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相公, 您以后是有大前程的人, 犯不着为这点小利影响到名声, 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吧。”管事的在一旁劝,他又看向苏惠娘, “秀才娘子,我想您也是愿意拿出银钱来助你夫家的吧?”
苏惠娘道:“要是旁的事我定是二话不提,可这事……”
“秀才娘子, 你夫家的名声和你夫君的前程难道值不了五万两银子吗?您可不要因小失大。”管事的打断她的话道。
苏惠娘闻言有些动摇, “相公, 要不咱们……”
“惠娘, 五万两银子事小, 但若平白无故帮何五平账,大家不会觉得我们是善心,反而坐实了何五的话, 更是辱我靳家门楣,所以这银子我们绝不能替何五给,而且……”靳磊转身看向何五,“我还要问他收账。”
“你向我收账?收什么账?”何五张嘴问道。
管事也一脸不解。
靳磊拿出那张借条展开, “何五,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今日刚问我娘借的九百两银子, 你按的手印都还没干透。”
何五看到那张借条眼神不停的闪躲起来, 先前他一门心思想让靳家帮他还债,确实是忘了这事,靳磊不拿出借条来他都没想起来。他恼火不已, 原来姓靳的这小子让他写借条是在这等着他呢,这小子太奸诈了。
管事的仔细看了借条,见上面有见证人,还有何五的签名画押,是真的,他心里就沉了,今天怕是无法在靳家拿到银子了。
做他们这行的,虽说讨债的时候喊打喊杀,目的都是为了要到债罢了,不到万不得已哪会真的取人性命,所以他刚刚才一个劲的劝说靳家帮何五给钱,可如今靳家也是何五的债主,是不可能再替何五还债了。
按理说赌坊是不会轻易借这么多的银子给何五这种一穷二白的人的,把银子借给这样的人注定收不回来,要他的命也无用,白白折损了银钱。
但他调查过何五,知道何五暗中攀附上了靳家,靳家先前贫寒,近年来却是越发富裕起来,加之有个富商苏家做亲家,别说五万两,就算十万两也是小数。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何五在靳家拿的那些银钱是写下了借条的,没有借条随便何五怎么说都成,有了借条可就得欠债还钱,就不是私情而是借贷关系了。
管事的多看了靳磊几眼,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办事竟如此老道,果然是当秀才相公的人,比常人要聪慧许多。
顾氏提着的心落了地,要是没有这件借条,她借银子给何五的事就只是一句空话,何五可以颠倒黑白,对外宣称她私下赠予他银钱,说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有了这张借条她和何五就是借贷关系,任凭何五如何胡说也没有人信他了。
当初她还觉得儿子让何五写借条实在是多此一举,如今才知道儿子的做法有多明智。
靳磊看着何五羞怒交加的脸道:“何五,还请你把借我娘的九百两银子还了。”
“我没银子,别问我要银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看着办。”何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
靳磊冷笑,“既然你不还钱,那我只好拿着这张借条告去官府,请知县大人定夺了。”
“不要报官,不能报官,我不要坐牢。”何五这才怕了,大喊道。
靳磊道:“要么还钱,要么见官,你选一个。”
“我没钱,我也不见官,月娥,你救救我,看在我们以前的情份上,救救我吧!”何五急得往顾氏那边爬去。
靳磊将顾氏护在身后,“何五,都到了这份上你还敢胡言乱语,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转头看向顾氏,“娘,要怎么做听你的。”
“报官!”顾氏怒红了眼,重重出声。
她看清了,这个何五就是个烂透了的人,接近她不过是为了银钱,要是她不给他银钱他就要毁了她的名节以及儿子的前程,这样的人她要是还对他有留恋那她就真的蠢到家了。
她要告何五,要让何五再不能诋毁她,再不能影响到儿子的前程。
靳磊满意顾氏的做法,顾氏也还算没有鬼迷心窍,经此一事她应该也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真现,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不会再上当受骗。
拿着借条夹上一纸状书,靳磊将何五告到了县衙。
知县传招了见证人周员外查核了事情真伪过后,又调查了何五的家境,知道何五无法还债,便对靳磊道:“靳秀才,何五一贫于洗,负债累累,借你的九百两银子无法偿还,本官给出另外两种偿还方式,你可择选使用。”
“第一,让何五去你家做长工抵债,第二,让何五替你家服徭役。”
靳磊自是不会让何五去靳家做工,而他是秀才早已经免了徭役,他思索了片刻道:“大人,我选第二种偿还方式。”
