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如今虽已永安侯脱离父女关系,可到底还是永安侯的亲生女儿,如今挑在这个时候去探监的确容易落人口舌。
凌容与瞬间明白过来,为何这几日盛欢时常无故发呆。
他原以为她是又在想盛煊这个没血缘的兄长,原来是在想永安侯的事。
莫名喝了几天醋的太子无奈又心塞,顿时低笑出声。
少年的薄唇就靠在她耳畔,背后的胸.膛因而轻震几许。
低哑的笑声浑厚醉人中又带着一丝无奈,听得盛欢耳根发热之际,眉头也跟着困惑的拧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盛欢被笑得不明所以,恼怒嘟囔。
凌容与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温柔的将她扳向自己,垂首在美人儿饱满而柔.软的唇珠轻啄两下。
“孤以为这两日你心不在焉是在想盛侍读。”唇齿分离之际,他轻声叹道。
盛欢双颊霎时红透了。
难怪那日之后她分明没再提阿兄,凌容与却还是日日折腾着她。
盛欢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辜。
她不甘的低下头去,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
被咬的少年愉悦地低笑起来,歉声连连。
错怪太子妃的俊美太子抱着怀中娇儿轻哄了一会儿,小娇儿才终于哼哼唧唧原谅了他。
两人此时就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窗外偶有风吹过,阳光煦暖怡人,风里揉着清淡的花香。
盛欢又被凌容与抱在怀中。
只要他们独处,凌容与不知为何总是喜欢抱着她,像个连.体.婴似的。
她抗议过,可少年总是想方设法的撒娇或哄着她,好似怎么抱也抱不够一般。
她这时还不知道,她的少年只是想将拥抱她的感觉铭记在心,刻于血骨之中。
“欢欢想见永安侯,孤自然能为你安排。”凌容与语气无奈,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她微微绯红的小脸。
“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孤说,不用藏在心底这么久。”他道。
“只要你想要的,孤都会想方设法替你完成。”
盛欢听他又在甜言蜜语,看着他,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似笑非笑道:“那要是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殿下也能摘来给我?”
凌容与顿了下,显然没想到小娇儿会给他出这个难题,轻轻垂下眼帘,静默许久。
盛欢见他被自己给问倒了,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娇儿的笑容就如同她的人,又软又甜,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纯真无害,明媚鲜艳如牡丹。
光是看着她的笑容,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凌容与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心底再度涌起一阵满足感与幸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前世孤寂了数十年,唯有冰冷牌位伴他渡余生,全是靠着记忆中盛欢的一颦一笑撑过去。
想着能再见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只有几个时辰也可。
可如今天天都能见到她的笑容,夜夜都能听她细软娇甜的喊自己夫君,他却越发的贪心与不满足起来。
想和她白首到老,不想为她寻觅良人,托负给其他男子。
思及此,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盛欢发现凌容与眉眼仍微微垂着,面色苍白难看,墨眸翻涌着晦涩的痛苦,心头猝然一跳。
如银铃般的愉悦欢笑声戛然而止。
“殿、殿下怎么了?”盛欢抬手,慌乱的摸着他的额,又胡乱的摸了摸他的胸-膛,想确认他是不是以前的毛病又犯了。
