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绪就听得外头进来两个声音,又听得挞不阿“啊”了一声,又无声了。心头疑惑,却不敢抬头,唉声叹气道:“相父,朕受了伤,不便起身给您行礼。”
韩德让诧异的声音传来:“主上……这伤这么重吗?”
隆绪长叹一声道:“相父,其实朕是心里内疚啊……”他话说一半,就见韩德让已经掀起帐子来,连忙往里一缩,却听韩德让道:“你们说说话吧。”
耶律隆绪这才看清韩德让身后的人竟是男装打扮的菩萨哥,大吃一惊,立刻翻身坐起:“菩萨哥,你怎么来了?”
菩萨哥高兴地扑到隆绪身边,道:“舅舅带我来看你。你没事吧?听说你受伤了,我好担心啊。”
隆绪见菩萨哥眼圈都红了,连忙解释:“没事没事,我根本没受什么伤……”
就听得韩德让闲闲地道:“看来主上的确是很精神。”
隆绪立刻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翻身上床躺好,但眼睛却不住瞟着菩萨哥。就听得韩德让道:“菩萨哥听说你受伤了,担心得不得了,求我带她进宫来看你。”他不由大为内疚,拉住菩萨哥的手不住道:“菩萨哥,对不住,其实我没事,真的没事。”
菩萨哥上前拉起隆绪的手,左看右看:“打到哪儿了,疼不疼啊。我听说你被打得下不了床了,你、你赶紧躺下来啊,别坐着啊!”
隆绪跳了起来:“谁说的?”忙指指脸解释:“我、我就是不小心捎到了这里,所以才不敢出来见人的。母后本没想打我,真的,她就是想唬唬我,我跟她顶上了,她生气了才错手打两下,后来我就跑了……”
菩萨哥不放心地追问:“真的没事?”
隆绪赌咒发誓安慰着她道:“没事,真的没事。”
韩德让却听得笑着问他:“主上为什么要和太后顶上?”
隆绪顿时卡壳:“我、我……”
见隆绪不断偷看菩萨哥,韩德让笑了。
隆绪见韩德让笑了,知道他已经明白,低下头脸红了。
韩德让微微一笑,转身欲向外走。
隆绪急问:“相父,不教训我吗?”
韩德让站住,回头,看着他微笑道:“臣要说的,主上已经明白了,还需要臣说出来吗?”
隆绪脸红了,微微低下头:“是,我知道了。”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知道自己偷溜出去让母亲担心了,他更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他也知道昨天他失踪以后,母亲调动了多少兵力在找他,引起了多大的恐慌。
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韩德让又何必再画蛇添足地训呢,这不训之训,比严厉批评对隆绪起到的警醒作用更大。
隆绪抬起头,严肃地对韩德让说:“相父,朕知道错了,朕再也不会犯了。”
韩德让笑着点了点头。
隆绪忽道:“那,菩萨哥她……”
韩德让笑道:“她怎么样?”
隆绪脸色涨红:“我,我……”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韩德让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孩子是希望自己向他母后开口说要娶菩萨哥的事吧,他并没有答应,反而肃然道:“您是一国之君,话要自己说,事要自己做。”
隆绪终于还是提起勇气,道:“好,朕这就自己告诉母后去。”
话才说完,外头就有小侍报说:“太后到。”
隆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立刻消散,惊惶地看着菩萨哥,说:“母后来了,怎么办?”
连菩萨哥也被他说得慌张起来,想到自己一个未婚女子跑进宫来看皇帝,也的确不好,慌张道:“我、我得藏起来。”
隆绪也急得到处找可藏身之所,拉着菩萨哥慌道:“快躲到床后面——不不,柜子里——不不,屏风后面——”
这俩孩子忙乱地找地方躲,竟是忘记韩德让还在一边。韩德让没有提醒他们,只袖手微笑,看着菩萨哥和隆绪慌慌张张找地方躲藏。
菩萨哥刚藏好,燕燕随即走进室内,却见隆绪一脸惊慌,韩德让在一旁轻笑,便觉得室内气氛古怪,于是就问:“隆绪,你慌什么?”
隆绪吓得面白耳赤:“没、没有,孩儿没有惊慌。”
菩萨哥躲在床帐后面,也是惊慌,身子一颤,燕燕便看到了帷幕晃动。
燕燕扫了一眼帷幕,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清香,忽然喝问道:“帐后是什么人?”
却见在一边袖着手的韩德让笑了,燕燕见状有些明白了,忍笑又道:“出来,不出来我进来抓了。”
韩德让就道:“出来吧。”
却见菩萨哥红着脸走出来,扭捏地行礼:“菩萨哥参见太后。”
燕燕惊愕地看着两人,指指菩萨哥,又指指隆绪:“你、你们?”她的目光在隆绪和菩萨哥赤红的两张脸之间游移。
隆绪握住菩萨哥的手,鼓起勇气道:“母后,就是、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燕燕看向韩德让,问他:“你早就知道?”
韩德让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
燕燕再度看向一对小儿女,忽然掩嘴笑了:“算了,韩相,我们走吧。”看着两个孩子面红耳赤地站在那儿,燕燕招招手,把韩德让拉走了,只留下他们小两口自己细述情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