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的金佳佳侧过头,耳朵嗡嗡作响,懵在原地。
金圆圆见状“啊”的大叫一声,上前扯住丁慧的头发。丁慧不甘示弱的对她拳脚相向,两人不顾形象地撕打起来。
反应过来的金佳佳红着眼眶加入战局,场面一时间更加混乱,不多久,三人就互相拉扯着滚到地上。
“臭不要脸的,平时装贤妻淑女,现在原形毕露了吧。”金圆圆扯住丁慧的衬衫领不撒手,边打边骂。
金佳佳双膝压住丁慧挣扎的两条大腿,趁机回了她一巴掌,“你就是个泼妇!我来水房洗个手的功夫,你就借题发挥打我,以为我好欺负是吧?平日不愿意搭理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说着,又甩了丁慧一巴掌。
看丁慧平常在范卫华面前装腔作势的模样她就恶心,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了,不过是个家境贫困面目可憎的丑妇而已。
范卫华怎么那么不长眼娶了她呢,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丁慧必须是那坨恶臭的牛粪。
丁慧一把抓着金佳佳的长发,一手狠狠掐住金圆圆胳膊内侧的嫩肉,双眼恨恨地盯着金佳佳。
在金佳佳第三次扇过来时,她呲呲牙偏头一口咬住金佳佳抽上来的半个手掌,上下颌发力,像只恶狼一样要咬下她一块肉来。
两人积怨已深,全欲借着这次事情发泄出来。
金圆圆看到表姐被咬,顾不上自己疼痛难忍的胳膊,捏住丁慧两侧的颊肉使劲一拧,逼得丁慧不得不松口,这才解救出金佳佳被咬的鲜血淋漓的右手。
没等她去查看表姐的伤口,丁慧右手作爪,快如闪电般挠花了她的脸。
千娇万宠着长大的金圆圆气愤地大喊一声,下一秒勾起指甲给丁慧也留下五道细长的血痕。
“贱·人!我今天弄死你,竟敢划花我的脸!”
“呸!你们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娘今天就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丁慧目眦欲裂。
金佳佳和金圆圆虽然是二对一,但是两人从小娇宠着长大,没干过什么活,自然也没什么战斗力,一时奈何不了在国营百货经常搬货抬物力气不小的丁慧,双方诡异地维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
担心自家小辈挨欺负,钱大娘急忙开始拉偏架,“大家还傻愣着干什么,帮忙把那两个姑娘拽起来啊。两个人合伙打一个,真不知道你们父母怎么教育你们的,丢人现眼。”
尽管大家对钱大娘的话不以为意,但是任由她们打下去也不好看,于是她们七手八脚地拉开三人。
已经打红眼的丁慧不管不顾地双腿乱蹬,不小心踹到了拉架的几个女同志,她们立刻皱了皱眉,倒是没多说什么。
“两个小荡·妇,今天不赔钱,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你金佳佳,天天俩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家卫华,上赶着往前凑,骚死了。”
说起这件事,丁慧更是气的鼻子冒烟。
金佳佳借着她和范卫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三天两头地让范卫华帮忙修东西。
范卫华不知道是真没看出她的心思还是假装没看出,总是跑去热心帮忙,简直怄死人了?
“你们别拦着我,我要抽死那个狐狸精!”
众人不明所以,怎么刚还说谁故意使坏摔破搪瓷盆和弄坏衣服的事呢,现在又扯到情感问题上了?
金佳佳被丁慧三两句话骂的瞬间炸毛,猛地抬头蹬向发疯的丁慧,喉咙哽咽,“你骂谁骚?骂谁是狐狸精?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往我身上使劲泼脏水。”
“我承认以前是对范卫华有好感,不过自从他结婚,我就放下了这段感情,一直恪守礼节,不越雷池半步。反倒是你,跟个疯狗一样紧咬着过去不放,处处找茬。”
微风打卷,送入窗棱两片细叶,夕阳的余晖斜射到人头攒动的水房,将人们汗如雨下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
金佳佳眼角微红,嘴唇因为气愤隐隐颤抖着,左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她站在人群中,身姿倔强秀挺,如一株不畏寒霜的白梅,枝丫直耸,风霜雨雪也不能令她弯腰曲折。
即使金佳佳头发散乱,面容狼狈,却依然像是会发光般吸引着他人的视线,万千人海中还是那个自信的、秀美的、让人一眼便注意到的姑娘。
强压下心底涌上的点点自卑,丁慧绝不承认自己会输给她曾经的手下败将。
和金佳佳孤傲的目光对上,丁慧把今天在其她人身上受到的憋屈一股脑冲金佳佳发泄出来。
“骂的就是你,臭不要脸地勾引别人家爱人,还有脸说呢。大家可都听到了,她金佳佳自己承认的喜欢有妇之夫,要我说像她这种没有底线的女流·氓就该关起来,省得你们的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狐狸精勾走,以后有你们哭的。”
闻言,在场的几个心眼小的妒妇看着金佳佳的目光变得隐晦不明,瞧她们的眼神就知道她们听信了丁慧的污蔑,对金佳佳暗中防备起来。
