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赎剧本十八章

越棠看向门内的沈觅。

穿着深衣的少女明显是从睡梦中被惊醒,此时却镇定自若地品茶。

沈觅手指搭在茶盏上,颇为闲适地笑了一下,偏过头去和一旁的云霏说着什么。

面前的刺杀仿佛一场儿戏,她连神情都没有变化过一点。

门外守着的黑衣人两柄长刀织就滴水不漏的防守,将正前方的箭矢尽数阻挡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尸体间的这道利刃。

越棠没有动作。

月光下澈,折青居中更明亮了些,光影错乱斑驳,透过松柏的月光被打碎洒在越棠侧脸,辨不清他的神情。

尸体间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一下。

只待将机关按动到底,这个无人注意的铁箭就会离弦,直指堂中那位关系他性命的公主殿下。

越棠垂下眸。

那只手慢慢扣紧。

越棠再抬眸时,便将手放在轮椅两旁,直接驱动轮椅到门前。

沈觅被声音吸引了注意,看到越棠,立即将茶杯放到一边,皱了一下眉。

“小棠?”

越棠衣衫凌乱,全然不见白日的端正雅致。

沈觅眉心蹙着,起身走近了一些。

她已经让云霏加了人手护在越棠厢房周围,他怎么出来了?

沈觅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见越棠扶着门扉,将完好的右腿踩在了地上,随即左腿随着落下。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

“殿下小心!”

沈觅一愣。

越棠在他身前不到一步,他忽然朝着沈觅倾倒过去,挡在了她身前。

沈觅下意识张开手臂接住他,于此同时,一道破空之声随之乍响。

她立即看过去。

远处濒死的死士手臂无力垂下,一道弩.箭直直射过来。

沈觅身侧又一名黑衣高手出现,重剑往前一拦,弩.箭直接被拦住去向,斜擦着剑身没入石阶下的泥土中。

越棠扑在她身前,沈觅立即接稳了他,被忽然而来的冲劲往后带了两步,云霏连忙在沈觅身后扶了一把。

不远处的死士被尽数制住,黑衣卫很快过来清扫院中的尸身。

沈觅抱着越棠,这一刻着实懵了一下。

越棠这是……

替她挡箭?

沈觅早就习惯北朝时不时的刺杀,她身边的侍卫和高手更是习惯。

越棠那么小的年纪,沈觅根本没想让他接触到北朝的事。

遇到夜袭,越棠在房中睡觉就足够了,反正没人能靠近得了这几间寝室。

小越棠却出来了,还想为她挡箭?

沈觅还没来得及有别的情绪,就见怀中越棠额上出了几滴冷汗。

她惊觉,越棠的腿还没恢复。

沈觅立时将别的事情都丢到一边,急忙直接将越棠抱起来往房中去。

屏风旁边是一方软榻,沈觅立刻小心将越棠放上去。

云霏跟过来,沈觅疾声道:“快去请大夫!”

越棠躺在塌上缓过了一口气。

小腿的刺痛也慢慢平息下来。

他看了看门边出现的两名黑衣高手,那两人只停留了片刻,便又隐退到暗处。

越棠目光追随这两人,直到再看不见一点痕迹。

尚且不知沈觅身边实时跟着几名这样的高手。

越棠看到沈觅焦急的神情,抬手轻轻扯了扯她袖口。

沈觅立即蹲下身,皱着眉问:“腿怎么样?”

小少年脸色白了一些,额头沁着冷汗,却轻轻弯了一下眉眼。

“就疼了一下,小棠没事。”

沈觅抿唇,不太相信。

越棠扯着她衣袖小小地晃了一下。

外面清洗院落的声音大了一些,越棠的音色又清又冽,声线却带着南朝特有的软糯,在嘈杂中便如淙淙的溪流,舒缓又清晰。

“真的没事,殿下不要担心。”

沈觅心情有些复杂。

她淡定是因为前世经历地多了,她清楚自己身边的防守水平应付小场面如同吃饭喝水,可是她身边的高手还从未出现在人前过。

越棠不可能知道她身边究竟有多强的防守。

万一挡不住那支箭呢?

