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治安员看向莉亚，神色有些不耐烦，他希望身为大人的老师说明情况，他没空应付一个十岁的孩子。
“我爸爸是镇上的男爵！”莉亚大喊着补充道，“你对贵族不敬是想受到处分吗？”
治安员神色一正，帝国的法律维护贵族的利益，如果这个小女孩真的是贵族之后，无论她多小他都不能对她无礼。
“一台F机怎么可能抽到SS级宠物，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莉亚恶狠狠地说道，有意无意地瞥过唐娜。
人群又开始骚动，刚才他们被结果震惊，现在想想看这个小女孩说的并无道理。
一台F机怎么可能抽出SS级宠物蛋，要说机器故障或者有人动了手脚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要求检查机器！”
“快去安保系统里找刚才的监控录像！”
“就是就是，一台F机怎么可能抽出SS级宠物蛋，帝国是不是在愚弄我们？！”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为啥抽到SS级宠物蛋的不是自己，而偏偏是一个小女孩呢？
随着人群的起哄，现场气氛的方向标又变了，从方才的震惊变成了全场的质疑。
而由于莉亚是贵族之后，唯一能控制事态的治安员并没有开口，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对他来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女孩得罪帝国贵族。
怀疑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所有人盯着人群中央的唐娜，怀着恶意揣测的眼神在唐娜身上流连。
连空气都似乎要凝固起来。
当所有人都产生一种想法，将这种想法付诸于眼神的时候，光是凭借气势就可以让人窒息。
站在唐娜身边的夏丽，此时的感觉就好像大海突然凝固，而她们被禁锢在大海的中心。
那是与世界为敌的感觉。
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她们周围是聚集而来的大人们，光是身高就需要她们仰视，她们甚至看不到除人群之外的景色。
当这样一群大人一齐敌视她们的时候，她们仿佛需要对抗的是整个世界。
夏丽被这样的气氛吓得浑身发抖，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
但她的身边伸过来一双手。
那双手用力地抓住夏丽的手臂，稳稳地扶住她。
如此用力，又如此坚定，让人不容忽视，即使在这样的气氛中仍然散发着坚定的气场。
夏丽仿佛从那双手的力道中汲取到勇气，她顺着那双手看过去。
那是唐娜的手。
“随便你们好了，”唐娜只是如此说道，“要怎么检查都随你们。”
“但请让我提醒你们，宠物分配是帝国绝对不允许侵犯的领域，一旦结果得到证实，没有人能在其中动手脚。”
宠物技术是哈尔帝国的立国之本。
帝国在这方面的监管之严，惩罚力度之大，是任何人都不想尝试的。
“这不用你提醒，”莉亚最看不惯唐娜这副样子，她眼珠子一转，忽然一笑，“也不用花大力气检查了，不是有一种更容易的证明方法吗？”
“你想要怎么做？”唐娜反问道。
“如果你的运气真的有这么好，为什么不再抽几次试试呢？”
莉亚一指店里其他的F机，煽风点火道：“反正你的运气很好对吧？有本事你用其他F机再抽到A·级以上的宠物蛋试试。”
检查？
那些起哄的人怎么可能懂得，这件事要是真的捅到相关部门那里才麻烦呢，到时候就不可能再暗箱操作了。
不管唐娜抽到SS级宠物蛋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运气好也好，动了手脚也好，机器故障也好——莉亚绝对不会给唐娜任何拿到SS级宠物蛋的机会。
连她都无法触及的级别，怎么可能就这样交到唐娜的手里。
机器故障？动手脚？
哪需要什么证据！一个十岁的孩子花10铜币就在F机抽到了SS级宠物蛋，这种荒谬感就是最好的证据！
没有人会相信唐娜。
连最扯淡大胆的搞笑电影都不敢拍这样的剧情。
就算告诉哈尔帝国的所有人这件事，莉亚相信，没有哪怕一个人会相信唐娜真的能做到。
没有人会相信。
现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店里的区区几十个人，只要事后告知他们确实是机器故障，他们就会坦然的接受结果，想着“啊，果然是这样”。
这样帝国也不需要将SS级宠物蛋交给一个十岁的女孩。
唐娜终究只是个贱民出身，她永远不可能想象得到，帝国也是站在她莉亚这边的。
就让她教教唐娜这个世界的残酷吧，抽得到SS级宠物蛋又如何——唐娜这辈子也别想超越她！
莉亚说完，紧紧盯住唐娜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到退缩的神色。
夏丽怒视莉亚，一次中只能说明运气好，但怎么次次都能中，莉亚分明是想看唐娜出丑。
偏偏人群也开始起哄，想要看唐娜再投一次，不管是好奇，还是带着恶意的期待，人们确实不想浪费这样看热闹的机会。
“可以哦。”
仿佛没有体会到现场几乎凝固成实体的恶意。
唐娜只是淡淡地说道：“可以哦。”
她走到莉亚指的那台F机前，重新刷了一下手环，虚拟屏幕上出现她现在账户中的数额。
90帝国铜币。
唐娜指着虚拟屏幕上的数字，回过头看向莉亚，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半开玩笑半认真似地说道：
“反正还剩下90铜币，还够我抽九次，不是吗？”
莉亚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没等她再开口说什么，唐娜稳稳地按下抽取的摇杆，依然是10铜币抽取一次。
虚拟屏幕上出现一枚硬币投入机器的动画。
三秒后。
“恭喜获得S级宠物蛋X1！”
莉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一次的投币足以证明唐娜没有作弊，机器也没有坏。
但是唐娜没有停止，没等大家做出反应，她紧接着又投下了第二枚币，第三枚币！
“恭喜获得S级宠物蛋X1！”
“恭喜获得A·级宠物蛋X1！”
“恭喜获得B级宠物蛋X1！”
“恭喜获得A·级宠物蛋X1！”
“恭喜……”
唐娜手上不停止，摇一下，摇一下，再摇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我是木得感情的投币机”的表演。
接连响起的获奖声音让所有人安静了。
