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求婚。
直到躺在床上时, 他还在想天涯的话。
确实阵仗大,确实隆重,也确实终生难忘。
但不适合他和许沐。
他们两个在某些方面很像, 虽然本身很优秀, 人群中常常成为焦点,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他更愿意在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下,只有他们两个人,说温情的话,做温情的事。
许沐应该会喜欢这种。
而且在那种场合求婚, 总给人一种被绑架, 被压迫的感觉, 她如果答应, 到底是因为不想他丢脸, 还是真心想答应?
这件事不可行。
别的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罗迹眯着眼睛,脑子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许沐从浴室出来, 淡黄色的浴巾在胸口围了一圈,下面只到大腿。
她去衣柜那边找睡衣,罗迹趴在床上,脑袋偏到这一侧,看着她的背影。
也是奇怪,这浴巾扯了多少次了, 还是看不够。
每次都觉得很有新鲜感。
许沐一直不太习惯在他面前换衣服,她觉得被他脱掉是一回事, 换衣服是另一回事。
她也从不在洗澡的时候开着门。
有时保持一点距离感和神秘感也不错,老夫老妻摸一下像摸自己,那感觉很不好。
许沐有时会想, 等她和罗迹老了,变成小老头,小老太太,他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哪个老头多看她一眼,就生气,就酿醋。
他生气,觉得好幼稚,不生气,好像也不太舒服。
换好睡衣,许沐发现床上的罗迹一动不动盯着她。
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看什么。”
罗迹说:“第二个抽屉左边有个小盒子,麻烦帮我拿过来。”
许沐依言走到五斗柜那边,拉开第二个抽屉,看到左侧那两盒套。
她扭头瞪罗迹,罗迹闷笑着将头埋进枕头里,被子掉落一小截。
许沐拿出一盒扬手砸在他身上,迈上床骑在他腰上,掐他脖子,“罗迹,你是不是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这件事?”
罗迹又笑两声,反手钳制住她,翻身把人拉到眼前,“我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你,”他停顿一下,“和这件事。”
说完他扬手掀开被子将两人一同裹进去,许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流氓,我刚洗过澡!”
隔天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饭。
他们的早餐很简单,有时是粥和小花卷,有时是牛奶和面包。
桌上很安静,只有小柔腿上的火火喵喵叫。
她把火火放在地上,让它去猫窝那边跟灰毛玩。
这两只跟去年刚来的时候比大了不少,也胖了不少,灰毛脑袋顶上那撮毛的颜色都淡了。
蒋旭一边吃一边翻着APP排行榜,他管这摊事儿,每天关注下载量和排行。
他忽然“咦”了一声。
大陆看过去,“怎么了。”
蒋旭说:“怎么忽然爬上去那么多,都前十了。”
罗迹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下载量相比昨天确实激增不少,再看评分,也是五分居多。
他看了一眼天涯,天涯闷头吃饭,却挡不住眉眼间那股得意劲儿。
罗迹心下有数,把手机还给蒋旭,“说吧,搞什么鬼了。”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涯,那人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略施小计,不值一提。”
大陆催他,“到底怎么回事。”
天涯一口喝光碗里的粥,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一个界面,往桌中间一推。
罗迹拿起看了一眼,手指往下滑几下,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嘴角挑了挑,“你还有这门路。”
天涯说:“高中同学。”
大家挤过去一起看,才知道怎么回事。
天涯有个同学现在从事自媒体相关行业,认识不少粉丝几百上千万的博主,他花了点钱,让同学从中牵线,挑了几个跟游戏相关度比较高的博主,写了篇稿子让他们发出去。
内容围绕FKA这次小小的运营事件,把罗迹猛夸一通,什么游戏行业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处理及时得当,为玩家着想,没让玩家损失一分一毫,事故后没有回收金币,该有的新人福利照旧。
中间夹带私货,植入了FKA这款游戏的相关内容。
几篇稿子一发,马上在小范围内引起玩家注意,玩家们对这款游戏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再加上FKA确实不错,游戏体验很好,口口相传,下载量和关注度激增是很正常的事。
天涯说:“这才刚开始,还有下轮呢,稿子怎么写我都想好了,”他指尖在空中一个字一个字点,“独立游戏开发者大赛惊现黑马,迹世界脱颖而出,一举摘下含最佳游戏大奖在内的三项大奖!”
他说的太有感染力,大家听的有些飘飘然。
蒋旭仔细品了品,“我怎么觉得你要呛行?”
天涯面露歉意,“我这不是给逼的吗,让大家赔了那么多钱,怎么也得想想办法,不然哪还有脸在这待下去。”
正说着,许沐从楼上匆匆下来,罗迹叫住她,“没吃饭呢,去哪?”
