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俩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干活儿,动作稚嫩而笨拙,宋金禾刚将灶台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回头一看,墙角的垃圾已经快被他们整理好,顿时惊喜地挑眉。
“你们可真厉害!”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南来北往兄弟两听见,先是一愣,紧接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微微瞪大眼睛,圆溜溜的眸子尽是难以置信,又掺杂着无法抑制的高兴与开心。
宋金禾顿了下,目光从他们瘦骨嶙峋的小脸上移开,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这里莫名有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
南来北往见她不再看着他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闷闷的,有点不舍。
北往悄悄靠近南来,几乎用气声说道:“哥,你听见了吗?她夸我们了诶。”
语气又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南来到底比北往大一岁,但是作为哥哥,自觉要承担的多一些,自然也比北往更懂事,很多北往不能想不到的事情,他都已经能理解到。
比如此时,宋金禾无缘无故对他们好,再想到刚才在堂屋偷听的内容。
南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下意识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娘要跟别人结婚了,他跟弟弟是拖油瓶。
娘是不是不想带他们走?南来圆溜水润的眸子骤然浮现出仓皇与无助。
北往还沉浸在喜悦中,浑然不觉哥哥的异常,“哥,你说她是不是变好了?”
南来回过神来,抓了抓弟弟的手,没有说话时。
北往也不在意,毕竟他哥自小就不爱说话。
宋金禾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想那么多。她擦完灶台,又来到院子里刷锅洗碗。
也不知道这些锅碗多久没洗,原主平时又是怎么忍受的,上边积着厚厚的污渍,用抹布根本擦不掉。
南来见状,犹豫纠结片刻,起身走到院子的另一侧,找了一把枯黄松软又不失弹性的杂草,又踌躇着走回来。
随即他抿了抿嘴唇,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小脸绷得紧紧的,试探地伸手小手,递给宋金禾,“可以试试用这个。”
宋金禾愣了下,反应过来惊喜地挑了挑眉,“南来,你好聪明!”
她说着下意识想碰碰小孩的脸颊,特意用没有被弄脏的手腕,然而没想到,她才抬起手,南来就好似受到惊吓般猛地往后退。
宋金禾的表情顿时尴尬地僵住,南来脸上也唰地变白,一双小手无处安放,整个人看起来无措又无助。
北往却一改方才,小身板也不知道怎么动的,倏地出现在宋金禾面前,将南来挡在自己身后。北往仰着小脸,什么都没说,却倔强地瞪大眼睛。
一时间,气氛有种对峙的窒息寂静。
宋金禾:“……”
宋金禾:“…………”
她被气笑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干啥,要跟我打一架?”
紧绷的氛围顿时变了个样。
南来北往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不敢轻易说话,很有默契地低下脑袋。
宋金禾:“……”
她看着眼前荒谬又好笑的一幕,是真的乐出声了,原主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极品,让两个亲生儿子对她这么惧怕与不信任。
宋金禾不再管他们,又重复刷锅的动作。
厨房收拾干净,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宋金禾摊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然而晌午吃啥还没着落。
她正想着,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宋金禾望向坐在小板凳上的两个小孩,随手一指使,“南来,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南来闻言快速站起来,颠颠地往院门方向跑。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瘦长脸,一双眼睛笑起来微微上扬,看上去很是精明。
南来小声地叫人:“大伯娘。”
北往抬头看了眼,撇撇嘴巴转而看向别的方向。
宋金禾的目光却是落在对方的手上,那是一条约莫两斤重的鲤鱼。
她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飞快扬起灿烂的笑,站起来迎上去,声音热情似火,“大嫂,你怎么来了?还提了一条鱼呢,是给我们的?”
江大嫂表情一僵,脚步霎时停住,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你倒是想得美,你大哥忙活半天才抓到这么条鱼,给了你们,我们吃啥?”
宋金禾闻言脸上的笑容霎时隐退下去,“哦”了一声,“既然不是来送鱼,大嫂你过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你那件丢死人的事。”江大嫂斜着眼睛看她,眼角高高吊起,“我听大娘说,你想通了,愿意跟那什么沈野结婚?”
话音落下,一旁南来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中有无法掩饰的紧张。
宋金禾挑了挑眉头,所以她没有猜错,江大娘果真是来打探消息的。
她点了点头,又走回廊檐,往椅子上一坐,叹着气说道:“就担心人家不愿意。”
江大嫂闻言眼睛一瞪,“他敢!”
宋金禾瞥向她,“他为什么不敢?我们除了知道他叫沈野,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人跑了你都不晓得去哪里找。”
江大嫂一噎,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
对啊,他们比宋金禾更清楚事情的始末。
说起来此事也是阴差阳错,原本他们没想过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但是谁能想到,那天下暴雨,她家有一面墙坍塌了,而就是那么巧,江大哥带着沈野从外面回来,紧接着又知道他还未娶妻结婚。
这不是命运安排,是什么?
