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一辆两侧车尾竖蝙蝠翼的黑色系跑车停在他们身侧。车窗降落, 布鲁斯的脸出现他们眼中，“我找蝙蝠侠借了他的车，快。”
蝙蝠车仅有个副驾驶座，后座是绑罪犯的椅子, 杰森迅速地打开后座车门窜进去。
米斯蒂：“我们挤……”
车门擦着她的鼻子关上。杰森仰起脸, 做足无辜的样子：“怎么啦？你不去前面坐吗？”
米斯蒂：“……”
布鲁斯：“……”
瞳孔里跃动小伙伴往前头去的背影, 杰森默默从身后给自己竖起两根手指。
布鲁斯！加油！
“手。”布鲁斯拿出镊子, 清水和止血绷带, 仔细挑出米斯蒂掌心溅进去的碎玻璃片。阴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 微微低下去的脑袋, 使人没法分辨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唯一能看清的, 是他轻柔的动作。
以及, 米斯蒂被包成粽子的手。
米斯蒂：“……也不用那么夸张？”
虽然手掌被刺穿了，但是她有查阅过这边的医疗水平，比她穿越前的世界高出不少——大概是因为反派多, 所以不得不将点数点在医学上？
米斯蒂：“它可以被治好的。”
布鲁斯点头，“我知道。”他一边说, 一边不停手地继续绕一圈绷带，然后才手指灵巧地系个蝴蝶结作为结束。
米斯蒂：“……”算了, 粽子就粽子吧。
车子沉默地于夜色中驶开, 布鲁斯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在塔利亚告诉他，他们离去的方向时, 他鬼使神差地脱下蝙蝠装, 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去救人。
“好久不见。”花花公子用他说过最老套的话来打开话题。以前所有的甜言蜜语, 此刻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
而女孩儿依然是不受影响地用她跳跃音符的语调喊他：“布鲁斯叔叔！你今晚真帅气！开蝙蝠车的样子尤其帅气！”
布鲁斯开玩笑：“如果是蝙蝠侠来，是不是更帅气？”
马尾尖随着她的摇头晃脑, 轻轻勾扫座椅，“别，那只黑漆漆开的蝙蝠车我又不是没坐过。”
她说的是当初她当街抢布鲁斯钱包，被蝙蝠侠拎去警察局那次。那时候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后面给罪犯坐的椅子，才是她的位置。
“他可凶啦！”女孩儿双手竖在头顶，做恶龙咆哮：“嗷呜～”
布鲁斯勾起嘴角。
提起他们某种意义上的第1次见面，布鲁斯回想起来都觉得恍若隔世。
他发现塔利亚去找米歇尔时，是特别急切，特别后悔地赶过来，一路根本不敢想现场的情况。
他甚至有些恐惧。
是的，哪怕是蝙蝠侠，有时候同样会出现恐惧，他也还是有感情的人，压制感情保持理智，不代表他是完全不知恐惧，不知后悔的机器人。
他想，他应该将米歇尔的信息处理得更干净些的。
“没有下次了。”布鲁斯抿抿唇，“我有求助蝙蝠侠，让他把你的信息处理好，像之前被找上门的情况，没有下次。我保证。”
米斯蒂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投进口中，软糖甜美的味道好像令她坠入美妙的梦境中。她笑弯眼睛：“好呀，布鲁斯叔叔的话，我从来不怀疑的。”
她又问：“不过，她是叔叔你的前女友？”
布鲁斯：“……”他毫不犹豫地：“不，蝙蝠侠的。”
蝙蝠侠的暧昧对象，和他布鲁斯·韦恩有什么关系。
米斯蒂茫然：“蝙蝠侠的前女友找我？虽然我喜欢他……嘶——”
蝙蝠车车身猛然往旁边歪去，蝙蝠翼在马路护栏上蹭出一路电光石火。
米斯蒂捂住嘴巴，“咬、咬到舌头了。”
布鲁斯弯腰从车座下掏出可乐，“过来时零售机里买的，还是冰的。含嘴里。”
杰森双手抱肩，冷漠地望着前面没有拿出第二罐可乐的老父亲。
行吧，他知道，儿子不配在蝙蝠车里有姓名。
等米斯蒂把冰可乐含进嘴里，可可爱爱鼓起腮帮子后，布鲁斯继续平稳地开车，好像刚才的意外属于他们的错觉。
两分钟后，米斯蒂咽下可乐，郁闷地：“我喜欢蝙蝠侠，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布鲁斯组织语言：“不，倒不是难以接受，我只是……有点震惊。毕竟你们都没怎么相处过。”
她……喜欢他？
为什么？
男人低垂了眼。不可否认，那瞬间，心情好像洞穴里的果蝠，扑棱扑棱翅膀，要飞上天和月亮共舞。
米斯蒂歪歪头，“需要先相处吗？喜欢才是接近的动机，没有喜欢，哪来的后续。”
布鲁斯认真回忆米歇尔仅有的与蝙蝠侠接触的时机，“因为他救过你？”
