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往侏罗纪公园约会当天, 阳光就像跳跳糖那般甜,透过苍绿的枝叶在地面跳动。
黏糊糊的小情侣,哪怕坐飞机前往岛屿的时候,也忍不住一直拉着手。
“听说, 侏罗纪公园主人手下的科学家从蚊子血中提取出恐龙基因, 将远古霸主克隆出来, 而不是用模型充数。”米斯蒂小声和男朋友交谈, 手指极其不老实地刮他虎口。
布鲁斯开玩笑:“也不知道他们卖不卖恐龙, 我除了恐龙肉, 什么肉都吃过。”顺便反手捏住女朋友软绵绵的手指。
女孩儿眼尾扬起, 眼风似嗔非嗔地刮他, “胡说, 人肉你吃过?”
布鲁斯逗她:“你吃过?”
“是啊,我吃过,大老虎成精, 怕不怕?”女孩儿举起双手在腮边,十指半屈, 张嘴:“嗷呜!”
布鲁斯眼里漫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张牙舞爪的可爱小猫,装什么大老虎。
他们不愿意跟团游, 自己做的规划, 准备先坐缆车观望整座岛屿以及肉食恐龙, 然后去看水栖恐龙的表演,最后再乘吉普车与草食系恐龙近距离接触。
缆车每箱乘坐6人, 米斯蒂拉着布鲁斯往末排坐。还没有开始往轨道滑, 坐他们前面那排的男士回头, 含笑打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米斯蒂的视线从他的暗金发色扫向他的西装领结, 而后与他双目对视,友善地勾出笑容:“你好,真的很巧,我记得之前来岛上的航班,你也正好坐我们附近。”
布鲁斯的脑海中飞快掠过此人的资料。
汉尼拔.莱克特博士,法国人,高超的精神科医生,且精通医学外科。布鲁斯·韦恩曾经认真考虑聘请他为小丑做精神治疗,可惜对方行程排不出空闲,才邀请的哈琳·奎泽尔。
回忆起因小丑的诱惑堕落的哈琳·奎泽尔,布鲁斯眼神暗了暗——这是他认为的自己做过的错事之一,从那以后,他不再试图请医生治疗小丑。
幸好胆大包天的小骗子没有步哈琳·奎泽尔的后尘。思维里掠过某人敢去模拟小丑思维的场景,布鲁斯就恨得牙痒痒,简直想要打某个顽皮的小骗子的屁股。
男朋友牵手的力度突然加大,惹得米斯蒂投去疑惑的目光。
布鲁斯安抚地向她笑笑,面对汉尼拔,主动接过话题:“莱克特博士,我拜读过您的论文,您在精神学上的造诣简直令人惊叹。”
汉尼拔本以为他仅仅是客套,接下来的言之有物倒让他非常惊讶。
对此,火柴·马龙露出他招牌的腼腆笑容,“我认真研究过您的论文。”
为了小丑,以及阿卡姆的其他病人。
——既然外面的医生容易被小丑蛊惑,那他亲自出场。
两人没聊多久精神学,缆车开始启动,火柴·马龙对汉尼拔歉意微笑后,和女朋友去欣赏恐龙。
“单脊龙,活在侏罗纪中期,体重有七百公斤。”布鲁斯压着嗓音为女朋友炫耀自己这两天做的功课,末了,低笑:“是14个你。”
米斯蒂轻拧某人的腰,横他一眼:“总比你轻。”
“嗯,我单手就能抱走的轻巧。”布鲁斯心情愉悦地把人揽进怀里,指给她看,“小盗龙,已知最小的恐龙之一,白垩纪早期的生物。”
女孩儿下意识蹭蹭男朋友线条感特别棒的胸肌,黑色眼眸将玻璃罩子下飞翔的小盗龙纳入眼眶,“它们好瘦啊——柴柴的,肯定不好吃。”
布鲁斯一本正经跟着女朋友胡闹:“柴的肉用来熬汤非常醇正。”
米斯蒂:“你听谁说的?肉老柴汤不鲜。你喝汤时吃进嘴里的肉,口感发柴,那是煲汤的人将肉从不肥不瘦煲到柴。”
“小老师,受教了。”男人咬住音节喊“小老师”时,米斯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耳根发燥。
外人眼中,这对白日之下偷偷打情骂俏的男女,男俊女靓,充斥着别人插不进去的氛围,每一次眼神交流都迸射星与火的碰撞——他们非常登对。
只可惜,再柔情蜜意,汉尼拔忆起那天两人粗鲁的举止,便打心眼里无法直视,犹如糖霜沾上死苍蝇。
粗鲁不该存在。他想。
眉来眼去的小情侣开玩笑,开到了如何做肉菜的范围。
女孩儿说处理恐龙肉按照自然界大体生物处理,效果大差不大,“比如水生的恐龙按处理鱼的方式,背部的肉糙,小腹的肉软,要论最鲜最嫩最有弹性,还该是腮帮子。”说着,就去捏男朋友的腮帮子,“要吃这块~”
男人眯起眼睛,低头咬女朋友菱角般香甜的唇,“不应该吃这块吗?”
