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半载过去, 四小姐可安好?”靳磊望着眼前清秀动人的少女柔声问。
“我挺好的。”高沁点头道,她看着靳磊, 发现他比今日在街上看到的还要黑瘦, 但整个人采奕奕,比初次见面时多了许些自信和威仪,她心中微微疼惜, “公子立功归来,我真心为你高兴,但我亦知, 这半年光景公子诸多不易,公子一路劳累, 又身负皇恩,一回京便来相见, 我感激不尽。”
“当初离开时对你许下的承诺, 我时刻记在心头, 总想着能出人头地, 回来风光娶你, 只是没想到我的离开对你遭成这么大的伤害,不过你放心,我必会补偿于你。”靳磊虔诚道。
高沁心中感动, “我从未在意过那些流言蜚语, 所以公子不必自责,我未曾受伤,我好好的一直在等你, 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四小姐之情,靳磊铭记于心,你且再等几日,待我安排妥当一切,便来迎娶。”靳磊从身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她,“这个是给你带的礼物。”
高沁接过打开,见是一只玉镯,通体润白,泛着暖白的光泽,成色极好,她笑道:“公子的礼物,我很喜欢。”
“你喜欢便好,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玉石,特意托人打制,上面有你的名字,独一无二。”
高沁轻轻拿起一只玉镯,见玉镯内侧果然有一个沁字,她心中一阵甜蜜,“玉镯珍贵,我会好生珍藏。”
“玉能养人,你每日戴着,对身体好。”靳磊觉得她始终是瘦弱了些。
高沁点点头,“好。”她将玉镯收好,赠了他一个荷包。
靳磊接过,当着她的面系在了腰间,然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等我,跃窗离去。
高沁走到窗前,望向漆黑的夜色,嘴角浮现甜蜜而幸福的笑意。
“昨日皇上单独召见小侯爷,可是另行了封赏?”
次日,张沏前往清河王府寻靳磊,靳磊这般问。
张沏摇头,“皇上只是问了我一些家常,而后我爹便让我先走了,他和皇上单独说话到半夜时分才回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我问他,他也不说,还望着我直笑,笑得渗人。”
“哦?”靳磊转了转眼眸,“那侯爷可有说何时回边境?”
张沏道:“不曾,说是难得来京,想多待几日,要我说明日就走都行,这京城勾心斗角的,不适合我等习武之人,还是边境逍遥自在。”
“既然如此,小侯爷不如安心多留几日,这京城也不是全然是勾心斗角,也有好玩有趣之事,想当初我还是清河王府世子时……”
“打住,你往昔的纨绔行径我可不感兴趣。”张沏打断他的话道。
靳磊笑着点头,“小侯爷说得甚是,那这几日我陪小侯爷多练练拳脚。”
“这个可以有。”张沏笑道。
靳磊站起身,“小侯爷请。”
“我可是不会留情的,你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狠。”张沏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
靳磊笑,“这话也是我想说的。”
“哈哈哈,大言不惭。”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外走,迎面见到高沅和靳焱带着南平王府世子高洹朝他们走来,两人相视一眼,皆收了笑意。
“张小侯爷与靳副统领这是要去哪?”高洹笑着朝二人打招呼。
靳磊看着面前这个险些就成了自己大舅子的男子,疏远道:“回世子,我与小侯爷要去校场比试拳脚。”
“两位好雅兴,只不过这比试拳脚未免太过乏味,不如这样,本世子请你们去听曲看戏?”高洹道。
高沅也道:“是啊,小侯爷初来京城,定是没有听过京城的戏曲,不如前去一观,全当个玩乐,放松放松?”
“不了,我对那些个事儿没兴趣。”张沏直接拒绝了。
高洹脸色立即就有些不大好,这个张沏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这般给脸不要脸,难道就不怕来日他坐上皇位,要他好看吗?
高沅立即看向靳焱,靳焱会意朝靳磊道:“大哥,与小侯爷一块随我们去玩玩吧,小侯爷初回京城,我们是东道主,应当好生招待才是,你说呢?”
“我在军中便是听小侯爷命令行事的,只要小侯爷愿意去,我必当服从。”靳磊将皮球踢给了张沏。
张沏仍旧坚持,“多谢各位好意,只是我是武将,只会武刀弄枪,对那些文雅之事不感兴趣,各位自去玩乐即可 ,我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
他说完,拉着靳磊大步离去,未给三人再开口的机会。
“我呸!”高洹冲着他们的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声,气道:“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要不是现下两府之争未分高下,本世子才不会来找他,真是给脸不要脸。”
“兄长勿怒,张沏是个粗人,长年在苦寒之地戍边,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圆滑,这样的人就算不能为我们所用,也在京城待不久。”高沅劝道。
靳焱也道:“是啊,像他这样不懂做人之人,怕是不出几日就会将京中的权贵得罪个干净,这种人,活不长。”
看他多聪慧,短短半年就已经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不少权贵,京城谁人不说他比靳磊要强多了,气就气在靳磊竟然立了战功回来,那些人都去巴结靳磊,倒是不愿再与他往来了。
“你们说得对,张家父子要是不识抬举,他日我达成所愿,必除之。”高洹阴狠道。
出了清河王府,靳磊问:“小侯爷就不怕得罪了南平王府?”
