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同志,可以借我们一些热水吗?我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赶路,没来得及去老乡家要些热水。”迫害谢安的一派人为了防止京市的领导们力保下他,所以在严厉的审训过后,下达了四天内必须赶到西南劳改农场报道的命令。
李辉的视线望向车里不住低咳的谢将军,眼神露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悲愤:这群该死的人,为了拿下挡他们路的谢将军,竟然偷偷严刑逼供!
要不是今天上午谢将军突然晕倒,他一碰谢将军的额头发现温度热的烫手,检查后才知道他身上被打的伤痕累累……因为伤口感染发炎引起了高烧。
谢将军怕他们担心,一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什么也没说。
范晴雪从树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挽了挽衣袖,轻声说:“我们有两个同志已经出发去借水了,您稍微等一下。一会儿等他们回来匀一些给您。”
她对军人有种天然的敬佩,因而根本没有考虑,直接应下了李辉借水的请求。
不多时,秦红兵和任海潮打水回来了,范晴雪拎上其中一个暖壶给他们送过去。
李辉等她把两个军用水壶倒满水,立刻倒出一壶盖晾上,然后冲她点点头道谢。
谢安也隔着车门和范晴雪打了声招呼,只不过刚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放下,脸部烧的通红,嘴唇却惨白惨白的,整个人大汗淋漓地靠在椅背上。
“谢将军!”李辉发出短促的惊呼,放下水壶扶住谢安虚软的身子,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抬头焦急地询问两个正在修车的小同志“还有多久能修好?”
谢将军?
谢安将军?
范晴雪脑海中闪现一些相关的剧情:书中写过这位谢安将军曾被下放到西南劳改农场,因为受过迫害再加上对那边的环境不适应差点死掉,最后在一个忠心的下属的帮助下挽救回了生命,七九年西南边境摩擦,谢将军被临危受命组织反击战,也是在这里遇到了原书男主杨晏,杨晏冒死替他挡了一枪。
后来谢将军恢复原职,便一路提携起自己的救命恩人杨晏,所以后来杨晏的仕途才十分顺遂。
不过,谢将军因为被迫害后身体严重受损,死在了八二年的夏天。
范晴雪对军人一直怀有一股敬意和钦佩,尤其是面对为人正直善良不惧牺牲的谢将军。
听到修车的军人回答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修好车时,范晴雪不禁蹙起眉头。
谢将军的情况看起来是发高烧发了很久了,联想到书里提到过的内容,不难猜出他是因为受伤感染导致的发烧。
“我看这位首长的情况不太好,要不你们先搭我们的车去扶宁市医院,等这两位解放军同志修好车再去扶宁市医院找你们,行不行?”她提出建议。
李辉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沉沉的谢将军,胸口紧缩了一下,声音顿挫有力,“好,那麻烦你们了。”说完,他把谢安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搂着他慢慢下了车。
“长官……”修车的一个军人面露犹豫地站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油渍。他的任务是立刻送他们去西南劳改农场,完不成上面的任务,自己回去要接受惩罚。
李辉明白他的难处,上面的人斗来斗去,为难的还是要执行命令的底层士兵。
“我先带谢将军去扶宁的市医院看病,等你们修好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咱们立刻就走,不耽误功夫,要不然你们在这里修车也是走不了。”
军人默默朝李辉敬了一礼,低头继续修车,算是认同了他的主意。
李辉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他坚持不放人,自己和谢将军做为下放人员是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的,否则就视为叛逃。
任海潮和任森帮忙把谢安抬到了车上,正要启动车子时,范晴雪拿了几粒药过来,“这是我上次受伤的时候医生开的消炎药和退烧药,我担心路上出状况就一起带了出来,先给首长吃吧,要不然我怕他挺不住。”
任森知道范晴雪前阵子磕破头的事,拿它当借口正好。
她空间里有一个医药箱,都是一些常用药,消炎药、退烧药、抗过敏药、感冒药等等,以备不时之需。
70年代很多消炎药和退烧药还依赖进口,范晴雪担心即使谢将军到了医院,没有军队开的证明信,医生也没法给他用最好的药。于是,她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空间里取了一些药出来,剥掉包装纸和塑封膜,只留下几个白色的药片。
李辉诧异地扫了一下那几个白色药片,目光锐利,根本不动手去接。
虽然只是偶然遇到的,但是面前这个小姑娘随手就能掏出谢将军正好需要的药,就有些可疑了。完全排除不了她是敌特分子或者是另一派系派来暗害将军的人的可能。
任森看出李辉的怀疑,连忙解释:“我可以给范同学做担保,她之前确实因为磕伤了脑袋进过医院。所以……”
任海潮拧了任森的大腿一把打断他,示意他不要多事。
面对李辉的怀疑,范晴雪不在意地耸耸肩,轻轻笑着说:“您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自己吃一粒药证明没毒。”
烧的一阵糊涂一阵清醒的谢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拿过范晴雪手上的药直接放进嘴里。
李辉一慌,手忙脚乱地将刚刚晾温的水送到他嘴边,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谢将……谢同志,你怎么能胡乱吃药呢?”