沈觅深深呼吸了一下。

越棠仰头看着她,笑意盈盈。

“还好殿下没事,就是小棠大惊小怪了。”

看到越棠此时完全不在意方才挡箭的模样,沈觅忽然有些生气。

“腿还没好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不知道危险吗?就不担心你自己会没命吗?”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越棠却只笑着看她。

沈觅气也没办法气。

云霏看着越棠的目光缓和了些,抬手戳了戳沈觅手臂。

“殿下,大夫还请吗?”

“请。”

“殿下,真的不用了。”

沈觅和越棠同时出声,越棠笑着看她:“小棠真的没事,就不用再麻烦了。”

沈觅没有应声,她脸色并不算好看。

越棠有些茫然,他拉着沈觅的衣袖没有放手,软着嗓音问:“殿下生小棠的气了吗?”

见越棠确实没有再忍痛的模样,沈觅皱着眉先放云霏去外面处理这次夜袭,随后便索性搬来一方矮木凳坐到越棠身边。

她今日非要好好告诉越棠,他的安全同样重要。

看着越棠,沈觅面无表情,神情丝毫没有软下,反问道:“我生什么气?”

越棠笑了一下。

“那殿下不生气就好。”

“……”

沈觅难得被小越棠噎了一下。

看着沈觅,越棠笑容更大了一些。

沈觅对着现在的越棠也说不来重话,越棠手中还拉着沈觅的衣袖。

他轻轻晃了晃。

“小棠知道殿下想说什么。”

越棠神情认真又真诚:“可是小棠不能看到殿下陷入危险什么也不做。”

沈觅没有说话。

越棠继续道:“就算知道小棠没什么用,可下次看到,小棠还是会这样做。”

沈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越棠声音轻柔,他说话也向来都是有些温吞,和风细雨地,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

听着小越棠的话,沈觅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她垂下眸去看他。

越棠模样生得极好,有些昏暗的光线下,他带着淡淡的笑,神色略带坚持,整个人都好看地不像话。

他也不是一味在她面前妥协,偏偏在这样的事情上坚持,让沈觅心里又觉得心疼又觉得难受。

谁的命都是命,都很重要。

越棠他如今这样纯净又可爱,沈觅忍不住去想了一下前世的越棠。

冷漠、残忍。

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回过神,沈觅看着越棠,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心底的怜惜压过了原本盘桓不下的犹疑。

沈觅回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小棠,你得学会爱惜爱惜自己。”

越棠僵了一瞬。

他低着头,掩着眸中神色,只柔顺地“嗯”了一声。

这次夜袭对于沈觅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等到第二日一早,门外除了有几支翠竹折断换了新的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山长听说了此事,专程过来仔细询问了好一会儿,确认沈觅妥善送了那些死士回丽阳,才放下心。

折青居位置偏,昨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此事,普通学子一早起来照常上课,而家中有些权势的,却从各自的途经里得知了这次刺杀。

甲字书斋中来了几个学子代表各自家族送上问候礼,沈觅在正厅中喝了一上午茶,才将这些人全部应付过去。

柳含章送完便半路从人群中溜出去,熟门熟路去找越棠。

和往日一样,柳含章推着越棠去折青居外,在院外的一片溪流前晒太阳闲聊。

“昨晚夜袭你应该也看到了吧?怎么样,危险吗?我看着殿下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柳含章好奇。

越棠道:“殿下身边守卫森严,昨日的刺杀并不算危险。”

柳含章点头。

“我猜也是。之前在丽阳,殿下也遇到过几次危险,非但没出一点事,反而抓出来的对殿下不满的人都倒了大霉。”

越棠伸出手,拂下了一旁花瓣上的露水,花瓣舒展开来,他不着痕迹地引着柳含章往下说:“这种事居然还不止一次?”

“可不是嘛,殿下虽然受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服殿下。”

柳含章叹一口气,道:“我们北朝不像南朝还有几个皇子夺嫡,皇室中只有清晏殿下和二皇子,二皇子身体也不好,陛下今年年纪也大了……”

柳含章忽然发觉自己扯远了,还又在殿下门前说她的事,立即捂上嘴,看到越棠专心在挑花枝,稍稍放下了心。

越棠不动声色记下。

柳含章顺着他的手去看,道:“这枝花开得不错,我去折下来?”