“靳秀才,你家的徭役早已在你考中秀才那年就已经免去了,如何让何五替服徭役”县令问。
靳磊道:“大人,我娘子的娘家苏家并没有免徭役,可以让何五替苏家服徭役。”
苏家往年服徭役也要花银子请人代替,有何五这个现成的就可以节省一笔银钱了。
“苏家与靳家是姻亲,就是一家人,如此倒也可行。”县令道。
如此一来,靳家与何五的账算是了了,县令写下文书,由双方签字画押,借条上交县衙,此事作结。
按市面上替服徭役的价格作算,何五要替苏家服十五年徭役,如果以后苏家出了秀才免了徭役,苏家可以将这个名额转给苏家的其它亲戚,总之何五一定要服完十五年的徭役。
至于何五欠赌坊的五万两,管事的选了让何五做工,五万两的银子何五要给赌坊做一辈子的工,以何五的年纪,赌坊妥妥的要亏,赌坊还收了何五的那间破房子,尽量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靳磊想,何五在赌坊做工的日子不会好过,赌坊为了不吃亏一定会把何五当牛马使唤,何五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事情传出去,大家并没有乱传何五与顾氏的事非,反而夸赞靳磊让何五替苏家服徭役的举动,说他重情重义,对妻子疼爱,爱乌及乌对妻子的娘家也看中。
苏家得知此事也很欣慰,父家二老再次感叹这个女婿没找错。
事情了结后,靳磊回到家,去主屋找了顾氏。
顾氏没脸面对儿子,垂着头坐在那羞愧难当,半天才道:“磊儿,是娘老糊涂了,竟险些上了何五的当,娘错了,害得咱们家损失了近千两银子,又险些祸及你的前程。”
“娘,损失银子我并不在乎,银子没了我还可以再赚,但你的名节和声誉至关重要,要是没有那张借条,您如今已经面临灭顶之灾,世人会如何指责唾骂于你?我和惠娘也要因此抬不起头做人,还会因此连累惠娘的娘家。”靳磊道。
顾氏更加羞愧,“娘知道,娘都知道,这次是娘鬼迷心窍,被那烂人给骗了,磊儿,娘向你保证绝没有下次了。”
这样的事一次就足以毁了她和靳家,她岂敢再犯?
“娘,你能意识到错误就好,此事就此揭过莫要再提,只希望娘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商议,不要一意孤行。”
顾氏直点头,“以后有任何事情我都会与你商量。”想了想她再道:“娘年纪大了,以后家中的事就交由你媳妇打理吧,娘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次在儿媳妇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她哪还有脸管教儿媳妇?还是就此将家中之事丢脱,也好在儿子儿媳妇面前留点好念想。
“那儿子就替惠娘谢过娘了。”靳磊起身一揖。
苏惠娘得知消息后很惊讶,“娘说以后让我管家?”
“嗯。”靳磊喝了口茶,笑着点头。
苏惠娘受宠若惊,“这怎么行呢?有婆母在,哪轮得着儿媳妇管家?”
“娘年纪大了,我不忍心让她劳累,以后就辛苦娘子多操劳家事了。”靳磊握着苏惠娘的手道。
苏惠娘知道他这样说只是想让她能接受一些,对外也不会有人说她强势夺了婆母的管家权,心中感动又感激,“相公放心,惠娘一定会好好操持家务,不让相公有后顾之忧。”
转眼到了秋天,该到靳磊考乡试的日子,靳磊辞别家人,带着书童往府城去了。
自何五事件后,顾氏不再管事,苏惠娘的日子算是真正好了起来,她接手靳家所有的事情,管理得有条不紊,对顾氏也像先前一样孝顺,顾氏更是没什么话说了,靳家一派和睦。
而这期间苏惠元下场考了童生试,顺利的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取得了童生功名,只等考过院试就是秀才相公了。
苏家高兴极了,苏惠娘也是每天喜笑颜开的。
家中无牵挂,靳磊就可以放心的去考试了。
他发挥得不错,不出意外的考中了举人,成为宁清县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而在他中举回家那一天,苏惠娘查出怀了身孕,靳家双喜临门,羡煞众人。
儿子中举,儿媳有孕,顾氏高兴坏了,主动接过家中事务,让苏惠娘安心养胎。
次年,苏惠元考中了秀才,他的年纪比靳磊中秀才时还要小两个月,打破了靳磊最年轻秀才的传奇,苏家因此改换门庭,再不是身份低下的商贾之家了。
苏惠元中了秀才,苏家免了徭役,苏父便将何五替服徭役的名额转给了苏母的娘家兄弟家。
同年,苏惠娘生下一个八斤的大胖小子。
夫君中了举人,娘家兄弟中了秀才,自己又生了儿子,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赶着趟来找苏惠娘了一样,苏惠娘成为整个宁清县人人羡慕的对象,大家都说她有福气,旺夫家和娘家。
只有苏惠娘知道,她的福气是靳磊给的,抱着儿子,看着细心体贴的丈夫和婆母,苏惠娘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满足。
“恭贺举人老爷添丁之喜,小小薄礼不成敬意。”阮班主带着礼物前来道贺。
靳磊收了贺礼请阮班主上座,笑问:“近来梨园可好?”