“星星孤恐怕不能摘给你。”凌容与垂眼道。
“……”盛欢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星星而闷闷不乐。
她不舍的扑进他怀中,小脑袋瓜在他胸-膛上眷恋地蹭了蹭,弯眸甜甜,“没关系,我不过是跟殿下开玩笑,我不需要星星,有殿下便好。”
凌容与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眸中墨色沉沉,捧起她的脸,吻如羽羽般温柔的落了下去。
掠过眼睫,一路而下,再到清甜柔.软的嘴唇,轻.柔.允.咬。
不带任何遐想,温柔而纯粹。
少年清冽的气味弥漫唇间,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盛欢晶莹白.嫩的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胭红,红着脸回吻他,温热与之翩然,任他于口中肆虐施为。
吻比往常温柔却也比以往更加地绵长悱恻,缱绻甜蜜。
直到小娇儿的舌根都觉得酸了,才抬手捶了捶少年,娇糯糯的抗议轻哼。
凌容与轻笑,气息微乱,唇与唇分开之后,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抹去她唇边水渍。
“孤会尽快安排你与永安侯见面。”他心满意足地抱着爱人,鼻尖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清甜。
凌容与言出必行,答应盛欢的事绝对说到做到。
虽然在这敏.感的时间安排太子妃与罪臣永安侯见面,的确有些麻烦,可盛欢却是当年真假千金换互中最大的受害者。
她想与始作俑者见上一面,想问清楚当年的事倒也不难理解。
景成帝听完凌容与的一番说词,立刻就准许他带着太子妃前往大理寺探监。
盛欢不止自己去,她还召了亲娘牧婉清进宫,母女俩在太子的陪伴下,一块进到了大理寺监牢探望永安侯。
永安侯被拘在牢中多日,以往斯文俊朗,风度翩翩的姿容已不复见,如今身穿囚服,可说一身狼狈,灰头土脸。
昔日曾有多风光,今时便多痛苦难耐。
尤其是他被捕入狱之前,他的人都迟迟未寻到盛翊臻的下落,可说彻夜难眠,忧心不已。
他一见到牧婉清出现在监牢,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抓住监牢的栏杆,着急问道:“婉婉,待在我们夫妻十多年的份上,你莫要为难阿臻。”
盛欢一听永安侯见到她们母女两人,口中挂念的居然仍是他的外室盛翊臻,原本还带有一丝温度的眼眸,骤然结上一层冰霜。
牧婉清无语轻笑几声,漠然道:“我为难她?赵承平,你还真会演,你派杀手追杀她,欲致她于死地,现下却又完全推到我身上来,你要不要脸?”
永安侯听见牧婉清的话,面色铁青,嘴唇微微哆嗦,“阿臻怎么了?我没有派杀手追杀她!她如今人在何处?”
盛欢见永安侯眼中尽是惶恐与痛苦,实在不像装的,心中有几分疑惑。
牧婉清却不为所动,“她如今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她亲自上金銮殿,告发你当年偷龙转凤一事就不知去向。”
永安侯听见当年的事是盛翊臻亲口坦言,不由得浑身一震,整个人犹如被万箭穿心,痛不可遏。
他不止失去了一切,自己费尽心思疼爱了二十多年的爱人,居然也背叛了他。
盛欢不愿再听永安侯惺惺作态,抿唇问道:“我只想问,当年为何你不将盛翊臻纳进府里,反而要狠心将我抱出府?”
永安侯此时才终于正眼看向她。
打从牧婉清将她接回府时,他便没真心瞧过她一眼,如今见了,才知晓为何发妻会一眼就认出她是他们的女儿。
盛欢此时与牧婉清并肩而站,母女两人容貌相似。
永安侯沉默许久,最后才松开手,闭眼苦笑:“牧家毁了阿臻一生,我又岂能让她余生都看仇人之妹的脸色度日。”
养在外头,她日子过得舒坦又惬意,不用看当家主母脸色,在私宅里人人都喊她夫人,女儿又是侯府嫡女。
不止如此,他还因为后院无人更得牧婉清的兄长牧相赏识,自此仕途一路顺遂。
不纳盛翊臻入府的好处太多,他为何要迎她入府,让她与牧婉清争风吃醋,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还可能坏了他的仕途。
牧婉清冷哼:“我牧家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何来的仇?”
