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临走之前,海伦娜把和大王女联络用的通讯器交给了她。
海伦娜负责正常的攻占任务,唐娜去试探大王女给出的信息,既然如此,由唐娜拿着通讯器比较合适。
海伦娜带着帝国的队伍径直往蓝据点走,三王子带着联盟的队伍径直往红据点走,两个队伍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近,但因为他们选择的不是同一条道路,中间平行地隔着一段距离。
现在又有和大王女联手的事情,如果移动光点之处有什么陷阱,海伦娜就更加不能过去了,唐娜让海伦娜带着队伍绕道而行,她独自迎上三王子带领的队伍。
唐娜判断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再计算了一下移动光点行径的速度,发现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会相遇,她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隐藏动静等那个移动光点靠过来,她再潜伏过去也可以。
她思索之间,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身影,下意识的反应让唐娜心生警觉,几乎立即就要退开,但紧接而来的感应让她顿住脚步,她怔怔地看着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夜森的人型这两年来她只见过寥寥数次,在帝国之中他不能暴露身份,偶尔来混沌森林的任务他才能显露真身。
那副容貌有些许陌生,气息却又那么熟悉,不知不觉他也在她身边待了三年了,自从两年前从混沌森林回来,他再也没有提过离开的事情。
但他毕竟是远古联盟的人,这一次大王女和三王子带队出征,他是否也想做点什么?
“你这样出来没关系吗?”唐娜先问道。
“周围没有其他人。”
比赛场地被结界封住了,场地内只有选手,没有提起高手存在,没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他可以在这里行动自如。
事关帝国和远古联盟,唐娜没有贸然开口,也许是怕一旦开口事情就出现无法挽回的分歧,她注意到夜森瞥了一眼三王子来的方向,他也没有率先开口。
也许一直被她掩埋的事情是时候问清楚了,她装聋作哑了三年之久,但他们早晚要面对这一切,她曾经可以对他的来历不管不顾,现在却忍不住想开口询问。
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正是因为关系的加深,当他只因为一个烙印成为她的宠物的时候,她可以不在意他的去留。
她和一般的训宠师不一样,她从来给她的宠物来去的自由,如果她手下其他什么宠物想走,虽然不舍,但她也会把他们放走,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两年前在混沌森林,第一次他暴露身份的时候,她也一度下定决心,如果他和她开口,她就可以放他回远古联盟,而两年后的现在她忍不住想开口问清楚,是因为想要挽留。
她得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来,想要做什么,她才能知道要怎么在其中寻找折中的办法。
想到这里,唐娜的神情中失去了刚才的踌躇,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
“三年前你为什么来帝国?”她问道。
夜森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出口,但他没有料想之中的警觉或慌乱,他比普通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告诉你也无妨,我收到了女王的命令,为寻找二王女而来。”
唐娜一怔,想起不久前夜森说起的远古联盟内部的事情。
“你不是说二王女夭折了吗?”
“那是女王对外宣传的假象,连大王女和三王子都不知道这件事,真相是,二王女在十几年前被送到帝国,却中途出了意外,和远古联盟失去了联系。女王坚信二王女还没有死,秘密派我前来寻找二王女。”
夜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就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唐娜是第一次听说他来帝国的目的,她没想到他会那么轻易地说出女王的秘密任务,还将连大王女和三王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你找到了吗?”唐娜听到自己这样问道,她不知道她是否想要听到答案,一边想要知道那个回答,一边有似乎想要逃避。
夜森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他很干脆地否认道。
“哦。”不知为何,唐娜松了一口气,她没有问得更多。
比如十几年前女王把二王女送入帝国是想干什么,三年前来寻找二王女又是想要干什么,他们要如何辨认出二王女,这些她都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试探般地问道:
“那如果你找到她了,你打算怎么做?”
夜森忽然望向唐娜,那双暗蓝色的眸子带着如墨色夜空一般无法探寻的深沉,透过他的眸子仿佛能看到一片没有星星的天空,无从探寻其中的深度和广度。
渐渐地,那双眼睛中折射出一丝冬夜凌晨般的冰冷:“如果我找到了她,我就杀了她。”
明明说的不是自己,唐娜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凉,她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为什么,女王不是让你来找二王女的吗?”
“那是女王的命令,至于我找到她之后想做什么,那是我的选择,”夜森收敛起眸中的冷意,将目光投向不知名更远的地方,“更可况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谁知道二王女是不是还活着,说不定早死在哪个地方了。”
“有道理。”唐娜干笑着复合。
夜森刚才说出的任务,让她产生某种联想,包括长久以来她对自己身世的困惑。
那么多的线索摆在面前,唐娜不得不考虑某种可能性,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比一般人强大得多,这种强大的特性完全不像普通人类,再结合夜森刚才说的话——如果她就是那个二王女呢?
唐娜不愿思考这样的可能性,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不是她不想面对就可以逃避的。
夜森刚说出要寻找二王女的时候,唐娜差点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他说找到之后打算杀了二王女的时候,唐娜又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唐娜不由感叹,人生艰难。
缩头乌龟也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能拖久点就拖久点吧。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撇开刚才的话题,唐娜把话头转移到今天的事情上。
情况还是没有改变,帝国在和远古联盟进行一场比赛,而夜森刚好是远古联盟的人,他会如何选择?
“我要去见三王子一面,把大王女打算袭杀他的事情告诉他。”夜森说道。
唐娜点点头,她看了一眼移动光点,她刚才一直待在原地没有动,三王子的队伍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就会到达这里。
如果夜森想要和三王子碰面,他现在就得出发了。
见唐娜没有反应,夜森忍不住又问道:“你不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唐娜问道,夜森已经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她想要阻止他,无非是再生争端,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她赢,要么夜森赢,但至少,她还不想现在和他产生冲突。
“你放任我和远古联盟的接触,就不怕我背叛吗?”
夜森直直地问道,每一次他的话语都像利剑一样干脆,就仿佛想要斩断缠成一团的铁链,丝毫不顾飞溅而出的碎片是否会伤到自己。
但唐娜每一次的反应都让他觉得意外,被斩断的铁链有了自己的意识,没有刺伤来着,反而像轻柔的羽毛一样落下,免去身体上的伤害,随之带来的是心灵上的迷茫。
“哪有人会直接把背叛说出口?”
唐娜觉得好笑,没有阻止夜森,也不催促他。
她尊重夜森的立场,帝国和远古联盟之间的争霸赛是一回事,大王女和三王子之间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夜森在争霸赛中仍然站在她这一边,她就不会对此心生芥蒂,她现在还不想与他为敌。
并且他刚才的话中让她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夜森是更了解远古联盟内部情况的人,既然他认为大王女不会和三王子联手,还认为大王女想袭击三王子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大王女可能真的想要袭杀三王子,这一切并不是远古联盟布下的局。
但如果夜森话语之间也在欺骗她,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把她引入陷阱……没由来的,唐娜不愿去考虑这种可能。
夜森没有再说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同一道影子一般消失在森林里,就如同从未来过。
唐娜望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换了一个地方,寻找一处隐秘的位置坐下,时刻关注联络器上移动光点的位置。
到底会怎么样,再过四十分钟就知道了,这是一场既漫长又短暂的等待。
唐娜期待结果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迈进,而她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不错。
他终究还会回来,她是如此坚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