米斯蒂没有说话。
“那是吊桥效应。”布鲁斯抿直唇角，将自己的心脏按进火里烤。他的袖角还沾着接触可乐罐时，冷气融成的水珠。“危急时刻，人被救下时的心跳加速，不一定是喜欢。”
米斯蒂继续不说话。
这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让布鲁斯头疼。
后座的杰森几乎要为他们间的大戏拍掌了。
再说一次，米歇尔和蝙蝠侠真的是天生一对。
一个如果不是说出来，谁能想到她喜欢蝙蝠侠，她的喜欢就是不谈论，不告知，也不追求？
另一个更棒棒了，既高兴对方喜欢蝙蝠侠，又希望对方不要喜欢上蝙蝠侠。
这难道是属于大人的复杂世界？今年15岁的二代罗宾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几分钟后，米斯蒂神色认真：“布鲁斯，你可以不要把我喜欢蝙蝠侠的事情告诉蝙蝠侠吗？”
布鲁斯：“……恐怕很难。”
“嗯？”
“车是蝙蝠侠的，他的习惯，会让他监听他的车。”
布鲁斯决定，要喊出蝙蝠侠来和米歇尔好好聊一聊，不能害她把吊桥效应当做心动。
米斯蒂整个人都僵硬了，几乎想要跳车离开。
老实说，米歇尔无限接近于米斯蒂本体的性格。她那时候又不太清楚布鲁斯·韦恩是怎么样的人，既然想要从他身上捞到分手费，最为熟悉的，自然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
除去因为设定里，不良少女必须拥有的叛逆与冷漠，她所表现的大部分性格，尽是米斯蒂的想法。
而如今，让她用米歇尔的角色，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几乎等同于她赤身裸体——哦，或许没那么糟糕，至少泳衣还是有一件的——出现人前。
糟糕透了。米斯蒂想。糟糕透了！
她浑身都是不自在。
米斯蒂更习惯用伪装后的性格去对人，并不觉得有错——那是她的盔甲，她的堡垒，而她对于想要交好的人的感情是真的，只是相处方式不同。
当米斯蒂进入韦恩庄园的客房，没多久发现阳台出现一只大蝙蝠时，几乎是瞬间，米斯蒂将米歇尔完全地推了出去，好像拼命张开自己刺的刺猬，又像是失去盔甲的战士，套好薄薄的软甲来使自己获得安全感。
“蝙蝠侠也会犯罪吗？”不良少女脚步轻快地跑到阳台的门前，没有防备地打开门，对弧形阳台中站立的骑士笑盈盈开口：“嘿，还是说，你打算接受我的喜欢？”
她裹着的小红斗篷，以圆润珍珠系结披肩，红彤彤的斗篷映烧她雪白的小脸，银灰的双眸本该是再冷酷不过的颜色，亦变成月光下柔软的雪锻。
而那颗晶莹剔透的漂亮珍珠，便是点亮她璀璨眼眸的冷火。
蝙蝠侠没有对米歇尔口中的“喜欢”做出反应，他的目光落向米歇尔的“粽子”，从腰带里拿出一瓶喷雾——当然，不是给塔利亚的那种，是蝙蝠侠的专用喷雾。“今晚，我很抱歉。”骑士轻轻将喷雾放到阳台的地板上，“塔利亚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她以后顶多是出现米歇尔面前，问她要不要加入刺客联盟。
米歇尔双手抱肩，眉毛挑起：“哦，你是帮你的老情人来向我道歉？老实说，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找我，你有哪里表现得喜欢我吗？”
蝙蝠侠甩锅给自己白天的身份：“你是贫民窟出来的，接近布鲁斯，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她发现我关注你，调查你……”
米歇尔：“所以，你的老情人误会我了？”
……不是误会。“嗯。”蝙蝠侠平静地重复，“抱歉，牵扯你进来。”
两三秒后，蝙蝠侠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解释：“曾经的。”
“曾经？曾经什……”米歇尔反应过来，“曾经的情人？目前是分开状态？”
面前沉敛的男人站立于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处，态度是比他往常仍要多出三分的重视，“曾经的情人。她属于刺客联盟，我们理念不合，分开很久了。”
米歇尔紧紧抿着唇，女孩儿如花的面庞却不见高兴，“所以……”她的声音宛若利刃，“你是在内疚吗？”
“你认为因为你，我受到无妄之灾，你内疚，觉得告诉我她不是你的爱人，会使我心情好吗！”
蝙蝠侠从未见过她这样尖锐敏感的态度，她平常表现出来的模样，皆是底层打磨出来的通透与成熟，此刻却像是后脚刨地的小野兽，龇出尖牙，急躁得原地打转，不论谁出现她都能冲过去咬一口。
“不需要！”她瞳孔中充斥怒火，“你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