柳含章话音刚落,越棠便见对面小路上走来的段英和薛二。

越棠淡淡撇过眼。

段英看到越棠,走近了后,挑了挑眉。

“越棠?”

旁边就是折青居,柳含章挡在前面不屑道:“知道这是哪儿吗?”

段英嗤笑一声,“清晏殿下的折青院,你当我眼瞎吗?”

“知道就好。”

柳含章哼了一声。

段英含笑道:“你以为我见到越棠就会欺负他?”

柳含章正要说话,越棠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走吧。”

柳含章瞪大了眼。

如今可是有清晏殿下护着,还怕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回去?

段英笑着摇头。

“越棠这样才有点自知之明。”

柳含章皱了皱眉。

“不清不楚地作为什么东西跟在人身边,越棠心里清楚,柳含章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因为越棠备受沈觅偏爱,书院中甚至流传出一些胡言乱语。

说什么的都有,都不是什么好话。

柳含章和越棠相熟,也稍微能和沈觅说上话,他一听段英在越棠面前胡说,脸色一变,顿时气得挣开越棠,就要往前要和段英动手。

越棠皱眉制止:“柳含章。”

柳含章愤怒道:“你拦我?他们一直都怎么说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越棠始终没有看柳含章一眼,耐心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插手。”

柳含章红起了脸,“咱们关系不好吗,我为什么不能插手?他们那么说你你听不到吗!”

段英环胸看着柳含章,凉凉道:“越棠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先让开,我有话和他说。”

越棠并不打算理会段英,对柳含章道:“含章,我们先回去。”

段英抓住轮椅的一边,冲跟在后面的薛二道:“薛二,你将三殿下让带给清晏殿下的东西拿给柳含章,我来找越棠解答一下我近日听来的一个传闻。”

薛二并不多问,他轻蔑地看了眼越棠,便带着身后抱着礼品的侍卫往折青院走。

柳含章不走,他直接去夺轮椅,段英道:“我听说,越棠你和慕容祁模样生得很像?”

越棠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着段英,定定看了片刻,淡淡道:“不像。”

柳含章忽然一头雾水,越棠平静地对柳含章道:“含章,你先回去。”

柳含章看了眼成竹在胸的段英,又看了看高大体壮的薛二,越棠让他先回去。

他瞬间福至心灵,懂了,越棠是自己留着面对最麻烦的段英,让他赶紧回去找殿下搬救兵啊,怎么还能拖时间!

柳含章立刻应下,拖着薛二就往折青居中跑。

只剩下段英和越棠。

段英慢悠悠走到越棠身前:“不是不想再和我们有牵扯吗,怎么一提慕容祁你就不走了?”

越棠声音平静。

“兄长他……”

“慕容祈已经死了三年,你杀的?”

段英直接打断,越棠眸光忽地有些冷。

段英丝毫不在意,道:“是不是你杀的?”

越棠手指渐渐收紧。

段英笑了一声:“还有你养父,也是因为你才死的?”

越棠垂下眸,最后只控制着,轻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段英只笑了笑。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想到,这样恩将仇报的事你还真能做出手。”

越棠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又慢慢睁开。

“段英,让开。”

“怎么,不敢让我问下去了?”

段英挡在越棠面前,道:“三年前,你是怎么一个人杀了他们?”

越棠淡淡道:“我没杀过任何人。”

“三年前你亲口认的,在清晏殿下这里,你不敢认了?”

越棠手指捏紧,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段公子在本宫面前逼供呢?”

沈觅在不远处站定,看着段英似笑非笑,一旁柳含章兴奋地朝着越棠招手。

越棠立即抬眸,看着来人,他微凉的眼底慢慢软下。

是沈觅来了。

他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听完段英这些话,沈觅又会如何看他。

可是沈觅第一句是护着他的。

他心中蓦然一松。

段英看到沈觅,咬牙立即行礼,看着段英跪下,沈觅走到越棠身后,推动轮椅往折青居走。

越棠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沈觅瞧着他,叹了一口气。

上次他还拦着。

柳含章方才飞快跑来告状,沈觅一听段英又来,便立刻出来看,果然又在挑事。

“这次,你还不计较吗?”

