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圆一愣,下意识地望向陆辽。
齐飞听见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不知道这位“刘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王莹八卦了半天的八运会开幕式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样子,他能断定刘老师早就认识苏清圆。
不然,苏清圆为什么一听他要找她,就下意识地看那个人呢?像是在征求他同意似的。
齐飞将心一横,转头问陆辽:“刘老师,我有一道不会的数学题,想找苏清圆同学商量商量解题思路,有问题么?”
陆辽没站起来,声音却冷了好几分:“有什么问题不能在教室里问?”
齐飞捏了捏拳头,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刚要发作,顾英美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看到三个人奇奇怪怪的站位,也愣了愣:“怎么了,齐飞,怎么不去自己座位坐下啊?”
齐飞夹了陆辽一眼,说:“顾老师,我有道题想问问苏清圆同学,但是练习册放在屋里了,能找她一块去看看吗?”
顾英美是个好说话的,听完之后就笑了:“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去吧去吧,反正别的同学还没到呢。”
齐飞拉着苏清圆就往外走。
陆辽站起身子也要跟去。
顾英美却先他一步走下讲台,朝他递过来一卷胶带和一把剪刀,说:“刘老师,正好帮我贴一下这个座次表,还有课程安排好吗?”
陆辽把胶带跟剪刀统统递回去:“我没空。”
他转身出了会议室,却不见苏清圆跟齐飞去哪了。
这个臭小子。
齐飞拉着苏清圆,飞快闪进楼梯间。
苏清圆甩开他的手:“你干嘛呀?干嘛借着讲题的幌子把我拉出来?”
苏清圆不喜欢他,所以说话时,嗔怪的语气带着些埋怨。
齐飞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呐,刚刚出去看到有奶茶店,给你带了一杯芋圆奶茶,还有一份鸡蛋仔。”
鸡蛋仔放在塑料袋里,有点压坏了,奶茶还是热乎的。
苏清圆睁大了眼睛,问:“你刚才出去了?顾老师不是说除了集体活动不能离开酒店的吗?”
齐飞闻言,一时间有些哑然。
他怔怔地看了她半晌。
“苏清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嗯?”齐飞很认真地问她。
苏清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变成什么样了……”
“原来学校不让改制服,你的裙子比谁都短。学校午休不让出门,你翻墙也跟我们去溜冰。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都出来冬令营了,顾英美说不能出酒店,你就不出啊?我看好多人都溜出去了,顾老师也没管。苏清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齐飞像是丢掉了一个最好的朋友一样,说话时虽然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可是眼睛里都是委屈:“你天天过这么条条框框的日子,不难受啊?”
苏清圆早就想到过,她穿到书里以后,对比原主简直性情大变,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的。然而她身边也曾有过这样的例子:学生时代的大家也许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触动,或是一个初有雏形的梦想,就开始不断努力,最后变成更好的人。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她性情大变有什么不对。
但显然,齐飞不这么想。
苏清圆咬了咬唇,解释说:“原来玩儿得太疯了,这样不对,而且现在也玩儿够了,该好好做个学生了。”
“是吗?我认识的苏清圆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变成这样了?”齐飞很坚定自己的看法,坚决不改。过了半晌,他放低了声音,又问:“是不是因为……你已经订了婚的事儿?”
苏清圆心里咯噔一声:他怎么会知道订婚的事情?
她攥紧了衣摆,问他:“谁跟你胡说这些的?”
齐飞看到她的反应,反而异常平静:“你别瞒我了,我早知道了,你跟陆家那个太子爷陆辽订婚的事儿。”
苏清圆更是大吃一惊。
他怎么连她的订婚对象是陆辽这件事情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啊。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陆家和她们娘仨,就没有别人了。苏姚一直嫉妒她未来可能能嫁入豪门,是绝不会拿着这件事请在外头瞎说的。那么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齐飞问她:“是不是陆家逼你的?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你应该更优秀才配得上他们家的太子爷?”