不是。
蝙蝠侠的心声平稳有力。
我的确有内疚，但是不是因为可怜你，我只是内疚，我再次把你牵扯到性命危机中。告诉你我和塔利亚的关系，是……
私心。
以上的内心活动，蝙蝠侠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他明知道会让女孩儿生气，然而这位习惯拒绝与推开的哥谭守护者，依然选择沉着声告诉她：“我认为布鲁斯·韦恩的话是正确的。你不该将吊桥效应当做是喜欢的证明。”
米歇尔突然就不生气了。
“你真可爱！”她向面前210磅的男人甜甜地称赞，“可爱漂亮，还带盖子的磨砂玻璃杯，你肯定是经常把你的盖子掩得死死的，拒绝别人接近你，品尝你。”
“品尝”这个单词被米歇尔说得暧昧又糟糕，糟糕到蝙蝠侠的判断危险的铃声疯狂在他脑海里警响。
他该走！
他不应该再听下去！
“你肯定是经常怀疑别人，包括怀疑自己吧。”女孩儿双手交叠身后，颜色浅浅的眸子弯起时，她嚣张的小虎牙也会同步露出来，仿佛要张牙舞爪撕破你的防线，“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我数一二三，你不走，我就说喽！”
“一。”她竖起食指。
蝙蝠侠想，他应该离开了。
“二。”她竖起中指。
……但是，听一听，也没什么问题？
“三。”她竖起无名指。
……了解真相，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不是吗？
蝙蝠侠给自己想出来完美的理由，自始自终，动的只有夜风中的黑色长披风。
“我喜欢你才不是因为吊桥效应。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喜欢我自己，我救我自己的操作又不少。”她果然说了，收起笑容，凝视蝙蝠侠的眸子蕴含的是百分百的认真，“我喜欢的，是你明明对罪犯十分厌恶，却从来没有下过杀手的克制。”
“我对人的情绪的感应比较灵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哪怕是对被制服的抢匪，也流露出不悦。我想，你肯定是一位非常讨厌犯罪的义警。”
米斯蒂思考着，很坦白的描绘自己的想法，“我去查过某些事情。那些谴责你的报导，认为你暴力执法。你对强奸犯会把他们打成永久开放性骨折，让他们的关节每逢湿冷天气就会非常疼。你会将虐待狂皮条客踹下两层高的防火楼梯。哦，还有将抢劫犯的牙齿打掉，让他吞下去。”
蝙蝠侠：“可能我就是个暴力狂，借打击罪犯来发泄自己的欲望？”
米斯蒂：“但是，他们将永久记得你带给他们的痛苦，从而害怕你，害怕犯罪。”
“再讨厌罪犯，你都没有杀过人，是因为，你认为，不管是谁都有被拯救的资格。”
米斯蒂想起蝙蝠侠在森之镜里，直指本心的幻境。
她慢慢朝蝙蝠侠走过去，慢慢地说：“哪怕是阿卡姆那些无可救药的疯子，你也温柔的认为，他们有被拯救的资格。切斯特告诉过我——去观光企鹅的企鹅人？接受治疗，慢慢好转的小丑和双面人？犯罪率到达零的哥谭市？”
说蝙蝠侠温柔，她绝对是头一个。
“或许，有人觉得你不该对罪犯温柔，那是对被害者的残忍。可是，精神病不受刑，是你制定的吗？”
“他们杀人，是你驱使的吗？”
“没来得及救人，是你的错吗？”
“你能做的，只有将他们打进急诊室，然后，送上法庭。”认为他们有被拯救的资格，和觉得他们该死，并不冲突。
“你明白你这么做所付出的代价。”怨恨，厌恶，害怕，指责。“但是你依然要去做，你比哥谭偶尔才拨开云层探下来的月光还要温柔。”
“这个，你能改吗？”女孩儿站到他面前，踮起脚，要去亲他，“你要是不能改，我就会一直喜欢你哦。无可救药。”
蝙蝠侠不吭声，只是突然伸手，让那个吻落到他的手心里。
他退后，朦胧进黑暗中，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杰森从头到尾看完他们交流时的相处情况，拿出手机，编辑好信息，发向至少有几十段感情经历的好大哥的手机号：如果，对异性经常保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态度的男人，某天拒绝了某位女孩子的强吻……
半分钟后，对面发来消息：那个人肯定是喜欢那女孩子。
几秒后，杰森的手机疯狂震动。
格雷森：等等，你问的不会是B吧？
格雷森：他喜欢谁？
格雷森：他终于打算接受伊芙了吗？
格雷森：老天，我要回来看看吗？
格雷森：我不介意当伴郎的。B选好教堂了吗？我有推荐……
杰森冷酷地打断他：抱歉，比起你那个所谓的伊芙，我觉得，米歇尔更适合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