他近日事务繁忙,没能顾得上梨园,也不知道如何了。
“我们挺好的,今天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阮班主道。
靳磊好奇问:“什么好消息?”
“去年我不是说知府大人有意将月落和紫鸠带去京城给上峰唱戏吗?今年去成了,还赢得了上峰的喜欢,那位大人又将两人敬献给了京中红极一时的誉王爷,深得王爷喜爱,将两人给留在王府了。”阮班主笑道。
靳磊惊讶,“月落和紫鸠进了王府?”
他猜到两人会有大前途,却没想到两人竟然结交了皇亲,以后的富贵必不可少,可危险也是成正比的,在王府唱戏,必得事事小心才可。
“是啊,没想到他二人有如此造化,当初我都没料到,如今也算是给我们宁清县的梨园长了脸了。”阮班主叹道。
靳磊点点头。
阮班主再道:“两人虽去了王府,有戏本先生给他们写戏本,我还是想麻烦举人老爷给写两个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没问题,我得空就写两个,只怕我写的这些小玩意入不得王爷的眼。”靳磊道。
阮班主直摇头,“举人老爷谦虚了,在我看来,您比京中那些戏本先生都不差。”
靳磊大笑起来。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阮班主便告辞离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靳磊一门心思放在学问上,争取两年后入京考过会试,得空的时候他就会写一两个戏本子送去给阮班主,从阮班主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月落和紫鸠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他便也放了心。
苏惠元也打算在两年后参加乡试,因此也埋头苦读。
这日,苏惠娘带着沁梅去集市选些料子给孩子做小衣,孩子便交由乳母和顾氏照看,主仆二人出得门片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往一惯买布料的铺子去了。
“夫人,这匹浅蓝的如何?”沁梅挑了一匹布出来问苏惠娘。
苏惠娘瞧了点头,“这料子柔软,给侃儿做里衣极好。”
“那这匹我们要了。”沁梅对老板道。
老板眼神闪了闪,笑道:“行,给举人夫人包起来。”
主仆二人选了几匹,正要结账,突然门外走进一妇人,朝老板道:“昨日我让你给我留的布呢?”
老板扫了苏惠娘主仆一眼,道:“不好意思,夏娘子,布已经卖了。”
“卖了,不是让你留着的吗?怎就卖了?卖给谁了?”被唤夏娘子的妇人尖声问,她扫柜台上一眼,立即又大叫起来,“不在这了吗?”
老板道:“夏娘子,这匹布已经卖给靳夫人了。”
“我不管,这布你答应留给我的,就是我的,我今日带了银子来,你必须卖给我。”夏娘子说着就去拿那匹浅蓝色的布。
沁梅将布按住,“这位娘子,这布我家夫地买的,你去挑别的吧。”
“这布是我的,昨日我就相中了,只是手头没带够银子,特意与老板商议好给我留着,我今日来取的。”夏娘子也抓着布不松手,“别以为是举人家眷就可以仗势欺人,我爹我表哥也是举人,可没你们这么嚣张目中无人。”
听她如此说,苏惠娘便对沁梅道:“把布给这位娘子,我们再另挑一匹就是。”
“靳夫人,这匹布她又没交定钱,也不算是她的,卖给谁由我说了算,您不必让她。”老板道。
沁梅直点头,就是。
苏惠娘道:“一匹布而已,不必争执,老板,我再挑匹其它的便是,这匹布就让给夏娘子了。”
“算你识相。”夏娘子得意的看了苏惠娘一眼,把银子拍在柜台上,“昨日说好一两半,给你。”
一两半?
