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定完亲没多久,江舒涵从刘二妞口中得知一件事。
今年初,许满城后娶的妻子方氏有孕,许金宝故技重施,想推她入湖。不想那方氏自幼是个识水性的,掉到湖里,沉到湖底,趁许金宝探头看水的时候,她一把将许金宝拽下湖。
许金宝被水淹了好一会儿,得亏仆人来的及时,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呛死。
事后,许金宝指责方氏为母不慈,方氏指责许金宝心思歹毒。
许满城匆匆赶到,他看在方氏娘家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指责方氏做得不对。只好和稀泥。
方氏对他很是不满,故意将许金宝暗害继母的事宣扬出去。而许金宝也不是个善茬,将方氏害他落水之事说了出去。
最后方氏和继子许金宝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有人说许满城教子不严,有人说方氏为母不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方父带着几个儿子给女儿讨公道,许满城为保大儿子,不肯让步。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方父见女婿亏待女儿,当即让女儿跟许满城和离。
方氏也是个硬气的,和离没多久,就喝了一碗堕胎药,改嫁他人。
方父还不解气,让几个儿子到红峰县做生意专门跟许家作对。方家新开的铺子为了吸引客户,不得不亏本赚噱头。
许满城为了笼络老客户,也跟着打折。双方打起了价格战。到最后,两败俱伤。
江舒涵得知此事,也只当个笑话来听,没搭理许家。
她扭头召开全村,主动拿出一千两银子,为族里置族田,无条件供孩子读书,希望族里能多供出几个读书人。
族里见她如此大方,无不感激她的慷慨。而那些嫌科举费钱的人家,也因此送孩子进族学读书。
后来竟也供出好几个童生和秀才。
两年后,江舒涵经顾家介绍,给桃花找了个二十多岁的鳏夫,对方前年娘子就因病去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江舒涵亲自相看过,长得还行,谈吐也不错。她又特地请媒婆打听过,男方家里有两个哥哥,父母在他成家后,就给三个儿子分了家,他们跟着大儿子生活。分家时,他得一百多亩良田,在县城有几套宅子和两家铺面,算是红峰县小有资产的地主,吃喝不愁。
桃花背地里见过此人,点头答应。
因为都是二婚,一切从简,很快敲定了婚期。
这天江舒涵带着桃花进城彩买嫁妆。
桃花不要,一脸的难为情,“娘,我这是二嫁,哪有二嫁还给嫁妆的呀?”
江舒涵叹气,“你头婚时家里穷,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娘现在有钱,就想给你补上。乖。娘,只是不想你被人家看不起。”
这户人家虽比不上许家,可到底也是个小地主,别看桃花有个秀才弟弟,可如果嫁妆不丰厚,依旧会被人看不起。
“你以后将日子过好,娘就知足了。”
桃花被她娘说得感动,便也没再坚持,只想着结婚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不让娘操心。
两人进城买东西,刘二妞也跟着一块掌眼,她大儿子也定亲了,明年就结婚,这次出来,就是锁头帮着赶车。
江舒涵光成亲用的东西满满当当就买了一大车,这还不够,江舒涵还带着桃花到县城新开的首饰店,说要给她买两副头面。
别说桃花,就连刘二妞都傻眼了。
金子啊,一整套头面,不得大几十两银子。
刘二妞没有女儿,但是她想,就算她有女儿,也不愿给女儿这么多赔嫁。到时候都是别人家的了。
江舒涵拽着桃花进去,原本打算挑一副金头面和一副银头面,没想到掌柜说,他们新店开业,这几天正在搞活动,买两套金头面赠送一套银头面。
江舒涵一听,让桃花选两副金头面。
江舒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们东家姓什么呀?”
要知道红峰县县城有一大半铺面都姓许。这东家挺有来头啊,居然跑到红峰县开店。
掌柜笑了,“我们东家是省城的。姓吴。”
江舒涵记忆里没有姓吴的人,但对方能来红峰县来店,抢许家生意,她就高兴。
刘二妞听到有优惠,也心动了,想着她也有两个儿子,将来哪怕给儿子当传家宝也好呀。
所以她也趁机买了两副金锁,掌柜送了一副银锁。
双方付完钱,桃花紧紧抱着盒子,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刘二妞比桃花好不了多少,她将金锁和银锁揣自己怀里。鼓鼓囊囊,一看就有好东西。
出了门,刘二妞立刻叫锁头赶车。
可怜锁头正和别人唠得正热乎,根本没听到。
刘二妞气得一巴掌打到他肩头,锁头这才反应过来,也不耽搁,跳上牛车,连跟对方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就往城外赶。
牛车马不停蹄出了县城,走了好远,后头也没人跟着,刘二妞才终于缓了口气,冲前头锁头道,“你刚刚和谁唠嗑呢?叫你都没听到。”
锁头欲言又止,奈何他背对着刘二妞,刘二妞看不到他的脸色,连连催促,“问你话呢。你刚刚跟人家唠啥呢,我叫你,你都没听见。”
锁头一边赶车,一边回头瞅了眼桃花。
桃花一头雾水,福至心灵问道,“跟我有关系吗?”