若说苏清圆刚才还在震惊,这会儿真真就是佩服齐飞的脑补能力了——脑洞比写小说的还大。
苏清圆气笑了:“订婚什么的,只是两方家长随口一说罢了。咱才多大啊,我连陆辽的面都没见过,订什么婚?再者说,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么荒唐的婚姻怎么可能会发生啊,就是发生了,也绝对是个不幸的事儿。所以我压根也没想过要跟陆家攀什么亲戚。”
陆辽听到了两个人的话,顺着声音找到楼梯间。齐飞从他眼皮子底下把苏清圆带走了,他挺生气的,抬脚要踹门把她带回去。然而苏清圆说了这样的话,让他本来都抬起的右脚又落了回去。
关系撇得够清楚的。
齐飞听了她的话,也有些开心地露出笑容——她不乐意承认这门亲事,那他就有机会追她了。
可这时,苏清圆又说:“但你也别把我的事情归咎于陆家。陆爷爷对我跟我妈妈都很好,我听我妈说,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陆家就救过她的命呢。他们从来也没因为什么门当户对的事情给我们家施加压力,也没以优胜者的姿态向我们施舍什么。在陆爷爷那里,陆家跟苏家,好像就是平等的两家人,没有任何分别。至于陆辽——”
站在楼梯间外的男人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紧张地等着她下面那半句话。
“我虽然没见过他,跟他没什么交集,但他也不像我想的那么不好。”苏清圆看似在跟齐飞说话,可这话又像说给她自己听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非主流纨绔,是个不可一世的混不吝。可是后来……”
她连续两次说了“宁可嫁给猪也不嫁给他”这样的话,陆辽明明都知道,却从来没什么表示,也不跟她计较。八运会的时候还主动来示好。
很显然是颠覆了她对他“年少辍学、没有教养”这个认知。
她对自己的傲慢无礼也有点愧疚。
陆辽站在门外,一颗心都被填满了。不管怎么说,“陆辽”负了她两回,可她非但不记恨,还这么拼命帮他说话。
门内,苏清圆说:“总之,我努力学习并不是为了要嫁入豪门,配得上谁。我是为了我自己学的。我想考个好大学,以后让妈妈过好日子。”
齐飞听了她这话,觉得她还不如不说呢。他嘬了嘬牙花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苏清圆,你太单纯了你知不知道?陆家的不是什么好人。”
苏清圆不信他,倒更信自己的眼睛。她说:“不管这些小道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希望你别再误会他们了。”
说完,她转头就往外走。
陆辽还没来得及躲,她就从楼梯间出来了,跟他撞了个正着。
“小——”她一愣,差点喊出“小哥哥”,最后还是把“哥哥”两个字去掉了,话锋一转,叫了一句“刘老师”。
她心里砰砰直跳,也不知刚才她跟齐飞的对话被他听去多少。
尤其是……她已经订了婚的事情。
可苏清圆又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跟谁订了婚,不管是什么缘由,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不想宣扬出去,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八卦,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然而他不是那种嚼舌头的人,她为什么在心里隐隐害怕他知道呢?
陆辽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怎么我又成了小刘老师了?俩人在里头说什么呢,讲题讲到楼梯间来了?”
他抬起头,望向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齐飞:“不是在早恋吧?”
齐飞觉得,这个刘老师管得真他妈宽。在他们一中,早恋并不像其他学校,是什么猛于虎的坏事。相反,很多老师遇到早恋的情况,都会往正确的方向引导。
然而这个男老师也不知哪个野鸡教育机构派来的,天天盯着他做什么?美其名曰老师,不就是个司机吗?拽什么拽?
齐飞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好没好气地说:“早什么恋,苏清圆又不喜欢我。”
“是吗?”陆辽看看她,饶有兴趣,又颇有深意地问:“那她喜欢谁?”
