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没让戚慎今夜宿在棠翠宫。
他不解,他并不是个遵守传统规制的人。
景辛表示大婚前想要一天独处。
盛夏夜里闷热,她披着薄纱,手执蒲扇在廊下静坐。想了想扎进书房,执笔写字。
这一夜没怎么睡好,翌日又起得很早。
她被拥簇着盛装打扮,着凤袍,戴凤冠,到吉时前去太雍殿在先祖殿前行受封。
文武百官已经候在殿外。
戚慎一袭暗蓝衮袍立在太雍殿等她,景辛迎着他噙笑的眉眼端庄行礼,快被头顶的凤冠压弯脖颈。
她与他一起随着司仪的章程祭天地太庙,在受金册与凤印时她正要跪,听见戚慎道“王后免跪”。手腕被他搀扶,他携她的手面朝百官,山呼万岁与千岁之声浩荡不绝,回响在整座王宫。
受封仪式后她便要入住重华宫去化妆梳洗,为黄昏时的婚礼做准备,戚慎也要回他的宫殿焚香换衣。
她正要朝戚慎行礼离开,听到他弯腰在她耳畔问:“累吗?”
诰命夫人与数百宫人在后,文武百官跪在殿下,她美目里楚楚可怜,轻轻嗯了声。
戚慎轻哂:“能休息便休息会儿,我希望你养足体力。”
在她的脸红心跳里,他低笑一声下令:“扶王后回宫。”
重华宫里一切布置都是王后的标准,景辛被拥簇入浴桶沐浴,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只让长欢与雨珠留下。按照大婚的规矩,她全身上下连脚趾头都抹上了香滑的羊脂润肤膏,梳洗毕回到镜前任由宫人为她妆扮。
镜中女子玉貌花容,盛装下美艳逼人,此刻不像个王后,倒十足地妖魅勾人。
景辛已经做足了端庄的模样,但还是藏不住这张脸慑人的美貌。
吉时到,她被盖上了大红盖头,来到举行婚礼的大殿。
看不见眼前场景,她只闻到戚慎身上馥郁的龙涎香,被他牵着在司仪的高喝下跪拜天地,再行夫妻对拜之礼。
殿中又是无数的万岁与千岁声,她简直快被震破耳膜,结婚太繁琐了,她好累。
终于举行完所有仪式,她被送回了重华宫。
女官嘱咐她等待戚慎归来,他在婚宴上接受百官朝贺。
殿内传来喵呜的叫声,是云卷跑了进来。长欢想将云卷抱出去,几个来回都没捉住这只越来越顽皮的胖猫。
景辛道:“随它玩。”她问,“太子怎么样?”
“王后放心吧,太子已在偏殿睡了,有乳娘与雨珠照看着。雨珠年纪小,今夜奴婢与留青为您守夜。”
景辛脸没由来烫了起来。
“几时了?”
“回王后,戌时过三刻了。”留青端来糕点、奶茶,还有剥好的虾,“王后,您先吃点垫垫。”
景辛仍盖着盖头,垂眸望见盖头下这些馋人的食物:“我的盖头还未揭。”她虽然不在乎这些规矩,但也想揭她盖头的人是戚慎。
留青笑道:“王后,这些是王上嘱咐给你备的,他怕您饿,王上道您吃完再盖回去,他会来挑盖头的。”
景辛便没再客气,从化妆到现在她只吃过几块糕点,早饿了。
吃了些垫肚,她漱口毕坐回床沿,戚慎比她想象中来得早,她听到了殿外响起宫人的请安声。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一双绣着龙纹的黑履停在她身前。
女官说着锦绣良言,将玉如意递到戚慎手里。
红盖头被他挑起,眼前女子云鬟雾鬓,香腮桃靥。
他第一次在这双美目里望见这种羞赧含情,明明娇矜,却又妩媚。世间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姣美的模样,他看过千遍,此刻却新奇惊艳如初次相见。她是她自己,是他想宠在心尖的人。
女官端来各种花生枣果儿撒帐,念着多子多福等吉言,又将合卺酒呈上。
戚慎递给景辛,与她绕腕交杯,知道她不胜酒力,他嗓音温润:“你只抿一口便好。”
她轻轻垂下长睫,依言轻抿了一口,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说不出的乖巧动人,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吃过了么?”戚慎问。
景辛颔首。
她点头时云鬟雾鬓珠钗作响,甚是悦耳。
戚慎喉结滚动,按捺下喷张的热血:“还吃么?”
“不吃了。”
戚慎抬手让宫人都退下。
寝殿内喜烛静燃,他微微眯起眼眸望她,视线不曾挪开。
景辛:“你吃过了吗?”
“吃得少。”
“那你……”
“此刻不想食膳。”他虽食色两饥,但此刻只想食眼前的香娇玉嫩。
戚慎:“我已下令大赦天下,也下令举国为庶民放粮七日。”他勾起唇,“为寡人的王后积福。”
景辛微怔:“那多谢你啊。”
戚慎眯起眼眸:“还需要做什么吗?”
