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畏惧,所以与之敌对。
因为畏惧,所以渴望。
帝国皇族渴望得到光精灵的力量,正是他们无法拥有比光精灵更强大的力量的证明。
他们是星际半壁的主宰,拥有宇宙间最强大的生物技术,千年前消灭掉所有的敌人成为宇宙的霸主,却依然无法找到足以媲美光精灵的力量。
唐娜的话令米切纳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她忍不住睁大眼睛,不敢面对米尔福德即将传来的怒火,从来没有人敢和米尔福德这样说话,他们都深知那种恐惧。
恐怖的气氛持续了几秒,唐娜的四肢上忽然出现红色透明的锁链,那是魔力汇聚而成的枷锁,在那一瞬间制住唐娜的动作。
下一秒,米尔福德一脚重重地踢在唐娜的肚子上,他的攻击中暗藏着魔力的威压,穿透唐娜身体的防御刺痛她的五脏六腑,唐娜没有足够的魔力消减那股魔力,只能硬承受了这一击,她被击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实验室的墙壁上。
疼痛让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但是她稳稳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米尔福德,抬起手腕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根本没想过和我公平对决,你耗去我的魔力就是为了强行烙印,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呢?看看这样的我会不会被你驯化。”
唐娜自己便是帝国学院的导师,驯化宠物、帮助学生驯化宠物的事情她做过很多次,她早就说过,套路只有两种,威逼利诱。
而唐娜显然没有被利诱的可能,所以米尔福德就只能采用威逼的方式,他抽取她的魔力,让她无法反抗,再攻击她的身体,想让她在疼痛之下诚服,唐娜知道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他必然还会用其他的方式来折磨她,但是她绝不可能被驯化,绝不可能。
“哼,那就如你所愿,”米尔福德的身前红光大放,一个复杂的契约法阵从他的身前升起,一道红色的烙印打入唐娜的体内。
唐娜紧紧闭上眼睛,用所有的意志来对抗烙印,她现在的魔力所剩无几,只能从生命种子种调出意思力量,但就是这一丝力量让烙印无功而返。
唐娜惊喜地发现,她原本的魔力质量就要高于米尔福德,就算是帝国皇族,但也毕竟只是个人类,在魔力质量上没办法和光精灵相比,更不要提光精灵生命种子中的能量了。
相对于充斥巨大魔力的烙印,唐娜的那一丝魔力就如同风中残烛,但偏偏就像镇压在山顶的佛塔一样,任由底下的妖魔如何嘶吼咆哮,都无法突破分毫。
烙印僵持了很长时间,期间米尔福德又发动了几次攻击,但疼痛没能瓦解唐娜的意志,她的内心坚定无比,她体内的那一丝力量也因此巍峨不动,便像定海神针一般牢不可破。
实验室里没有任何参照物,唐娜无法正确地感知时间,只知道好像过了很久。
她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反抗烙印,不然坚守千年的光精灵一族就会再一次成为帝国皇族的奴隶。
唐娜从来以人类的身份自居,却在面对米尔福德的这一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没错,她是远古联盟的二王女,是光精灵王族,在所有知情的人眼里都是这样,帝国皇族会把她当做最大的敌人,更多的人拼命想要得到她身体的秘密。
这就是光精灵,被世间最强大的人所忌惮,又被所有人憧憬。
自从力量解封之后,她一直有一种仿佛处在云端的感觉,就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那种感觉始终没有散去。
那是一种生物对自身强大血脉的认知,觉醒而来的属于光精灵的血脉,印刻在她祖先远古的记忆中。
就如同猛虎生来就知道自己是兽中之王,天生就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会错把自己当能无能的鼠辈。
是她身体中的血脉在提醒着她,让她觉醒生来高傲的记忆,纵使唐娜的心性数一数二,却仍被这种感觉影响了一下。
那是自信到自负的感觉,仿佛能做到任何事情,只要她愿意,就没有达不成的愿望。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日子,从七岁那年被带进研究院强行消除记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弱者任人宰割,曾经她还很弱小,她一直注视着脚下的道路往前走,为了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如今她已然变得强大,面前却出现了更加强大的敌人,敌人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以最强大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可能会遭受折磨,但他们肯定舍不得杀她,只要他们舍不得杀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她不死,她的实力依然会精进,即使是待在这样一个地方,她也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出去的一天,每一次折磨都只能使她变得更加强大。
米尔福德始终没能打下烙印。
他终于发现继续僵持下去也毫无意义,他逐渐收回烙印,眼神黑压压的一片,犹如风雨欲来的天空一般灰暗沉重,米切纳很早开始就不敢喘气了,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就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雕塑,不敢让自己的任何举动打搅到实验室中的两个人。
“米切纳。”他忽然喊道。
“陛下。”米切纳立即单膝跪下,她的双·腿因为长期的站立已经麻木,几近失去知觉,但是她下跪的姿势依然完美,上身纹丝不动,动作如教科书一般标准,她的目光冷静而沉稳,声音卑微而虔诚。
“好好地折磨她,”米尔福德下令道,“如果我下次来还是看到她这样子,你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米切纳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冷静中掩盖着深深的恐惧:“是,我明白了。”
……
那天过后,米尔福德没有再出现,唐娜的手脚重新被锁链拷上。
她没有再得到食物。