苏惠娘和沁梅对视一眼,刚刚老板可是要卖她们三两银子的,难怪老板向着她们,原来是想多赚些银子。
老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最后送了苏惠娘一匹好料子算作赔礼。
一行三人出得铺子,夏娘子抱着布趾高气扬看着苏惠娘主仆道:“考中举人有什么了不起,能不能考过会试还不一定呢,不像我表哥,一定能考过会试,还能考中一甲,哼,有两个臭钱就在我面前显摆,还不能够。”
沁梅气不过要回嘴被苏惠娘拉住了,这种人与她争辩失了身份。
苏惠娘回到家,立即去看了儿子靳侃,才离开小半个时辰已经想得不行,苏惠娘抱着松不开手。
母子二人正在屋里逗乐,沁梅回来了,她低声朝苏惠娘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妇人是夏举人家的闺女,嫁给了卢童生为妻,确实有个表哥去年考中了举人。”
“卢童生?”苏惠娘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我们家后街那个卢童生家?”
沁梅点头,“正是。”
“卢家家境不错,且卢童生才学过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只是童生吗?”苏惠娘不解问。
沁梅一脸讥诮,“自从这个夏清荷嫁到卢家后,卢家的家境就见落败,卢童生的父母先生病逝,卢童生也屡次不中,至今还是童生,为此这个夏清荷没少数落自己的夫君,倒是把那表哥时刻挂在嘴边夸得花儿般好,前些时日我见到卢童生已生出了些颓势来。”
“隔壁邻舍都私下说夏氏是丧门星,只她不知,每日洋洋自得,全然没个忌讳,当街也好,当人也好,将自己的夫君数落得孙子似的。”
苏惠娘摇头,“这夫妻本是一体,夏氏如此作派也辱了自个儿。”
“是啊,这夏举人也不曾规劝,倒私下纵着女儿一般,旁人传话到他耳中,他当作未闻,有好言劝者他还辱骂之,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沁梅气得骂道。
苏惠娘道:“旁人之事你我主仆私下议论几句即可,不可在外多言,有辱家风。”
“姑娘,我晓得分寸的。”沁梅应下。
主仆二人丢开此事,商议起给孩子做小衣之事来。
靳磊站在门外将事情听了个干净,不由暗叹,他竟是把夏清荷给忘了,夏清荷没能与他有交集仍去祸害旁人了,这卢童生是替靳家挡了灾,也是倒霉。
表哥能耐吗?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能耐到几时?
两年后,靳磊考过了会试,成了贡士,苏惠元也考中了举人,在宁清县又引起一番轰动。
会试过后接着就要考殿试,靳家家境也富裕,靳磊只带了书童一人前来,决定住客栈,也简单方便。
这日正在客栈温书,有衣着独特的下人前来相请,“我家世子请靳贡士过府相见。”
“世子?”靳磊心中惊吓,不免多问了一句,“敢问小哥,你家世子是?”
下人回道:“睿王府世子。”
睿王府?
靳磊便放下心来,月落和紫鸠就在睿王府唱戏,这世子要见他怕多是因为此二人的原因。
梳洗更衣后,带着书童,跟着下人出了客栈。
睿王府世子倒也客气,还派了马车来接他,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现在虽是贡士,只要殿试不出意外十有八九能中进士,但在王府世子这种皇亲国戚面前还是不算什么的,睿王世子对他如此算是厚待了。
马车实在豪华,靳磊还好是有大见识的人,除了适当的表现出惊讶外,心中是平静异常的,书童则不同了,左摸右看的,屁股上还要有针,坐立不安,生怕把马车给坐坏了,看得靳磊是哭笑不得。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因是王府的马车,不少人给主动让道,这一路很是顺当。
下了马车被请进府中,带到偏厅等候,靳磊刚端起茶来要喝,有下人通报世子来了,他忙放下茶行礼,“拜见世子爷。”
“先生请起。”睿王世子向前扶了他一把。
世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靳磊忍不住抬头看去,见面前的少年高挑纤瘦,身着世子华服,头戴玉冠,华贵而俊美,只是那张俊脸却是他所熟悉的,他惊得出声,“紫鸠?”
