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强度一天比一天大,但大家都靠着坚强的意志力挺了过来,这天的训练项目是五千米负重越野跑,每个人背上二十公斤的行军包从营地跑至后山的山顶。
“路婉,你没关系吧?”
同寝室关系不错的周萍知道路婉今天生理期,平时在营地里训练也就罢了,今天又是长跑又是负重的,肯定非常难受。
“没关系的,我能撑过去。”
训练中谁也不能轻言退缩,这里是训练营,不能因为自己是女生,因为女生都有的生理期而不参加训练,如果人人都这样,军队又何必招收女兵呢。
学员们在营地列好对后跑步出发,长跑除了消耗体力外还要有极大的忍耐力,刚开始跑的时候不觉得,随着时间的积累,人也会越来越疲惫。
跑出营地,顺着石子路到山脚下,再顺着山路往上走。
“注意速度,这是跑步不是爬山。”
听到教官的话,大家不自觉的又加快了脚步。
周萍气喘吁吁的看着身旁的路婉,感觉路婉的脸苍白的有些过分,关心的问,“婉婉,你还好吗?”
路婉点头,“还好,咱们抓紧时间,只剩一半了。”
其实路婉的状态并不好,但她知道,只有到达山顶才能停下休息,所以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进这件事上,来忽略身体上的不适。
脚步越来越沉,行军包也变得不堪重负起来,路婉掉队了,周萍跟陪着她落在了队伍后。
“周萍,你到前面去吧,不用陪我了。”
“没关系,你看也不是只有咱们掉队。”
除了她们两,还有几个女生的体力透支严重,拉开了队伍一大截。
聂铭颙停在路边等她们,察觉出路婉有些不对劲,但他没有想到那么多,只以为是太累的缘故。
“坚持就是胜利,不用着急,跟上就好。”
周萍听了还挺感动,跟路婉说,“没想到聂教官还有这么人性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会说‘加速前进,跑这么慢散步呢’。”
在寝室里大家可没少吐槽教官,还把他列为“男朋友黑名单”首选,认为他虽然长的帅,但不懂得怜香惜玉,脸色常常黑如锅底,女生们还是更喜欢那种会关心人会照顾人的白马王子。
路婉终于坚持到了山顶,先到达的学员们已经坐在路边休息了。
“你们刚到,多走几步,不能立刻坐下,也不能立刻喝水。”
“哦,好的教官。”
聂铭颙说完就去安排其他事情,周萍看着教官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教官也没那么可怕,好像、似乎,也挺会关心人的嘛。
两人走了几步后停下,打开水壶里的凉白开喝了几小口,衣服已经全部汗湿,粘在身上有些难受,路婉脱下帽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这一刻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休息了十来分钟,军哨吹响,通知大家集合回营,学员们没有任何抱怨,快速到达了指定地点。
“今天我对大家整体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不管你们多长时间到达目的地,总算你们都坚持下来了。”
总是被批评的学员们,蓦然听到一句类似表扬的话,竟然油然而生出了一种幸福感。
老话说“下山更比上山难”,但这种没有阶梯的平缓山路比爬山容易多了,回到营地后就到了午饭时间,跟着就是回宿舍休息,下午再接着训练。
路婉回宿舍后就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本以为喝点热水睡一觉会好很多,但症状非但没有化解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路婉敲了敲隔壁床的周萍,有些费力的开口说,“周萍,我撑不住了,你能送我去医务室吗?”
“啊,那我赶紧送你去。”
周萍一股脑从自己床上爬起来,宿舍其他人也跟着醒了。
“路婉,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不知道耽误多长时间,咱们都缺席教官肯定生气,我先把路婉送过去再说,如果迟到了帮我们请个假。”
众人也就不再坚持,他们毕竟是来军训的,而且周萍一个人送确实够了。
“你这个情况吧不算严重,但需要休息,本身呢处于生理期,又有些脱水、中暑,还诱发了阑尾炎,不过不严重,我给你开药吊水吧。”
路婉点头,医生的诊断跟她自己的判断差不多,她虽然肚子疼的厉害,但不是疼到丧失理智的那一种。
周萍一听是阑尾炎,立刻惊讶的喊了起来,“啊,阑尾炎啊,那是不是需要开刀啊。”
她以为只要得了阑尾炎就要手术呢,她爸之前就是因为阑尾炎开的刀。
“这位同学,任何病症都要对症治疗,路同学的情况呢属于急性单纯性阑尾炎,这种不一定需要开刀进行手术,可以先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法,包括静脉抗感染、输液对症治疗,调整内环境的稳定。”
一通专业术语说下来,周萍直接听懵了,“对不起医生,我不大懂,您是专业的,您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周萍,下午的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一个人留下就行,你还是赶紧回去训练吧。”
他们的军训不仅计入总学分,还关系到学校的评优、奖学金,挂水时间太长,看医生配了那么多药,恐怕要挂几个小时,一直等着她结束的话,周萍下午的训练就要耽误了。
“那……你一个人在这行吗?”
