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有些吃惊,他只道自己报出主人的名字来,对方会替他把马送回去,这一片大草原上,谁敢动乌古斯大人的东西。至于他自己,这种风流韵事,原本就是寻常。见这女子初见面时对他的调笑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倒大胆起来,当下也不害怕,只笑道:“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是草原上的女强盗?”
胡辇大笑起来:“对,你是小无赖,我就是女强盗。”
那青年就笑嘻嘻地道:“我就猜嘛,听到我主人的名字,还敢把我和马一起抢走的,只有女强盗才有这样的胆子?”
胡辇问:“为什么?”
那青年就道:“你真不知道?我主人的主人,是皇太妃心腹。这千里江山,都是皇太妃的。上百个小国的国王族长,都得臣服于她。”
胡辇笑道:“我就不可以是皇太妃?”
那青年斜眼看她,满脸的不信:“你,嘿嘿……”
胡辇问他:“怎么,不像?”
那青年嘿嘿地笑了几声,道:“人都说皇太妃是皇帝的长辈,又说她很厉害。难道她不应该是述律太后那样的老太太吗?你这么年轻漂亮,顶多当个太子妃吧。”
胡辇听他说得有趣,纵声大笑起来,一挥鞭子,拍马而去。
福慧跟上去,问她:“皇太妃打算如何处置那个人?”
胡辇反问:“哪个人?”
福慧道:“就是您今天带回来的那个马奴。”
胡辇道:“他不就是个马奴吗,那就让他继续放马吧。”
福慧道:“您不是……”
胡辇道:“我不是什么?不过是见这小子好玩,寻个开心而已。”
福慧不敢再说,只哦了一声。
胡辇反而瞪她:“哦什么,哼,我没这么容易就看上一个男人。”
福慧笑道:“我真希望您看上了他,至少也能够陪您开开心。”
胡辇笑了起来:“胡说。”
胡辇虽然装作不在意,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竟是不知不觉,想到的全是那青年赤裸的身体,这一夜翻来覆去,竟是不曾睡好,次日起来的时候,眼圈就有些黑。
福慧见了就问她:“皇太妃可是睡得不好?却是为了什么?”
胡辇斜看她一眼,道:“多嘴。”
昨日高六没跟着一起出去,但见着她两三日听下属回事的时候都有些走神,就有心打听了一下,知道胡辇前日带了一个赤裸的男子回来,但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还是让他继续当马奴。
高六当下不动声色,过得几日,却忽然对胡辇道:“前日阻卜王送来一批马,其中有几匹烈马无人能驯,皇太妃要不要去看看?”
胡辇最爱好马,闻言道:“那我今日下了朝就去看看。”
高六陪着她去看马,就见着牧马官一路奉承,胡辇看了一圈,就问:“近日新送来的马都在这里了?”
那牧马官脸色微变,道:“那边倒还有一批。”
胡辇抬头凝望,发现马群中有一小群马养得特别膘肥体壮。
胡辇举起鞭子,指着那群马道:“那些马是谁所养?养得不错,去牵一匹来给我。”
牧马官一看那些马,脸色一变:“皇太妃娘娘,不如换一匹吧。”
高六斥道:“胡说什么!皇太妃想要的马你敢不给。”
牧马官额头冒汗,道:“小的不敢。只是那些马都是刚从野马群里掳来的,桀骜不驯,平日除了饲养的马奴,无人可以近身。”
胡辇喝道:“那马奴何在?叫他牵一匹过来。”
牧马官苦着脸道:“他一早就出去狩猎了,并不在这里。”
福慧道:“混账东西!昨日就传令过来,说太妃今日要过来选马,小小马奴竟敢私自外出。”
牧马官忙道:“大人恕罪!小的也是一早点名时才发现他已不在。挞览阿钵他仗着自己一手养马绝技,素来桀骜不驯,小的管不住他。”
胡辇面色也是不虞:“把那马儿牵来。我自幼驯服的烈马多了,不信驯服不了这一匹。”
牧马官面色如土,眼看着侍卫们将那马牵去,却是不敢反抗。
胡辇抚摸着马鬃,轻笑道:“果然好马。左右无事,我们去狩猎吧。咱们分开行猎,比一比谁的猎物更多怎么样?”
高六忙道:“皇太妃单独出行,不妥吧。若有危险……”
胡辇笑道:“如今北方已经平定,哪里还有什么危险。”当下不顾众人阻止,自顾自纵马离去。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林间树叶落到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圈。
胡辇策马在树林里行走着,马背上挂着不少猎物。只是马儿却有些急躁地喘着气,胡辇浑不在意。
一只鹿从前方经过,胡辇精神一振,挽弓射箭,精准射中鹿颈。
胡辇正欲策马上前,忽然她所骑的马剧烈地甩动起来,一声长嘶,整个癫狂起来,试图将胡辇甩下马背。
胡辇大惊,慌忙抱住马头,却全然无用,这时,树林另一侧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胡辇看不到来人,只感觉到那人飞身来到自己的马上,与她共乘一骑。
那人以情人呢喃般的语气哄着马儿道:“乖孩子,别怕,是我。”
那人马技高超,马儿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胡辇这才冷静下来,转头便看到一张俊逸非常的脸盘,却是很有些眼熟。
两人共乘一骑出了林海,胡辇才醒过神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