苏清圆被他这么一问,脸立刻就红了起来。她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跑回会议室里。
齐飞也想跟着走,门却被陆辽堵住了。
十七岁的少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然而站在陆辽面前,齐飞还是深切感受到了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刘老师虽然长得凶,说话也有些野,可看起来依旧高大又沉稳。
陆辽勾起一边唇角问他:“小同学,偷偷逃出去要扣分的,说不定会影响保送。你知不知道?”
齐飞轻哼一声:“法不责众,范博带着俩篮球队的男生的出去打球,庄晴晴和陈子尧出去买化妆品了。十五个人,出去了六七个,怎么你都不管,只管我啊?”
陆辽轻哼一声,完全没把这个小屁孩儿放在眼里:“你怎么知道我不管?你们这群野猴子,是该好好管管。”
齐飞说:“请您让一下,我得回去上自习了。”
陆辽闻言,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齐飞从他面前经过。
陆辽跟他前后脚到教室,学生们也都从外面回来,在自习室里坐得整整齐齐。顾英美在数课程表,给他们一排排发下去。
陆辽也不顾顾英美在做什么工作,直接抬腿站到讲台中间,挨个叫名字:“范博、王鑫、周明凯、庄晴晴、陈子尧,都站起来。”
几个学生不明所以,从座位站起身。
顾英美一愣,回头看了看他。
陆辽眯起眼睛笑了笑:“刚才齐飞同学说,你们几个溜出酒店了,是吗?”
几个篮球队的男生最讲义气,闻言,齐刷刷看向齐飞,眼锋跟刀子一样。
陆辽懒洋洋地说:“今天看在你们顾老师的面上,就不罚了。你们最好都给我安生点。”
几个孩子坐回去,心里都生了不少怨气。
到T市的第一天晚上,没有安排课,大家都坐在会议室里上晚自习,写寒假作业。
篮球队的王鑫坐在倒数第二排,给周明凯发了个微信:“没想到齐飞这小子这么艹蛋,找老师告密去了。”
周明凯回头看了齐飞一眼,给王鑫回:“科科,我弟上小学二年级,学校都不兴找老师打小报告了。他脑子八成进屎了,奴才当惯了,都直不起腰来了。”
王鑫又问他:“晚上找俩弟兄,咱一块教育教育他?”
周明凯想了想,回:“行,但是别让范队知道。”
晚上十点,自习课结束,学生们纷纷回屋洗漱睡觉。橘子
王鑫带着周明凯和两个二班的男生,把齐飞堵在了楼道口。
齐飞出来时看见他们四个站在那,就隐隐觉得不对。但其中两个二班的是他同班同学,平时关系也不错,他就没往那方面想,没承想最后还是中了招。
三个男孩子堵住他去路,王鑫站在他们仨围出的圈里,把齐飞带到一个摄像头死角:“听说你小子给那男老师告状了?”
齐飞还因为这事儿八百个不痛快呢。他冷着脸说:“都是那个姓刘的挑拨,我没去告状。”
王鑫乐了:“那我们出去打球的事儿谁抖落出去的?那老师二郎神啊,开了天眼了?”
齐飞说:“是我说的,但我不是想告状。是他先揪着我出去这事儿做文章。”
周明凯忍不住了,过去揪住他脖领子:“哦,你小子溜出去让逮了,就把我们都供出来好立功减刑啊?你他妈脑子想嘛呢?”
另外俩二班的男孩子也跟着帮腔:“之前几次午休去网吧吃鸡让大霹雳逮一正着,也是你告的密吧?我发现你小子隐藏够深的。”
齐飞顿时百口难辩:“大霹雳抓网吧那次我也被抓了,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呢?”
王鑫说:“也许你也是为了立功减刑呗。”
齐飞抓住脖颈上的那只手,心里有点暗暗发怵——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打过架?可是一挑四,他还真打不过。他说:“我真没那意思,我给你们道个歉,这事儿就翻篇了行吗?”