永安侯眸色冰冷,看着牧婉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近二十年近,你那有着京城小霸王之名的三哥,觊觎阿臻的身子,想方设法给盛家兄妹下了套。”
永安侯想起当年盛翊臻知道自己中了贼人圈套,羞愤欲死,甚至趁半夜他与盛泽都睡着时想要悬梁轻生,素来平静的黑眸,倏地染上凶狠的猩红。
盛翊臻清白被夺,悬梁轻生时虽被半夜惊醒的盛泽救了下来,可日日过得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原本说要嫁他也不嫁了。
每天都哭着说自己脏了配不上他。
他当时心疼不已,可无论如何哄骗她都一心想寻死。
那时永安侯便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弄死那个恶霸,可当他时什么功名也没有,就算后来高中探花,可凭他的家世背景,一个探花又能如何。
永安侯也是那时才知道,就算安分守己,可你没权没势也会无故招来惹端,所以若想在京城与官场上安身立命,权势必不可少。
当年永安侯高中探花游街时,凭借着俊美出色的外貌,收获了不少荷包与鲜花,更撞见了牧婉清与那恶霸。
当时牧婉清因为好玩,也跟着旁人一同扔了荷包,却不知自己的一时兴起,而无辜引来祸端。
永安侯从她扔过来的荷包得知,她便是牧家唯一的女儿牧婉清。
就是在那一刻,他起了万劫不复的恶念。
永安侯知道若直接告诉盛翊臻自己是为了她报仇,她肯定又会寻短。
当年的事虽然他们都未曾再提,可盛翊臻却总在夜深人静时,无声的流着眼泪,偷偷暗骂自己为何当会傻傻上当。
永安侯与她同床共枕,又岂会不知她心结未曾放下,日日饱受折磨。
甚至在盛翊臻浴沐时,总要将自己的肌.肤反复刷洗,清洗许久才觉得自己干净。
他与盛家兄妹向来安分守己,那些权势滔天之辈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将他们视为蝼蚁,随意践踏与羞.辱。
他最珍惜的宝贝,一生就这么毁了,还有整整一年都在寻短,他们三人可说苦不堪言。
原本欢笑盈盈,希望无穷的美好人生不复,这样的憋屈与仇恨,他如何能忍。
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权势,才有可能替盛翊臻报当年之仇!
所以当时永安侯才会心一狠,一面追求牧婉清,却又一面告诉盛翊臻说他都是被逼的。
当时牧家在京城权势滔天,且盛翊臻本就对牧家有偏见,永安侯一说自己是被牧家的千金与父兄所逼迫,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
当初她没了清白,永安侯不曾嫌弃过她,反而待在她身旁,日日守着她就怕她寻短,盛翊臻又如何能想得到,永安侯所言皆是骗话。
牧家子弟大都正直,唯有那个有京城小霸王之名的牧老三被宠坏了。
牧婉清的三哥为偏房侧室所生,当时牧大将军极为疼爱那妾室,故也特别宠爱这个儿子。
牧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他担心自己常年在外,正妻恐会为难妾室,便给了这个妾极大的权利,在牧家里,该妾室可以与正妻平起平坐。
这个儿子他也不让正妻插手管教,全由妾室一手带大,没想到就此成了一切悲剧的源头。
永安侯在一开始追求牧婉清时,早就没了回头路。
牧婉清的夫婿他要当,牧老三他也要除,牧家的一切他都要一一夺过来。
永安侯赵承平一开始的确是抱着复仇之心,才会主动追求牧婉清。
可越和牧婉清相处却也逐渐发现她的好。
永安侯虽渐渐喜欢上牧婉清,却早就对盛翊臻情根深种,她们两个哪个他也舍弃不了。
他不愿盛翊臻进府,第一是不愿她看牧婉清的脸色外,第二是盛翊臻一进府,很快就会知道当年是他自己主动追求牧婉清,到时盛翊臻肯定会承受不住打击,再度寻短。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纳她为妾。
当时永安侯与牧婉清生下赵杰不久,盛翊臻便想离开他。