全场一片静寂，不同于第一次的震惊，他们的心脏震颤到麻木，脸上甚至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所有人木然呆愣地盯着屏幕，仿佛一瞬间被恶魔夺去了魂魄，一副呆滞的表情。
莉亚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犹如坠入深渊，失重的无力感向她袭来。
她一步步地倒退，不敢接受现在的结构，无意识地低声念叨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的心声，就是现在所有人的心声。
在唐娜即将第七次按下摇杆的时候，治安员一个箭步上前，哭丧着脸死死按住唐娜的手：“够了够了，小姑娘够了。”
天哪，本应该作为帝国珍贵储备的S级、A·级竟然在同一天被人大量抽取！
他要如何才能收拾如今的场面？
控制事态是不可能的了，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像烧开的沸水一般沸腾起来，所有人疯狂地拨打亲友的号码，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奇迹般的消息分享给周围的人。
第一次时发生的太快，但刚刚可有不少人录像，下一秒就可以上传到社交网络上。
接下来无论如何，帝国都必须给唐娜一个交代。
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所有民众都会对帝国的抽蛋机中率产生质疑，宠物技术身为帝国的立国之本，概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错的！
不是不会出错，而是不能出错！
帝国的权威会受到打击，所有民众会怀疑自己的人生被安排了一样愤怒——不管是真的假的。
如果所有人都怀疑自己遭遇了不公平待遇，难以想象会引起什么样的混乱，所有人一口吐沫也够帝国受的。
治安员不知道最终结果会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唯一在现场却没有阻止事态发展的他肯定会因此丢掉饭碗！
他刚才就不该听那个贵族小女孩胡说八道。
现在好了，现在别说是一个男爵，就算是帝国的三大贵族出面也背不下这口大锅！
但他刚才怎么可能料到……怎么可能料到世上还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存在？！
治安员只觉得自己像一枚可怜弱小无助的棋子，被无情的命运逼到了绝路。
而无论在场的人如何心思各异。
不管是绝望的人，难以置信的人，兴奋的人，此时看向唐娜的时候心中都只有一种认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欧皇！
……
据说那天之后。
帝国相关部门紧急修改了所有星球抽蛋机的份额比例——他们本来以为概率够低了，而唐娜告诉他们概率还不够低！
在欧皇面前，一切有可能的概率都是浮云！
此后，帝国相关部门不得不规定，同一个星球十年内无法获得一个以上的S级宠物蛋。
更别说，所有宠物市场的抽蛋门店前都恨不得贴上“黑客与唐娜不得入内”的标识。
……
幸好唐娜信奉贵精不在多，也暂时不打算离开奶奶去其他星球做长途旅行，其他星球借此机会逃过一劫。
帝国相关部门紧急把事态控制在一个星球之内，紧急删除了所有相关视频，严令所有相关人士不得传播那天的事情。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会引起恐慌。
而且你仔细看看，这条规定后面还有一小行小字的附加条例：所有星球的抽取记录不会被公开。
所有看到这个条例的人中，只有当时在场的几十个人能明白：帝国这是防贼一样防着唐娜啊。
而对普通民众封锁的消息，还是被一部分上层贵族得到。
之所以没有更龌龊的事情发生，就是因为唐娜的欧皇属性触动了一部分贵族的神经，他们义正言辞地发出了一次暗中的申讨，呼吁帝国绝对不可以“无耻”地向普通民众出手。
既然顶级宠物不可能通过购买获得，那么有一个能从帝国手中夺走SS级，S级宠物的人，是否将来能为他们所用呢？
又因为这个话题太敏·感，所有知晓这件事的贵族默认般没有人接触唐娜。
能混到这个地步的，没有一个人是傻瓜。
唐娜只是一个小女孩，SS级宠物蛋在她手里无所谓，如果牵扯到贵族们，各方的利益便牵一发而全身动。
会被枪指着脑袋问“你是不是想谋反”，SS级宠物在哈尔帝国就是这样的存在。
任何一个人敢和唐娜私自接触，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莫名其妙地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在这件事上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唐娜得以继续保持平静的生活。
只是从此往后，在帝国相关部门的黑名单上，唐娜的名字后面增添了一个小小的记号。
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那个偏僻的小星球上，唐娜竟以这种方式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里。
……
这便是唐娜其中一项传说的开始。
……
第二天。
当唐娜一开门一发现莉亚在门外的时候，她是很惊讶的。
只见站在她家门口的莉亚穿着正式外出的小礼服，连鬓间的发丝都输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不请我进去说话吗？”
唐娜看了一眼里间的奶奶，老夫人也察觉到门口的情形，喊道：“唐娜。”
唐娜知道礼仪是刻在奶奶骨子里的东西，她不会允许唐娜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就算那客人不怀好意也一样。
唐娜侧身让莉亚进屋。
她没有错过莉亚进屋一瞬间的皱眉。
家里被唐娜打扫得很干净，家具简洁装饰朴素，对莉亚来说大概就是一副穷酸样吧。
她看到莉亚走到沙发前，仿佛上面有脏东西一般小心翼翼地坐下。
老夫人没看见般脸色平静地在莉亚的对面坐下，吩咐唐娜去准备茶水。
唐娜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莉亚用无礼的目光肆意打量着奶奶，她将茶水放下，坐到奶奶身边。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唐娜开门见山道，没有什么事情莉亚可不会来她家。
“那我就直说了，”莉亚碰都没碰面前的杯子，“我想要你手里的东西，出个价，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