“先生,正是我。”睿王世子笑着点头,
靳磊震惊不已,昔日梨园身份低下的瘦弱少年怎的摇身变成了睿王府的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身后一个身形高些的少年笑着走向前道:“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月落。”靳磊也认出他来。
他打量着二人,月落作随从打扮,显然此时与紫鸠是主仆身份。
紫鸠将靳磊请至落座,“先生请坐,听我慢慢道来。”
靳磊带着满腹疑惑坐下来听他解惑。
在紫鸠的述说中靳磊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紫鸠是被人调包的王府世子,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后终于认祖归宗回到了家中。
事情是这样的,睿王与王妃自小青梅竹马,后来王妃生下世子就过世了,睿王伤心不已,对发妻情深意重本不愿再娶,可儿子年幼不能没有人照顾,于是他抬了一个侧妃为王妃,让她照顾世子。
那侧妃为了回报王爷,自愿饮下绝子汤,不再生孩子,决心把世子当成亲儿子对待,赢得王爷的敬重。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侧妃吴氏不过是做样子罢了,她并不是因为喝下绝子汤才无子,而是因为本身有疾无法生育,她暗中将世子与娘家外甥调了包,企图让外甥继承王位。
侧妃命心腹马氏将世子抱出王府杀掉,奈何马氏实在不忍心杀掉年幼的孩子,便将孩子交给了一户农户抚养,她则回去回禀侧妃孩子已经杀死了,继续在侧妃身边当差。
侧妃无德,教得外甥自私自利,仗着王府的势在外面烧杀淫掠,引得民愤肆起。
一次偶然,吴氏的外甥看中了马氏的女儿,强行夺了其清白,马氏的女儿性子倔强,想不开寻了死,马氏求到吴氏面前要给女儿讨个公道,谁知吴氏反而叱骂她女儿无福短命,将她轰了出去。
马氏气极,决意要为女儿报仇,准备将吴氏调换世子的事告诉睿王,却被吴氏提前得知,马氏被吴氏寻了个错处仗责而死。
马氏还有一幼子,不过十岁,哭着去领母亲的尸体,谁料母亲却未断气,在临死前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
母亲让他暗中去找被调包的世子,找到后带回王府,告诉睿王真现。
马氏的儿子不是别人,就是月落。
月落才十岁,独自一人离开家去找世子,染了风寒险些病死,被阮班主给救了,带回了戏班子,他便在戏班子落了脚,一边学唱戏一边找世子。
后来月落找到了世子,告诉了他身世,然后将他带回了戏班子,找机会去京城认亲,世子不是别人,正是紫鸠。
靳磊于二人而言就是一座让紫鸠通往认父之地的桥梁,要不是他选中紫鸠出演柒儿,紫鸠不会火起来,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奇遇,紫鸠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入睿王府,拆穿吴氏与外甥的阴谋,与父亲相认。
因此紫鸠和月落心中对靳磊充满了感激,得知靳磊来了京城,就迫不及待的将人请了来致谢。
听完故事,靳磊感叹不已,“我早看出两位不是池中物,会有一天出人头地,没想到竟有这般身份,真是令人惊奇。”
“要不是先生的戏本子让我和月落一唱而红,我不可能这么快回到王府与父王相认,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紫鸠朝靳磊鞠躬致谢。
靳磊忙起身摆手,“世子言重了,我不过是无心之举,世子该谢的是月落。”
要不是月落的母亲不忍杀他,留他性命,又在临死前托付月落去寻他回来,他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月落要谢,先生也要谢。”紫鸠笑看了月落一眼,道。
他已经决定了,要主人月落为义兄,请父王将月落的名字上到玉牒族谱中,以后有他的富贵就少不了月落的。
月落已经替母亲和姐姐报了仇,心愿已了,并不在意什么富贵荣华,他很感激紫鸠能将他留在身边留在王府,给他一个家,以后他不用再四下漂泊了。
“靳兄。”从睿王府出来,靳磊遇见了同乡的贡士。
靳磊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却并没有什么好感,冷淡的打了个招呼,“江贡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清荷的表哥江淮,他也考过了会试。
不管是原身那世还是靳磊这一世,这个江淮都是靠的夏清荷供读得娶功名,也不知道他给夏清荷下了什么蛊,让夏清荷用骗婚的方式替他弄钱供他读书。
不得不说的是,江淮高中后倒也没有辜负夏清荷,娶了她为妻,还算不是太渣。
至于夫妻二人会不会因为夏清荷嫁过人而生嫌隙就不得而知了,原来的故事中只一笔带过夏清荷的结局,婚后不久病逝。
而江淮一直为夏清荷守着没有娶妻,落了好名声,最后被一个京官相中,招为赘婿,从此平步青云。
如果靳磊没猜错,夏清荷的病逝另有玄机,这个江淮也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良善光鲜,内在里不知道已经坏成什么样了。
“靳兄刚刚是从睿王府出来?靳兄如何结识了睿王爷?”江淮惊讶问。
靳磊淡淡道:“我并不认识王爷,只是与世子是旧识,这次过来世子请我过府一叙。”
“靳兄竟与王府世子是旧识,真令人惊奇,靳兄才学过人,人缘也广,咱们是同乡,以后要互相照应才是。”江淮笑道。
靳磊看他一眼,“好说。”
信他个鬼。
正因他二人是同乡,要是同位于一甲只能取一人,算是竟争对手,他才不会江淮会好心结交。
“过几日有贡士举办诗会,靳兄与我一道去吧,多结识些人对以后有益处。”江淮道。
靳磊直言拒绝,“我要闭门准备殿试,就不与你们同去了。”
江淮还要再说什么,靳磊已经带着人离开,他拧起眉,袖中的手也暗暗拽紧,靳磊如此不识抬举,他怎么有机会下手?
