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姑娘请老板出来,我家公子有个话本想托书斋帮忙看看。”五经朝少女客气道。
黄衣少女回道:“我就是这间书斋的老板。”她看了徐天赐一眼,笑着再道:“我得先看看话本的质量如何?”
她是老板?这般年轻,还是个女子。
徐天赐和五经都有些吃惊。
纪敏抒将书放下,走到徐天赐面前伸出手,“给我看看吧。”
她的手纤细白净,宛如画作,徐天赐微一出神,将书稿递了过去。
纪敏抒接过打开看了一会儿,神情便认真了几分,连看了好几张纸后,忍不住夸道:“公子的话本写得极好,不知公子以前还写过别的话本吗?”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听到她的夸赞,徐天赐眸光总算泛起丝亮光。
纪敏抒又是吃惊,“第一次就能写这么好?看来你在这方面极有天赋。”
徐天赐脸上露了笑,“姑娘谬赞了。”
“这个话本故事我无偿帮你印刷,卖出去后再四六分账,你可愿意?”纪敏抒合上稿子询问。
终于有人愿意收他的话本稿子,徐天赐自是愿意的,他点头谢道:“多谢姑娘。”
“你这话本一定能火,瞧着有几分三石先生的神韵,到时候真的火了就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这是新书斋,还没开起来,正需要你这样质量好的文章来带动。”纪敏抒一边写合约一边道。
她自幼丧母,几个月前父亲也去世了,留下一笔不菲的家产,她因自小爱读书,便拿出一部分家产来开了这个书斋,她虽是女子却有不服输的劲头,希望这个书斋能长久的开下去,生意红红火火,不输给别的书斋。
徐天赐看了看书斋内,确实是新装潢的无疑,问:“你就不怕我的话本拖累你书斋的生意?”
“我眼光向来不错,你这话本我瞧着一定能火起来,到时候怕是都要比过三石先生的话本去。”纪敏抒毫不吝啬的夸道。
徐天赐谦虚道:“岂能比过三石先生,他可比我写得好太多。”
“公子勿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这本话本比三石先生那两本要细腻许多,用词用句也更合理,情节也经得起推敲……总之你信我没错。”纪敏抒写好合约,将笔一并递给他,“写上你的笔名吧。”
徐天赐接过笔,在上面写上不易二字。
“不易?”纪敏抒看着这两个字,再看看徐天赐的腿,瞬间明白了他这笔名的含义,笑夸道:“好名字。”
她长得灵动,这一笑唇红齿白,格外动人。
徐天赐的心突然怦怦跳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间蔓延。
半个月后,靳磊到达了府城,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别说劫匪,就是乞丐都没遇到一个,四书提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寻了间离考场近的客栈落脚,还有几日才考试,靳磊先出去转悠了一圈,熟悉熟悉环境。直到傍晚时分,靳磊才带着四书折回客栈。
“没钱住什么客栈,快走吧你。”
刚到客栈门口,见店小二将一个高高瘦瘦的书生从客栈里赶了出来,书生跌倒在地,他的行李一并被扔到门口,一书箱旧书全撒落在地。
书生爬起来,紧张的去捡书,书上沾了灰尘,书生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有几本摔散了书页,他一张张捡起来,珍宝一般搂在怀中,脸上布满心疼。
“穷光蛋,拿着你的破书滚吧,没钱还想住客栈,也不嫌丢人。”店小二嘲讽的骂道。
靳磊翻找了一下原身的记忆,记忆中有此人的信息,他叫李书明,是吕丞县万和村人,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抚养他长大的祖母,他的家境比靳家还要贫寒,也没原身那般的心计,他上不起书塾,靠着在书塾外的墙根下偷听了五年才通过了县试和府试。
记忆中,李书明不但此次考中了秀才,后面也考中了举人和进士,并取得殿试二甲第二名的成绩。
而且李书明也尚了公主,只是那位青阳公主是宫女所生,地位不如原身尚的华阳公主身份高贵,虽同是驸马,李书明却远不如原身得圣宠。
在圣上的一次寿辰上,青阳公主的贺礼得了圣上夸赞,抢了华阳公主的风头,不久后青阳公主就意外落入荷花池身亡,而当时第一个发现青阳公主尸体的李书明成了凶手,被问罪斩首了。
华阳公主虽没对原身说过青阳公主之死是她所为,但靳磊猜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又是一个下场凄惨的无辜之人,靳磊叹息一声,捡起掉落在脚边的一本书,拍掉上面的尘土,走向前递给李书明,并朝还在骂骂咧咧的店小二道:“这位公子欠你们多少银子?”