江舒涵猜到了,却也不以为意,“是跟许家有关吗?”
锁头立刻星星眼看着江舒涵,要不大伯母能生出柱子这么聪明的孩子呢。瞧瞧就是聪明。
刘二妞这会也反应过来,面上讪讪地。
桃花笑了,“许家啥事啊?你不用管我,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
她和许满城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就是觉得他这人很可怕。明明冲着你笑,可笑容却不达眼底。属于她最不喜欢的那类人。也不知道她以前啥眼光,竟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他。
锁头见她都这么说了,只好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给大家听。
原来这两年许家和方家生意都拖跨了,府城来的商人见此机会,见缝插针开了好几家铺子。
两家见事情不妙,只好摒弃旧怨,握手言和,但许家的名声到底还是坏了。
许金宝及冠之后,门当户对的人家根本不肯将女儿许给他。最终他只能跟个条件极普通的姑娘定亲。
许金宝心情郁闷,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仗着父亲宠爱,在县城作威作福。
有天,他与几个狐朋狗友在酒楼喝酒,竟失手打死了人。
现任县令是个刚正不阿的清官,不肯收授贿赂,许金宝因此被死刑,秋后就要问斩了。
锁头恨恨道,“可见老天爷也是长眼睛的。他害堂姐你失了孩子,偏还不知道错,现在竟连命都丢了。”
刘二妞乐得直拍巴掌,“活该!这小畜生害桃花的时候才多大呀,就敢害人。长大了,还得了。可怜白白害死了人。”
桃花也是一脸可惜。毕竟是一条人命,许金宝如此胆大妄为,不以命偿命,还有王法可言吗?
不说许金宝如何后悔,就说许满城在儿子入牢后,走遍所有关系,县令就是不吃他这一套。
他直接病倒了,想到这些年他纳了好几个妾室,却无一人怀孕。又想到之前方氏打掉的孩子,他这偌大家业却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他还争什么?
许满城的斗志随着许金宝的死,渐渐消磨殆尽。
另一头,再婚后的桃花珍惜现在的生活,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一年后,她生下一个女儿,又过两年生下一个儿子。儿女成双,倒也算圆满。
柱子是在三十七岁那年考中的举人。因为顾山的运作,他补了附近一个县的空缺当了六年县令,后升任通判,知府,最终官至三品。
而他也没有忘记顾山的恩情,无论官位多大,他只得顾氏这一个妻子。夫妻俩情投意合,和和美美度过这一生。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任务等级为一,使用空间里的温度计,得七百积分。”
江舒涵收下积分,看了眼自己带回来的一公斤黄金首饰。
这一世是架空朝代,在柱子还没考上举人前,她人就没了,自然也没机会跟他四处逛逛,更没有遇到名家画作,只选了一公斤黄金带了回来。
淡化完记忆,江舒涵正打算做顿好吃的犒劳自己,没想到先接到了领导电话。
原来她这次任务时间太长,假期已经结束了,却迟迟未归,领导打电话通知她。
江舒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她休假已经超过三天了,难怪领导发飙了。
江舒涵收拾东西,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急急忙忙下了公寓,约了车很快到了公司。
她所在公司是出版社,她是负责翻译的编辑。
江舒涵到了公司,同事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却没一个上来寻问,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像陀螺似的。
江舒涵一头雾水,进了自己的小组,这才发现她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没了。
江舒涵问旁边的同事,对方示意她进去找领导,又低头去忙活了。
这同事平时跟她关系不错,没想到几日不见,他变得这么冷淡,江舒涵也没当回事,敲了上级的办公室,很快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江舒涵推门进去,领导请她坐下。
江舒涵看到他办公桌上的兰花隐隐有些衰败,估计他已经好久没打理了,这兰花可是他最爱惜的东西,居然能叫他如此忽视,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江舒涵不自觉敛了神色,向领导一再致歉,自己出了点事,所以没能及时接听到他手机。
领导听后,敲了敲桌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想打电话让你早点销假回来。你可到好,电话迟迟打不通,发微信,又不听。你到底上哪野去了?居然连手机都没开。”
江舒涵讪讪一笑,“我手机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领导叹了口气,“我原想看你是个人才,想留你下来,偏偏你这么背。哎,现在你自己不争气,我也爱莫能助了。”
江舒涵心里一个咯噔,“领导,我……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大不了,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
领导摆了摆手,“不是迟到的事儿。是咱公司今年效益不好,公司决定裁员,首先拿我们出版社开刀。你没看到大家伙都在努力工作吗?只有你……”
江舒涵心里的猜测终于落实,她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焦急了。既然已经辞了,那她只能接受。好歹她手头有不少钱。
江舒涵一脸感激看着领导,“领导,多谢您这几年的栽培,在您手底下工作,我受益匪浅。”
领导见她没伤心,也安慰道,“你也别泄气。虽然大环境不好,但你好歹会两门外语,性价比比较高,找工作也比较好找。”
江舒涵点头,“好。我会努力找的。”
她站起身给领导行了一礼。虽然这几年,她工作时,没少被他挑剔。但他确实是个热爱生活,热爱工作,尽职尽责的好领导。