周明凯笑说:“翻篇?行啊,让我们一人打两拳,这事儿就当没发生。”
话音没落,周明凯的拳头就挥起来了。齐飞赶紧低头护着独自去躲。可半晌,那拳头都没落在身上。
齐飞抬头一看,是那个凶巴巴的刘老师,死死抓住了周明凯的手。
“你们几个行啊,偷溜出去不知悔改,又欺负上同学了?”陆辽把周明凯拉到一边:“一人打两拳多不过瘾啊,四打一也真有意思。怎么不一对一单挑啊?”
周明凯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没说话。
陆辽说:“寒假放了俩礼拜,心都野了是不是?这趟出来作业没写两张,事儿倒不少惹。你们说说,你们四个欺负人,是谁告的密,怎么让我知道了?”
四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再让我看见你们打架,先一人吃我一拳头,以后就别想再打球了。”陆辽看了看王鑫:“不信问问你们范队。”
王鑫自然听王莹说了他一个打一群混混的事儿,也不敢造次,点头哈腰地赔了两句不是就老实回去睡觉去了。
经了这事儿,齐飞又尴尬又气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位男老师究竟打的是个什么算盘了。
先把他卖了,又救他,到底几个意思?
陆辽伸手,把齐飞的衣领抻平。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周身却笼罩着一层危险气息。
他低低地说:“小同学,让人误解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齐飞偏头,没说话。
“知道不好受,以后就别老误解别人。”陆辽停下动作,双手抱在胸前,懒懒地看他:“陆家掘你祖坟了啊?哪来那么大仇,非说人家坏话?”
要是放在过去,谁说陆家几句什么,陆辽非但不会生气,没准还会跟着一块骂。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能允许别人骂陆家,却不能允许别人颠覆陆家在苏清圆心里的形象——虽然现在他还是“刘俊宁”,但总有一天,他得用陆辽这个身份面对她。
他不能让她讨厌。
听了他的话,齐飞愣了:陆家?
陆家怎样,跟他一个司机有什么关系啊?
可惜陆辽不会跟他解释那么多了。他在齐飞肩膀轻轻一拍:“回去睡觉去吧。”
“知道了。”齐飞垂下头,转身要走。
“齐飞。”陆辽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把他叫住:“你想追你们校花啊?”
齐飞顿住脚步。
陆辽又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她连你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齐飞的拳头握得死紧,最后还是松开了。
王莹躲在拐角,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她跟陈子尧住在一起,回了房间,一脸兴奋地跟陈子尧讲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完以后,她双手合十,一脸陶醉地望天:“这个刘老师真的太帅了,大霹雳跟咱班男生斗智斗勇,斗了大半年了,上网吧蹲过点,在胡同扣过车,折腾来折腾去,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刘老师一来,立刻把这帮中二病治得服服帖帖的。”
陈子尧红着脸点点头:“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不是那种娘娘腔的好看,而是很男人的那种帅,特别刚毅。哎呀,这么标准的英雄救美,我怎么没赶上呢,现在加入啦啦操队还来得及吗?”
“姐姐,你都高二下了,再过半年我们都得退社团了,估计是没戏咯。”王莹笑着打趣:“他要是咱学校的老师就好了,哪怕体育老师呢。他打架那么厉害,不是练过拳击,就是练过散打。要是来咱们学校,每天还能养养眼,上学也有动力。不像现在啊,上课跟上坟一样。”
陈子尧想了想,凑过去问:“刘老师是不是跟咱们校花认识啊?我看他跟苏清圆好像总对眼神儿似的。”
“好像是认识。”王莹伸出手指,点了点嘴唇,思索了半天,说:“开八运会的时候,我老看见他们俩说话,但是具体怎么认识的、关系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说完,她忽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怎么了,你想通过咱校花……师生恋可是禁忌啊,小丫头,这题材就违规了。”
“哎呀你说什么呢!”陈子尧嬉笑着打了她一下,心里却像小鹿乱撞一样,脸颊也更红了。
她收拾好明天上课要准备的东西,躺回床上,闭眼思索——校花的脾气好像特别好,就算拜托她什么,她也一定不好意思拒绝吧。
第二天,苏清圆一大早就起来,到会议室里写作业。现在的寒假作业每道题考的知识点又专又少,很不利于理清解题思路。她想尽快把寒假作业做完,就可以多刷点高考题了。
没过一会儿,陈子尧从门外探出头来。见教室里如她所料,只有苏清圆一个,她大胆地走了过去。
“苏清圆同学,那个……”她咬了咬唇,问:“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啊?”