“半两银子。”店小二见风使舵,对靳磊露出笑脸。
这位公子带了书童,是自已赶马车来赶考的,又是住的上等房,显然是家境极好的人家,若他帮这穷光蛋付了欠款,那他就不用挨掌柜的骂了。
“区区半两银子要将人这般羞辱?”靳磊不悦说完,转向四书,“帮这位公子付一下账,顺便将我们的账也结一结,我们换地方住。”
也是李书明良善,得势之后不曾报复过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要搁在吴子初身上,冲店小二这狗眼看人底的行径,怕是死一百次也不够。
“我也要退房,这等狗眼看人低的地方,不住也罢。”
“没错,我也结账走人,还以为欠了多少银子,才半两而已,这样羞辱人也太过分了。”
“走走走,退房。”
一旁围观的书生听靳磊这样说,也都纷纷响应。
店小二脸色煞白,没料到自己的举动竟连累客栈流失一大批客人,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惧怕。
靳磊不会同情小二和这家客栈,他扶起李书明,故意问道:“我是吕丞县大河村人,我叫靳磊,不知公子是哪里人?”
“我、我也是吕丞县人,我是万和村的,我叫李书明,多谢靳公子仗义相助,大恩没此难忘。”
面对同乡的帮助,李书明原本被寒透的心突然暖和起来,奶奶说得对,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奶奶还说了,不记他人丑要记他人好,他会记住这半两银子的恩情,来日涌泉相报。
靳磊故作惊讶,“我们是一个县城的,真有缘分。”
“是、是的。”李书明尴尬的笑。
都是一个县城的,靳磊一身体面,而他狼狈不堪,他真想钻进地洞里去。
四书收拾好行李,将马车赶了过来,靳磊邀请李书明一块上了马车,而后对四书道:“再去寻家客栈落脚。”
“公子,要不就住在徐家以前的宅子如何?”四书询问。
出来之前少爷曾经吩咐过,要是靳公子寻不到合适的住处,就住在徐家以前的宅子,那里经常有人打扫的,应该要比住客栈方便。
靳磊问:“徐家在府城还有宅子吗?”
“有的,老爷留了一处宅子准备给少爷赶考时落脚,出来前少爷还将钥匙给我了呢,说是给靳公子一个方便。”四书将钥匙拿出来,笑着道。
靳磊感激徐天赐替他想得周到,但他还是询问了李书明的意见,“李兄觉得如何?”
“一切听靳兄的。”李书明囊中羞涩,已无钱投宿,难得遇到慷慨相助的靳磊,他哪还能挑捡?
徐天赐一番好心,靳磊也不愿辜负,便答应了。
徐家的宅子离考场更近,饶过一条街就到了,四书直接将马车赶到后门,开门进了宅子后院。
靳磊和李书明下了马车,见徐家的后院有两个客栈那么大,靳磊还好,了解徐家的情况,只是略显惊讶,李书明就不一样了,震惊得半响没说话。
“靳兄,这徐家可是县城徐员外家?”一边往房间去,李书明一边问。
靳磊点头,“没错,正是徐员外家。”
“徐家的事我略有所闻,徐少爷,可惜了。”李书明一脸真诚,是真心为徐天赐感到惋惜。
靳磊道:“徐家父子良善,上天定不会亏待他们。”
“靳兄说得在理。”
当日两人安排妥当天色已晚,都相当疲乏,因此都早早睡下了。
次日,李书明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找靳磊,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见靳磊捧着书站在外面,他忙露了笑,“靳兄。”
“想与李兄一并温习,不知会不会打扰到李兄?”靳磊问。
李书明喜道:“不打扰,快请进。”
“你看的是什么书?”两人坐下来,靳磊故意好奇问李书明。
李书明不好意思道:“我的书都是我在书斋抄书时誊抄下来的,入不得靳兄的眼。”
“我看看,呀,都是我没看过的,李兄可愿借我看看?”靳磊想了想,将自己的书推到李书明面前,“这样吧,我们俩换着看。”
李书明看着面前一大叠他平时想看却买不起的书籍,感动得闪了泪光,靳磊哪是要借他的书看,明显是想借书给他,又怕他不好意思开口,这才说要借他的书。
他和靳磊虽是同乡,但素未蒙面,算得上是萍水相逢,靳磊却这般无私帮助他,他一定好好温习,争取这次考中秀才,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