把“谢将军”三个字吞回肚子里,他们已经被撤职下放了,所以官称就要收收了。
谢安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药咽下去,伸手拍了拍李辉紧绷的手臂说:“别那么紧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什么?我从十几岁当红军开始,内战外战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几百次,死我都不怕,还怕几粒小小的药吗?”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被伤口撕扯地轻吸一口气,眉头却没有皱一下,脸上仍是若无其事的表情。
片刻后,谢安勾起嘴角对范晴雪点点头,“谢谢这位小同志的药,对了,这位小同志怎么称呼?”
“范晴雪。”
“嗯,好名字。”
谢安强装着云淡风轻想继续和范晴雪聊几句,但是范晴雪从他有些涣散的瞳孔和被虚汗浸湿的衣领中看出了他急需到医院医治。
给他吃的药只能管一时,他必须马上赶去医院处理伤口,夏天天气闷热,伤口不处理的话,感染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首长,你先好好休息,咱们马上出发去扶宁市医院。”
说完,不等他们回复,直接扭头对开车的任森和曹方说:“走,咱们出发。”
把谢安和李辉安全送到医院后,他们调转车头继续往魔都的方向前进。
日夜兼程地开了两天,范晴雪一行人才赶到魔都,到魔都的第一件事,就是全部住进招待所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然后补觉。
为了赶时间,他们吃住都在车上,除了第一天晚上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剩下的几顿都是啃馒头解决的,睡觉更是在车上轮流睡,两个司机三小时倒一次班。
范晴雪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轻轻捶捶后背,感慨了一番跑长途运输的活真是太累。
70年代的时候还没有后世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每个市区里的柏油马路就算是好走的路了,其余大多是颠簸的沙子路或者土路 ,在车上颠了两天,她下车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软了,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江芳和范晴雪住在同一个房间,范晴雪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也没叫醒她,范晴雪稍微洗漱一下后就走出招待所四处转转。
沿着树木葱郁的大街,范晴雪仔细观察着这个后世会成长为超级大都市的城市,深深的弄堂,热闹的大街,烟火气十足的一排排小楼,它已经初步呈现出了未来繁荣的一丝端倪。
吃过早餐,范晴雪从一溜玩铁环的小孩子中拽住一个,给了他一颗糖,轻松地问出了百货商场、电影院、各大工厂的位置,然后开始熟悉地形。
先去百货商场的日用品柜台看了看售卖的雪花膏和香皂,品种确实要比临景市的多一些,但也没有多的十分夸张,细致地比较了一下产品间的优缺点,范晴雪垂下眼睫,勾了勾唇。
看来,只要她们的透明皂上架,完全不愁卖,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货柜已经满了,她们想让产品入驻进国营百货有些困难。
幸好她之前已经制定好了策略,先要给目前来说“名不见经传”的透明皂造势。
离开日用品柜台,范晴雪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到糖果柜台,一口气花25块钱买了1000块奶糖。抱着一大兜差点拎不动的奶糖出门时,售货员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人傻钱多的憨憨。
其实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力量有限,范晴雪还想把她的柜台上所有的糖包圆的。
离开国营百货时,她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把奶糖塞进帆布包里,剩下的奶糖则丢进空间。
然后背着一包奶糖,往魔都钢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