女孩儿眉眼含笑地推了他一下,继续说哪部分肉的做法。从脖子肉到胸肉,腹肉至大腿肉,浑身说便也没说起内脏,汉尼拔等她两三秒,确定没再开启话题后,才面色自然地插话:“我对肉类多少有些研究,不知道小姐对内脏怎么看呢?”他态度坦荡,谈吐与容貌皆十分得体,大大淡化小情侣对于第三者插入交谈的不适感。
“内脏?”米斯蒂沉思,“我挺喜欢吃内脏的。比如烤牛心,煎腰花,熏牛舌,牛脑羹……”这些都是美帝的老食谱上出现过的菜名,说出来也不怕对方反感。
米斯蒂认真描述自己试过的内脏处理方式,“比如生物看着脂肪多的,肠可以撸干净些,不用怕太干净没味道。”
汉尼拔点了点头,“该处理干净,不然特别腥。我比较喜欢煎鹅肝,有的鹅生活习惯不健康,肝里的油特别多,需要处理过后才好放黄油煎。有的鹅注意养生,我喜欢那样的鹅,他们不需要我多费心。”
“先生,您真是风趣幽默。”米斯蒂忍俊不禁,鹅肝哪来不多油的啊,还分什么健康不健康。“鹅肝最怕腻,可以用红酒煮苹果浇在肝上。”
多多少少也算相谈甚欢。
然后,急促的一震打断他们的交谈。米斯蒂被布鲁斯眼疾手快地护住脑袋,汉尼拔就没那么好运,拥有满心满眼注意他的对象。车厢剧烈晃动,差点让他身体前倾,滚落座位。
“怎么回事?”米斯蒂拧眉,“缆车停了?”
“大概是停电。”布鲁斯扫视四周,为这个危险的环境警铃大作。
缆车又小,又停驻半空,还属于全封闭状态,出什么问题,根本来不及从车窗爬出去攀登缆轨。
布鲁斯拿出手机,“还好,信号没消失,我去联系岛上的负责人。”
米斯蒂拉拉他的袖子:“其实可以更简单。”
布鲁斯:“嗯?”
米斯蒂深呼吸:“超人,救命!”
布鲁斯:“……”他藏有抓钩枪,召唤蝙蝠机的按钮,暗袋里收着的蝙蝠披风稍微变型,就会变成滑翔翼。
但是,不、能、用!
男人狠狠地在心里划重点——以后出门约会也要背登山包,包里装滑翔翼,方便拿出来给正常人的身份用!