“怕我就不是张沏。”张沏满腔豪气道:“我不屑参与京城这些乱七八遭的事,不管龙椅上坐着谁,我张家必会誓死效忠。”
靳磊叹道:“小侯爷忠肝义胆,可是也得防小人背后捅刀。”
“怕他们做甚?反正我在京城也待不久,别提那些伤神之事,走走走,练拳去。”
靳磊见他全然不在意,只得道:“好,舍命陪君子。”
“好,小侯爷威武!”
校场之上,靳磊和张沏打了十几个回合,终是张沏胜了,各兵将欢呼。
张沏抱拳得意道:“承让了。”
“你最厉害了。”靳磊笑了笑,接过何小五递来的帕子递给他,自己拿了一条擦汗。
张沏接过帕子,笑得更是得意。
两人正说笑着,又有人来访,“张小侯爷果然是将门之后,武功高强,令人敬佩。”
听到这声音,张沏脸上的笑散去,他转头看去,见襄阳王府世子高洪带着人走了过来,他猛的拽了拳头,眸中恨意泄露。
靳磊忙按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一时冲动与高洪动了手。
“听闻小侯爷和靳副统领来校场比试,本世子特来一观,唐突之处,还请见谅。”高洪来到两人面前彬彬有礼道。
要是不知道的以为高洪是个玉树临风的君子,可靳磊和张沏却知道他只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张沏没做声,靳磊代为答道:“世子言重了,世子能来是我等的荣幸。”
“靳副统领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高洪看着靳磊意有所指。
堂堂世子,一朝变成庶民,纵然是靳磊那没心没肺的性子也臊得离了京,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跑到边境去坏他的好事,他还来不及撕了靳磊这厮,皇帝又封了他为虎翼军副统领,真是气煞他也。
不过无妨,虎翼军统领是他的人,想要弄死靳磊这个副统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靳磊道:“人总是要变的。”
他自是知道高洪现在恨他入骨,不过他不在意,他喜欢看到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
“也对。”高洪点点头,笑看向张沏,“小侯爷初次来京,本世子做东,请小侯爷游湖看灯如何?”
张沏冷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粗人,只对刀剑感兴趣,那些个文绉绉的事情,无福消受。”
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有所行动,真憋屈。要是在边境,他必一刀宰了这卑鄙小人。
“小侯爷可听过一句话,入乡随俗,你既已来了京城,便好好享受京城的繁华富贵,京城不是边境,不用再武刀弄枪。”高洪再道。
张沏一脸鄙夷,“确实不用武刀弄枪,你们习惯暗箭伤人。”
“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高洪沉了脸色。
眼看就要出事,靳磊忙打圆场,“世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等会儿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相陪,还请世子见谅。”
“既然两位不赏脸,本世子也不强求。”高洪看了张沏一眼,甩袖而去。
张沏,你就狂妄吧,总有一日本世子要斩下你的头颅下酒!
“靳磊,你刚刚为何要拦着我?不让我撕下那卑鄙小人伪善的嘴脸?”高洪走后,张沏气呼呼道。
靳磊劝道:“小侯爷莫要生气,我们现在无凭无据,根本动不了襄阳王府,与其做那无用之事,不如忍而不发,寻到合适的时机,再新仇旧账一并结算。”
“这种卑鄙小人,一刀了结便是,还需要什么证据?”张沏插着腰道。
“沏儿。”这时,张兢来了。
张沏忙收了怒意行礼,“父亲。”
“你还是这样,做事容易冲动,你这性子要是不改迟早是要吃亏的。”张兢训斥道:“你应该多跟靳磊学习,要稳重内敛,行事不要浮于表面。”
靳磊道:“小侯爷只是嫉恶如仇罢了,不打紧的。”
“爹,要是您面对几次三番害您的人您能不气?”张沏不服气道。
张兢道:“气归气,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世道早就乱了。”
“反正我学不来那虚伪的一套。”张沏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道。
张兢一脸无奈。
靳磊很理解张兢的感受,劝道:“侯爷请宽心,张家位高权重,小侯爷这样谁也不来往是好事。”
不站任何人的队就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强大。
“罢了,他这性子一天两天也改不了,以后烦请副统领多多提点他。”张兢道。
靳磊应下,“侯爷放心。”
“就是,有靳磊在,他会提点我的,爹你就放心好了。”张沏笑道。
张兢看着儿子,想到昨夜皇帝与他的一番话,慢慢宽了心,所幸,儿子将来是谁也惹不起的人,不必刻意去迎合他人,否则,他还真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