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希半天没有回答。他不会说谎,也不擅长当众表白,只能选择沉默。
“说呀,不用害羞。”苏念抿着唇浅笑。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沈钰欢,隐约觉得,沈钰希会向她求交往,可能与他有关。
沈钰希眉目肃然,语气急促了些,“苏小姐,我不会害你,请答应我!”
苏念怔了怔,更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你的问话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有什么苦衷?我们可以私下说。”她意有所指。
沈钰欢徒然轻笑,起身站直了,“希,我们出去谈谈。”
也不等回应,他率先转身出了门。
“苏小姐,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下。”沈钰希轻声说,眉目略显凝重,追上了沈钰欢。
留下面面相觑的苏念和唐诗。
晚霞已散,暗色染了云层,几颗零散的星辰点缀在夜空,医院的天台上,清风徐徐,白布飘飘。
“你怎么求苏念做你的女友?”沈钰欢倚着栏杆,眼里好似落了星辉,明亮有神,“我说过了,我拥有了她,可以与你分享。”
相比他的飒然,沈钰希倒是一脸凝重,沉沉说:“但我不能和你分享。如果苏小姐是我的女友,那就只能属于我,我可以和你分享任何,唯独她。”
沈钰欢收回目光,静静地与他对视。
“所以,”他好似在感慨,“你用你自己,挡在苏念的前面,阻止我……靠近她?”
沈钰希微微动容,沉默了会,“苏小姐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拿她当你的补偿,她不愿意。”
“你的身份,始终是个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爆炸的,”他停顿了下,“你在拉着她下地狱。”
沈钰欢挑眉,扬着恣意的笑,“那又如何?”
“是她说带我去住城堡,是她说带我去骑旋转木马,是她说以后永远在一起的,是她说把自己给我……”他垂眼,笑容里多了丝惆怅,“她答应了不做,那就只能我自己去拿。”
一同下地狱,也是永远在一起。
沈钰希放弃了争论。
他见识太多偏执的人,三言两语,根本劝不动,更何况沈钰欢是有名的心理师,他的心理问题,谁能解得开?
“你同意与我分享苏小姐,但我不能与你分享,正确的恋爱观,绝不是三人同行。”沈钰希压下不忍,表情冷肃,“如果她同意做我的女友,那你必须远离她,不准骚扰她,否则……”
他略微思考了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无法劝说,只能威胁了。
正如沈钰欢所说,他是在用自己阻挡。
“认真的?”沈钰欢微歪了歪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冰冷的雕塑。
沈钰希沉重回复:“你知道,我从不说谎,作为你的家人,我也不会骗你!”
空气都似乎静止了,气氛压抑到极致。
“我知道了。”很久后,沈钰欢平静说,凝望着浩渺云空,唇角微微上扬,“她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后,我不会骚扰她,不会对她有任何言行上的冒犯。”
沈钰希目光颤了颤,“欢——”
但喊了那个名字后,他也说不出别的话,事情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那些人不会复活,那些凶杀案依旧存在。
他是警察,沈钰欢是罪犯,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来不及了!”沈钰希闭上眼,轻轻呢喃。
沈钰欢颔首,微笑着,“是啊,无可挽回。”
*
“都跑去哪了?”苏念抱怨。
她是好奇,想知道沈钰希二人的聊天内容,就偷偷跟在后面,但人来人往的,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
苏念找了圈,回到苏星叶的病房,看到唐诗规矩地坐着,沈钰希二人也在。
“我咨询医生去了。”她顺口就扯了个谎。
唐诗偷偷使眼色,苏念没看懂,只能多留个心眼,“钰希,我仔细考虑了,你求交往的事……”
她故意停顿了几秒,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
“我暂时不能答应。”苏念又试探了下,看到沈钰希皱眉似有焦急,只能歉意说,“对不起。”
她大致可以猜出,沈钰希是在保护她,但她的麻烦太多了,不能把他扯下水。
如果两人互相喜欢,她不介意谈一场恋爱,准许他进入她的世界,和她风雨同舟。
但显然不是。
“希,听到没?她不同意。”沈钰欢用一只手撑着额头,懒懒地笑着说,“我的观念不变,你依旧能与我分享。”
沈钰希却只是沉默。
苏念听着心一跳,脑子飞速地转动,大致猜出了沈钰希的动机。
他果然在保护她,替她阻挡沈钰欢。
“钰希,我同意做你的女友,但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也互不干涉。”苏念斟酌着说,“我是怕顾亦辰知道后,会给你造成麻烦,他对我没有死心。”
那个狗男人,不讲仁义道德,万一使出个阴招,让沈钰希丢了警察的工作,她拿什么去赔?
当真是峰回路转。
沈钰希略微沉思了会,“苏小姐,你要考虑清楚,我们不是弄虚作假,是真的情侣。”
“至于顾先生,以及你所有的麻烦,我自然会全部接了,请相信我的能力。”他补充说。
苏念听着听着,倒是忍不住笑。
沈钰希的言行态度,就像在谈生意般,两人只是合作伙伴,果然是钢铁直男,不懂浪漫与柔情。
“行行行,沈大警官。”苏念略显俏皮,“反正我提醒你了,你愿意蹚浑水,那我只能欢迎。”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是我正式的男朋友。”她浅笑盈盈。
严格来说,沈钰希是她的第一任男友,当初她和顾亦辰不曾恋爱,是直奔结婚的。
苏念正想到了顾亦辰,就见病房的门被推开,顾亦辰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寒气,冷冷地注视着她。
听到了?她笑着打招呼,“你好,前夫。”
“苏念……”顾亦辰低低喊着,嗓音深沉压抑,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他倏然又笑了,眼底是彻骨冰冷,“你很好!”
他是放心不下,才让人找了苏星叶的住院信息,巴巴地跑来,恰恰听到了苏念的话。
“离开了你,我哪里都好。”苏念挑衅般地回。
她主动地上前,挽住沈钰希的手臂,亲昵地依靠着他,“介绍一下,我第一任男朋友,沈钰希。”
顾亦辰死死地注视着,汹涌的戾气充斥着房间。他克制般地闭上眼,许久再睁开时,只剩下了冷静。
“我不会放弃。”他表着态度,“你曾经受的委屈,我可以都经历一次。”
苏念表情古怪。
她越发觉得,顾亦辰是不是被穿了,他那么自傲冷酷的性格,居然能忍这么多气。
顾亦辰出了病房,冷着一张脸,周围的人下意识避开。直到走到了拐角处,他握拳打在了墙壁上,沉沉的一声闷响。
“找到了吗?”他打电话冷冷询问。
“先生,抱歉。”阿飞叫苦,国外的雇佣兵哪那么容易找,才短短一个小时,他都没选定哪家。
“尽快。”顾亦辰目光森冷,回头看了眼病房,想到刚刚那幕,冷冷的一哼。
卑微地去挽回,原本就不是他的风格,只是他心里存着念想,才强迫自己。
但现在,他有些想结束这个挽回的游戏,而改为“狩猎”了。
夜深人静,医院也空荡了些。
月下,花前,苏念踢着脚边的小石头,侧头斜看局促的沈钰希,忍不住逗弄,“恋人间会亲吻拥抱的,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