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将军要成亲啦,还是与一位公主成亲?
饮溪不知宫中还有什么公主,但是她决定改日去看看,瞧瞧凡人的公主长什么样。
又坐着聚精会神守了会儿,还是没有等到狗的影子,仔姜来叫她回去用膳,她又欢欢喜喜回去了。
许是因为皇帝要出宫的原因,这几日封戎便格外的忙,没有很多时间陪她。入寝前来了一趟,往她的手腕上系了一个手串,那手串上的东西有点像东珠,正中有一颗金色的木丸子,只叮嘱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可摘下来,这是护身符,可保她的命。
饮溪自己也知道此刻她于外面的妖魔鬼怪来说无异于一块飘香的肥肉,一听能保命,二话不说将手串捂得牢牢地,夜里仔姜伺候她换衣裳,要取下她腕上的手串,饮溪背着她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给。
这段时日她与仔姜相处的极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愿意与她分享,是以此举还惹得仔姜有些伤心。
不过饮溪的心早已飞出了皇宫外,一想到马上就能出宫看看,激动的坐立不安,更注意不到仔姜的心思。
这一天的时间极为难熬,看话本子也无法看到心上,抓着仔姜不停问外面的事。
仔姜纳罕:“姑娘未入宫前在哪里呢?是何方人士?奴婢家中便是京城的,想来拢寒山附近也差不离吧。”
饮溪一五一十道:“未入宫前在九重天,是太清蚨泠境人士。”说完又问:“那京城是什么样的?果真路上会遇到才貌双全进京赶考的书生吗?”
仔姜:“……”
“九重天,是奴婢想的那个九重天吗?”
“六界内还有旁的九重天吗?”
仔姜吸了口气:“打扰了。”
心知饮溪八成是又发了癔症,仔姜不与她辩解,转而认真回答起她后一个问题:“这个时节没有人进京赶考呢,且不说三年之期不到,北直隶只有乡试,便是有,也到了明年开春三月春闱了。”
从身旁人耳中听到这些只在话本子中看过的话,饮溪虽听的一知半解,却非常兴奋,兴奋过后又有些失落。
“明年三月啊……”她掐着手指算:“不知明年三月,我还在不在凡间了。”
听她又是凡间的,仔姜干脆充耳不闻:“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饮溪嘿嘿一笑:“据闻第一甲的探花郎都是俊美出尘的人物,不知是何等的俊美出尘法。”
仔姜一听她又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又开始苦口婆心的老生常谈:“姑娘且听奴婢一句劝,陛下对姑娘那般好,姑娘既然也喜欢陛下,为何不能一心一意呢?那探花郎长得再俊美又如何?何人比得上陛下地位尊贵?”她顿了顿,又道:“且不说别的,首先,若姑娘嫁与了探花郎,便不能每日吃三个糖蒸酥酪!”
饮溪果真被这最后一句拿捏住了:“为何不能?”
“姑娘不知,每日里御膳房为姑娘奉上的膳食,都要从前几日便开始忙碌准备,一点马虎不得。如今陛下随您一道用膳,口味也按照您的喜好来,可以说那整个御膳房就是供姑娘用的。何况姑娘吃食精细,每日里花费顶的上京中普通人家半年的用度,单这一等,除了陛下,何人能耗得起?”
宫中没有正经主子,几位太妃宫里自有小厨房,那御膳房不正是供她一人用的吗?
便是将来正经的皇后,只怕都没有这般殊荣,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饮溪听的懵懵的:“那探花郎家便没有厨房吗?”
仔姜扶额,换了个简单粗暴的解释:“奴婢的意思是,探花郎家没有那么多银钱供姑娘一日里吃十盘拔丝山药,三个糖蒸酥酪。”
这下她便懂了,一听之下颇为替探花郎可惜:“山药与糖蒸酥酪很贵吗?为何探花郎寒窗苦读十几载,都吃不起呢?”
仔姜闭嘴了。
不是吃不起,是经不住你这样日日以量取胜的吃法。
总归捱过了临行前难熬的一日,翌日一大早,天还不亮,饮溪就去封戎寝宫门口蹲守了。
昨夜徐德安并未当值,才从外头入了太清殿,瞧见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蹲在皇帝寝宫前,吓得立时清醒了,走进一看发现是饮溪,这一颗心才落回原处去。
“姑娘怎么等在这儿啊?”
这大清晨露重湿意浓,还有些许冷。
饮溪托腮蹲着不动,有些委屈:“时日不早了,封戎还不醒吗?”
徐德安这便明白她的意思了,知晓她是急着要出宫,心中不由好笑:“陛下当是醒了,姑娘且随奴才进去看看吧。”
她立马从石阶上跳起,兴奋的站不稳,来回跺脚等。
徐德安敲了敲殿门,轻声问了一句,门内小太监便开了门。
一开门饮溪就放肆了,也不等徐德安,顾自蹦跳着走进去,一面走一面喊封戎的名字。
内殿里封戎正洗漱完毕,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前,乌发披散,矜贵冷清。
饮溪朝他跑去,扑棱棱飞到人怀里,圈着他脖子抱怨:“我等你许久了呢,你今日比平时晚起了半刻中!”