金佳佳气的双颊涨红,微褐的发尾披散在肩头,裙尾在打斗中粘上几缕脏污,正可怜兮兮地贴在她浑圆小巧的膝盖上。
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脱出眼眶,顺着清瘦的下巴滚落在地面。
手掌被咬出血都没能让骄傲的金佳佳流泪,丁慧恶毒的言语和别人异样的目光却一下子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喂,你别太过分了,红口白牙的诬陷好人,表姐跟你家范卫华清清白白的,不信找他过来对质。”
“你表姐跟别人的老公有没有不清不楚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天天穿的露胳膊露大腿的,没有丁点羞耻之心,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钱大娘早就看这些穿裙子的女人不顺眼,明目张胆地露着大腿上街,不是去勾引人是什么,实在有伤风化。
要她说,就应该跟过去一样,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再出门,否则给她们治个流氓罪抓起来才合适。
要不是她们穿的太暴露,她唯一的宝贝儿子怎么会犯错误强女干了一个村丫?为了不被当成强女干犯枪毙,他不得不娶那个村丫进门。
她的儿子出身双职工家庭,有初中学历,长相不错,想娶什么条件的城镇户口女孩都行,因为那件事,娶了个没有任何助力还拖后腿的农村丫头。
想想钱大娘心里就绞痛得喘不上来气。
她话音刚落,水房里几个穿裙子的女同志脸色忽地变得不好看,望向钱大娘的目光充满了不赞同。
一众穿着半袖露着胳膊的女人也默默翻个白眼,暗道“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钱大娘这样的老古板。”
“怎么回事?”略微低沉的声音从水房门口传来。
何诗曼回家路过水房,发现自家弟妹和别人打作一团,连忙跑回家找小叔子帮忙。
高大的青年肌肉均匀分布在宽肩长腿上,不显瘦弱又不过于虬结。
他的半张脸隐没在光辉外,拧着眉头再次问兀然安静的丁慧,“丁慧,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范卫华声音微哑,有点儿像金戈铁马刀戟相向的碰撞声。
丁慧站着不动,不敢抬头,不复刚刚肆恣狠辣的模样,害怕自己一直伪装的温柔影响在范卫华心中幻灭。
她整个身子僵在原地,热血冲冠的冲动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理智回笼,浑身冷汗地思索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
可是越是想要想办法,脑子越糊成一团,无法思考。
金圆圆不等丁慧恶人先告状,表情愤愤地嚷道:“范卫华,好好管管你家的疯狗,我和我表姐刚进水房洗手就被她冤枉。不仅如此,她还直接动手打人,你看看我表姐的脸和手,都被弄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交待,咱们公安局见!”
金圆圆的父亲在公安局工作,想给丁慧一点教训很容易,那么多人都看见是丁慧动手在先,她和表姐是正当防卫,稍微运作一下,让丁慧在局子里待几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金佳佳咬住下唇,视线在范卫华身上一扫而过,眼神没有接触,避嫌似的垂下头。
她眼睛涩得发疼,心中酸楚不堪,难以控制的有些委屈。
情窦初开,喜欢了几年的少年,渐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青年,她一直以为他和她的心思一样,只等到法定结婚年龄就会牵起她的手,白头偕老。
哪曾料想与他牵手的另有其人。
她永远忘不了在他的结婚现场上自己心碎成一地的绝望。
“卫华啊,别听她们的,是她们先故意摔破你家盆子,又偷走肥皂,还把你衣服撕坏的,要不然丁慧也不能打她们啊。”
钱大娘偏听偏信,认定了是金佳佳和金圆圆干的坏事。
“丁慧素来脾气好,不是因为这,也不能生气。你看她的脸都被划成什么样子了,他们两个人合伙欺负你媳妇一个人。你可不能认怂,必须替丁慧报仇。”
“钱婆子,你说这事是小金姐妹干的,有什么证据吗?”有人实在看不下去钱大娘胡扯,站出来替金佳佳和金圆圆发声。
“我和她俩同一时间进的水房,没过几秒丁慧就诬赖金佳佳,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试问离丁慧家搪瓷盆八丈远的金佳佳是如何做到隔空‘犯罪’的?我看丁慧纯属看她不顺眼,借题发挥而已。”
“她的盆子不知道掉地上多长时间了,纯粹是借故生事,可怜的佳佳被当成出气筒连打带骂的,真让人心疼。”
“金佳佳的脸被打的好肿,丁慧是把吃奶的劲儿全使出来了吧?什么仇什么怨?”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复述出事情经过,范卫华已经确定错在丁慧,眼底渗出一丝怒意,他握住丁慧的手腕,声音有些冷冷的:“她们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