同乡的只有靳磊才学在他之上,很有可能与他一同进一甲,有靳磊在他必会被刷到二甲去,他一定得找机会让靳磊无法与他争一甲的名额。
江淮一直在找机会见靳磊,可是靳磊闭门不出,他根本没有机会,直到殿试的前一天晚上,江淮听见靳磊的书童向小二要宵夜,他才抓住了机会。
“小二哥,这么晚了给谁送吃的?”他在暗处等着,直到店小二端了吃食经过才走出来问。
小二答,“天字房的靳贡士要的宵夜。”
“这面挺香的。”江淮说着随意抬手,让袖子扫过面碗。
小二未察觉出异常来,笑着道:“是咱们店里的状元面,每位贡生殿试前都要吃一碗的,江贡生要不要也来一碗?”
“自是要来一碗。”
江淮其实并不想吃,因为他打探过状元面的价格了,比普通的面要贵三倍,同样的食材汤料,就挂了个名头,跟在抢钱一样,他的条件是吃不起状元面的,但他不能落了下风,打肿脸也要吃上一碗。
店小二喜道:“好的,我给靳贡生送去后就给你送。”
“那我回房等着。”江淮说着转身走了。
进了拐角,他探头出来看,见小二将面端了进去,然后空着手出来,不多时房里就传出靳磊吃面的声音,他勾起了嘴角。
店小二给他送了面,他忍着肉痛付了钱,将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还把碗给舔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只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腹痛起来,跑了一晚上的茅厕,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强撑着去参加殿试,在殿试时没忍住拉在了身上,当时正好皇上来巡视。
江淮被除了功名,永世不准再考。
而靳磊成功进入一甲,中了探花。
江淮怎么也没想通,为什么他给靳磊下巴豆粉靳磊没事,反而他出了事,他颓败回到家乡,成为了笑柄。
夏清荷得知江淮被除了功名不能再考,原本打算与卢童生合离的她改变了主意,毅然与江淮断了往来,决定将希望寄托在卢童生身上,鼓励他去考取功名,可是卢童生在她日夜贬斥之下早已丧失志气,哪还能再考,到死那天也只是个童生的功名。
夏清荷的希望一再破灭,却见曾被她讽刺的苏惠娘成了风光的探花夫人,婆母丈夫待她疼宠有加,儿子聪明可爱,娘家弟弟也中了举人,一家子和睦风光。
而她一生将希望寄托在两个男人身上,却两次失望,努力了半生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她一时接受不了,被自己的执念逼疯了。
得知夏清荷疯了后,靳磊神情平静,两世作恶,她也算自食恶果了。
“相公,睿王世子派人送来贺礼。”苏惠娘挺着个大肚子进来喊他。
靳磊紧张站起身扶住她道:“让沁梅来通知我便是,何需你亲自来,你身怀六甲要一切小心。”
“我没事,大夫让我多多走动。”苏惠娘笑道。
靳磊道:“那也不能不小心,来,我扶着你,你慢些走。”
见丈夫如此紧张体贴,苏惠娘脸上浮现幸福甜蜜的笑,嫁给靳磊是她这一生做得最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