她双颊瞬间染开一抹酡色:“你等一下。”转身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我为你写的夫训,你也可以称之为丈夫守则,你得答应我往后遵守这些。”
戚慎微一皱眉,点头说好。
接过细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丈夫守则》
一:丈夫需对妻言听计从,不得辩驳。
二:夫妻之间不得吵架,若有争吵,不可隔夜,丈夫需向妻道歉,哄妻开心。
三:生育权应先遵从妻的意愿。
四:丈夫不得纳妃,不得多看别的女子。
五:……
他耐心看完,颔首:“我都答应你。”
景辛:“答应不作数,要签字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
戚慎:“中间都是空白的,为何签最后一页?”
“等我想到新的了加在中间,你急什么。”
戚慎敛眉唤宫人拿笔墨上来。
长欢有些惊奇,这大好的夜晚竟然传唤的是笔墨。
戚慎签好字放到身后案头:“还有别的么?”
景辛说没有了。
他弯起唇,坐回床沿,取下她发髻间繁重的珠钗。
他动作慢且温柔,景辛感到发丝撩拨在脸颊,很痒。
他指尖抚过她眉眼,红唇,一路滑下,所掠之处都宛若火燎柴烧,她情不自禁泛起颤栗,后背覆上柔软衾被。
她第一次见他穿大红的喜袍,俊美到让她沉溺这份颜值。他眸深目邃,即便此刻温情含笑也始终是那个掌控自如的王,她忽然有些懊恼,觉得他是故意的。就在她想开口问他到底要不要来时,刚启唇便被他俯身封住。
酒气与他身上的气息排山倒海压来,这个吻绵长且热烈,他快把她吸干,逼得她推开他胸膛大口喘息。然而下一秒手腕被他紧扣住,他指尖掠夺着,眸底噙笑问:“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
他笑了一声,但这笑顷刻被欲意敛下,他俯身吻下。
鸳鸯衾被,龙凤呈祥。
景辛听到寂静里云卷喵呜的叫声,软却尖锐,如她唇边突然逸出的那一声喊。温柔静夜被陡然狂风掀走静谧,她被合卺酒迷晕了头,感觉沉醉到浑身无力,却无法睡去。迷乱里她喊戚慎,他低沉嗓音撞击着喉咙逸出,咬她耳廓:“叫我什么?”
“戚慎。”
“叫我什么?”
她似被揉碎,声音打颤:“戚慎呐……”
“叫我夫君。”
她喊夫君,声音轻到无力,却觉心底愉悦且甜。
他扣住她五指:“喜欢这样吗?”
红烛燃烧,月映窗牖。
一切静止不过只在一个时辰之间,景辛歇了片刻便缓和了力气,似乎他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厉害?原来戚慎温柔细致,会留意她的状态,他比她想象中温柔太多。
满室幽兰的香,馥郁热烈,毕竟从未经历过,她多少有些羞涩。
戚慎吻了吻她额头。
景辛:“你的伤还疼吗?”
“早已无事,方才未向你证明?”
景辛红了下脸:“我要去沐浴。”
戚慎披着大红喜袍,弯腰横抱起她。
景辛盯着他那颗朱砂痣,目光寸寸流连,这个人实在太帅太英俊,也太过性感了,这个人是她的了,全部都是。
任他抱着走去寝殿后的玉池,她忽然愣住,这才见两侧跪满的宫女。
她们一直都跪在这里?从洞房到现在?
啊啊啊,多丢人!
她脸红透,听到戚慎的一声哂笑。
“都,都退下。”
宫人得她命令,穿过屏风与垂纱退到外头。
景辛才知此处还有另一道门。
玉池如名,自池壁到台阶镶满了各色美玉。她想说他太浪费了,不过就是个洗澡的池子,何必如此奢靡。
池中满是玫瑰花瓣,水温正好。
可景辛却发现她错了,她完全看错他了。
所有空气都被他吞咽,她被禁锢在他臂弯里几乎无法呼吸。终于躲开这个吻,她向台阶游去,却被他钳住脚踝。
退到玉池外的十名宫女端正跪候,水房里有序添水,热水源源不断流入玉池,鼻端满是馥郁香气,宫人虽无法入内,却知到这位美貌的王后越运动越香的体质。
直至月当正空,她们双膝跪得发麻,终于听到里面天子低沉的传唤。
宫女埋首入内,递上长巾与大红外披,目不斜视,但依旧能看见柔弱无骨的人快似断气,任那双结实的手臂揽在怀里。宫女听到头顶威严的嗓音吩咐摆膳,连忙退下安排。
长欢与留青送上迟来的晚膳后便被下令退到了殿外。
但长欢担心主子,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听到天子威严音色里的嗤笑。
“不是饿了?不是这种喂?”
静夜里倏然间响起寝殿中碗碟落地的清脆声,好似满桌佳肴被粗蛮掀翻,惊动得连偏殿的太子都哭了起来。长欢听到主子一声绵软无力的传唤,忙要入内,但被天子冷厉斥退。
寝殿内,女子酡红着双颊,美目慌乱,说甜宝在哭,可要哭的却是她自己。
戚慎喜欢她此刻的模样:“孩子有乳娘照看。”不容她拒绝,他喜欢听她求饶的哭颤声。
……
寅时的更轻轻敲响,长欢与留青才听到寝殿内在传热水。
两人使唤宫女抬水入内,忙又换下干净床单与衾被才退下。这一夜,重华宫的宫人们也才终于能得清闲。
景辛睡得很死,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不休不止的碾压,她收回刚才的想法,都怪她单纯无知,他不温柔,一点都不,他太可怕了QAQ
她与他结为夫妻才刚刚开始啊QAQ