刚开始饥饿的感觉就好像腹中空了一个大洞,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饥饿感,再后来她不觉得饿了,腹中却传来灼烧的感觉,就如同有个人在她肚子里扔了一个火把,那个火把越烧越旺,最后变成麻木的疼痛,她逐渐失去力气,身体变得虚弱,失眠了几天,她迷迷糊糊能睡上一会儿,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意识模糊。
她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开始节省能量,她总是觉得头脑沉闷,濒临失去意识的边缘,但她始终保持着一丝警觉,就仿佛有一根纤细冰冷泛着寒光的银丝吊在她的脑海中,始终不让她彻底失去意识。
她感觉到胃液灼穿了胃壁,腐蚀五脏六腑,但是很快,光精灵的恢复能力又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没有带来致命的伤痕,她的魔力不断被抽取,食物又得不到补充,她的形容日渐消瘦,好几次她发现自己处在窒息的边缘,他们将她沉入水中,用这种方式逼迫她醒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只是轻轻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又重新闭上。
如果不是米尔福德想折磨她,她甚至没发现光精灵的身体如此顽强,能够支撑那么久,但是这样的支撑同样也变成无尽漫长的折磨,让她连死去都做不到。
唐娜不会死去,她不想死去,她仍然记得,她要活着。
他们不担心她自杀,虽然唐娜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但就算她有这个念头,研究院的人也不怕。
他们这里有最先进的治疗仪,可以治愈一切外伤和疾病,他们还有治愈系宠物,帝国皇族的手里有,任何和宠物有关的损伤也可以瞬间被治愈,唐娜就像一个被圈养起来的娃娃,他们不担心她残害自己,因为他们有无数的办法将娃娃重新修补好。
倒不如说,如果她那样做就太好了,因为那说明她的精神已经濒临绝望了,她可以被驯化了。
但是她的忍耐力出乎他们的预料,她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没有哭喊,没有吵闹,没有求饶,就如同一个不会感知疼痛和痛苦的精致人偶。
唐娜有的时候会和宠物空间中的夜森他们说说话,她本人表现得比他们还要平静得多,就如同一切折磨不是施加在她身上的一样。
“不准出来,”她笑着要求道,“要是你们现在忍不住,我之前就白忍了。”
炼狱虎很没志气地和雪山狮狼王抱头痛哭,它们恨自己太没用,没办法保护唐娜周全。
夜森变得很沉默,自从唐娜被关起来之后,他再也没有和它们打闹过,他就那样站在紫色屏障的面前,一站就是很多天,要不是炼狱虎它们还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它们真的以为他变成山顶上风化的顽石了。
每过一天,他就狠狠地在手臂上划下一道,第一次的时候真的把炼狱虎它们吓坏了,它们从来没见过夜森这个样子,从来都只有它们被欺负的份,现在它们才知道他对自己能更狠。
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刺入肌理,深可见骨,鲜红的血如同不要钱一般涌出来,滚烫的血液低落在地上,很快又因为空间壁的特性消失掉。
他将如同暗夜般浓稠的魔力施加在伤口上,伤口的边缘不断被腐蚀,暗精灵的身体让它自行愈合,毁灭性的魔力却又不断灼烧,两者不断抗衡着,那一道伤口就不断被灼伤,又愈合,又灼伤,又愈合,如此反复让炼狱虎他们看得都肉疼。
其余的时间里,夜森的手臂自然垂下,冷漠地任由伤口不断反复,让它们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痛觉神经。
第二天,又是一道,如此下去,每天一道。
唐娜劝过几次,但他甚至连她的话都不理会,她直觉也许他在生气,气她擅自把宠物空间封闭起来,让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顾及她的想法,没有擅自打破紫色屏障,但他也为此气恼,如今的做法就像是叛逆,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他便无法压抑住心底无时无刻不想冲出去的念头。
他感知到外面的一切,他会记得如今的这份疼痛,对于帝国皇族,未来必将百倍奉还。
这样枯燥而折磨的日子一天天继续。
唐娜在这些天中,也在思考,尽管她的身体濒临崩溃,有的时候头脑却意外地清醒。
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所以也发现了她被捉的过程中的许多蹊跷,她一直在想为什么,直到某一天,她闭着眼睛,听到面前传来高跟鞋踏在冷硬地面上的声音。
唐娜感觉有人在她前面蹲了下来,就算不睁眼她也知道,她又听到那人放了一个杯子在她面前。
这令她诧异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面前的情形。
在她前面蹲下来的女人是米切纳,她依然维持着她以前的那副装扮,单一到唐娜觉得她有一百套同样的衣服,但等到唐娜看到米切纳在她身前放下的杯子,她惊讶了一下。
那是一杯水。
唐娜定定地望着那杯水,她不愿意耗费力气开口,但是她有一些事情想问米切纳,所以她很给面子地开口了:“这是新的折磨方式吗?”
放一杯水在她面前让她喝不到?
“不是,”只要米尔福德不在,米切纳便总是冰冷而镇定,“这是给你喝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陛下的命令是折磨我,你敢违抗他的命令?”如果唐娜没有看错,米切纳相当怕米尔福德,那种害怕并不是普通的畏惧,更像是创伤过后的条件反射。
“……”米切纳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说,我的处境其实也比你好不了多少,你信吗?”
唐娜确实惊讶了一下,然后她问道:“所以你是在同情我?还是说,你在向我示好?”
“我只是有些不忍心,所以才送来一杯水,只是一杯水而已,无所谓违不违抗命令。”米切纳回答道。
他们肯定不会让她死,这杯水,大不了是新的折磨,而唐娜在某种敏锐的感知上,能察觉到米切纳并没有说话。
她现在有水喝了,但是……
“我的手太抬不起来了,我喝不到。”唐娜无奈地说道。
场面安静了一秒,米切纳犹豫了,她一直手握住那个水杯,另外一只手托在杯子的底部,将水杯举到唐娜的唇边,慢慢地凑近。
当干涸的嘴唇和喉咙碰到温润的水流,唐娜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而米切纳这个时候确实很仗义,没有再搞什么小动作,耐心地让唐娜把水喝完。
“谢谢你的招待。”唐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米切纳起身就要走,却被唐娜叫住。
“我还有事情想问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