封戎将人稳稳接住,感觉到她指尖有些凉,包在手中捂。
“为何不进来找我?”
饮溪又嘻嘻的笑:“再等半刻中也可,再再再半刻中也行。”
昨日里书房的灯好晚才熄,封戎平日里更是睡的都没有她多,饮溪怕他累。
这一大早因她的几句话,封戎心情大好。
宫人们将衣裳架来了,今日终于不是龙袍,而是一身宝蓝色的直裰,模样简单,做工却不掩精细。
宫人们动作慢,饮溪等不及便夺过来亲自上手,她不会穿男子的衣裳,就连她自己的裙衫每日都要仔姜帮忙,是以弄得有些手忙脚乱。
因顺序什么的分不清,便胡乱套上,封戎笑,也不急,任她穿的满头大汗,才握住她的手一步步教。
最后终于完毕,外面天也亮了。
早膳便干脆留在封戎寝宫内用,膳面撤下去之前,饮溪偷偷往袖子中塞了几个马蹄酥,临走前又被封戎逮住一个个取出来。
她听说路遥,怕路上没有糕点吃。
这一次有御林军随行,声势浩大,几十骑骏马就候在宫门处,马蹄铮铮,很有气势。
饮溪早早便上了轿子,他与封戎共乘一辆马车,大臣们绣有族徽的轿子也等在宫门外。
马蹄声,马儿喘气声,大臣们相互攀谈的声音,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等到车子缓缓动起来,身子一晃,她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出了长长宫道,外面便是市井,声音一下子热闹起来。饮溪掀开帘子一角看,看到外面潮浪般的人群,匍匐着跪在地上,而街边有腾着热气的饼子炉,还有架着桌椅的混沌摊,包子铺的蒸笼摞了许多层,高高耸着,香气都传到这里来。
此情此景不知多少次曾出现在她的梦里,此刻反倒像做梦了。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开心的恨不能现在就与封戎去看烟花三月的江南,看一望无垠的漠北。
小脑袋趴在窗前,发髻顶住帘子一角,视线放出去便不动了。
路上无聊还能看看话本子?不存在的,饮溪恨不得路途再远些。
拢寒山虽不在京城内,却也不算远,一行人歇歇停停,走到第二日傍晚便到了。
臣眷们都带了帷帽,封戎也给饮溪准备了一个,她第一次戴这种东西,也很新奇,上了山便不好好走路,走的脚下直发飘。好在掩在一群女眷中也不打眼。
没有人知晓皇帝带了一个女子出来,还将她护的极紧,饮溪得以不被打扰。
仔姜生怕她摔了跤,跟在后面心惊胆战。
终是到了围起的林子里,天彻底黑了。
饮溪的帐子就扎在封戎旁边,只住了饮溪仔姜,还有另外两个伺候的宫女。
她此生都没做过这么新奇的事,现在看什么都高兴,看御林军扎营都觉得好奇。只觉着这一回来凡间当真是赚了,不仅住了皇宫,还住了帐子,不知往后能不能住住普通的宅邸,好叫她回了天上也不遗憾。
车马劳顿,又爬了山,今日便安排早早休息。
封戎知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又叮嘱了一遍,不许她摘下腕上的手串。外头御林军早已生起了堆火,送来一些烤制的食物,封戎挑了些素食给她吃,要她早点休息。
说了几句,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终是不能完全放下心,略作思考,又道:“不如这几日你就在我帐中歇息。”
饮溪不想和他睡在一处,生怕他又管些什么,咬死了不答应。
山里灵气充沛,沁人心脾,她要好好玩玩才行。
封戎也不愿勉强她,唇瓣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段日子饮溪也能睡一睡了,仔姜早早灭了烛火,三个身娇体弱的宫女爬了许久山,累的接连睡熟了去,饮溪却半点睡意也无,听着林间细微的声音,还有账外噼啪爆裂的堆火。
想着日后回去,给灵鹫仙子和吟霜仙子讲起这里的事,她们这些没下过凡的,届时不知该有多羡慕她呢。
她躺在褥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决定出帐外走走。
林子里宽阔的很,饮溪看到树后一只灰扑扑的兔子,那兔子看上去和广寒宫的玉兔一般大小,饮溪想着玉兔一只兔孤零零的,若能带一只回去给它作伴,说不定那玉兔一高兴,下次便允她抱着摸摸毛了。
是以喜滋滋追着那灰兔子而去。
灰兔子机灵的很,一听到声音靠近便蹦着走了,窜的极快,饮溪也跟着跑,眼看着要抓到了,转眼却看不到兔子的身影。
这里已经入了林间有一段路了,已看不到营帐外的火光,饮溪刚掉到凡间时也是在一个林子里,彼时她呆了几日几夜,走了许多路都出不去。
她怕自己迷路,何况此处暗的很,除了腕上封戎给的手串发出淡淡的光芒,月色也很淡,便想着原路返回。
谁知一转身,她看到几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