苏清圆经常被人问问题,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她很高兴地点点头:“哪里不会,我们一起研究啊。”
“不是学习的事儿。”陈子尧从书包里掏出个小信封来:“我听莹莹说,你跟咱们这个刘老师挺熟的,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给他?”
苏清圆的脑子还都在题上呢,看到她的信,第一反应以为她要找邮递员小哥哥寄信呢。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他是刘老师,这里的学生除了她跟傅祗,应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么这封信就是……
“是告白书。”陈子尧红着脸在她旁边坐下:“哎呀我也不瞒你了,我觉得咱们刘老师人特别好,就想跟他认识认识。可是当面去问微信号什么的,也怪不好意思的。我本来想找你要他的手机号或者微信号,可是又怕人家不乐意加,让你难做。所以我就写了这个。他看了以后,要愿意加我,自然就加了。”
苏清圆拿着那封告白信,眼睛里的光芒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照理说同学需要帮助,她应该义不容辞助人为乐才对。可是这次也不知怎的,她一听见告白两个字,就本能反应似的,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拒绝。
还好,她还有理智在,并把自己的拒绝归咎于“早恋”这个罪魁祸首。
因此,苏清圆说:“早恋真的没问题吗?不会影响学习吗?”
“也不是早恋啦!”陈子尧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认识他一下。现在感觉连话都说不上呢。”
说完,她试探性地拉了拉苏清圆的袖口:“可以的吧?”
苏清圆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好垂下眼帘。
陈子尧面色一喜:“那就拜托你啦!我要去打水,顺便帮你打一杯吧。”
言罢,她讨好似的拎着苏清圆的水杯出了教室。
苏清圆看着那封告白信,长长叹了口气。
“不愿意帮忙就直说,干嘛非得为难自己呢?”傅祗从门外走进来,显然是把她们俩的对话都听到了。
苏清圆有些尴尬地把信夹在数学书里:“我没有不愿意。”
“你满脸都写着拒绝呢。”傅祗啧了啧舌:“你不是喜欢那个——刘俊宁吧。”
刘俊宁这名字太难听了,比陆辽差远了,傅祗始终是叫不习惯。
“我哪有啊!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早恋。”苏清圆瞬间炸了毛:“再说,我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你不要乱猜测。”
“喜欢啊,就是看不见的时候,就特别想。”傅祗勾起唇角:“我们家那个蠢丫头不想让我来,怕两周见不到我,又不想耽误我学习,昨天不过才第一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哭哭啼啼的……其实我也很想见她啊。”
苏清圆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见不到的时候,她会想见他吗?