于是江大嫂端来一碗药,说是驱寒的,江大哥平时会上山挖草药,屋里晾晒着不少,随处可以闻到草药味,加上同样淋了雨的江大哥也是那样喝,沈野便没有过多怀疑,爽快地喝了一碗。
然而没想到,碗里的药不是驱寒的,而是促进睡眠的,一碗下肚,甭管晚上有啥动静,通通都听不见。
要不怎么说阴差阳错,沈野刚喝完药,那边宋金禾就找上门,说是受凉发烧了,来要退烧的药剂。
于是就有了后来两人躺到一张床上的事情。
但他们对于沈野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江爱国的战友,就好比现在,要是沈野不找过来,他们根本不晓得去哪里寻人。
江大嫂:“……”
她越想脸色越难看,心里一阵阵懊恼与后悔涌起。
再抬眼一看,宋金禾坐在椅子上一摇一摇的,好似事情与自己无关,她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没忍住冷嘲:“你倒是沉得住气,也不看看外边怎么说你。”
江大嫂越表现得着急,宋金禾就越淡定,她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地说道:“说就说呗,说两句又能怎样?”
“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你看人家沈野还能娶你?”江大嫂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没忍住恶毒地说道。
宋金禾“哦”了一声,又瞥向她,“名声能让我吃饱饭还是怎么?”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江大嫂:……
江大嫂:…………
她总算是明白了,宋金禾嘴上说要跟沈野结婚,实际上根本不在乎,在乎的人只有他们!
要是靠宋金禾主动联系沈野商谈结婚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指不定沈野跑了,宋金禾还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
江大嫂越想越生气,她恼恨地瞪宋金禾一眼,不行!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不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总之宋金禾一定不能留在江家,江大嫂暗暗在心里说道,眼神隐晦而贪婪地打量着房子,颇有一种已然将宋金禾的房子收入囊中的感觉。
江大嫂大脑飞快转动,努力想措辞去说服宋金禾,“你再不在乎名声,你也得在乎一下南来北往,他们将来是要娶媳妇的,你就不担心自己影响了他们?”
被点到名字的南来北往抿了抿唇,悄悄看了宋金禾一眼。
宋金禾朝他们眨眨眼,随即脸上浮现出无所畏惧的表情,朝江大嫂耸耸肩,“我不担心啊,不管怎样,他们头上还有哥哥姐姐呢,哥哥姐姐都不担心,他们担心什么。”
江大嫂:“???”
江大嫂:“!!!”
宋金禾所说的哥哥姐姐,是堂哥堂姐,江大哥与江大嫂的孩子。
确实江家的名声受损,江大哥与江大嫂的孩子也会受影响,毕竟都是姓江的,甚至整个小江村都会因为宋金禾而出名。
江大嫂经她这么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又急又气,眼里的算计彻底藏不住,“好啊,宋金禾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原来你打着这主意,赖在江家不愿走,为的就是祸害我们江家的人!不行,你一定要滚出我们江家!”
宋金禾闻言眯了眯眼睛,瞥向江大嫂,学着她的语气说道:“好啊,我也总算知道了,你们想让我离开江家!”
江大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眼底顿时闪过慌乱与恼羞,“你胡说什么?我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你离开江家?你别是自己想走,还要将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宋金禾也没生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扫了一眼她的手上的鱼,自顾自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走,我说了的,要跟沈野结婚。”
江大嫂到喉咙的话瞬间被堵住,她憋了又憋,这才黑着脸憋回肚子里,着急地追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宋金禾坚定地点头,眼睛又瞄向对方手上的鱼,暗示说道:“不过得让我开心才行。”
江大嫂自然没错过她的眼神,脸色顿时就变了,憋着满肚子气恼,“那你要怎样才能开心?”
宋金禾杏眼一弯,“人嘛,当然是吃好喝好,心情就好啦。”
拎着能让人吃好的鱼的江大嫂:“……”
“……”
半分钟后,宋金禾拎着鱼,十分好心情地目送江大嫂气急败坏的背影离开,转身关上院门。
“我们的晌午饭有着落了,开心不?”宋金禾举了举手上的鱼给两个孩子看。
南来北往抓着彼此的手,面色很是凝重,没有一丝笑意。
宋金禾无趣地放下鱼,撇了撇嘴又望向他们,斟酌着语言去安抚他们说道:“你们放心,就算我跟别人结婚,也会带着你们的。”
南来北往闻言皆是一愣,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眼睛倏地红了,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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