沈觅低声问了句,她声音清淡,带着微微的凉意。

可她言下的意思却是向着他的,段英斥责他杀人,沈觅甚至不追问他段英的话。

越棠沉默了会儿。

段英这次却并不怕。

他这次只说了说话,越棠一根手指头他都没碰。

越棠轻声道:“他只问了几个问题。殿下,我想回去了。”

沈觅愣了一下。

越棠还是第一次这样。

看到越棠有些疲惫地稍向后靠着椅背,沈觅蹙了蹙眉,回眸瞥了一眼段英,不多说什么,先推着越棠回了折青居。

等越棠好过来她再问问他怎么处理南朝这两个人。

她方才只隐约听到,越棠杀人?

压下疑惑,沈觅很快将越棠送到左厢房房门前,小厮推开门,帮着沈觅将轮椅抬进房中。

门外阳光正好,室内阴凉安静,一扇门仿佛将喧嚣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房间中只有她和越棠二人。

沈觅将轮椅推到一旁的方桌前,先给越棠倒了一杯茶。

要是越棠愿意和她讲,她便听着。

沈觅起身去找椅子,越棠以为她要走,下意识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觅转过身,却见越棠定定看着她,脸色微白。

他眸色极黑,在阴影中仿佛看不见任何光芒,眼眶微微泛着红色,可眼神却出奇地平静。

他没有说话,沈觅耐心等着。

良久,越棠才低声道:“殿下,不是我。”

越棠轻声重复了一遍,“兄长和父亲的死……不是我。”

沈觅一懵。

越棠的兄长和父亲已经死了?

南朝那边完全没有消息。

刚刚段英是在逼问越棠,让他承认是他杀了人?

越棠如今才几岁?

沈觅抽出一点空立刻去问系统:“越棠的父兄已经被杀了?”

前世的传闻,甚至系统给的批注都是,越棠杀父杀兄。

系统道:“批语是根据世人印象批注的,不一定是真相。”

沈觅回过神,却见越棠看着她,唇角努力往上扯了扯。

“殿下,你可不可以信我这一次。”

“父兄的死,真的……不是小棠。”

越棠声音平静,眼神平静,可他的眼尾都已经泛红。

装作一点不在乎,可沈觅看到他的手搭在一旁扶手上,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前世的越棠被传言妖魔化成三头六臂的丑恶修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世人皆说他无情无义恩将仇报,杀父杀兄,杀尊长杀亲师。

后来的越棠曾被人这样当面指着骂过,当时的越棠只轻飘飘说了一句,“提醒我了,还没杀干净。”

默认了这句话后,他随手又拖出来一个人当场格杀,血溅三尺,生生把那人吓得崩溃逃走。

当时,人人都觉得,越棠这样的人,能做出来滥杀的事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好像不是。

沈觅看着面前的小越棠。

越棠垂下眸,长睫遮住了眼瞳。

没有立刻收到回应,对此时的越棠无疑是个煎熬。

他慢慢抿直了唇角,像是泄气一般,放弃了什么。

沈觅却轻声道:“那我就相信你。”

因为面前的小越棠,沈觅相信一次,前世的越棠,没那么十恶不赦。

越棠握紧的手慢慢松了。

他眨了眨眼,眼眸有些莫名的酸胀难忍。

待沈觅离开后,越棠习惯性地去回想自己今日在沈觅面前的言行,方才他求沈觅相信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溯。

越棠怔愣了片刻,忽然自厌地闭了闭眼。

他……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他难道还是摆脱不了过去。

沈觅,她又轻信他。

从越棠房中出来,沈觅慢慢走回到自己房间。

她忽然想到,要是越棠杀父杀兄是假,那前世会不会还有假的?