苏清圆想了半天,问题的答案依旧没有头绪。
印象里,从认识他开始,好像就没有见不到的时候。更多的是他的突然出现,直接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就好像她稍微动一动念头,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又不是那种令人反感的死缠烂打,而是恰到好处的,刷一刷存在感。
如果说真的一段时间内见不到面的话——苏清圆都想象不到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定时出现一样。
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不敢送就直接给陈子尧退回去。”见苏清圆沉默了,傅祗丢下这句话,不再多说,回到自己位置上念书。
苏清圆撇撇嘴:“有什么不敢送的,不过一封信而已。”
别说一封告白信了,就是退婚书,她都送陆家去了,多生猛。
苏清圆这么安慰自己,掩盖心虚。
一上午的数学竞赛课,苏清圆忙着刷题,强迫自己把书里的信忘干净。倒是傅祗一直把这事儿揣在心里,在中午吃饭时刻意坐在陆辽对面。他放下餐盘,小声说:“哥,今儿早起那个叫陈子尧的,给你写了一封情书,拜托苏清圆给你。”
陆辽听言,食欲瞬间减半:“你们学校这帮人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脑回路这么不正常,我看一中高考要完。”
傅祗自己学习好,除了林想,别人他也管不着。他说:“苏清圆最不会拒绝别人了,我看八成会逼着自己给你。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不会决绝别人啊。”陆辽轻哼一声:“怪不得亲她她也不躲,来找她她也不生气。”
傅祗一愣,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补丁:“我也不是那意思,兴许她是喜欢你才不躲。她今天还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我看你有戏,别妄自菲薄啊。”
谁知陆辽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反而痞痞地笑了笑:“她不会拒绝别人,说明也不会拒绝我。我应该高兴啊。”
傅祗只觉得噎得慌:这位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天了?
陆辽撂下筷子,看了眼在两个桌子外吃饭的苏清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论表面上装得多若无其事,心里还是希望她偷偷把那封情书毁掉,别送给他。
午休,苏清圆把数学书翻开,又阖上,再翻开,再阖上。
这信就像个定时炸.弹,扔了或者眯下都是不可能的。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陈子尧,要么给刘俊宁。
到底给谁呢……
她太纠结了,中午吃饭时都不敢往陈子尧那边看,生怕人家问她,苏清圆同学,信送出去没有啊?
苏清圆的纠结一直持续到晚饭。
她心里装着事儿,饭也吃不下去几口,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信送出去算了。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晚饭后有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们各自回屋去了,苏清圆磨磨蹭蹭地,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机会,叫住了他。
她一整天有心事,陆辽早看出来了。依据傅祗的情报,她的心事多半跟那封告白信有关。那个叫陈子尧的女生让她这么难过,一天的课都没上好,陆辽恨得牙根痒痒。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苏清圆没主动跟他提,他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字也不能点破。
终于,食堂外的楼道里没人了,他刻意走慢了些,就为了等她。
两个人在楼道里碰面,苏清圆抱着一本数学书,站在他面前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刘老师,我有东西要给你。”
昏暗的灯光下,陆辽沉下脸来——她最终还是选择把信给他啊。别人给他写情书,她心里难道一点吃醋的感觉都没有吗?还替人家当信差。
他心里不好受,脸上阴郁的表情却一晃而过。
他笑了,问她:“什么东西啊,小同学?”
她也不知怎的,一听他温温柔柔地管她叫“小同学”,心里就怦怦直跳。她抿了抿唇,从数学书里拿出那个小信封递过去,说:“情书。”
说完她就觉得不对劲,刚想补一句是别人的,他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他问:“谁写的?你吗?”
“当然不是!”苏清圆赶紧撇清关系:“是隔壁班的陈子尧托我给你的,她说想认识认识你。”
陆辽看着那个信封,眸光透着几分凌厉。他没伸手接,反而冷着脸,半认真半打趣地说道:“不是你写的,我不要。”
“什么?”苏清圆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写的?他想让她给他写情书?
陆辽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从她手里抻走那个信封,直接转身丢进垃圾桶——不可回收那边。
苏清圆写过退婚书,知道书面措辞有多不容易,也替陈子尧觉得心疼。
他连看都没看啊,就给扔了……
可她不想再为这事儿分辨了,扔了也就扔了,她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见她不再替那女生说话,陆辽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一半。他问她:“晚上怎么就吃了那么点?”
苏清圆没想到他晚饭也在留意她,又不想说是被这封情书闹的,只好随口说了一句:“不爱吃鱼。”
他说:“还有时间,带你出去吃点。”
她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我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还有晚自习呢。”
陆辽也没强迫她,伸手帮她按电梯。
晚自习九点半结束。苏清圆刷了一晚上题,回房间时倒饿了。
晚饭的鱼确实不太新鲜,跟她同屋的苗婧也没吃几口,回屋就开始拆小面包吃。苗婧拆了两个,递给她一个:“圆子,来补充点能量。”
苏清圆接过来咬了两口。面包挺香的,可是吃着总觉得不痛快——晚饭没有吃到肉,她想吃肉啊!