盛翊臻虽然感谢他这么多年对她不离不弃,却也不想自己一辈子都当外室。
永安侯自是想方设法的挽留她,两人牵扯不清,盛翊臻一留再留,最后连腹中骨肉都留了下来。
牧婉清与盛翊臻同时有孕。
盛翊臻心中的不安也达到最高点。
她自己一生毁了便罢,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没爹,只能当私生子。
盛翊臻再度崩溃,想要与永安侯分手。
那时盛翊臻已有孕五个月,肚子已经显了出来,永安侯自然不可能放她走,也因如此他才异想天开,告诉盛翊臻,他可以将两个孩子偷龙转凤。
他们的孩子会享受荣华富贵,至于牧婉清的孩子,他当时已管不了那么多。
盛翊臻再度被留了下来,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是错的,可她实在太恨牧家,她恨牧家的每一个人,更恨抢走她情郎的牧婉清。
她的一生都被毁了,那么牧婉清也该被毁才是。
永安侯没想到牧婉清会遭遇难产,当时他得知牧婉清可能撒手人寰时,才发现她在自己心中也已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可他到底更爱盛翊臻,才会在牧婉清昏迷不醒时,仍心一横将盛欢换了出去,将赵舒窈接进府里。
真假千金命运就此大不同。
牧婉清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永安侯便决定要好好对待她,换孩子一事,只要他不说没人会知晓。
盛翊臻也因为自己女儿进了府,而不再日日吵闹。
唯有盛父因良心不安,坚持要将盛欢养下,而后一家三口迁往江南。
其中最为无辜的盛欢,才这么成了盛家的小千金,盛煊的妹妹。
从此往后风平浪静,盛翊臻有时虽会委屈自己只能当个外室,可永安侯舌灿莲花总能哄得她回心转意。
于是这外室当着当着也就习惯了,她虽没名份,可其他的却什么都有了。
当年她清白被夺都能撑过来,这名份这种东西又有多重要。
而且盛翊臻只要想到,毫不知情的牧婉清如珠如如宝的娇养着她的女儿,她心中便会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当年我与盛翊臻情投意合,那时我已经进了贡院,原本这次考完我就要娶她入门,可你三哥那个混蛋,却强.占了她的身子。”
牧婉清听见永安侯的话,陡然一愣,就算是得知他养外室时,也未曾红过的眼,蓦地一红。
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永安侯此话一出,她瞬间明白过来了。
“所以你一开始追求我,便是别有心机?”牧婉清冰冷一笑,笑中含泪。
永安侯见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头顿时掠过万般滋味。
他原想将这件事埋藏到死,却不想,居然在最后关头,瞒了大半辈子的秘密终究被她得知。
“为什么是我?就只因我是牧明景的妹妹?”
牧明景正是牧婉清三哥的名字,而她这个三哥,也早在十年前就意外身亡。
牧婉清终于知晓为何当年牧明景死得那般蹊跷,明明乘的是自家马车,却莫名其妙冲下断崖。
她原以为永安侯是婚后才变了心,没想到他是一开始就未曾对她有过真心。
永安侯闭眼,不忍开口。
他与牧婉清这十几年的感情自然也不假,否则不会这么费尽心机的瞒着自己有外室。
等中途他发现自己当年这么对待牧婉清是个错时,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
永安侯虽是这么想,却不知早在他决定弄死牧明景,早在牧婉清眉眼弯弯的将荷包扔向他时,就已定下一切,再也不能回头。
“你娶母亲,一开始就是为了替那个外室报仇,一开始就不曾对她有过真心,所以当初你才能不管我的死活,狠心把我换出府?”
盛欢也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从一开就对她娘设下骗局。
怎么有人能为了报仇,而去骗另一个无辜的女子?
她母亲做错了什么?