不过都过去了,沈觅探究不了前世的答案。

歪坐进软榻中,沈觅戳了戳系统。

近日的半个时辰还没看,她再去看看八岁的小越棠。

和往日一样闭上眼睛,沈觅眼前渐渐昏暗下去,薄雾散后,眼前又清晰起来。

越棠八岁这年差不多看了一半,这次她直接往前跳过了三天去看。

眼前却是一片森寒雪景,南朝落了雪。

沈觅往四下看了看,周围雾蒙蒙地,雪还在落,一触到积水的地面,雪花便化为雪水,成为泥泞一片。

面前是一条长河,沈觅沿着脚下的小道走向河边,另一条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泥点飞溅,到了渡口,马上的三人很快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先是抱下来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衣的小孩儿,随后另一个穿着鸦青色劲装披着狐裘的小孩儿直接从马上跳下来。

月白色是越棠,鸦青色是沈觅也见过不少次的大公子,慕容祁。

中年男子便是越棠养父。

中年男子蹲下身,摸了摸越棠的发顶,笑着道:“小棠,冷不冷?”

越棠摇了摇头,“不冷。”

中年男子抱了抱越棠,对慕容祁道:“阿祈,和小棠换一下衣服。”

越棠摇了摇头,认真道:“小棠不冷的。”

慕容祁拉过越棠,道:“你匆匆忙忙出来,怎么可能不冷,接下来我们还要穿过这片荒野才能躲过追杀,小棠你可不能生病了!”

慕容祁开朗一笑,解开狐裘搭在手臂上,越棠犹豫了下,还是和慕容祁将衣服交换了。

渡头出来一个和中年男子身形差不多的人,两人又很快将衣服交换。

越棠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用力抿了一下唇,唇色又鲜艳起来,笑着道:“父亲,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越棠笑地有点勉强。

中年男子又摸了摸越棠发顶,终究是不忍,侧过头,道:“小棠,你跟着刘叔,拿着这些信件,去渡头渡河。”

越棠穿着慕容祁的衣服,刘叔穿着中年男子的衣服。

慕容祁忽然察觉不对。

“阿爹,这样那些人岂不是都追着小棠去了?”

慕容祁面色焦急,中年男子看着越棠,轻声道:“明白了吗?”

越棠愣愣地看着他。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

“小棠,听话。”

刘叔皱眉急道:“当初收养你就是因为你和阿祈身形模样最像,这五年可有人亏待过你?”

慕容祁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抓住越棠的手,捂住他的耳朵,焦急道:“忘记忘记,快忘记,大人都喜欢骗人,才不是这样的,我们快一起上马,省得那些人追上来了!”

中年男子看着越棠,声音严厉了一些,道:“越棠。”

“听话。”

“阿爹你住口!才不是这样!”

慕容祁生气地抓紧越棠,死死不松开手。

时间紧迫。

越棠轻轻眨了眨眼,他看向中年男子,小孩儿漂亮的眼睛太过澄澈,中年男子偏过了头。

慕容祁拉着越棠就要上马,越棠却慢慢挣开了慕容祁的手。

中年男子从后面揽住了慕容祁。

慕容祁惊惶地摇头。

他挣扎起来,“阿爹!这样小棠太危险了,会没命的!”

慕容祁被按住手脚,背到中年男子身上。

越棠慢慢弯起眉眼,学着慕容祁那样,露出让人一看就心生愉悦的开朗笑容。

他也劝着道:“兄长,小棠想吃街头那家酒楼的松鼠鳜鱼,兄长回到家中,等着小棠来吃,好不好?”

沈觅看到小越棠的笑容,手脚冰凉。

慕容祁拼命挣扎着,眼泪倏地砸出眼眶。

中年男子背着慕容祁往另一条路走,越棠等在原地。

远处看到有几抹黑影快速而来,中年男子停下看了越棠一眼,便转身消失在视野尽头。

刘叔抓住越棠,叹了一口气,道:“小棠,走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都是为了阿祈能平安。”

越棠抬眸,努力笑出来,问道:“要是我能活下来,还可以回家吗?”

刘叔有些不忍,“家?”

刘叔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牵着越棠带好信件,走上了渡船。

追杀而来的人很快赶上,飞快去周围找来渡船,沈觅想拦,追来的人直接穿过她。

她看着越棠上渡船,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追来的人也上了船。

不要。

半个时辰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