许沐面色焦急,“我要去下医院。”
罗迹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许沐说:“喜乐来北京了。”
她刚刚接到梁信的电话,才知道喜乐要做心脏手术,他已经带着喜乐在北京待了三天,可医院一直没有床位,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给许沐打电话,想问问她有没有认识的人。
罗迹听了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带着许沐直奔医院。
路上罗迹给罗曜打电话说了这事,罗曜问哪个医院,拿到医院名字便挂断,几分钟后打回来,让罗迹到那直接找孟院长。
两人赶到医院,在一楼大厅的等候区看到梁信和喜乐。
父女俩坐在最旁边的两个位子上,喜乐手里一串糖葫芦,已经吃了两颗。
看到许沐,喜乐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奔过去扑进许沐怀里。
她比上次见时长高了一些,头发也长了,大概因为梁信技术不好,小辫扎的歪歪扭扭。
喜乐眨着眼睛说:“姐姐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
许沐想起上次回桐州,那时她心里惦记罗迹是否能在非比留下,想尽快回青城,没有去看她。
后面就来了北京,更没机会回去。
她摸了摸喜乐的脑袋,“姐姐不是说让你来北京,带你玩吗?这次正好,姐姐好好带你玩一玩。”
喜乐小腰挺得溜直,“可是爸爸说,我生病了,不能到处玩。”
许沐站起来,看向梁信,“怎么这么突然?”
梁信无奈笑了笑,“不突然,先天带的心脏病,医生说最好六岁前做手术,我一直拖,现在眼看超了,不来不行了。”
许沐问:“是钱不够吗?”
梁信赶紧摆手,“够,现在够了。”他说,“桐州那边的医院说这手术北京这家最好,我就来了,可都三天了,别说手术,连床位都没有。”
他们说话时,罗迹一直在旁边打电话,这会儿他看向许沐,“咱们去找孟院长。”
许沐点了下头,跟梁信介绍罗迹,“这是我男朋友。”
又介绍梁信。
知道是罗迹把拐走喜乐那帮人捉住的,梁信特别感激,“你们两个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罗迹不习惯别人这样,“您别这么说,应该做的。”
孟院长亲自给喜乐安排了床位,说这是其他人已经定好的,过两天就来住,让喜乐先在这,这几天有床位再调。
梁信千恩万谢,又谢许沐和罗迹。
把人安顿好后,两人从医院出来,许沐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罗迹捏捏她耳朵,随后牵住她的手,“怎么了?”
许沐低着头,他掌心的温度暖着她冰凉的指尖,“我爸爸就是因为心脏病去世的。”
罗迹微怔,看了她一会,随后把人搂进怀里,“没事,都过去了。”
他轻拍她的背,“喜乐跟叔叔不一样,孟院长说这种手术他们医院一年要做很多个,不会有问题。”
许沐对喜乐有种特别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她,莫名对她有种负责到底的责任感。
喜乐也非常信任喜欢她,每次见她都会扑进她怀里。
许沐觉得,她们很有缘分。
这天后,所有人都放下手头工作,开始忙颁奖典礼的事。
典礼在最后进行,白天还有一整天的展会,每个入围的游戏公司或工作室都有一个展位,用于宣传展览自己的游戏。
他们需要做出几段宣传片,印制易拉宝海报,宣传彩页,还给每个人印了名片。
罗迹问许沐:“要不要给你印?”
许沐说:“我什么职位?”
“罗迹老婆。”
许沐掐他腰,“你想得美。”
几天后,一行人登上飞往上海的飞机。
许沐特意空出两天时间陪他去,这么重要的事,再忙也不能缺席。
他们住在外滩附近的酒店,许沐和小柔一间房,其他几个男生两人一间。
晚上他们凑在一起整理明天要带到现场的宣传单和其他资料,随后自行活动。
罗迹带许沐下楼散步。
这里走到外滩只需要几分钟,傍晚外滩人很多,很多人对着黄浦江拍照。
华灯初上,夜上海果然绚丽多彩。
罗迹牵着她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两人靠在围栏旁,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
罗迹面对她,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哈气,“冷吗。”
许沐笑眼弯弯,“还好。”
“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多留几天。”
许沐摇了摇头,“后天就得回去,我还有工作。”
罗迹盯着她看了一会。
许沐把手塞进他兜里,顺便把一直攥着的口香糖包装纸一起塞进去,“看什么。”
罗迹把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所有,一切。”
回想这一年,时间过得太快。
找回许沐,成立工作室,参加大赛,入围。
罗迹忽然觉得,一切好像太顺利。
顺利的让人不安,好像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隐藏着未知的风暴,随时准备席卷而来。
许沐从他怀里出来,抬手帮他整理围巾。
那条她送的围巾,入冬以来他就一直戴着。
许沐捏住他的脸,“疼吗?”
罗迹说疼。
许沐笑了,“不是梦。”
罗迹的电话响,是罗曜打来。
他接起来,“哥。”
罗曜那边有小声的昆曲,“到了?”
“嗯,你在老宅?”
罗曜说是,“岳城分部这边有点事,顺便陪奶奶住几天,她刚刚问起你,问你到没到。”
“嗯。”罗曜问他元旦有没有时间回家。
罗迹想了下,“再说吧,看情况。”
两人随便聊了一会,挂断后,罗老太太问罗曜,“他回来吗?”
罗曜说:“不一定,年底可能忙。”
老太太不太高兴,“他那个小公司,三五个人,能有什么可忙的。”
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一些,转头看罗曜,“你说他参加的那个什么比赛,明天就出结果吗?”
“对。”
“电视上有吗?”
罗曜说:“电视没有,网上有直播。”
“能看见他吗?”
“应该可以。”
老太太点了下头,“那明天你给我调出来,我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