盛欢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掩嘴干呕起来。
“欢欢?”凌容与连忙将人揽进怀中,低头察看。
盛欢捂着嘴,面色微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永安侯却是看着牧婉清,一双眼红得厉害,苦笑解释:“婉婉,我将卿欢换出府没多久就后悔了,我这几年来对你都是真心的。”
牧婉清抬手,手背抹去眼角泪珠,“是么?那你的真心可真廉价。”
“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在外头养外室,所以眼睁睁看着我将外室女养大,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亲生女儿顶着商女身份,在外吃苦。”
牧婉清简直恨死自己当年为何要上街,为何要看探花游街,为何觉得那少年郎笑起来好看极了,便给他扔了荷包。
一开始就不抱真心的局,到了最后又岂有真心可言。
她不是盛翊臻,她不会被永安侯的花言巧语所骗,更不会自欺欺人。
“赵承平,你若说一句你是舍不得权势,我还信你几分,你偏偏说了最不可信的真心。”牧婉清嗤笑一声,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永安侯靠在墙边滑坐下来,眼底苦涩,嘴角却是勾着的。
的确,登上高位之后的滔天权势迷了他的心,让他忘了最开始是为何要复仇,才会明明已经亲手复仇,让牧老三死于非命,却迟迟不愿离开牧婉清。
不是他太爱牧婉清,舍不得他们母子俩,而是高高在上,再也无人可欺他凌他,再无人能让憋屈的权利过于诱.人。
他曾当过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又怎么可能放下一切,与盛翊臻再当普通百姓。
※
盛欢一下撵车就被凌容与一路从门口抱回寝殿。
“怎么了?”凌容与语气着急。
盛欢自离开大理寺监牢,在马车还未抵到东宫时,就突然无声的落下了泪,任凭凌容与如何哄劝都无用。
凌容与登时就后悔自己带她去见永安侯了。
可他却也知道,盛欢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有权利知道为何自己上辈子会冤死于冰天雪地之中。
凌容与将怀中小娇儿放到软榻上,便也跟着上榻,心疼不舍将人拥入怀中。
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直到盛欢平静下来。
“我太心疼我娘了。”盛欢哽咽道。
她听永安侯说盛翊臻的事时,虽也觉得盛翊臻可怜,可难道盛翊臻无辜可怜,她娘亲就不无辜可怜了么?她就不无辜可怜了么?
盛欢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尤其是她还记得凌容与曾跟她说过,前世她的死永安侯也脱离不了关系,今生要不是因为凌容与提早三年重生,将一切变得与前世截然不同,那么永安侯永远也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欢欢乖,不哭。”凌容与一见她伤心痛哭,心头便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如刀绞、似针穿,疼痛万分。
盛欢的眼泪却好似开了闸,百般收不住,甚至哭着哭着还干呕起来。
凌容与见她难受不已,只能将周正喊了进来,让他尽速去太医院将赵杰请来。
盛欢一想到永安侯一开始就对她母亲未曾有过真心,甚至戴着假面具与她扮演恩爱夫妻十多年,胃中就翻腾不已。
赵杰赶到之后,一边诊脉,一边寻问来龙去脉,听见永安侯打从一开始接近他娘就是有目的的,心中亦是缓缓的窜起一团火。
“太子妃应该是伤心过甚,又知道永安侯一开始对我娘就别有心机,才会因而恶心想吐,臣待会儿开几帖药,之后殿下再喂太子妃服下,便无大碍。”赵杰道。
“孤知晓。”凌容与摆手,让周正将赵杰送走后,便又立刻心疼的将面色苍白的盛欢捞进怀中。
赵杰离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床榻上,亲密的倚在一块的太子夫妇。
见盛欢抱着凌容与,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十分依赖的模样,赵杰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如今妹妹与太子感情这么好,如此依赖他,若是太子骤然离世,那她又该如何。
她能接受得了这个打击么?
他真的要替太子瞒着妹妹么?
……
周正与赵杰双双退出寝间,木门再度被牢牢关上。
软榻上,盛欢忽然抬头看向凌容与。
“殿下,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嗯?”凌容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微微上挑的尾音,无奈又心疼,“只要你别再哭,孤都答应你。”
“殿下早先和我说,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和你说,不要藏在心底,那你也一样,心里若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之前不要有任何隐瞒和秘密。”
盛欢布满泪痕的脸颊在他怀中轻.蹭,嗓音因哭泣而更显娇.柔,更令人心疼不舍。
“听完永安侯的话,我突然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殿下,你以后断不会像永安侯一样,也这样想方设法的骗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