然而,超人没出现。
这很正常,超人聆听全世界的求救声,他从不判断同时求救的一个人和一百个人哪边价值更高,愚者和学者谁对人类的发展更重要,他仅仅想着去救人。
如果你呼救没回应,那不过是超人正拯救别人。
女孩儿眨眨眼睛,声音没有任何对超人的怨怼:“所以,我们只能等负责人修好故障,或者用直升机把我们接走。”
可惜,哪怕如此简单的要求,他们也没来得及等到——恐龙暴动了,之前笑话肉柴的小盗龙撞破透明玻璃,飞往天穹。
身躯再瘦,它们也是肉食性的恐龙,立刻盯上位于空中无处着力的缆车。小盗龙不断撞击缆车,车厢内出现人的尖叫声,布鲁斯单手护住米斯蒂,心里已经决定暴露身份——反正,火柴·马龙的脸,和我布鲁斯·韦恩有什么关系。
米斯蒂紧紧拉着男朋友的手,“别怕。”
下一秒,空投黑龙出现。
“是驯兽师的龙!”人们喜极而泣。
*
侏罗纪公园停电后发生恐龙暴动,不知道多少肉食性恐龙因为电缆的罢工逃脱牢笼,将本来拿它们当玩物欣赏的人类充当食物,这座孤岛顿时响起无数哭嚎。
阿玛伊娅,一位不太出名的户外主播,专门直播去旅游,给喜欢云旅行的人们欣赏,几年间,多多少少也攒够七八千的粉了。
此次,她应粉丝们的要求,去颇具盛名的侏罗纪公园直播恐龙。
“听说公园里值得去看的场景中,就有棘龙表演,我带大家去观赏观赏。”阿玛伊娅坐到观景台上,抓着扶手的手微微颤抖,“老天,来之前没人告诉我,官方居然用玻璃做台子?我我我我好怕!”
弹幕们纷纷安慰,去过的人现身说法,表示它跟景点那些玻璃栈道一样坚实,随便蹦哒都不会出事,阿玛伊娅才慢慢平复心跳。
其实棘龙的表演没什么新奇的,比海豚表演还不如。饲养员扔整头动物尸体,棘龙从水里浮现,张嘴吞掉尸体再潜回去,便属于表演结束。之所以迎来火爆人流,纯粹因为做这事的是灭绝已久的恐龙。
阿玛伊娅心里吐槽,表面仍然尽职尽责地给观众们直播以及科普棘龙的知识,忽地,用机械举起的观景台就像海盗船,摇摇晃晃,尖叫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在呼喊:“超人,救命——”
天空中却始终没出现那道令人心安的红蓝双色身影。
倒霉的人被从观景台甩出去,棘龙破开水面,将对方拦腰咬断。位置和观景台隔得极近,近到能看清楚掉落的半截尸体,风吹来血腥,棘龙“咔吱咔吱”咀嚼的声音如临耳畔。
阿玛伊娅直接吓傻了。
直播间观众们目睹惨案,吓得弹幕有五秒钟的清零。
第六秒,弹幕喷井式地涌出——
“卧槽,救人!快救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之前就说克隆地球霸主的行为不可取!如果出事,超英也来不及救援啊!”
“政府呢?军队呢?超级英雄们呢?快救人啊!”
“超人怎么关键的时候不在!钢铁侠呢!斯塔克工业附近的人快去通知钢铁侠,出大事了!还有闪电侠,绿灯侠,随便哪个会飞或者速度快的侠都好,来人救命!!!”
“平时毁房子倒干脆利落,需要他们的时候不见踪影?这是我们的超级英雄,到该他们救命的重要时刻,人却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
不论网上多少纷纷扰扰,超级英雄依然没出现。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简称神盾局,美帝官方的超级英雄组织——正义联盟属于民间组织。
局长尼克·弗瑞本来就秃的头,更加像卤蛋了。“斯塔克呢!”
“局长,顾问去进攻九头蛇了。”
“史蒂夫呢!”
“局长,队长去进攻九头蛇了。”
“班纳博士呢!”
“局长,班纳博士去进攻九头蛇了。”
“黑……算了,你告诉我谁没去进攻九头蛇吧。”
“报告局长,都去了!”
尼克·弗瑞脸色扭曲:“复仇者联盟全员出动,我居然不知道?”
他看了向面前的部下,想起侏罗纪公园的事情,忍不住烦躁:“那你怎么没有去?!”
