖又如何?
才恩吉雅的魅力有没有那么大不好说,但是很快,胤礽就知道他另一个曾没口子赞过的表弟富善是有多胆大包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