江舒涵无故旷工三天等于自动旷工,好在工资还是领到的。她到财务领了工资,又到前头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领回来,便直接回了公寓。
躺在床上,江舒涵回忆在出版社的日子,忍不住叹息。
虽然她嘴里说的淡然,其实她心里还是难过。她喜欢当翻译,喜欢各个作家笔下的人物。每次翻译出来,她都有一种自豪感。
她也喜欢办公室的氛围,每个人谈起生活时,那份恬静的,那份诗一般的氛围,让她沉迷。
可是这些都是过去了。
江舒涵趴在床上兀自伤心的时候,1122这个煞风景的来了,【是否开启下一个任务?】
江舒涵挑了挑眉,她还没疗好伤呢,它就来催自己开工,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可是想了想,她还得还房贷,现在没工作了,所以收入来源只有这个,当即道,“开启吧。”
话音刚落,她的空间就好像被一团迷雾笼罩,从迷雾中走出一个身穿古装的贵妇人。
江舒涵挑了挑眉。这个贵妇人衣冠华丽,翠绕珠围,走动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真真正正的世家小姐风范。
她很礼貌地向江舒涵点头,“它说你可以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江舒涵请她坐下,“那也要你先说出你的心愿。”
面无表情的贵妇人点了下头,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我是闵州江氏之女,嫁入甄家,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府中诸事,自问对得起他。没想到,当朝公主看上了他,皇上下旨休妻,我有孩子,我如何能让我的儿子有一个被休的母亲。所以……”
江舒涵心里一个咯噔,她该不会上吊自杀了吧?这古代女人一直秉持三从四德,被休那是给家族蒙羞。
“所以在他从摔下马时,我明明看出那药材是假的,我却没有出声阻止。我想着,只要他没了,我儿子就不会有一个被休的母亲了。”
江舒涵睁大眼,艾玛,这好像变得有点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我愧对江家多年栽培。当我从嬷嬷那知道,他居然早就跟公主勾搭在一起,我心里生了怨,所以我恨上他……”
江舒涵摇头,“你也算情有可原。”
谁也不是圣人,在古代女子被休,那可是全族蒙羞。更不用说古代这种把清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族。
贵妇人见江舒涵如此说,不免多看了她没几眼,见她衣着新奇,似是有所感悟,“如果我儿子能像你想这样想就好了。”她捂住半边脸,“相公死后,甄家没了顶梁柱,我为了家族兴旺,只能严厉教子。我将他关在府里,将他的小厮全部发卖。若是不听先生所言,必定家法处置。终于在他三十岁那年,他考中了进士。”
江舒涵笑了,“那你也算苦尽甘来了。你也算对得起甄家了。”
贵妇人摇头失笑,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千心万苦养大的孩子居然会这么对我。”
江舒涵脸上的笑容消息,她发现自己真不能乱猜了,猜啥啥错,她干巴巴道,“他怎么你了?”
贵妇人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他也不知听谁说的,认为是我杀了他爹。他将我告到官府。还找到当初给我相公用假药的大夫。那人说受我指使。我百口莫辨。”
江舒涵蹙眉,“为何百口莫辨?你没做的事,别人怎能栽赃到你头上。”
贵妇人摇头,“那二人所在的药铺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外人如何能信我?”
江舒涵一想也是。这古代可不比现代,下人做的事就默认是主人所为。
江舒涵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你后来的结局是?”
杀死亲夫,必死无疑吧?
贵妇人面露凄苦,“凌迟处死,遗臭万年。连带家族蒙羞。”她低低道,“我儿子临死前来看我,他说他恨我。”她捂着胸口,眼泪自她眼角滑落,“我尽心尽力教他,为他殚精竭虑,他却恨我。”说到最后,她再没了之前的端庄,反而变得疯狂,“我活成了笑话。我这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江舒涵低低一叹,难不得她明明穿着华贵,眉宇间却难掩忧愁。她也许有些小自私,但是她对自己的儿子绝对尽心尽力了。没想到儿子半点不感激,教出这样的儿子,她心里的苦远比身上的苦要多百倍。
江舒涵揉了揉脸,“所以你发的任务是?”
该不会是让她教那个白眼狼儿子吧?可去他娘的。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她真的怀疑自己能教好吗?
贵妇人哭完后,用帕子拭去了泪,“你只要帮我,看看他们父子俩坚持己见的下场就好了?”
江舒涵愣了愣,“啊?”
刚才她还在猜自己这次是不是地狱模式,谁成想居然是度假模式。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贵妇人恨恨道,“他不是想和离吗?那你就和离。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哪怕跪在你面前,你都不要伸手。至于我儿子……”她顿了顿,“随他去吧。”
江舒涵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我肯定能做到。”
对这贵妇人而言,那两人一个是她夫君,一个是她儿子。眼见两人走入歧途,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江舒涵不一样啊,她跟那两人完全没有感情。对方作不作死,关她什么事,她绝对可以当看不到。
贵妇人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低低一叹,“我若是能像你一样与他们没有丝毫感情,也许我后来也不会是那个下场了。”
江舒涵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