啃完面包,她洗澡刷牙,躺回床上,肚子长长叫了一声。
苗婧睡在她旁边,也听到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还有好多面包,你再来几个吗?”
苏清圆躺平:“不要了,光吃面包觉得不解饱。”
苗婧点头赞同:“我也是,我吃了好多面包,现在撑得要死,可是还想吃别的。”
苏清圆闭上眼睛,枕头下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把亮度调到最低,是条微信。
刘俊宁:【我在一楼大厅等你。】
苏清圆下意识地看了眼苗婧,把手机藏进被窝里:【等我干什么?】
刘俊宁:【带你出去吃饭。】
苏清圆都刷完牙了,也躺下了,本来不想去了。况且……他昨天不还数落了几个偷溜出去的孩子,这会儿又给她开后门,不太好吧?
她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长串的话,最后全给删了,坐起身子穿衣服——人家都到楼下等着了,就算拒绝,也下去当面拒绝,显得比较有礼貌吧?
仗着南方城市的温度也高,一条裙子一个外套足够了。
苗婧转过身问她:“怎么了?不睡觉啊?”
苏清圆撒了个谎:“我下去买点吃的。”
苗婧已经有点困了,声音慢慢悠悠的:“小心点,早点回来。”
苏清圆穿好衣服,一路小跑到电梯间,下了电梯,又一路小跑到大厅。男人不在大厅的待客区,但苏清圆一眼就看到,他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男人衣衫很单薄,露出些精壮的肌肉。他坐在最上面的一阶,长腿一脚踏在下一阶,一脚踏在地上,手臂架在膝盖,有种说不出的落拓不羁。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站起身,转头看她,眸子里带着笑。苏清圆心里涌起些奇妙的情绪来。
看吧,她一觉得饿,他就出现了,发微信说要带她出去吃东西。
根本不给她机会,让她体验一下,如果见不到面,到底会不会“想”。
陆辽牵起唇角,一贯凶巴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神色:“跑什么,累不累?”
苏清圆摇头:“怕你等久了。”
他问她:“想吃什么?”
她出来时明明是想拒绝的,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抿着唇想了半晌,说:“你不是不让同学们偷偷溜出去吗,今天监守自盗啊?”
他笑了:“我现在可不是刘老师。”
说完,他弯下身子平视她。她的身上依旧带着那股淡淡的花香,让他想起了她给他洗的那件衣服。
少女的娇软尽收眼底。
他一双眸子漆黑,像含着星光:“乖,叫声哥哥,我带你逃课。”
苏清圆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暖和的城市,连微风都带着亲肤的温度。男人无比靠近的一张脸带着些狂野的英俊,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样子。
苏清圆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蛊惑了。
她叫不出那声“哥哥”,却嘟着嘴巴说:“我还……没有逃过课呢。”
陆辽心里被她的可爱撞了一下。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刘海:“嗯,清清最乖了,就这一次。”
苏清圆很认真地点头:“就一次。”
陆辽直起身子,转身带她往外走:“你已经洗完澡了吧?”
苏清圆小脸一红,低低“嗯”了一声。
陆辽说:“往前走没多远有家焖锅,挺干净的,味道也不错。”
苏清圆问:“你在那吃过吗?”
陆辽笑了笑,没说话。
她晚饭吃那么少,上完晚自习肯定会饿。晚饭后只休息半小时,时间太紧张,他也来不及找合适的餐厅。
毕竟他在她眼里还是个穷人,带她去的地方得干净,价格还不能太贵。
所以晚自习结束后,他就出门找地方去了,才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陆辽觉得自己做过的一切,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只要她高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