“行的,还有医生在呢。”
周萍点头,“那行,那我就去训练了,刚好去给你请几天假,医生不是说在你病好之前都不能训练吗?”
“好,谢谢你周萍。”
“谢什么啊,咱们可住一个屋子睡一张床的关系。”
再说,她相信如果自己需要,路婉也一定会帮她的,虽然路婉看上去很安静,也不太爱说话,但她的心很细,不管是打扫宿舍还是训练后给大家舒缓肌肉,都是默默的做着,属于话不多但做的多的性子,不像自己,从小话就多,连爸妈都嫌她聒噪呢,所以遇上一个愿意安安静静听她说话的路婉,周萍简直太高兴了,特别愿意跟路婉做朋友。
周萍到的时候队列正在集合,她打了个报告。
“为什么迟到。”
“报告教官,我的室友路婉生病了,我送她去医务室,这是医生开的诊断书。”
聂铭颙在人群里没见到路婉还有些奇怪,这会听到她生病的消息就有些担心,蹙着眉头接过周萍手里的诊断书,上面写着“急性阑尾炎”,诊断建议是输液、卧床休息。
“她……”
聂铭颙还想再问两句路婉的情况,抬头看到周萍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放弃了问话,决定等会儿自己去看看。
训练营的医疗室比较简陋,如果需要,还是得送她去更加专业的医院治疗。
“今天下午的训练项目包括卧倒、正步和军体拳,这些都是你们之前学过的,几位班长出列。”
“到!”
“按组联系,你们负责带大家训练,我有事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收到,教官。”
吩咐下去后,聂铭颙在旁边看着他们开始了几分钟,这才离开往医疗室跑去。
医疗室很安静,周围种了许多绿植,医生在外间看报喝茶,里间有一张垫着暖席的小床,路婉就睡在那张小床上吊水,只听见屋梁上风扇缓缓转动的声音。
聂铭颙走进来先跟林医生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啊老林?”
“哦,是你小子啊。”
两人算老相识了,聂铭颙当初新兵训练也是在这儿。
“女生嘛,本来就在生理期,加上训练太累,一下子没撑住,病倒了,不过不碍事,你看这会儿都睡着了。”
聂铭颙听到“生理期”三个字脑子里就炸开了,他没给女生训过练,又没交过女朋友,自然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哎,你脸红什么呀。”
聂铭颙不理会老林的调侃,他这脸都这个颜色了,还能看出来脸红不红呢。
“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往小屋里走,老林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眼,很快又回头继续看报了。
路婉睡的很沉,外侧的手安静的放在床畔,手背上插着细细的输液管。
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微蜷着看上去只有自己拳头的一半大。
聂铭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想握住她的手,也想拨开她有些汗湿的刘海,但最后都忍住了。
如果仅仅把她当成妹妹,哪怕不是亲的,他心无杂念,都能放肆的关心她宠爱她,但他骗不了自己,从目光一次次投向她,从关心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病了,不正常了。
理智告诉自己,他该离她远远的,或者像其他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他发现,感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越克制就越放肆,路婉开学后,他就知道她以后轻易不会再回大院,这才有了主动请缨给军医大军训的事,否则以他的性格,宁愿在学校多进行一些特训,也不愿意出来陪一群小娃娃过家家。
军医大的军训已经算得上严格,听说有些大学松散的很,站个军姿就能晕倒几个,还有三天两头请假的。
聂铭颙叹了口气,觉得按路婉这身体素质,就该去那样的学校,也就不会有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