部下平静地举起枪,对准尼克·弗瑞:“因为我就是九头蛇,局长。”
*
侏罗纪公园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人们心中对超级英雄的印象将直线下降,尽管在此之前,他们无数次拯救过世界。
米斯蒂无比清楚普罗大众的劣根性,因此,她对于做超级英雄有所抗拒。
她真的没她导师那么伟大和无私,某些人认知里,超级英雄理所当然该救他们,哪怕超级英雄会受伤,甚至会死亡。而这样的人,令米斯蒂作呕。
——我凭什么救他们。
她气恼地想。边想,边换上切斯特的马甲。车厢里其他乘客倒了一地。包括她的男朋友,火柴·马龙。
米斯蒂打碎窗户跳至黑龙额头,天际迎来低沉却又响亮的龙吟。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绊住超级英雄,使他们没法及时赶至侏罗纪公园,但是,至少米斯蒂清楚,超级英雄的公信力不能毁在这儿。
黑龙展翅,将缆车送至对面山头,米斯蒂留下狮鹫看守,乘着黑龙离开,
她刚走,布鲁斯便睁开眼睛。他拾起滚到车厢角落里的催眠瓦斯罐,摇了摇头。
小女朋友还太年轻,做义警的时间太短,没经验,忘记该清扫现场。
他同样从窗口的破洞里翻出去,与趴在地面的狮鹫对上视线。男人做噤声的手势:“请不要告诉她。”
狮鹫迟疑片刻,还是选择遵循主人最初的指示——保护车厢里的人,没有追着布鲁斯离开。
蝙蝠侠发现怎么也无法联系正义联盟的人后,召唤来蝙蝠机,转头看一眼米斯蒂消失的方向,感觉脑壳里出现百八十只蜜蜂嗡嗡作响。
我应该相信她。蝙蝠侠握紧驾驶杆的手,骨节发白。他克制回头的冲动,往相反方向飞。
——正义联盟是地球的屏障,瞭望塔不能出事,他需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问题。
*
棘龙尝出人的美味,认知到吃这种两脚兽比正常捕猎轻松,他们根本没法抗衡它后,不低的智商让它发现,摇晃支撑那个大圆台的奇怪东西,就会有两脚兽掉落。
阿玛伊娅几乎绝望地感受观景台的摇晃,时不时发生人没抓稳,脱手出去,成为棘龙的食物的惨剧。
超级英雄在哪里?
拜托,随便谁都好,救救我们!
手心里溢满的汗使阿玛伊娅没法抓稳扶手,不小心从观景台跌出去。角度原因,手机摄像头对准天空,然而弹幕都看得出来,主播要出事了。
挺好的。阿玛伊娅安慰自己,好歹最后一刻留给自己粉丝们的,不是血腥玛丽,而是自始自终,不会被悲剧所影响的蔚蓝白昼。
有东西比她更快地变进了棘龙大张的嘴巴里,少女狠狠撞在那金属物件上,雄浑的钟声涛轰浪卷般袭卷整座岛屿。
“Duang——”
百鸟盘势空中,将无数从高台跌落的人类接住。
【配饰:百鸟争鸣】
雄狮奔跃山林,矫健跳起,撕咬恐龙脖颈。
【配饰:圣殿雄狮】
黑蟒绷直成粗绳,做人类的阶梯,送他们离开悬崖。
【配饰:耶梦加得】
人鱼沉浮深海,猎杀追捕人类的肉食恐龙。
【配饰:明珠嬉水】
黑龙还未褪尽日光,阿玛伊娅跪坐鸟群背部,仰起脸,仿佛刚从惊吓中脱出,胸口被热气灌满。视野穿过朦胧的水气,凝望龙头的盔甲。
金发骑士没有戴头盔,滢滢的蓝眼睛平静地俯视大地。手指掐在唇边,是口哨的动作。
阿玛伊娅福灵心至——那些兽类,全听令于骑士的一声口哨。
原来,他们因为吵“狮鹫骑士”和“龙骑士”哪个更适合新出现的超级英雄,最后选择折中的“驯兽师”作为他的英雄名的行为,阴差阳错,居然说中了对方最大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