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古狠狠一捶桌子,怒道:“此事可当真?”
伊勒兰阴阳怪气地道:“千真万确!虎古大人,一个帐下奴做了我们契丹皇帝的相父,宗室之中竟然无一人敢反对。这件事,实在是可怕至极!”
虎古怒从心头起,愤然道:“太过分了!她要倚重韩德让,自由着她,怎么可以让主上认韩德让为父?韩德让他配吗?”
伊勒兰冷冷地道:“此事真正可怕之处,您还没想到吗?细算起来,韩家父子只怕早有布局。从扶持先帝登基到太后入宫,都是一场他们谋划多年的大阴谋。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一步步剪除耶律家的英才,为韩家的将来铺路。”
虎古听得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伊勒兰:“你是说……”韩家父子,竟有这样的野心不成?
伊勒兰知道他已经信了大半,当下就细细分析给他听:“你看,韩德让五个兄弟,人人高官厚禄,手握重兵。横帐房呢?除了让国皇帝一脉之外都绝嗣了。他们父子是刻意而为之的,先是齐王,然后是我们冀王,接着是赵王。把最有可能继位的壮年亲王一一杀死,留下太后和今上孤儿寡母,便好下手了。”
虎古初听只觉得不可置信,但听伊勒兰如此一一说来,不由又有些信了,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
伊勒兰咬牙道:“当年幽州之围时,虎古大人不在,因而不知道详情。其实,我家大王彼时虽说被宋军合围,却并非没有获救的机会。可偏偏,那韩德让拦下了城中援军,不许他们出城,才害得我夫子皆亡。这些年,我一个寡妇枯守着王府,日夜悲泣,却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可前些日子,赵王父子殒命的消息传来,我才想到当年的许多不对劲之处。虎古大人,你想想看,怎么会那样巧。冀王父子同时命丧战场,赵王父子又同时身亡。”
虎古不由点头,若是一件事也罢了,两件事放在一起比着,便让人不得不信了,哪里还管冀王父子是阵亡,喜隐父子是因为谋反,且辽国宗室子弟都是带着兵马上战场的,这些年来也有无数宗室死在战场上。
伊勒兰见他信了,又道:“咱们大辽这些年来,一直世选得官,执行得好好的。他却非要改成什么科举考试,如今也考了几次,哪一次得官的不是他看中的汉人、渤海人。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为他自己的将来做着准备呢。”
虎古一拍桌子,狠厉地道:“果真如此,那韩德让便不能活着!”
伊勒兰见状,满意地一笑,正想再去找乌骨里,却见赵王府前的街道已经封了,侍女去打听了,说是太后到了赵王府。
伊勒兰阴恻恻一笑,当下却没有回去,坐在车中想了半晌,又道:“去蜀王府吧。”
只有乌骨里这种蠢货,才会去求人也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等人奉承的架势。肯在她这种态度下结盟的人,自然是别有目的,要不就都是些无用之辈。
所以吴王稍既能够轻易与她结盟,也能在太后威吓下轻易退缩。反而是蜀王道隐这个人,向来有心机有手段,他此时闭门称病,才是高明之举呢。
此时赵王府中,燕燕正与乌骨里携手往里走。
若换了早一日,乌骨里才不会理会燕燕到来。恰是因为伊勒兰昨日到来,游说得她心中起了别的念头,刚好伊勒兰走了,萧海澜就来访,亲亲热热地叫着姑母,将太后要亲自上门来拜访她的事说了。乌骨里心中一动,顺势应了下来。
燕燕临来之前还不放心地问萧海澜:“你可与她说好了?”
萧海澜想了想:“我觉得赵王妃虽然仍有些不乐,但却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敌意了。”
燕燕叹息道:“二姐只怕余怒未消,若她和我之间有什么争执,你拦着别叫人看见,省得旁人说她不敬太后。”
萧海澜应了,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看着眼前两人携手一道进入,更觉得太后是过分忧心了。天底下哪有姐妹有隔夜仇的呢,说开了,也就好了。
燕燕一进来就直嘘寒问暖,见乌骨里一直不应,等到了后殿坐下,终于问她:“二姐,你是不是还恨我?”
乌骨里冷笑道:“恨又怎么样,不恨又怎么样?喜隐终究还是去了,我终究还是做了寡妇。”
她这话虽然是怨气未消,但终于还是肯回应了。燕燕松了口气,这才像是她的二姐,否则倒是假了。她看着乌骨里,叹息道:“我们三姐妹都做了寡妇,长生天为什么这样捉弄人的命运?”
乌骨里听了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燕燕屏退左右,试探着道:“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喜隐。”
乌骨里冷冷地道:“放得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燕燕,你和大姐不要硬把我拉在一起。她不爱罨撒葛,你也不爱先皇,可我爱喜隐。我是想恨你的,喜隐和留礼寿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说到这里她不禁情绪爆发,声音也凌厉起来。
燕燕一惊,正想说什么,却见乌骨里看着她,长叹一声,眼泪流下,哽咽道:“可杀了你们,喜隐也活不过来了……”她扭过头去,抹去眼泪,看着燕燕,声音已经平静下来:“留礼寿死了,可是文殊奴他们却还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